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念頭剛起,小邪立即警醒,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亞摩斯如何做人,呃,做精靈,其實跟自己關係不大。他能修煉到這個程度,大概是到頭了,有心結在,想更進一步哪有那麼容易?幾百上千年後,亞摩斯化作塵土,而自己卻很可能修成元神逍遙自在,現在何必為了這種小事耽擱自家修行?
小邪淡然一笑,渾身氣質不易察覺地一變。阿娜絲就站在他身邊,詫異地轉頭看著小邪。
朝阿娜絲露出一個寵溺的微笑,小邪向塞西莉亞微微躬身行禮。
「您好,塞西莉亞阿姨!」
「你好,西萊斯特,還有阿娜絲小姑娘。」塞西莉亞也感覺到了小邪身上的變化,她對兩人露出親切的笑容,目光卻在小邪身上轉了幾轉。
艾米莉亞看了小邪的腦袋一眼,稍微露出放心的神色,才指著一旁的籐椅:「坐下!」
小邪下意識地脖子一縮,乖乖拉著阿娜絲坐下。
塞西莉亞面色古怪。
艾米莉亞見小邪畏縮的樣子,也有點後悔,早上是不是太過分了點?這麼一想,看向小邪的目光頓時柔和了很多。
阿娜絲緊緊貼著小邪,讓小邪的身體擋住艾米莉亞的目光。
小邪尷尬地嘿嘿一笑,自顧自的倒出一杯盛夏果實的汁液,仰頭喝下,渾身激淋淋一個寒戰,果然自在了很多!
「艾米莉亞小姐,不知道我剛才的提議怎麼樣?」塞西莉亞收斂臉上的表情,才鄭重地對艾米莉亞說。
什麼提議小邪和阿娜絲自然不知道,兩人都不由豎起耳朵。
「這……」艾米莉亞露出為難的神色,伸手將額前一縷頭拂到耳後,陷入沉思。
塞西莉亞也不焦急,只是靜靜地坐著等待。
小邪怔怔地盯著艾米莉亞,忘了打聽那個什麼提議,他現自家姐姐剛才捋頭的動作實在很美……直到腰間軟肉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小邪才回頭深情打量阿娜絲,直把小姑娘看得面紅耳赤低下腦袋,腰間卻又被狠狠揪了幾把,頓時滿臉哭喪。
「我不能立即答應您,赫爾曼叔叔和撒克遜都是聖階,他們有權根據自己的意願來決定。我現在就把派人把他們請來。」艾米莉亞思考了好一陣,才神色複雜地說。
「這樣很好。」塞西莉亞微微一笑,裝作沒看見艾米莉亞臉上的不自然,滿口答應。
艾米莉亞叫來兩個冰霜衛,吩咐他們去請赫爾曼和撒克遜,就坐著起愣來。
小邪又尷尬地朝塞西莉亞一笑。
塞西莉亞卻不介意。能在陌生人面前流露本身情緒,足以說明在座幾人的坦誠,值得交往,只是人類的煩惱似乎太多了些……
不久,赫爾曼就大大咧咧地闖進樹屋,一屁股坐在小邪旁邊的籐椅上,毫不客氣地倒了杯汁液,一口抽乾,才問艾米莉亞:「什麼事情,可愛的小艾咪!」
「……」艾米莉亞剛要開口,撒克遜就神色冰冷地走進樹屋,淡淡的目光一掃在座幾人,就走向屋角一把籐椅。
神色複雜地看著撒克遜坐下閉目養神,艾米莉亞才強打精神說出塞西莉亞的來意。
昨天,精靈大軍開拔。塞西莉亞不放心硬要跟著伴侶到前線跟亡靈作戰的女兒,悄悄跟隨精靈大軍出。
不到中午,大軍就跟零星亡靈接觸,一開始推進迅,中午就深入五十多里。遇到的亡靈也多起來,亞摩斯開始不在意,認為這是正常情況,可是到了到下午,大軍才推進兩三里。儘管遭遇的都是最低級的骷髏,但是數量實在太多了,大軍竭盡全力也不能再前進一步!還好骷髏的戰鬥力實在弱小,精靈幾乎沒有傷亡,只是這樣下去也不行,大軍總有疲憊的時候。
幾個長老決定派遣精銳穿過骷髏海去深處探查情況。精靈族大多都是身體孱弱魔法師和弓箭手,單獨深入實在很危險。赫爾曼和撒克遜都是聖階劍士,剛好就在後方軍營中,精靈長老們就想到了「借兵」,塞西莉亞就是奉命回來請求兩人出手。
艾米莉亞聲音一停,塞西莉亞就露出期待的神色。
赫爾曼嘿嘿一笑,一口喝乾杯中的盛夏汁液。
「什麼時候出?」
塞西莉亞大喜,笑容滿面地說:「今天已經晚了,明早出怎麼樣?」
「好啊。」赫爾曼滿不在乎地答應,「不過,不能白干!」
「我們已經準備了豐厚的禮物。」塞西莉亞早有準備,笑盈盈地回答。
「我不需要什麼亂七八糟的禮物,只要一些你們特有的魔法植物種子。」赫爾曼說完,瞟了阿娜絲一眼。
「這個……好吧!」塞西莉亞微微猶豫就答應了,然後目光轉向安靜坐在樹屋角落的撒克遜,「撒克遜先生……」
撒克遜冷冷地一點頭,就站起來離開了。
「感謝您!」雖然覺得撒克遜很無禮,塞西莉亞還是躬身,表示自己的感謝。
「別在意,那傢伙就是個大冰塊!」
赫爾曼也早就站了起來,走過塞西莉亞身邊的時候,頓了一下輕聲說。
「不會的。」塞西莉亞優雅一笑,「也感謝您。」
赫爾曼揮揮手,離開了。
「感謝愛艾米莉亞小姐的幫助!」塞西莉亞若有所思地目送赫爾曼和撒克遜離開,才轉身朝艾米莉亞微微躬身,「我想我該走了。」
「您請便!」艾米莉亞強笑了笑,朝塞西莉亞躬身。
「再見,西萊斯特和阿娜絲小姑娘,祝你們愉快。」
「也祝您愉快,塞西莉亞阿姨。」小邪笑著回禮。
……
「姐,他們都走了……」小邪小心翼翼地朝癡癡凝望屋門外的艾米利要叫喚一聲。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艾米莉亞寵溺地拍了拍小邪和阿娜絲的頭,露出一個還算甜美的笑容。
「嗯!」小邪應了一聲,拉著阿娜絲離開,在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姐,這不是你的錯!」
艾米莉亞一怔,看了小邪一眼,只見一雙充滿關懷的明亮眼睛。
「我明白,你們走吧!」艾米莉亞溫馨地笑了。
明白嗎?或許吧……小邪回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對真心關心自己的姐姐,他不想看見她痛苦,可是卻毫無辦法,心病難治啊。
……
阿娜絲有點失神,只是機械地跟著小邪的步伐。
「不要擔心,岳父大人會沒事的。」
「嗯。」阿娜絲低低應了聲。
小邪知道她根本就沒有釋懷,索性停下將她抱起,幾個起落進入兩人的樹屋。
「還在擔心嗎?」
「嗯。」阿娜絲抬頭,一雙美麗的眼睛中蓄滿水霧,「他是為了我,他,他從來沒有對我這麼好……」
不等說完,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就順著白皙的臉頰流下。
「應該高興才對,傻丫頭!」小邪心裡也酸酸的,憐惜地伸手擦掉阿娜絲臉上的淚水。
「嗯!」
阿娜絲靜靜地靠在小邪懷裡。
「我們給他們準備足夠多的符菉和丹藥,再煉製一些用得著的雷珠……嗯,還要煉製一套子母攝影鏡,我們就能隨時看到他們的行動了!」
「嗯!」
……
第二天天還沒亮,小邪和阿娜絲就敲響了赫爾曼的房門。
「進來,門沒鎖!」赫爾曼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前所未有的精神。
「阿娜絲?!」赫爾曼扔下正在擦拭的長劍,滿臉詫異地看著小邪兩人,嘴角抽搐幾下,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父親!」阿娜絲突然掙脫小邪,撲到赫爾曼懷裡。
赫爾曼下意識地接住阿娜絲,整個人卻石化在那裡,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你叫我什麼?」赫爾曼的手顫抖著輕撫阿娜絲的背。
「爸爸!哇……」阿娜絲嘶聲喊出這夢中縈繞了無數次的稱呼,終於忍不住大哭出來,要把十五年的委屈全部宣洩!
「女兒,我的女兒,我的小阿娜絲,我的寶貝!」赫爾曼如遭雷擊,然後狀若瘋狂地抱住阿娜絲,滿是胡茬的下巴不住摩挲阿娜絲的頭,一雙眼睛早已充血泛紅。
小邪站在一邊,苦苦忍住滿心酸楚無處洩,卻突然聽到一聲野獸般地怒吼——
「出去,小子!」
小邪一個激靈,只見一雙擇人而噬的血紅眼睛瞪著自己,不是自己那未來的岳父是誰?
趕緊舉起雙手退出門外,順手把屋門關上。
伸手拍拍蹦蹦直跳的胸口,又胡亂抹了抹眼睛,小邪開懷一笑,朝撒克遜的樹屋走去,一路上只覺得這美麗的大營似乎鮮活起來。
「給你,表哥,好好看看裡面的東西怎麼用!」小邪將一個儲物袋遞給撒克遜。
撒克遜接過,當場查看起來,然後抬頭看著小邪,目光最後集中在小邪的眼睛上。
小邪的眼睛有點紅。
「呃……熬夜熬的,休息一下就沒事。」小邪朝撒克遜嘿嘿一笑。
撒克遜咧嘴,做出一個笑的動作,眼睛卻飛快地看了赫爾曼的樹屋一眼。
那樹屋正傳來阿娜絲嘶聲力竭地哭聲,還夾雜了一聲聲粗獷低沉的哽咽。
小邪尷尬了,摸摸腦袋轉身離開,腦中卻在想,其實撒克遜笑起來真的挺酷……
「放心吧,我的寶貝女兒!」赫爾曼重重吻了吻阿娜絲的額頭,「爸爸會回來的!」
「嗯。」阿娜絲紅著眼睛答應一聲,只是卻不肯放開赫爾曼的衣袖。
塞西莉亞帶著一群精靈笑盈盈地站在一邊,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情。
小邪等人卻都目光詭異地盯著眼睛紅得像兔子的父女倆。
「看什麼看,老子這是熬夜熬的!」
赫爾曼好不容易將阿娜絲哄到小邪懷裡,惱怒地回瞪眾人。
一群人都做恍然大悟狀,塞西莉亞招呼一聲,帶頭出了。
赫爾曼一邊走一邊回頭使勁揮手,卻沒現鋼甲暴龍背上的撒克遜依舊不停地打量他,目光一如既往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