陶夭夭一出房門,立時遭到了霜妍的白眼,但雲若淡淡的一句話,又讓霜妍不甘不願的閃身退離,甚至不敢跟在身後。陶夭夭撐著雨傘,看雲若臉色蒼白,不時借花枝穩住身形,小歇兩步,不由更是歉疚,忙扶住了雲若的臂膀。
雲若手指冰涼,衣衫也被雨絲侵襲,略顯濕重,陶夭夭扶著他,越感受到他的虛弱,抬頭看看如絲雨珠,飛出一朵日昃之火,想要變成火幕攔住雨絲,卻被雲若立時阻止:「快收了法術。倘若驚動了倚天壁尊,那可大事不妙,便連我也難護住你。」
雲若說話之時,已是揮袖拂散了那朵日昃之火。直到點點流螢盡被雨絲淹沒,才輕吁口氣,神色凝重的道:「倚天壁尊的妻子都是化羽之野一戰,死於日昃族之手,是以他對日昃恨之入骨。」
雲若話雖沒有繼續下去,但陶夭夭也知道自已差點又釀成大禍,吐了下舌頭,老實的扶著雲若慢步而行,夜幕中只見周圍影綽綽的,看不清景物,繞了幾個彎路,走近一個暗沉沉的小院子,只在其中兩扇窗內,透出燈光昏黃。
「就是這裡嗎?」陶夭夭一路走來,都沒有碰到任何侍衛,只當是雲若同行的緣故,這時看似是來到目的地,心中一陣激動,就想往屋裡衝去,卻被雲若反手抓住。
陶夭夭側身之際,雨絲扑打到身上,一陣寒涼,她不好意思的把傘又往雲若身上移了移,心說倘若因冷雨使雲若傷勢加重,她可真是過意不去。只是,想到面前屋子裡,有離在,她又止不住踹門而入的衝動。
雲若傾身靠近了陶夭夭,俯低語:「似乎有古怪。」陶夭夭莫名的看著他,卻見雲若俯身撩起幾根花枝,在牆壁影裡,卻蜷著個人影。
雲若皺眉望著安靜的屋子,向著陶夭夭低語:「不要出聲。」隨既緩步走入雨幕,陶夭夭也忙收了傘,放輕腳步跟在他身後。心裡七上八下,緊張之極。不停的祈禱各路神靈一定要保佑離平安無事。
往前走了幾步,果然又看到廊下躺著個人,竟是紫苔降妖使裝束。陶夭夭抬袖抹了抹臉上的雨珠,只覺的自已手都有些顫抖。在一片寂靜之中,忽然聽到屋內傳出一個微帶憤怒的聲音:「你究竟跟不跟我離開?」
陶夭夭驚的幾乎抓不穩手裡的傘,剛想靠近了些,卻被雲若一把拉住,順勢還抬袖掩了她的嘴。又聽那人說道:「你這個榆木腦袋,竟是在顧忌些什麼?我既然說了能帶你離開,自然是有這個本事做到。就憑紫苔那些法力低微的傢伙,根本阻攔不住。巫月雲若的小花招雖然多,也不敢用到我身上。你有什麼好顧忌的。」
陶夭夭不由看向雲若,雨夜之中,卻也看不出他的神情。心裡不由對說話之人的身份十分好奇,這樣明目張膽的打昏紫苔降妖使來救人,又全不把紫苔壁尊放在眼裡的人,若不是狂妄無知,就只能代表這人來頭實在大到極點了。
房間之中,卻又並沒有第二個人的聲音,卻聽到一聲茶杯碎裂的聲音,隨既是那人憤怒的聲音:「混蛋,你真要氣死我了。我不管,你就是不理我,我也要帶你離開這破地方。」
陶夭夭就覺的雲若抓住她的手驀地一緊,然後,她便聽到了一個熟悉之極的聲音,仍是淡淡的,卻帶著點兒暗啞:「澹台世兄不要強人所難。」
陶夭夭頓時呆了,那「澹台世兄」幾個句,就像是一道霹靂,震的她幾乎站立不穩。澹台這字眼,一直是龍彌離心中的一個禁忌,做為澹台家的棄子,縱使她親見了龍彌離在澹台流暄墳墓前平淡的神情,她還是能感受到龍彌離心底的那份悲哀。
如果可能,她也希望龍彌離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澹台家的人,聽到有關澹台的事。可是,為什麼是這個時候,那失蹤了很久的澹台家的人,又出現在龍彌離面前。救他嗎?真是好笑,一個原就不受歡迎的棄子,死了不正遂他們心願,還來假惺惺的救什麼。
陶夭夭熱血上湧,只想衝進去趕走那姓澹台的討厭鬼,縱是不能,也要擋在兩人之間,不要他污了離的眼睛。但雲若緊緊的抓著她,另一手捂緊了她的嘴,使她不得自由。
「你終於肯理睬我了嗎?」那人的聲調憤恨中卻又似有一分驚喜,卻似是根本沒聽清龍彌離說了句什麼話。只急匆匆的道:「你別怪我來的晚了,自從父親下葬,我就被祖父鎖在家裡,半年來竟是沒有自由的。雖然也聽人說起你受了委屈,可是,我屢次和祖父爭吵,祖父總是不肯接你回家,我又打不過他,所以沒辦法跑去雲琈山找你。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恨死了我……」
陶夭夭越聽越是憤怒,也顧不得雲若傷重之身,用力想要掙脫他的禁錮。又聽那人說道:「昨天夜裡,龍淵師伯突然來找祖父,我隱約聽到幾句,卻又不很真切,不知道他們又要讓你受什麼委屈,我想要問清楚,反而被祖父又鎖了起來。還說我要是再多嘴多舌,就打折了我的腿。呵呵,他越是這麼說,我就偏不聽他的話。想盡了辦法逃了出來,先去了倚天壁上,才知道龍湛打傷了護衛弟子,硬是將壁尊拉來了冉京。我就知道,肯定是你鬧出了什麼大事,就連龍家都沒辦法解決。果然,被我打聽出來真相,急忙就也跟著趕了過來。好在巫月雲若還不笨,沒有真的敢傷你,否則,我可不會只想把你帶走就算了,至少也要狠狠的教訓那小子一番。」
陶夭夭也被這番話氣的火氣直冒,尤其是連聲提到祖父如何如何,自然是在說澹台敦臨已從龍淵嘴裡知道了這件事,可是,澹台敦臨卻不打算插手,甚至不允許孫子過來。可見得,澹台敦臨捨棄龍彌離的心,是多麼的堅定。
先是澹台流暄,再是龍彌離,這澹台敦臨的心,還當真是殘忍無情。還有屋裡這個嘮叨不休的澹台星諾,說這樣的話出來,不是要往離受傷的心上,再灑上一把鹽麼?
「巫月雲若明知道你是我的弟弟,還這樣為難你,這筆帳我改天定來找他算清楚。現在我先送你回家,也免得住在這麼個破地方,讓你無法休息。」那人的聲音之後,是龍彌離冷淡的聲音:「不勞澹台世兄費心,我自姓龍,縱有事也要由龍家出面,與澹台家有什麼關係。」
澹台星諾似乎又噎了一下,半晌才道:「你是我弟弟……」
「世兄說笑了,我自姓龍,與澹台家半分關係也沒有。」龍彌離的語氣平靜的可怕,疲憊中滿是疏離,陶夭夭聽的心中一痛,再也忍不住心酸,掙扎中忽然一口咬住了雲若的手指,不暇思索的狠狠咬下去,雲若悶哼一聲,手底一鬆,陶夭夭已是掙脫了他的挾制。
雲若低喝道:「不要過去。」但陶夭夭已經是向前衝了幾步。這輕微的響動已是被澹台星諾察覺,一道金光破牆而出,險險擦著陶夭夭衣角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