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長劍憑空斷為兩截。喚作采萍的那名女子茫然失措,呆立當場。左采藍臉色蒼白,澀澀一笑。龍小牙手撫口,吁了口氣,微嗔道:「怎麼現下才出手?我瞧你一言不的,還以為你不管左姐姐了呢?」
「怎麼可能?」我微笑道:「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便是闖了天大的禍事,我也會一力承當!何況送雨風大哥曾跟我說,老婆是用來疼的,老子可是最佳模範丈夫!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你打我,你再打我,你再打我我就婦聯告你去!」
「送雨風是誰?我怎麼從沒聽你說起過?」完顏成抓頭迷惑道。
「是我的一個朋,」我有些傷感,「可惜,丫是一條子!」
殘花宮主霍然而起,動容道:「你才是那個名動天下的妖孽方小刀?」
「我是叫方小刀沒錯兒,卻不是你口中所說的妖孽,您老貌美如花,怎麼就出口傷人呢?」
殘花宮主冷面如霜,寒聲道:「江湖紛紜,方小刀自小成名,文成武德播於天下。不想今日一起,原來竟是個輕薄失行只逞口舌之利的浮滑之徒!」
「哪裡!哪裡!」我不好意思兼女聲女氣地道,「人家也沒你說的那麼好啦!」
龍小牙打了個寒顫,白了我一眼,道:「真噁心!」
那殘花宮主見我根本未曾將她放在眼裡,禁不住勃然大怒,森然道:「左采藍,你以為有他護著,神水宮便動不了你,是也不是?我且問你,當日與你同行的師兄師姐,都去了哪兒了?」
左采藍咬了咬嘴唇,迎殘花宮主的目光,輕聲道:「他們俱都被我夫君殺了!不過我當時並不……」
殘花宮主眼中怒火如熾,厲聲道:「好,你倒坦白,自個兒便承認了!先前我還念著昔日一番舊情,饒你不死。卻不想你絲毫不顧念同門之誼,為一輕浮男子傷我神水宮數條命,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左采藍默然片刻,盈盈站起,跪伏於地,叩道:「采藍無話可說。」龍小牙急忙將她攙起,叫道:「左姐姐,說來說去,她們無非是想不利於你。便是神水宮對你有什麼恩情,日後設法奉還便是,方大哥先前不是說了麼,只要有他在,誰也別想動你一根指頭。」
「這樣罷,看在我……妻子的面兒,日後神水宮倘若有事需我相助,在下一定傾力而為,決不推辭!先前的恩恩怨怨咱們一筆勾銷,你瞧如何?」
那殘花宮主冷冷一笑,道:「數條人命,哪能這般說算便算!我神水宮享譽武林數百年,又有誰人敢輕易將惹?只憑你姓方的一個名頭,不過能唬得幾個阿貓阿狗罷了!」
「宮主的意思是要我露一手?」看來左采藍還是不大想和神水宮的人起衝突,沒辦法,妻唱夫隨,哥們兒雖然瞧這宮主不大順眼,卻也不能立下,至多日後有了機會,趁著左采藍不在再給丫狠狠的玩幾招滴蠟皮鞭!
殘花宮主螓輕點,道:「正是如此!那少年已然恁地了得,想必閣下更是高人一籌,本宮拭目待之,且瞧瞧你有何通天本領!」
「那……那我給你們表演個小品《不差錢》怎麼樣?不過沈大姐那腔調我學不像,要不,我唱一《山丹丹花開紅?」眼見眾人一臉茫然,算了,這麼複雜的問題,還是交給別人罷!「煩請宮主劃下道來,方某接招便是!」
殘花宮主冷冷地道:「本宮早已施出手段,閣下便一無所察麼?」
「察是察了,不過能不能換個花樣,下毒那一招對我來說已經不管用了!」我笑道,「你們神水宮的天下第一至毒天一神水我都中過而身不死,何況這區區的迷香?有沒,讓我嗑幾個!」
殘花宮主臉色鐵青,恨聲道:「想不到閣下對毒術亦有研究,本宮倒也忒小瞧了你。也罷,本宮便與你過幾招,好生教你得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言畢,長身而立,右手負後,左手自滿頭青絲間款款取下一枚簪,猛然一抖,直取我面門雙目之間。
這一式如風如影,快逾絕倫。及至近前,她輕聲呼喝,左手臂恍似陡長數寸。眉目前微感凝重,哥們兒情知要給丫一下馬威,讓其心有餘悸,自此再不敢打左采藍的主意。因此早已暗運內息,護身罡氣澎湃而出,雙目一閉,靜待那枚簪刺至。既有罡氣護體,眼皮登時其軟如綿,其硬如鐵。
左采藍等人均是大吃一驚,但殘花宮主動起手來何等迅捷?只一瞬之間,聽得若有若無的一聲輕響,跟著便又聽得如金玉交擊般的脆響,那枚簪陡地化作無數晶瑩顆粒自殘花宮主手掉落下來。殘花宮主駭然變色,她左手給簪傳來的真氣震破,鮮血潸潸而流,緩步退開,直過了好大一會兒,才道:「妖孽,果然是妖孽!」
以護身罡氣抵禦外力的武功,諸如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童子功、少林金剛不壞之身……等等,除非練至頂峰,否則很難有修習到眼睛、、腋下等部位的。而且無論何種,有入便有出,有攻便有破,不但煉時極難,破時卻又太過容易,因此江湖練這種武功的並不多,或是找些護身寶甲來代替。譬如童子功,縱然苦修數十年,一旦犯了,頃刻間功力瓦解,再不復存焉……
這枚簪青幽柔碧,極其精美,卻仍舊是玉質。似此類女子閨房之物,稍一碰撞,便會化作劑粉,但琢磨以利,刺破肌膚當如利刃。孰知此物刺中哥們兒眼皮,卻似撞了不可抵擋的物件,倏忽變得粉碎。那殘花宮主坐井觀天,怎能想得到老子功力浩然若斯?
「聽出來了,您老這是誇我呢!」我很嚴肅地道,嘴角卻掛著一絲微笑。這是什麼?這就是勝利者才能擁有的喜悅和居高臨下卻又故示平和的一種態度。
嗯,說白了,仍然叫做裝……
「宮主,不知在下適才的那個提議如何?」
殘花宮主愣了會兒神,歎道:「斯人已去,悼念無益。既如此,便依閣下所言,日後我神水宮若有求助之處,還望閣下不吝出力!不過龍姑娘盜去的洗玉王鼎,必得歸還,否則此事作罷,縱然本宮非你敵手,卻也會和閣下糾纏到底,不死不休!」
「我答應你!」我轉頭看起龍小牙,道:「那什麼鼎就還了給她,日後你看中什麼寶貝,我再助你一力取之。」
龍小牙見言及於此,當下點了點頭。那殘花宮主忽然輕輕一笑,恍如百花齊放,說道:「本宮早知聞名江湖的方少甚難相與,現下一瞧,卻也甚好說話。看來有時江湖傳言未必便能當真!」手一招,帶著數名神水宮女飄然離去。
我一陣愕然,細一思索,既知那殘花宮主未曾下樓之時,便已有了打算,哥們兒卻自己湊了去,難怪丫的臨走的時候要得意了!老子雖不曾將承諾當作一回事兒,但有左采藍在,倘若日後神水宮當真有什麼要我辦的,只怕左采藍也會在私底聳擁著我出頭罷!
正懊惱間,突聽殘花宮主不悅道:「原來你也在此!」她出了店門,卻正遇一個少年跨門而入,那少年面如滿月,秀眉細長,卻又是一個女扮男裝的死人妖!
那少年微一拱手,笑道:「宮主既能屈尊於此,難道在下便來不得麼?」
殘花宮主哼了一聲,匆匆離去。那少年笑呵呵的走近,衝我抱拳道:「這位兄台請了,在……」
「請什麼請,你是哪根蔥?」我沒好氣地道。
那少年只是一愣,臉笑容不變,又道:「兄台說笑了,在下並無惡意,只是……」
「換個馬甲再來跟我說話罷!」我破口罵道:「媽地,老子自以為挺聰明,結果又被人給算計了。這故事講的,都成了你們穿著馬甲,老子從河裡來了!」我終於確信,殘花宮主並非不識得我,而是故作姿態,好討取談判的資本。至於老子當初殺掉的那幾名神水宮,估著人家根本並未放在心裡。並且,她根本沒有要真殺了左采藍的意思,劍鋒所向,指的還是哥們兒這個妖孽方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