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俄難戰場（3）
春末，小興安嶺主脈山腳下。公路從兩山之間逶迤而過，路旁有一條河，水流兒右側是兩公里寬的平坦谷地。
申炎站在谷地中央的一塊石頭上，身前身後圍著一群幹部。
袁永裕放下凳子，讓滿有坐下。自己鑽進人群裡作記錄。
申炎：「這條河谷三面是防禦要點，蘇軍可以展開兩個坦克營。加上後面的步兵戰鬥車和裝甲輸送車，同時展開的裝甲目標可以過百。從進入我反坦克火器有效射程，到履帶軋上我防禦要點第一道塹壕，正常行駛約為兩分鐘時間。我們的火器就是全射、命中，也制止不住這股鋼鐵洪流。我們要把要點之間這三平方公里谷地，變成坦克火葬場。怎麼辦呢？那就得反坦克壕、塹壕、交通壕縱橫交錯；樁砦、反坦克雷場、陷阱、斷崖、崖壁相結合。讓坦克不能輕易進來，進來就得慢慢爬、損壞多。我們的火箭筒、單兵火箭、手雷、炸藥包處處開花。地上炮彈飛，地下人運動，烏龜殼四面挨打。現在的問題是，人家的火力準備時節你的人躲到哪兒去？結論是，谷地內要構築多個步兵反坦克樞紐部，每個樞紐部都要有強固的掩蔽部。我們現在的腳下要構築一個中心支撐點。把這三平方公里構築成，以制高點為依托；以堅固的『三防』地下工事為核心；以反坦克壕為骨幹；以固定火力和運動火力相結合；以工程障礙和爆破器材相結合；縱橫交錯能打能藏的網狀陣地。這個設想可行與否，大家可以充分討論，團長意下如何？」
武團長：「這裡地勢低，有河流貫穿，掩蔽部的被復層就得做防水處理。敵人火力準備時節，我方人員集中在永備掩蔽部裡，戰鬥運動距離還是太長啊。」
申炎：「中心支撐點和各反坦克樞紐部要合理分佈，分散配置人員和裝備。掩蔽部要提前備足乾糧和水，還要設彈藥室，貯備彈藥和自製火器。要打、藏、走、補，處處結合。敵火力準備間歇和停止時節，我反坦克手就走出掩蔽部提前分散。網狀陣地各種壕壁都要挖貓耳洞，三十米一個。」
齊副團長：「附近各高地上的防禦要點，都要組織反坦克殲擊組，每排不少於兩個。敵人突入網狀陣地時，我們就要形成向心突擊和輻射出擊相結合，多向運動的反坦克地域。必要時反坦克預備隊在翼側展——」
「胡鬧！這是山地堅固陣地守備防禦，不是平原游擊隊！有山不守，兵力下溝裡送給敵人打呀！」
人們扭頭，孤伶伶的滿有臉紅脖子粗，正喘粗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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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微笑著，繼續說：「滿參謀長是老指揮員了，時常提醒我要跟上形勢的展。過去打仗是兵力守半山，火力保山邊。現代戰爭要對付鋼鐵『洪流』，輕武器打不了坦克，大型反坦克炮上不了高山，上去也因俯角太大無法射擊。小型反坦克火器射擊距離太近，目標不到山腳夠不著，能夠著命中率也低，射擊時間也太短。因此，我們必須依托山尖，走到山邊，打在山間。不然的話，眼著敵人的高度、大縱深、多方向穿插，我們只能呆在山上望坦克興歎嘍！」
袁參謀長：「這樣一來，二營的兵力部署就得作相應調整了。」
當年的四連烏連長說：「我們已經考慮了一個初步方案。這個問題，五年前申科長就提出來了。當時是一個連演習，沒法實施，可我始終記在心裡——」
滿有：「你怎麼不記著那次演習是誰拍的板？沒有那次演習你能當營長嗎？他一個沒打過仗的義務兵，還要明新戰術？天下就他聰明嗎？」
袁永裕吃驚地說：「這個設想是討論過的，你並沒有反對嘛！」
滿有氣不打一處來：「你個小錘子懂什麼？給我住嘴！」
袁永裕：「是我不該多嘴，你莫生氣。可有一條，哪個說『神仙』的主意不行，那就拿出自己的好主意來展示一哈子嘛！」
滿有：「你個小癟三，眼裡還有別人嗎？到偵察科幫忙不服從領導，到作訓科幫忙就溜須科長。狗卵子一個，滾一邊去！」
「格老子，我看你老大不小就是欠揍！你敢再罵一句，我就扇你耳光！」袁永裕怒眼瞪圓、擼起袖子，脖子上的青筋繃起老高，口音回復了純粹四川腔。
袁參謀長跑來，笑道：「得、得！老長患感冒症了，趕快回去休息吧。別跟年輕人叫勁了，給自己留點面子嘛！」
「滿參謀長是真有病了，快走吧！」蔡白吉拉著滿有就走。
齊副團長板著臉喊：「大家把申科長講的都記准了，回去研究怎麼照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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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生產隊的會議室裡坐滿了人。李戈站台上：「大家都是縣社武裝幹部和民兵骨幹，戰時要率領民兵打人戰爭。現代游擊戰，小興安嶺裡的游擊戰怎麼打法？肯定和抗日的《呂梁英雄傳》、《平原游擊隊》不一樣，和《南征北戰》、《渡江偵察記》裡配合部隊戰鬥的游擊隊也不一樣。那是什麼樣呢？現在請申炎同志來講一課，然後分組討論。」
申炎上台：「我們編了兩本小冊子，一本叫《民兵分隊現代游擊戰術教材》，一本是《山林地民兵游擊戰術訓練教案》。請大家討論修改，算咱們大家集體定稿吧！今天和大家研究這次演習中要著重解決的課題，請看！」
牆上的大白紙上寫著：
1、小興安嶺山林地在未來反侵略戰爭中的地位和作用；
2、山林地現代游擊戰鬥的基本特點和需要解決的幾個問題；
3、蘇軍的行軍、宿營、集結、戰鬥警戒、後方補給（特別
是油料輸送、儲存）的方式及其薄弱環節；
4、山林地伏擊戰鬥、道路狙擊戰鬥、敵後破襲戰鬥，在未來反侵略戰爭中的運用；
5、高寒林區野外生存、機動、防寒、防火、防潮、防蚊和游擊戰鬥保障；
6、適於本地現代游擊戰鬥的自產武器器材研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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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裡的一片營區，一個連隊俱樂部裡正在開會。
班海：「顯示組去大軍區拉炸藥的汽車肇事了，被吉林一個縣給扣下了，咱們得派人去處理。」
袁參謀長：「施工組遇上了群眾問題。陣前出擊和網狀陣地修修工事要佔用農田，生產隊的損失團裡承擔不起。」
齊副團長：「接待組跟我說，來參觀的有軍事科學院、軍事學院，大軍區內有守備任務的軍級單位，省內各師級單位。我們團沒有大招待所，只好讓戰士們住坑道，騰出大通鋪住客人。伙食只能吃戰士灶大鍋飯。指導部看看行不行？」
申炎：「指揮組也有個問題。配屬的坦克分隊進駐的路上，有些公路橋樑承受不起。交通局要求派兵——」
「你不是有能耐嗎？其他組的問題都該你解決。指揮組長還出難題，你什麼意思？」滿有喊道。
「你不是說先把問題擺出來，然後統籌研究解決辦法嗎？」申炎苦笑、搖頭。
桑必厚進來：「申炎，外面有人找。」
申炎一臉無可奈何，出門了。
桑必厚對滿有說：「這裡都是你的老同志，我就直來直去了。你怎麼又跟申炎對上了？自己攬的差事，自己掛名，別人幹事，還不跟人家和氣點兒？這兩個演習上千件武器打實彈，上萬個炸藥包爆炸，真假目標混雜在一起，弄錯一分一毫就要出人命。申炎是你的部下，威風你也得找對茬兒啊！把他氣壞了、累趴下，這麼複雜的兩場演習你能算計得了，還是能指揮得了？不愛惜能人，也得為自己的面子想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