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
十八里鋪。我記得昨天走過的那地方好像叫做十一里鋪來著,中間沒村沒店的怎麼一下子就成十八里了?真是搞不懂,那七鋪跑哪兒去了?
打從離開劍廬,哥們兒隨意所至,足跡幾乎踏遍了大漠與草原的每一寸土地。見到了豪爽好客的惡魚族人,剽悍健碩的雪狼氏、狡猾逐利的南人、純樸善良的棄月族……再後來由帝國三劍府入關,回歸中原。美中不足的是,我在途中並沒有刻意去結交任何一個人,朋這兩個字在我眼裡已經非常的陌生了。
我身沒有一兩銀子一個銅板,我的功力在慢慢恢復,真氣之強大甚至過了以往的任何突破,我想就算是百草和尚在我面前亦是不堪一擊。但我始終沒有撿起偷雞摸狗幫的老本行,不是哥們兒學好了,而是我變著法兒的折磨自己,便是想通過靈魂和**的雙重打壓和磨煉來領悟天地造化和自己想要弄清楚的「道」。
有一句話怎麼說?嗯……每當看到裝b的人,哥就默默的低下頭,不是哥的修養好,而是哥在找磚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誰說磚頭就不是道呢?
十八里鋪約摸有數百戶人家,街道乾淨、房舍儼然。在帝國之中,這已經算是比較大一些的村鎮了。別問我怎麼知道這是十八里鋪,鎮口的石碑都寫著呢。此時正是清晨,旭日東昇,鎮內行人如潮,盡現一片祥和氣象。
當下信步走入,四下打量。我身衣衫數月未換,臭味迫人。再加有時在山野叢中奔走,難免為枝刺所勾,是以褸襤不堪,形如乞丐。所到之處,路人神情厭惡,盡皆掩鼻躲閃而過。我心下也不為意,見街道東面有間平安酒家,當即大步走近。
在酒家門前站定,窺見內裡櫃檯前正有一名藍綢中年人拔弄算盤,便開口叫道:「店家大叔,在下遠途至此,煩請大叔施捨一碗粥吃。」
那中年人抬頭朝我瞧了兩眼,隨意擺了擺手,示意我趕快離開。我暗自歎了口氣,哥們兒這一路行來,在帝國境內飽受白眼、不屑之苦。倒還是塞外其他部族接人待物更為熱情一些。便是利字當頭的南人,可也不會這麼冷漠。
眼前人影一閃,一名青衣青帽的小廝自店內轉了出來,一面走一面低聲說道:「你去一旁等待片刻,待會我給你拿兩個饅頭吃。老闆小氣的很,便是你在這兒站一天,他也不會施捨於你。」言罷將身一轉,笑著喊道:「各位裡面請,小店昨兒個才送到的女兒紅可著實不錯!」
我退開兩步,忽然背後風聲乍起,當下側身一讓,一個嬌小的紅衣少女極快地從我身邊越過,跟著縱身奔入店內。雖然只是一瞬,我卻已然看清,這少女不過只有十四五歲年紀,明眸皓齒,白淨秀麗!。一雙大大的眼睛宛如似水雙瞳剪穿秋水,端地是個曼妙無雙的美人胚子。
斜地裡有名女子怒聲叱道:「小賤人,我瞧你能跑到哪兒去!」但見一個白衣女子從街對面飄身躍至,這女子柳眉倒豎,怒氣沖沖,左手執著一柄雪亮的長劍,逕自向裡直闖。其後更有一名黃衫男子從後追來,叫道:「月妹休怒!一個小孩子家,焉能逃得掉麼?再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那青衣店小廝倒也大膽,前一步攔住,陪笑道:「啊喲小姑奶奶,裡頭可有幾位官爺正飲著酒呢,您消消氣,這麼一鬧,可不撞到槍口去了麼?」
那白衣女子回過身來,甩手便是一記耳光,叱道:「什麼東西!要你多嘴!姑奶奶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幾個狗官差又算得了什麼?」
習武之人,遠比常人有力。那店小廝不懂武功,只這麼一下,便給抽得蹭蹭退開數步,嘴角血絲浸出,左半邊臉登時腫得老高。我快走數步,扶起那店小廝,問道:「不妨事罷?」那店小廝臉色黯然,搖頭道:「多謝小哥!」那黃衫男子追至近前,捉住那白衣女子再次舉起的手掌,沉聲道:「月妹,這店小廝也是一番好意,你何苦與他為難?」
那白衣女子氣忿忿地道:「我偏要與他為難,誰讓他多管閒事了?倘若你看不慣,幹嘛還要和我在一起?那小賤人賊膽包天,竟然偷到我身來啦,若不給她點厲害瞧瞧,還以為我好欺負呢!」言罷,將劍一橫,衝著街道喝道:「哪個再敢多事,莫怪姑奶奶寶劍無眼!」說著逐一而望,待瞧到我臉,突地全身一顫,臉色剎時變得蒼白無比,然後拔劍便刺,叫道:「……是……是你這小賊……」
我看得奇準,待劍刺到胸前,左手食指中指併攏,牢牢的將那劍鋒夾在手中。輕輕一拗,內力到處,一聲脆響,長劍立時斷成數截。當下微微一笑,沖那黃衫男子道:「6兄,久違了!」這二人我當日在雞冠崖前的店內曾見過一次,男的叫做6戰,乃是江南大俠6玉虎之子。女的姓王,名字裡有一個『月』字。其父是蘇州長劍門的王至常。那女子脾氣暴躁,不知好歹。先前已在我手下吃過苦頭,想不到恁多時日不見,仍舊是這副德性。
6戰識得是我,臉色微變。卻抱拳說道:「原來是方少俠,多日不見,當真是久違了!」
那白衣女子眼見長劍碎裂,怔了一怔,復又旋身揮拳撲。我將她的拳勢拔向一邊,冷聲道:「再敢羅皂,老子便取了你的性命!」
那白衣女子眼中含淚,哪裡還敢動手?6戰牽了她手,勉強笑道:「是我等冒犯了,還望方少海涵!在下這便告辭!來日方長,改天再與方少相聚,痛飲幾杯!」
「好說,好說。」這廝話裡無非就是給自己找台階下,隱含日後報仇之意,哥們兒豈會不明白?其實便是她不惹我,老子也想再整治一番那丫頭,好不容易有人願意給俺倆饅頭了,老闆挨抽,員工哪有不前幫手的?
待到二人離開,那店小廝緊拉了我手,感激道:「多謝方少俠出手相助,那婆娘可真兇惡得緊!請,裡面請,小的最羨慕的便是行俠仗義之人,今兒個無論如何,也要請您喝一杯。」
我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衣衫,笑道:「還是算了罷,待日後你自己開了酒家,再來叨擾不遲,小哥給我兩個饅頭就行了。」
那店小廝哪裡肯依,道:「小的雖是個跑堂的,每月卻也有幾錢銀子,方少俠真人不露相,小的心下仰慕,莫說是還有幾個閒錢,便是沒有,卻也願請您老人家飲兩杯。」
正說話間,平安酒家二樓窗前倏地有人清聲笑道:「方少俠,還是請您老人家來罷,今兒個由小女子做東。」說話的正是那名紅衣少女。
適才聽那白衣女子話意,似是這紅衣少女惹了她,才追趕至此。現下哥們兒既幫她解了圍,讓她出點血倒也在情理之中。當下也不在推辭,隨著那青衣小廝了酒家二樓。那紅衣少女獨個兒據了一桌,見我來,笑意盈盈地道:「那王憐月一向在這江南地界兒橫行無忌,想不到今兒個卻在您手裡吃了個大虧,呵呵,方少俠,你挾住她的劍那一手怎麼玩兒的?」
「你不是請我吃飯麼?」我淡淡地道,「不是狗仔罷?這麼愛打聽!」
那紅衣少女沖那青衣小廝笑道:「你去跟掌櫃的說說,今兒個甭再跑堂了,陪著我們坐坐,與方少俠喝幾杯,那東西特難喝,我可喝不下去。」
那青衣小廝甚是爽快,應了一聲便即下樓。那紅衣少女請我坐了,道:「瞧你也大不了我幾歲,怎地武功這般厲害?那姓6的武功了得,見了你卻也跟老鼠見了貓也似,呵呵,呵呵。」
「你叫什麼?」我問她。
「龍,我姓龍。」那紅衣少女笑嘻嘻地道,「龍小牙,我叫龍小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