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列姓什麼(4)
家屬房裡,申炎抱著孩子來回走動.
丁石先進來:「隊長,你可算回來了,我們幾個常念叨你。看誰來了!」
申炎:「小鄒!你和小呂怎麼樣了?」
老太太進來,把孩子抱走了。
「結婚了。」鄒奮霍遞來一張結婚照,背面寫著:「贈給神參謀」。落款是兩個人名,字跡是呂秀敏的。
申炎:「那是個好姑娘,祝你們幸福。難得又見到你們倆,晚上咱們喝酒。」
鄒奮霍:「她跟我說,再也不想看見『神參謀』了。你寫的那兩句話,她夾在錢包兒裡,一直揣在身上。」
丁石先:「你離開機關這段時間,邊防部隊又整編了,司令部邊防科也恢復了。原來是邊防站的一線執勤點兒,一律恢復連建制。指導員缺編不少,我想到基層去幹一段兒,你說行嗎?」
申炎:「應該,連隊能全面鍛煉人。我沒當過連級主官兒,是個缺腿兒幹部。哎!你的抗俄故事搜集得怎麼樣了?」
丁石先:「差不多了,地區文聯的同志又提供了一些資料。目前還不適於寫那種東西,先到基層鍛煉鍛煉再說。」
鄒奮霍:「基層挺累,但也愉快。汪水是『選青』對象,當副參謀長了,可能還要提拔。我接了『夜老虎連』連長。現在的偵察科就剩杜森峰一個參謀,成天和『酒簍子』吵架。他的入黨問題還沒解決,不公平啊!」
丁石先:「我還聽說,滿參謀長要調蔡白吉到邊防科去,柳副參謀長說啥不同意。滿又要調孫學友來,柳還是一問三搖頭。滿去找桑副政委,桑說,一個假英雄就夠我難看的了,我可不敢再給你當槍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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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炎站在外籍人拘留所審訊室裡。
拉斯年柯進門就叫:「噢呵!你好嗎?申,我常常想念你。」
申炎:「米沙,身體好嗎?我也想你呀!」二人擁抱。
拉斯年柯:「謝謝!我還好,吃得不錯。現在胖了,鑽天棚逃跑恐怕不行了。」
申炎:「關押了二年多,我們也認為對你本人很不公平。希望你能理解的是,一個人有時候會不自主地捲入某種漩渦。不管公平不公平,只能平心靜氣地去面對。你就被一個偶然事件,捲進了兩個大國對抗的漩渦。」
拉斯年柯:「兩年前你說過類似的話,我沒忘。」
申炎:「現在好了,中國政府決定送你回國。」
「真的嗎?天哪!這可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回家啦!」拉斯年柯跳了起來,再次擁抱申炎。
申炎:「祝賀你!回去以後繼續研究歷史嗎?」
拉斯年柯:「我想是的。這二年我看了一些書籍和報紙,對世界的展趨勢更有興趣了。」
申炎:「希望你回去告訴你的親人和朋友,中國人不要戰爭,不要擴張,不當霸主,不想爭什麼世界領袖,只想搞好自己的國家。但是,欺負中國的人應該明白,誰都不能使世界上人口最多的民族屈服,中國人民不怕任何人。五千年來,中國受過無數次欺負,也教訓了無數入侵者。你同意我的說法嗎?」
拉斯年柯:「我相信!歷史是最好的法官。我會關注中國的。將來形勢改變了,我會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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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冷水。邊防機關大會議室裡坐滿了人。
柳金棟:「現在開會!司令部第一支部,今天召開返回冷水的第一次支部大會。先討論展新黨員。杜森峰的入黨問題,兩年前的偵察科黨小組就報到支部……」
滿有:「他?戴個大眼鏡子,像個老教書先生。誰沒看見他成天叼個大煙袋晃來晃去?一貫吊兒郎當,眼睛裡沒有領導,先鋒隊能要他這種人嗎?」
黨員們我瞅瞅你,你瞧瞧他,都不說話了。一些人把目光了投向申炎。柳金棟和更多人,注視著巴久禮和桑必厚的臉。
桑必厚:「別瞅我們哪!這又不是黨委會,司令、政委只是司令部支部的黨員。我建議瞭解情況的人先言。」
滿有:「孫風沒到會,這事兒就不該討論。」
申炎笑著舉手:「我是杜森鋒入伍後的第一任正式領導,可以算個瞭解情況的人吧!杜森峰他確實有些書生氣,嘴也不饒人。但是,他放棄了城市生活,扔下年輕妻子和出生不久的孩子,毅然投筆從戎來到偏遠的邊防。他服從領導努力工作,偵收的情報被上級多次採用並大範圍通報。大軍區根據咱們的經驗,在有條件的邊防部隊推廣了電視偵收工作,並將偵收組列入正式編製。他的貢獻……」
滿有:「一點組織紀律性都沒有的人,還貢什麼獻?成天跟科長吵架,哪叫服從領導嗎?光挑好的說。」
申炎嚴肅起來:「杜森鋒把兒子扔在岳母家,吃了化工廠污染的水,得了肝癌。四歲的孩子眼看就要死去,當父親還能按時歸隊。這不是紀律觀念很強的表現嗎?看人要看大節,不能光挑人家的小毛病吧!」
滿有:「成天坐屋裡看電視,還坐出功了?」
申炎的聲音更大了:「他在屋裡收聽收看是收集情報,那不是革命工作又是什麼?我軍的偵聽分隊功勳卓著,**說勝過十萬雄兵,那不是功勞是什麼?再說了,杜森峰也不是總坐在屋裡吧!『夜老虎連』試穿新式防寒服,我們的司令部該派誰去組織實施啊?為什麼讓他個翻譯去?零下三十七度雪地露營,每次三十六個小時不進房子。試驗持續了兩周時間,他一次都沒落下。連隊開雪地支委會,他去替班長支委站崗——列席支委會的權力都沒有。這樣的知識分子不夠黨員標準,那麼,他所在部門的黨員都比他強嗎?如果都達到他的政治覺悟和道德水準,那個部門何至於直到眼下這般境地?」
一雙雙支持的目光投向申炎。會場又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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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一陣之後,李戈舉手:「本黨員鄭重表示,完全同意申炎同志的意見。建議舉手表決!」
柳金棟瞅瞅巴久禮和桑必厚,他倆微笑無語。
「那好,同意杜森峰同志入黨的請舉手!」柳金棟說著站起來,清點人數。
蔡白吉看看周圍,也舉起了手。滿友在凳子下捅他一下,他像沒有感覺一樣。全場就只有滿有沒舉手了。
柳金棟:「反對的請舉手,沒有。除了一票棄權,與會黨員全都贊成,通過!」
會場裡自響起一片掌聲。不少人向申炎投去敬佩的目光。
滿有一臉艾怨,瞟了蔡白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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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大院裡,與申炎並肩散步的孫思弟說:「聽說這次支部會你得了高分。滿參謀長一直壓你,原因挺複雜。他和王占慶、蔡白吉,原先是一個……」
申炎:「我都知道。這三個人,在他們老部隊也屬於異類團伙兒,竟然都讓我碰上了,而且還都跟我較上勁了。有人說我命運多舛哪!」
孫思弟:「幹起工作來,你的招兒多得狠。處理人際關係,咋不動腦子哩?前天我送丁石先去三戶屯。他說,我倆訓的那批新兵,已經出了兩個烈士,活著的都挺出息。」
申炎:「最不該犧牲的就是史延忠。每當和那些導致他犧牲的庸人俗事周旋,我心裡就擰勁兒。」
孫思弟:「你脾氣倔我知道,還是減少些正面衝突吧!為那些活著的史延忠們,該周旋的還得周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