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尾巴李神話(3)
走出教室門,巴站長說:「營建進展挺快,訓練搞得不錯,管理也可以。enxuemi。有什麼問題嗎?」
中尉操著山西腔說:「半個月後學校就要開課,教室得騰出來。集訓是提前結束,還是另找地……」
巴久禮:「嗯,是得往前趕了。申炎哪!聽說你打了一頭大熊,槍法蠻準的嘛!怎麼處理的呀?」
申炎:「賣給土特產收購站了。」
巴久禮:「熊膽呢?」
申炎:「李連學取出來了,在他那兒吧!」
巴站長笑了:「有人說你是神仙,還給你磕頭?」
申炎也笑了,「兩個新同志逗嘴,鬧著玩兒,能真磕嗎?」
巴站長:「給新兵講黑龍神話兒了吧!說你是龍王的老鄉?」
申炎一驚:「有這話。我們老家流傳這麼個故事,有人問黑龍江這名字怎麼來的,我就講了。新戰士跑了一身汗,又累又餓,調劑調劑情緒,總比坐在雪地裡哀聲歎氣好吧!」
巴站長:「你和什麼人鬧過矛盾嗎?」
申炎又是一驚,「沒有哇!」
巴站長:「和王科長有沒有什麼過節啊?」
申炎:「也沒有——哦!在組建邊防部隊的幹部集訓班上,我和他住在一個屋。政治學習的時候,討論『硬骨頭六連』學『毛著』經驗,他說活學活用就是要背一句做一句,要培養廖初江式『尖子』。我言的時候說,學習領袖著作重在掌握觀察事物的立場,和處理問題的方法。思想教育不能像隊列訓練那樣。從那以後,他就經常敲打我自命不凡,說我看『三國』是想當諸葛亮。估計是對我的言來的,其實我不是針對他的。」
巴站長咧嘴笑了,「以後說話注點兒意嘛。工休時間可以講故事,多講革命傳統和英雄事跡嘛!」
申炎:「是!」
「有反映就正確對待,別背包袱。你先回去吧!我跟孫思弟說點事。」巴站長拍拍申炎肩膀,和孫思弟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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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巴久禮問:「申炎說的是實話吧?」
孫思弟:「這人不說慌。」
巴久禮:「以前你熟悉他嗎?」
孫思弟:「以前不認識。他從炮兵師調來,我表哥是他的老連長。他無意中說到我表哥,我就寫信問了問。我表哥說,這人好學習、敢說敢做,是棵『高草』。因為說大躍進餓死人了,差點兒被打成右傾分子。我和他相處一個多月,覺得這人很可靠。剛才說的事無限上綱了,是王科長反映的吧?」
巴站長:「那可是你的科長啊,他的話不可信?你和他以前熟不熟悉?」
孫思弟:「也不認識。劍陽總站站長滿有是他的老上級,組建邊防一起調來,要求分到一個總站。他倆在原部隊拉小圈子,上級有意給他們分開了。王科長在老家本來有媳婦,授銜的時候追求一個比他小十幾歲的護士。小護士懷了孩子才知道實情,不想跟他過。他受了處分,跟原配離了婚,他老爹不認這個兒子了。這些事我是去上級摘抄本總站幹部檔案知道的。對了,王科長說他要去阿勒邊防站蹲點兒,那裡的正副教導員都不在位。是長安排的嗎?」
巴久禮:「部隊剛組建,幹部缺編的地方多了,營級站、連級站都缺。他主動提出去阿勒,有什麼其他原因嗎?」
孫思弟:「聽說阿勒站有個班長,是他小媳婦的表弟。不知道這是不是原因。」
巴久禮:「去就去吧,下點兒總不是壞事。思弟呀,部隊新組建,幹部缺編太多。副職缺還好說,國界線上的獨立執勤單位,沒有正職不行啊!你別在政工科干了,到六岔邊防站當指導員去吧!有什麼意見嗎?」
孫思弟:「黨委決定了,我堅決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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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新兵集訓隊隊部。
桌面的一頭放著一個長方形透明圖囊,圖囊上整整齊齊地摞著一個長方形綠帆布拉鏈書包,再上面壓著手槍。桌後的申炎眉頭緊鎖,雙眼瞇成一條直線。嘴裡吐出的煙圈兒打著旋兒,一層連著一層升上天棚。
孫思弟進來:「學了一篇又一篇哪,『六評』傳達完了。」
申炎無語。
孫思弟瞅了申炎一眼,用手裡的《解放軍報》拍打桌子:「怎麼,鬧情緒啦?我這政工幹部,還得做你的思想工作?」
申炎:「不錯,老兄真得出馬了。」
孫思弟:「累得不夠勁,還有閒心扯亂事?」
申炎遞去一支煙:「你說,我讓賣熊有什麼問題嗎?」
孫思弟:「屁問題。」
申炎:「我講黑龍神話兒,是宣揚封建迷信嗎?」
孫思弟:「屁!」
申炎:「那就請老兄問問李連學,打熊以後的事他都跟誰說過,熊膽如今在哪兒?」
孫思弟:「甭問,肯定在王科長手裡。」
申炎倏地站起來:「那可就大有文章了。你不找我找。」
孫思弟:「你也甭找。我問你,認識王科長多久?」
申炎:「我從統帥預備炮兵師調來,他從一個步兵軍調來,以前沒見過。我們在組建邊防集訓班認識的,到現在不足仨月。」
孫思弟:「李連學和王科長關係咋樣?」
申炎:「這個公務班長,對政工科長比對總站長還慇勤。」
孫思弟:「對麼!王科長把他列入提干『苗子』哩。」
申炎:「他得了熊膽,還故意讓站長知道?不會吧?」
孫思弟:「書生!擱我也問問。長不要,當然有人要了。」
申炎:「又要熊膽,又告我的刁狀,這是為什麼?」
孫思弟:「不以長壓壓你,你找李連學要熊膽,他咋辦哩?」
申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哼!這個熊膽我還非要不可,要回來賣——當眾踩了它!」
孫思弟晃晃頭:「山東脾氣!保持沉默吧!」
申炎嘴裡連連噯氣,雙手捂腹緩緩坐下,眼盯著水杯。
孫思弟:「胃病又犯了吧?」
申炎:「老毛病,不礙事。每當受涼、生氣、過累,吃的不對勁兒,都愛犯。」
「叫衛生所來人看看。」孫思弟伸手抓電話。
「別打啦,醫生也沒有什麼好招兒。無非是蘇達片、顛茄片、輕氧化鋁,沒用!球部潰瘍,中醫說胃寒。」申炎從挎包裡掏出一把炒得黑的黃豆,說:「嚼這個、喝開水,比藥還靈。」
孫思弟倒杯開水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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