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以前是小痞子小流氓,那麼經過這麼長時間,我已經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土匪了。兩者之間不同的是,一遇到事兒,小流氓叫的再歡,心底裡還是有些怯的。土匪就不同了,心理素質比較高,不但敢下狠手而且砍完人都不帶腎虛的。
待到陳蓉和雷小魚趕隊伍,大娘果然將她們喊到車旁低聲相問,我遠遠窺視,現她雖然滿面疑竇,最後終於還是展露笑顏,並且還從手蛻下一對碧綠玉鐲給她們每人一個。那還是我偷人銀子時隨手順來的,成色不錯,應該價值不菲。
此後幾天,雷小魚總是拉著一張臉,跟誰都不對付。當然,她表姐陳蓉除外,或許是她已然明白陳蓉的良苦用心暫時妥協,知道反抗是木有用滴,於是索性對我不理不視,哥們兒的一張熱臉貼了一次又一次的涼屁股,腦袋都給凍成冰棍了丫的還是視若未見,不由得讓人傷心欲絕。
這就好比一個威風凜凜睥睨**的大將軍,便是橫眼冷對千軍萬馬仍是面不改色,但若是遇端著屎盆子的潑婦照樣也得落荒而逃。
不一日,到了鳳河岸邊。兩輛馬車讓果籃子隨意處理了,沒法過河不是?馬兒也賣了,包了一條大船,順河而下,到了興龍府再行岸,離帝都也就不遠了。帝國境內有兩條大河,一為龍江,一為鳳河,喻意龍鳳呈祥,但自聖元帝即位以來,兩河便數次氾濫成災,殃及兩岸災民無數,由此可見,客觀世界的展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人類沿著歲月流淌的痕跡前行,這本身就是一個揚棄的過程,掩耳盜鈴騙的只能是自己。倘若取個好名字便能改變命運,那我琢磨著我先得把自個兒的名字改成方皇才行。嗯,改成方小寶也不錯。至於魯路,這小子最近對打牌擲骰愈來愈有興趣,常常一個人躲起來練習出千手法,連武功都不好好練了。如果可能,這廝定然會將自己的名字改成魯八萬或者魯七條之類。
船到泊州府停下,岸邊是一個繁華大城,鳳河自城中蜿蜒而過,但見城內房舍儼然,行人摩肩接踵,極是熱鬧。不少房屋門前都掛著五光十色的花燈。方天畫雞身的傷勢已好的七七八八,不願再老悶在船。
今兒個正是正月十五,元佳節,自古便有觀燈習俗,人們在這一天放焰火,猜燈謎,吃元寶。迎紫姑、扮棗泥……元寶又稱為元宵,討的是個好綵頭,紫姑也叫戚姑,北方多稱廁姑、坑三姑。古代民間習俗正月十五要迎廁神紫姑而祭,占卜蠶桑,並占眾事。傳說紫姑本為人家小妾,為大婦所妒,正月十五被害死廁間,成為廁神,所以民間多以女子做成紫姑之形,與夜間在廁所間豬欄迎而祀之。此俗流行於南北各地,早在春秋時期就見於記載。
大娘、我娘和六姨也想覷此機會去城內法華寺香。眼看天色尚早,魯路和倪歌聳著我進城玩耍,陳蓉和雷小魚互看一眼,果籃子將我拉到一旁,悄聲告訴我兩女也想去買些衣物,哥們兒一拍腦門兒,倒是我疏忽了。那日匆忙之間將她們從寶慶擄來,一路都忘記這些日常瑣事了。人都說,細心入微,這一點是最能打動女孩子,失算了啊!當下留了兩個老媽子在船相候,取出銀票挨個兒了一輪,眾人便鬧哄哄的去了。
泊州府謂之水鄉,城內清水小溪、酥雨池塘比比皆是。法華寺位於城西,眾人行了一陣兒,我只急出一陣汗來,姐姐和妹妹還好,魯路等人卻是蹦下跳,見嘛買嘛,前面都走老遠了,後面還有人趴在賣綵燈、糖果的小販攤子連抓帶拿。我終於體會到當年念小學時老師帶領我們去遊樂場玩那時候的心情了。我還記得那時候我老爸沒少跟我說,你要是能考到前十名我就帶你去玩兒,後來他又自己又放寬條件,改為前五十名。結果從小到大,這廝一次也沒帶我去玩過。後來我仔細想想,他這條件要是倒著排就好了,我最好的成績也是倒數第十呢!要不是有個比我還貪玩的胖子墊底,那倒數第一絕對跑不了我的手掌心。
找人一打聽,此處離法華寺還有十多里遠呢,街道本來人就多,我們這一大家子擠在一起,更是亂的如同菜市場一般。大娘善解人意地道:「你們自個兒去玩罷,天黑前回去就成,且莫只顧著玩迷了路。」
這話一說,魯路等人登時歡呼雀躍,便連我的姐姐妹妹們也不大樂意跟大娘一塊兒去香了。刨去在寧古塔出閣的兩個姐姐,最大的也不過才十七歲,貪玩著呢,沒人聽說麼,十七歲那年的雨季,我們有共同的y!
陳蓉和雷小魚一岸便攜手離開,根本就沒有把我這個未來老公放在眼裡。我讓果籃子和魯路照顧好姐姐妹妹,這才隨著大娘前去法華寺。果籃子心細,有她在,一切皆安,哥們兒放心地很。她武功不錯,人也機靈,看來一開始就將她當成雙兒培養絕對證明我有先見之明。
我之所以跟著大娘,一來是方天畫雞身子剛好,二來好幾萬兩銀子都在大娘身揣著呢,讓人偷走倒也不怕,就怕萬一給傷著那就不好了。雖然說盜亦有道,但具備職業素養的小偷畢竟太少,最怕遇到的就是那些打劫的,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沒有。
法華寺又名青蓮寺,座落於泊州府興龍山山腳,背依鳳河河畔,傳說山中有王氣。秦朝末年,秦始皇不知打哪兒聽說「青蓮白衣王天子」一說,下令將興龍山頸脈斬斷,硬是從中連通鳳河,斷其王氣。後來秦滅一百餘年,興龍山東麓冒出了一個布衣天子,姓陳名統漢,因天災造反,此後轉戰數十年,竟然給他得了天下,謀取了項氏江山。定國號為永定。陳統漢愛穿白衣,戴青色蟠龍巾,正好印證了「青蓮白衣王天子」一說。
永定朝五年,佛教自西方傳至中華,廝後永定帝陳統漢著人在興龍山建法華寺,大僧慧跡居於此,每日念誦《法華經》,前後四十餘年不停。後來慧跡圓寂,其弟子將其靈骨舍利藏於寶龕,歸葬於他誦經這地,覆青石板。不想過了數年,突然從青石板下生出一朵青色蓮花,世人皆敬為靈異,是以又稱青蓮寺。
法華寺坐北朝南,山門居中,左右旁門各一,進山門有旗桿二,鐘鼓樓各一,甬道正對天王殿,穿神王殿直通大雄寶殿,大殿月台前有穹碑二,東西兩側為伽藍殿和祖師殿,大雄寶殿後為毗盧殿,帶抱廈,西配殿為法雲堂,再後為大悲壇,最北為藏經閣,閣西為影壁。
寺前小攤甚多,玩雜耍的,變戲法的、甚至賣大力丸的也自不少。哥們兒知道這些大力丸大多都具功效,是以買了整整一大包,等到了京城,娶了陳蓉和雷小魚,這東西必不可少,唉,哥們兒的兄弟尚未長成,也不知道拔苗助長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不過佳人難求,情意未屬,一時之間也顧不得許多了。
眾人在大雄寶殿香,大娘取了二百兩銀票佈施,我雖不是**員,可也不信這個。求佛不如求己,倘若說佛能僻佑,我只跪在這兒燒香,估計用不了幾天就餓得奄奄一息了。哥們兒性情偏激,借用小馬哥一句話,如果這世間有佛,那麼,我就是佛。至少,我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從古至今,能隨心所欲把控自己命運的又有幾人?陶淵明牛比,不為五斗米而折腰,結果丫是餓死地。
既入寶寺,那每一座神像前均須香。我湊到一個變戲法的前面消磨時間,眾人則去別處香。法華寺雖大,但出了什麼事,哥們兒還是能在片刻之間趕到的,可比11o快多了。
戲法源自於古代的「五鬼搬運」之術,登不大雅之堂,只能聊為一笑而已。但就我看來,卻比那劉謙玩的漂亮多了。你就看看這幾手「仙人摘豆」、「妙偷蟠桃」、「觀音坐蓮」……呃,觀音坐蓮是另一種戲法,該怎麼說來著?反正玩的就是好!
變戲法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漢,頭花白,滿面苦容。他玩過幾手,捧著一個小小的銅盆說道:「小老公初到貴寶地,吃住都還沒有著落,耍幾招小把戲逗各位爺一樂呵,煩請施捨幾文銀錢,也不至我爺兒倆餓著凍著……」
我搭眼一瞧,但見場內一個小姑娘正立起一道細長竹竿,不過比手指粗了一點兒。小姑娘膚色較黑,一張瓜子臉兒,身材高挑,應該比果籃子小一點兒。待到那老頭兒走到我跟前,哥們兒直接扔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過去,那老頭兒一怔,茫然道:「這位小少爺,這可有點重了,您要是瞧著好,隨便打個一兩二兩的,小老兒就不勝感激了。」
我瞧旁觀眾人盡皆咋舌,不由得心下一樂,難怪人家都愛裝b呢,多過癮啊這個?當下微微一笑,道:「怎麼著?嫌少?」
那老頭急忙擺手,連道:「不是,不是……你家大人呢?」
說句老實話,我真不是看人家小姑娘漂亮。哥們兒像流氓嗎?別衝我回答根本就是,不愛聽這個。這種古彩戲法,在後世大多都已失傳了,這種文化遺產得加以保護啊!老祖宗那麼多好東西,能盡一份力就不能讓它丟了。
我裝b到底,索性從懷中取出一大疊銀票出來,往地一拍,大模大樣地道:「只要你演得好,露一手我給你一張。」
那老頭大喜,一激動丟掉銅盆,抓著我的兩手就開始撓啊撓地,哥們兒將手一甩,不慣丫這毛病,這人怎麼這樣,你激動撓自個兒的手啊!這時圍觀眾人眼露狂熱,齊聲驚呼,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擠過來,往我面前兒一蹲,哆嗦道:「小少爺,您去我那邊瞧瞧成不成?玩一手給一半兒就成!」敢情拿我當冤大頭了,黃小龜說:「星哥,我是笨,可是我不傻啊!」
「別煩,等我先看完這個再說。」我一瞪他,那漢子登時不敢再言語,就那麼著我往身邊一蹲,看去跟個遮陽傘似地,這要出去釣魚,下多大的雨,我也不怕不怕啦。
便在此時,一張大手在人群後面穿出,在地一伸一抓,勾住幾張銀票便要縮回。我嘿嘿一樂,還真有混水摸魚的啊!左手搭那人手腕,稍一使力,一個身子在空中打個轉兒,「彭」地砸在我前面的空地。
那老頭兒遞過一個馬扎讓我坐,我擺手拒絕,將那漢子拉到身邊,捉住他四肢往中間一疊,再翻過來,一個現成的肉墊子就做成了,不容易啊,頂了這麼多年帖子,終於也輪到哥們兒做一回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