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逍遙樓關押時,哥們兒曾被那該死的崔大太監在額頭刺了三個字,後來在蒼月府跑路時,才由唐三娘給設法掩飾了。她是江湖中易容的大家,手段自然信得過,如今瞧去,只不過是額頭微微黑,能做到如此不著痕跡,哥們兒已大覺欣慰了!
帝國以「刺面」羞辱罪犯,著實令人一生蒙羞,在人前抬不起頭來,雖不至於成為老鼠過街,人人喊打。但別人一見之下,便對你避而遠之,心生防備,還能成得什麼事?京城曾經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一戶人家失盜報官,提督衙門抓了一名犯罪嫌疑人,當然,當時是沒這個稱呼的。還沒打幾夾棍,便給刺了面,額頭刺了「小偷」兩字。後來這人托人找提督師爺說情,大筆銀子一花,便給還了清白。但額頭的刺字沒法消除,那提督師爺靈機一動,在「小偷」兩字前面又刺了「不是」兩字,如此一來,就成了「不是小偷」。再後來那提督師爺不知怎地,惹了提督生氣,給打個半死。那提督想起此事,又將那人捉了來,在「不」字面加了個走之,於是變成了「還是小偷」。此事在京城曾傳為笑料,而至於那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小偷,那就無從得知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臉就算刺字也沒什麼,大可以整容嘛!還是古代人比較笨一些,你說要有瞧不順眼的,玩一把躲貓貓,什麼麻煩不都解決了麼?訪成功的可只有一個小白菜,如果秦香蓮也算的話,那話題就扯得有點兒遠了。
遺憾的是,楊太少了,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去反抗,去掙扎,去與別人安排好了的一切去搏鬥。聽說董存瑞雙手都是兩面膠,這話說起來雖然有點兒褻瀆英雄,但那種將信仰看得比自身的一切都重的精神,早已一去不復返了!
沙巴克。
它是孤懸在大漠邊緣的一座城堡,巨大的褐色磚石城牆綿延數里。認真說起來,它與帝國邊境只隔了數座連綿山脈,那十萬大山猶在其南,其與盟重省倒是相距較近,我琢磨著九皇子之所以要逃到這裡來,一是因要盡快甩掉追兵,二是沙巴克不服帝國管轄,亦是通往惡魚、大滇國、西域等地的唯一最近通道。
聖元帝繼位不久,曾大肆舉兵討伐惡魚族,大軍經由此路,其時沙巴克城主縷嚦率私兵三萬歸順,並助力討伐,後來被聖元帝封為平功王。但到了聖元帝四年,縷嚦病死,塞外流寇及其他諸國各方勢力滲入沙巴克,各據勢力爭雄,連番惡鬥,最終被善於騎射的一幫沙匪所據。縷嚦子孫盡被屠殆,當時盟重府大公乃是帝國中以昏庸著名的國親王朱在羈,是以帝國得聞此報,已是大勢已去,覆水難收。再加雪狼、矮倭等族在東、北兩面虎視眈眈,又兼此處地遠城僻,縷嚦雖已歸順,但數年從未納貢,不大服從管教,因此只得任由風吹雨打花落去。
那了姓王的和他同伴隨同我們路,得知這人叫做王尚明,另一人較為沉默寡語,姓方名大道,卻是我的本家。問其為何而逃,這廝卻遮遮掩掩,只說是與黃山派蒼松道長結下了樑子,除此之外,再也不肯多說。
而據王尚明言道,沙巴克現任城主櫛沐風,乃是大滇國人氏,正當壯年,武功驚為天人。據傳是大滇國國師苦行僧的弟子,不過此事是否為真,卻從來無人證實。
眾人從惡人村出,奔波了近半月餘,途經三個沙巴克的聯絡接應小村,方才抵達此地。這一路山多林密,蚊蟲肆虐,眾人均是叫苦連天。九皇子與郡主出身尊貴,何曾受過這等苦楚?連日辛苦趕路不停,憔悴見於顏色。說來倒也奇怪,眾人之中,便連五萬開槓亦對那蚊蟲深惡痛絕,身被叮咬了許多大包,偏偏哥們兒倒不曾受到半點叮咬,讓眾人甚是艷羨,五萬開槓更是大讚,原來中毒亦有中毒的好處。
我那日經他運功逼脈,體內氣息一直紊亂不堪,雖然護住了心脈,其餘諸脈卻大有損傷,非一日不能復原,三年都過了,還在乎這幾日麼?因此心下並不焦急。待到了這沙巴克,算是終於脫離苦海,有盟重府大公從中周旋,估摸著二皇子的人亦不會輕易追至,眾人心內大定,立時放走了王方二人,逕直奔向沙巴克城門。
沙巴克城牆有數丈之高,城門極寬,可逾十數匹馬共騎而行。眾人整理於
到得近前,但見黑色城門鍥滿了碗口大的鉚釘,城牆巡邏哨探大聲喝道:「幹什麼的?」
老七翻身下馬,仰臉叫道:「在下有密函一封,要呈於櫛城主知道,煩請城幾位大哥代為通報,這是小小意思,請幾位大哥拿去飲茶。」言罷,從地下撿了一塊小小石子,放在兩張銀票內包好擲了去。
城數人低聲說得幾句,其中一人大咧咧地罵道:「娘的,你說通報就通報,這點破銀子夠幹嘛用的,恁地小氣!」
老七無奈,只得再取出數張,依著前法擲。又過了片刻,那人又道:「祁老三去了,你們先候著罷!徜不是八爺有交代,便是爾等給的銀錢再多,哥幾個可也不會通報的。」
眾人眼見此城甚大,那祁老三定然不會立時便回,於是盡皆下馬。城那人瞧見郡主,登時眼睛一亮,讚道:「好俏的小娘皮!」另幾人聽他如此說話,登時全靠向城邊,個個眼放綠光,登徒子本性,一覽無遺。
郡主漲紅了顏面,又羞又怒,將身子掩於五萬開槓身後,低頭不語。蕭板板仰起臉來,怒道:「下流胚子,胡說些什麼?」
城幾人駭了一跳,一人驚道:「這廝好生健壯,只怕跟咱們城中的大力士狂熊相比亦是不遑多讓!」
另一人手指蕭板板,忽然哈哈大笑。先前那人一片茫然,繼而微怒道:「有什麼好笑,老子說做了麼?」
那人只笑得氣不接下氣,吭吭哧哧地道:「老霍,你瞧清楚了麼?那是個女子!」
先前那人大驚,凝目再瞧,突地亦是捧腹大笑。蕭板板怒極,吼道:「女子怎麼了?似爾等這般好色之徒,便是一刀殺了,也是死有餘辜!」
那人手撫胸口,做驚嚇之狀,笑道:「老子見過醜的,可老子沒見過這般醜的。老張,你小子不是昨兒個做夢還夢見娶媳婦嗎,天可憐見,這可給你掉下來一個。」
喚作老張的那人笑道:「老子便打一輩子光棍,可也不敢娶這種女子。現下天天有美夢可做,倘若娶了她,只怕每晚都要改做惡夢了!」
一言及此,幾人盡皆大笑。九皇子等人面現尷尬之色,五萬開槓皺緊了眉頭,隨時都有可能暴走,衝我瞧了再瞧,自是在等我開口。哥們兒的性子,一向都是能屈能伸,關鍵是瞧什麼情況。不過龍有逆鱗,蕭板板就是我的逆鱗。當下伸出右手在頸中一抹,沖五萬開槓冷冷地道:「殺!」
五萬開槓冷冷一笑,身子陡地躥起,快捷無倫,雙腳在城牆連蹬,剎時之間,便已了城頭。城一人手疾,抽出腰刀便砍,孰知他刀未砍下,已給五萬開槓一拳擊在胸口。但聞得「砰」地一聲悶響,他身子立時遠遠向後飛出,身在半向,頭顱側歪,一股臭氣瀰漫開來,想是屎尿齊流,眼見是不活了。
五萬開槓左手輕輕一拍,一人跟著摔倒。他右手探出,捉住一人正向丟出,忽聽得一個聲音叫道:「且慢!」這聲音似乎非是出自城內,眾人一愣之下,禁不住同時轉頭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