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甫一照面,那幾人更不搭話,一聲呼哨,同時分從左右撲。「你就這麼對我有信心?」我左手扯著後衣擺沖龍小牙道,「這裡面可有兩個好手。」
龍小牙一怔,旋即笑道:「別逗了您,放眼這江南地界兒,兩根手指就能挾住星月女俠王憐月長劍的可就只有你一個。至少,我還沒見過別人有那麼深厚的功力。你要知道,姑娘在江湖闖蕩可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趾高氣揚地自我手中搶過含光劍,順手揮處,左側三柄長劍立時給擊斷兩柄,剩餘一劍卻猶如水蛇一般扭曲著順勢而,逕自切向她的手腕。
我隨手一掌拍出,自右方攻來的數人齊齊飛身跌出,只一名五旬下的老者拿樁站定抵禦氣勁,臉色大變。側目瞧去,但去龍小牙變招奇快,持劍手腕向翻轉,要硬以含光劍與敵人長劍相交。另外二人拋去手中斷劍,揮動拳腳直取中宮。龍小牙細腰微轉,劍交左手,直劈而下。
適才右方摔出的那幾人已給我的掌力震昏,只餘那名老者在苦苦支撐。哥們兒只使了一成力不到,右手除大拇哥外其餘四指輪番點拔,商陽、中沖、關沖、少衝四道劍氣沛莫難擋,那老者左拙右支,哪裡敵得過了?他邊守邊退,距離戰圈是漸行漸遠。我好整以暇地瞧著龍小牙在那三人之間穿飛揚劍,覺這小丫頭果然是聰慧過人。她招式不及敵人精妙,內力亦是大大不如,因此便依仗輕功躲避,含光劍則橫劈直削,大開大合。那三人顧忌劍鋒凌厲,是以不敢太過逼近,倘若她手中不是這等切玉如泥的寶劍,只怕數招之間便會給敵人拿住。縱然如此,只拆得數十招,龍小牙亦是氣喘吁吁,香汗淋漓。
要知高手過招,往往都是一擊必勝,也就只有那種功力相當者方才不會在三兩招之間便給對方!老王賣八,別人不誇自己誇。哥們兒不姓王,也不姓八,但眼見己方已有數人在一招之內慘敗,另一人則狼狽萬分的抵禦,試問與龍小牙動手的那三人心內如何不驚?
但見龍小牙西面那人雙掌猛推,與右方一人攻擊成犄角之勢,獨余中間持劍高手直取龍小牙眉心。三人同時攻,龍小牙壓力大增,剛避過西面那人攻擊,腳下一個踉蹌,身登時露出空門。哥們兒知她性命便在這頃刻之間,當下左手輕抬,大拇指微曲,少商劍尚未出,那三人駭然變色,極快的抽身後退。
龍小牙疲累極矣,見敵人退卻,心中一寬,便連含光劍也拿捏不穩,「叮」地掉在地下。她狠狠地給我一個衛生眼,向下一瞥,忽然滿面通紅的別過頭去。原來適才我急著救她,一不小心忘了拉扯後面的衣褲。龍小牙俏生生地立在我的左畔,這一下當真是看得清清楚楚。
我只覺面奇熱無比,心中大窘,有心想要解釋自個兒不是暴露狂,一時之間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那三人退開數丈,持劍中年人拱手道:「敢問尊駕是?這紅衣女賊乃是江南有名的大盜,攪得整個江南府都是不得安寧,瞧尊駕神情,似乎非是此女同黨,何以……」
我撤回右手,停了六脈神劍真氣。南面那老者手中長劍又舞了片刻,方才汗流浹背地不再守禦,他長吁一口氣,嘶聲道:「小哥內力深厚、當世罕有。卻怎地助紂為虐,出手相助這紅衣大盜?」
「一個小女孩子,是什麼大盜了?」我不以為然地道,「不就偷了把劍麼?倘若換作是我,家裡的雞毛都給你拔得一乾二淨!」
那老者一曬,沉聲道:「她這般年紀,便依仗輕功了得為非作歹目無法紀,若是年紀再大些,那還了得?非是老夫危言聳聽,現下不給她些苦頭,早晚亦會長成一條毒龍。」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捂著屁股道,「不就一件裝備,至於這樣嗎?回頭我好好說說她,以後盡量別偷太值錢的,你看成不成?」
那老者怒極,鐵青著臉不再搭話。倒是那持劍的中年人神色如常,開口說道:「如此說來,尊駕是保定她了。大夥兒藝不如人,說什麼亦是無用。常言道寶劍贈英雄,這含光劍打今兒起便這這位姑娘的了。不過煩請尊駕報個姓名,大夥兒也好知道是敗在了哪位少年英雄的手下。」
他微微一頓,接道:「正所謂不打不成交,在下幸能識荊,著實既敬則佩。在這江南道,在下王至常還算略有薄名,少俠若是不棄,咱們日後大可把酒言歡,結交結交。不瞞你說,在下一向最敬重的,便是年輕有為神功蓋世的少年英雄。」
「瞭解瞭解!」我向他拱手還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想要罵架找啞巴。這人當真聰明的緊,明知不敵,立刻換了顏面攀交情。言語得體,不卑不亢,想必是老江湖了。王至常?這名字好生熟悉,稍一思索,立即明白,便是昨兒個那白衣女郎王憐月之父,這人乃是蘇州長劍門的門主,一套陰陽奇幻劍法使得果然頗為精妙,有陰有陽,亦剛亦柔。姿勢雖不雅觀,但劍招詭奇狠辣,難躲難防。
念及那王憐月的霸道驕縱,哥們兒的心情登時變差,當下回道:「小子不過無名小卒,值不得王大俠記掛於心。不過聽聞令愛脾性兒不怎麼好,王大俠就不怕嫁不出去麼?」
王至常臉色微變,勉強笑道:「小女驕寵慣了,倘若有哪裡惹了少俠生氣,在下回去一定重重責罰。她少不更事,還望少俠莫要與她一般見識。」
「罷了!」我擺擺手,低聲道:「我今日心情不錯,你們走罷!」其實我心中並無殺意,或許是感念頭百草和尚與文候給我《靜夜鍾》的恩德,又或許是修習訣法時對天地人的妙悟,讓我對自身!遭遇的恨意減之又減。三年牢獄之災,無數次鞭笞刑罰之苦,雙腳腳筋被斷之恨,家破人亡之仇……倘若依著哥們兒以前眥睚必報的個性,殺了他們還不跟捏死個小雞子似地?
王至常等人不敢多說,隨意客套幾句,便扶了暈過去的那幾人馬,不情不願地去了。我伸手示意龍小牙先行,然後跟在她身後,相偕趕往附近集鎮,飯吃不吃都成,可褲子卻不能不換,誰讓哥們兒臉皮薄呢?嘿嘿,嘿嘿!
龍小牙一面走,一面抽出含光劍把玩。她眉尖輕皺,嘴巴翹起,瞧去和果籃子一模樣的可愛。憑心而論,這小丫頭片子極為美貌,紅著臉的表情更是漂亮的不像話。我知道,丫還是個好奇寶寶,一路問了我無數個關於我武功的問題。當然,別的問題也有,在此哥們兒就不一一述說了!總而言之一個字,煩!非常非常之煩!
說到底,她比老師的問題還多。我想她一定不知道,老師總是問學生這個,問學生那個,他就不知道去課本查查嗎?
在又一次對她的提問表示出沉默以後,龍小牙忽然「哧」地一聲,然後抿著嘴笑起來。
「笑什麼?」我莫名其妙地問她。
「你這麼大人了,還穿開襠褲呢!」
「還是後開門的!」她大笑。
我不喜歡太直接太不知道淑女這個詞兒的女孩,忒瘋!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