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也從來沒有聽到過葉飛彈奏裡爾琴,此時她也好奇地豎起了耳朵,將目光轉向葉飛。
一身樸實穿著的葉飛獨自坐在一棵大樹腳下,雙眼緊閉、十指靈動,沉醉在靈魂歎息的彈奏之中。
入夜的黑暗森林並不那麼寧靜,篝火燃起時的啪啪聲、時不時響起的狼嚎聲,各種各樣的吵鬧聲不斷傳來。在這種環境下,優美琴聲卻使一切都變得那麼協調與自然,即便是三年來一直處於血性廝殺與艱苦修煉中的丁丁也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漸漸,琴聲從最開始的散漫低沉逐漸步入了中等度的行板中,頓挫鮮明、激昂亢奮,就像百萬大軍的行軍步伐一般,每一個重拍上,都有著凝聚了精神力的重音出現,而這每一個重音就像一柄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三名少女的心坎上,引起她們精神力的共鳴,使她們不自覺地融入到了琴聲帶來的情緒之中。
此刻,丁丁已然感覺到了靈魂歎息的不凡,顯然這種精神力並不是完全來自於沒有任何修為的葉飛,這琴曲中顯現而出的龐大精神力恐怕就連魔法師葉然也要望塵莫及。丁丁暗暗猜測:「說不定靈魂歎息真就與精神力有著極大地關係,這可是最為神秘的神器呀!」
忽然,琴聲又變,節奏變得極快,原本氣勢磅礡的情緒儲備也在此時爆出來,就像軍隊進入了一片混戰一般。葉飛的十根指頭以出乎意料的度飛快地移動著,撥弦、按弦、拍弦、點弦、挑弦、打弦……不同的彈奏技法在他的十指間不斷的切換著。
最為低沉的低音嗡嗡作響,就像是臨死時士兵奄奄一息地哀號一般,顯得極其憂傷;而略高一些的中音部分,就像武器揮動時出的獵獵風聲,強大的威勢下透露出隱隱地慘烈氣息;音調再高一些的部分,時而出一個爆音、時而蹦出一個泛音,把戰鬥過程中武器相交、盔甲碰撞的聲響模仿得惟妙惟肖;而高音部分,旋律或短促激昂、或雄壯奮進,將戰場上士兵吶喊與號角長鳴的情形淋漓盡致地融入其中。
一支樂曲同時彈奏出四個聲部、同時演繹出四種情緒,這四種不同的旋律分開來聽都是一支單獨的曲子,而混在一起時卻又顯得那麼協調與融洽,一點雜亂的感覺也沒有。
蘇珊收起了之前的小視,葉飛的彈奏令她目瞪口呆:「四聲部復調!這是四聲部復調!葉飛竟然比我的音律老師還要高明,能夠彈奏出四聲部復調的琴曲……」作為一個貴族,蘇珊從小就受到了很好的教育,而音律,正是貴族女孩的必修課程。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對音律一竅不通的丁丁沒有任何吃驚的表現,她根本不懂這琴曲在技法方面的難度。這時的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閉上了眼睛,用心地聆聽著琴曲。可誰也不知道,看上去安靜的她,此時心中卻是翻江倒海一般。這幾年經歷的各種危險,多少次傭兵任務中力挽狂瀾……一幕幕血腥的畫面,在琴聲的作用下,不自覺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但奇怪的是,這些慘烈的畫面並沒有引起她殺氣的共鳴,她現自己沉積在心中的戾氣逐漸被琴聲所淨化。
激烈廝殺的戰鬥場面漸漸淡去,琴曲的旋律再一次變得低沉與緩慢。葉飛的手指在琴弦上緩緩揉動,直到低沉的主音裊裊遠去,漸漸消失在篝火的辟里啪啦聲響之中……
葉飛睜開眼睛,他看見丁丁、蘇珊與奎斯蒂娜都呆呆地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怎麼,不好聽嗎?」葉飛的話語驚醒了三個少女。
「哇!太棒了!葉飛,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奎斯蒂娜是個直爽的女孩,清醒過來以後她便再也沒有吝惜自己的讚揚,不過後面的一句話卻再次顯示了她的霸道,令葉飛有些哭笑不得:「我不管,從今以後只要我們在一起時,你每天都必須要彈裡爾琴給我聽。」
「這……」葉飛無語了,他實在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其實,葉飛性格的一大弱點就在於此,他根本就拿女人都沒有辦法,無論對待希拉娜、丁丁、奎斯蒂娜或者蘇珊,他幾乎都是言聽計從。
瘋瘋癲癲地玩鬧了許久,四人都感覺到有些困乏,各自躺在篝火旁休息了。
半天的行程對葉飛來講算不了什麼,跟隨父親遊歷大6多年,他早已經習慣了。然而,晚飯以後蘇珊與奎斯蒂娜兩個瘋丫頭的折騰倒是令葉飛的體力消耗了大半,此時只覺得渾身酸軟,但精神卻好得出奇,怎麼也無法入睡。聽到一旁的奎斯蒂娜早就出了淺淺的鼻息聲,葉飛羨慕不已。
「睡不著嗎?」蘇珊對葉飛耳語道。
「嗯!」葉飛點了點頭,他的聲音也很小,他也不願意打擾到丁丁與奎斯蒂娜的休息。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失眠。」蘇珊嘲笑道。
「你不也一樣嗎?」
「我可不一樣,我是個夜貓子,晚上睡不著,早晨也肯定醒不來。」蘇珊有些得意地說道,似乎為她的陋習感到驕傲。
「其實我很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帶上奎斯蒂娜?你和她好像並沒有什麼關係?」葉飛提出了一個困擾了他一整天的疑問。
「奎斯蒂娜可是個人才,我怎麼會放過?」蘇珊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測。
「你一個生意人,養一個小偷有什麼意義呀!」葉飛感到更加困惑了。
「你懂什麼?所謂商場如戰場,和生意上的競爭可強的很。」蘇珊說道。
葉飛聽到這句話頓時眼前一亮,他立即明白了其中關鍵:「我現在可真的相信無商不奸這句話了,你這人也不是什麼好鳥。」
「想通了?」蘇珊並不相信葉飛會這麼快就猜到她的打算,「你倒說說看。」
「有什麼好說的,反正今後你的競爭對手都會無緣無故地丟失掉本錢,恐怕整個第七大6中都沒有人敢與你搶生意了。」葉飛說得倒是輕描淡寫,卻聽得蘇珊心驚肉跳。她此刻才覺葉飛的智商絕對高得出奇。
兩人又聊了許久才漸漸睡去。
一個月的旅程很快就結束了,但是對於十來歲的孩子來講,一個月的時間足以令他們變得親切。看著雪都高聳的城牆,葉飛與兩個女孩子心中都有些不捨。
「再見,葉飛,半年以後我會把血怒帶來還給你,到時候你可要付給我兩個金幣哦。」蘇珊強作笑顏地說道。
「那是一定的。」葉飛的心中也酸酸的。
「到時候你可要藏好血怒哦,別給我機會,我怕我會忍不住出手的。」奎斯蒂娜的眼睛已經紅了,然而,她卻用這種威脅的語調給葉飛的心烙下了一個深深地烙印。
丁丁看著三人分別的場景,心中暗自在想:「這三個孩子雖然能力不同、性格各異,但是他們都有著極為聰明的頭腦、都非常堅強,都可以算作是人中龍鳳,或許幾十年以後的第七大6,就會成為他們的舞台了。」
走進雪都,葉飛的離愁別緒立刻就被眼前的美景沖淡了。
冰峰帝國的帝都,既顯得莊嚴肅穆又透露著浪漫的氣息。在葉飛看來,雪都實際上應該叫做冰城,因為所有的建築都沒有使用一磚一瓦,而是全部採用冰作為建築材料建造的。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冰裡加入了什麼,這些建築都有個各自的顏色,使原本透明的冰成為了實實在在的牆體,同時也讓五彩繽紛的雪都看上去漂亮極了。
丁丁通過詢問總算找到了瓦朗蒂娜的住所,那是一棟兩層高的小閣樓,看上去有些簡樸,但從閣樓門外實力不凡的守衛來看,瓦朗蒂娜顯然也不是一個普通人。
可能是因為丁丁提到了希拉娜的名字,那些神情嚴肅的守衛們並沒有為難丁丁與葉飛,將他們直接帶到了瓦朗蒂娜的面前。
想起希拉娜那絕美的容顏,在丁丁的心中一直認為瓦朗蒂娜必然也是一個美女。然而,看著眼前這個相貌平庸的女人,丁丁感到了些許失望。不過很快她就覺,瓦朗蒂娜的美並不亞於希拉娜,只不過兩人的美有所不同罷了。瓦朗蒂娜的身材、姿勢、舉動、甚至於一笑一顰之中都隱隱地顯露著高貴典雅的氣質,可以說她的美是內斂的。
「希拉娜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瓦朗蒂娜問道。
丁丁立即掏出了希拉娜交給她的那柄短刀,這是希拉娜叮囑過的信物:「希拉娜公主請您代為照顧葉飛。」丁丁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葉飛的肩膀。
瓦朗蒂娜看到那柄短刀後,神情立刻變得極為嚴肅:「她居然將這柄短刀交給了你?」
「是啊!希拉娜公主……」丁丁還沒有說完就看見瓦朗蒂娜搖著手示意她不用多說。
「謝謝你,丁丁。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多說,你現在就離開吧,這柄短刀是希拉娜給你的佣金。」瓦朗蒂娜的語氣令丁丁很是不快。
正當丁丁打算離開時,瓦朗蒂娜又補充道:「到傭兵工會的總部去,那裡會有人安頓你,今後,你就安心為傭兵工會效力吧。」
丁丁驚訝得合不上嘴。脫離自由傭兵的身份為傭兵工會效力,成為傭兵公會的一員,這幾乎是所有傭兵的夢想,但在瓦朗蒂娜的口中說出來就好像是小事一樁。
「還有,好好習慣一下那柄短刀,那才是你今後使用的武器。」瓦朗蒂娜淡淡說道。
「這短刀比我的短劍更好?」實際上,即便是見多識廣的丁丁也看不出這柄短刀的好壞。
「哦!這柄短刀有個名字,叫做『青龍利爪』。」瓦朗蒂娜說完以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目瞪口呆的丁丁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