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幕後人（5）
申炎把方向東引進屋裡：「向東啊，你收穫不小哇，這可是重要線索呀。我只能告訴你，我讓你查的這件事，絕不單單是找一個要殘害解放軍的人，更不單單是破壞大聯合的事。軍宣隊馬上就撤，胡老三又不是林業職工，一時半晌不可能查透。這類案件必須證據確鑿，不能輕易觸動嫌疑人。你要留心觀察胡老三和安大禮的動向，要放長線釣大魚，三年五戴能不能出結果，我說不準，也說不算。現新情況，只能秘密告訴我，或者韓部長，不能跟其他任何人講，包括你的領導。你現在是搞政保的工作人員了，應該明白一條規矩。從申炎這裡受領的任務，只能與申炎交流情況，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格南這裡的任何人，都無權過問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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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全黑了。申炎惆悵難耐，走出三號房間，進了旁邊的房間。
丁石先站起來：「隊長，有個白臉高個子女人，這兩天到廣播室找我好幾回。她說你是她的老熟人，問這問那，挺大方的。」
李家靜：「是那個卷頭女青年吧？她對你蠻有興趣的，還找過我呢。你也該戀愛結婚了，撤了以後再聯繫，也不違紀。」
丁石先說：「她也太大方了點兒吧！哪像個姑娘？」
「她以前是紅衛兵頭頭兒，去過冷水，我接待過。沒有別的，你們別當回事。」申炎依然煩躁不安，轉身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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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小溪邊，申炎和身旁的小楊樹一樣，默默站在夜幕裡。幽幽的溪水在腳下輕輕流淌，像是在訴說什麼。
「隊長想什麼呢？」是丁石先的聲音，不知他何時來的。
「你知道這條溪水流到哪去了嗎？它向西流進呼蘭河，拐向南注入松花江，再向東匯入黑龍江。東邊遠方那片山，北坡的水直接流進黑龍江，在千里之外與這兒的水匯合。興安嶺嶺脊，把地球上的水分到兩個相反方向，繞了那麼遠的路之後，還是合到一起了。世界就這麼曲曲折折、分分合合。再見吧！興安嶺南坡的水。我們的崗位在北坡，在大江上啊。」申炎說得很慢，聲音也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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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水，邊防機關單身宿舍。典湘掏出一張照片遞給申炎，笑呵呵地說：「好好看看！這是誰？」
申炎沒仔細看：「這不是你嗎？怎麼了？」
典湘抿嘴樂：「我那麼年輕嗎？」
申炎反覆對照面前的人臉和照片，把桌上的鏡子推給對方說：「你尋思鏡子裡是個老太婆呀？要是找幾個生人問問，誰不說你二十七八歲？」
典湘咯咯笑：「這可不是典湘，是典湘的相好兒——堂妹妹典竹。今天二十六歲，二三零醫院護士長，正在軍區醫訓隊培訓，畢業就是軍醫。我告訴你，追她的人得用卡車拉，我也就替你追了她兩回合。一開始，她說你這種人不是性格孤僻，就是狂妄自大挑花了眼。我把你和小霍的合影郵去，一封接一封地去信說明情況，還分析了我自己的婚姻教訓，她總算吐口了。畢了業往這兒一分，美死你！我這大姐不白當吧？」
聽完了機關鎗似的遼東話，申炎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典湘呆。腦子裡映現的是面前典湘的臉——格南甫新怡的臉——相片上的臉，三者交替疊閃，何其相像啊！
典湘覺得奇怪：「你是木頭人哪？」
申炎晃晃頭，說：「謝謝你的好意，可……怎麼說呢？」
典湘火了：「有什麼不好說的？難道你是獨身主義者？要麼是我看走了眼？」
申炎冷靜下來：「咱們去衛生所吧！邊走邊說。我又要外出了，開點兒藥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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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生所，兩個人隔桌對坐。
申炎：「……行了，全說了，你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吧。」
典湘臉色凝重：「我明白了。不過，你傾心的人有主兒了，你看不上的也表明態度了，總不能打一輩子光棍兒吧！典竹……這樣吧！你再考慮兩個月，要是覺著行就給我個信兒。那個甫新怡讓你這麼傾心，她是個天仙不成？」
申炎盯著典湘的臉，眼神兒凝結著：「我和她只通了一年半信，從沒提及感情上的事，這跟你說過。人也不出奇，長相、品性都像——咳！說這些幹啥！」
「能讓申炎這麼牽腸掛肚的人，我得想法見識見識……你聽過我的身世，讓我也聽聽你的，行嗎！」典湘誠懇地說。
「有什麼不行？我老家離成山角不遠。五歲那年，做船工的父親船沉人亡。母親在哀傷中苦撐了三年，也病故了。大姐比我大十三歲，1946年入黨，鄉婦救會長。二姐建國後入黨，大我九歲。她倆支撐著家，供我和三姐唸書。1953年，二姐帶頭參加生產建設兵團去了新疆，三姐經人介紹到鞍山市參加了工作。大姐等我初中畢業，三十歲才到鞍山結婚。我不滿十七歲，虛報年齡做了鞍鋼建設工地上的構件記賬員；1958年應徵入伍到大連；1964年到邊防來。」申炎的口氣，似乎像訴說一個獨孤者對友情、一個男人對溫情的渴望，平平淡淡，卻至深至切。
典湘臉色凝重：「從小兒這麼不幸，就像我表弟小霍……我們倆都虛報年齡參加革命，真希望我就是你表姐，是親姐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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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衛生所，申炎往前樓走去。
「這不是老申嗎？我們今天晚上舉行結婚儀式，就在你們食堂。你是半個介紹人，一定來參加呀！」方岐身旁的郝玉英說。
申炎：「那好哇！恭喜恭喜，當然要參加啦。不過，你們可別說我是介紹人，那是鐵寬的功勞。」
方岐：「邊防形勢這麼緊張，機關在位的人手這麼少，本想等一等再說。我老爹從河南趕來了，催著馬上辦。再說她——我們也都年齡不小了。」
「結婚不一定耽誤工作嘛，好事該辦就得辦！」申炎邊說邊擺手，匆匆進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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