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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嘴邊有賊耳(2)、(3)、(4)、(5) 文 / 大流歌

    嘴邊有賊耳(2)

    前指,副參謀長辦公室裡。

    柳金棟:「蘇方竊聽事件上報了,引起各級領導機關關注。總部要求所有橫向邊防線路,全部撤到縱深。通往邊境一線的縱向線路,一律改為埋地電纜。新型保密電話機已研製成功,很快就下。現在的問題是,不知道這個竊聽器安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其他地方還有沒有?」

    申炎:「去年夏天,蘇方頻頻潛入兩棟房後山搞竊聽,說明還沒有這種設備,或者還不具備這種功能。老橋說,從電池消耗程度上看,大約使用了三個月左右,估計是五月份青草綠後安裝的。魏北石是去年秋天潛回來的,出前他聽老特務說克格勃知道這邊的通話內容,指的是兩間房那裡的竊聽,還是已經有了這玩藝呢?……這樣吧!咱們一會兒電話通知一線營連長,今夜檢查江上各執勤艇戒備情況。特別說明包括冷水的執勤艇,看蘇方如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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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間,冷水江邊。

    借岸邊路燈的餘光,可見申炎爬上瞭望台上。

    柳金棟打著手電筒,從會晤室來到活動碼頭,登上了巡邏艇。動機器艇還沒動,蘇方的信號彈就升上天空。接著:

    ——江中錨泊的駁船上,蘇軍的探照燈立即開機,光束在江面上掃來掃去;

    ——警報器在江中錨泊的炮艇上響了起來,水手們一陣慌亂,各就戰位;

    ——岸下值班的巡邏艇動機器,開始巡遊。

    ——岸上的瞭望塔裡,哨兵打開小燈忙著記錄、搖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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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值班室裡。

    方岐拿著電話記錄對申炎說:「按電話通知,各執勤船艇夜間都有動作。蘇方反應與冷水差不多,看不出與往常不同。」

    一位胖得出奇的中年軍人走來:「柳副參謀長呢?」

    申炎樂了:「哈哈!麥科長來的正好。下午我陪你到江上兜風兒。老方,電話通知各執勤艇組,下午四時各單位長同時登艇檢查艇容艇貌和內務條令貫徹情況。各艇都要駛離碼頭,行駛不過十五分鐘。冷水由胖長親自檢查會晤碼頭附近的執勤艇。原話直說,現在就打!」

    麥之峨腆著大肚子,笑道:「你這傢伙搞什麼名堂?」

    申炎:「這是軍事機密。你——有沒有三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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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炎和巡邏艇中隊幹部陪同麥之峨登上大型巡邏艇。艇員列隊,幹部敬禮報告:「長同志,一三八三號巡邏艇列隊完畢,請指示。指導員馬晃。」

    麥之峨還禮。申炎走近馬晃,小聲說:「注意維護胖長的威嚴,要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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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瞭望台上,柳金棟操起大倍望遠鏡。

    圓形視野移動,可見:

    ——蘇方觀察兵慌張報告;

    ——江邊巡邏艇起動;

    ——錨泊的炮艇進入臨戰狀態;

    ——岸上高音喇叭的哏——哏——聲傳過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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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方,兩隻小巡邏艇領航。大艇徐徐駛上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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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方,兩隻巡邏艇尾隨我方大艇;

    沿途錨泊的蘇方炮艇紛紛起錨,船員各就各位;

    直升飛機在蘇岸上低空飛來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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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艇上,申炎忍俊不禁,笑著小聲說:「麥大長官,多威風啊!前面雙艇領航,後面雙艇護送。旁邊有炮艇保駕,天上有飛機掩護。兩**隊沿途行注目禮。你就好好派場一番吧!」

    麥之峨也笑著,「你拿我當猴兒耍呀?」

    申炎一本正經:「有三百斤重的猴兒嗎?這叫中國胖長官檢驗蘇聯邊防軍和海軍區艦隊的戒備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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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邊,會晤室裡,大家哈哈大笑。

    柳金棟拍拍麥之河:「這叫胖子戰術。解放軍沒有軍銜也有好處,便於神經戰。」

    馬晃:「咱們三隻艇,弄得他們全線緊張。這叫水上消耗戰。」

    會晤室管理員:「就叫逗弄老毛子戰吧!」

    申炎對柳金棟小聲說:「要是還有竊聽器,裝也裝不出這股認真勁兒來。起降一次直升飛機,人民幣幾千塊呀!」

    馬晃:「副參謀長,我沒事找個胖子來這麼一圈兒,消耗他們的油料,刺激他們的神經。再讓值班艇一宿動幾次機器,叫蘇方晝夜不得安寧。你說行不行?」

    柳金棟:「那有什麼不行的?」

    申炎:「我估計搞幾回就不靈了。總喊狼來了,小孩子也不會老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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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後,申炎從前樓走來。

    冷箭蘭拉著甫新怡站在招待所門口,小聲說:「咱們拉他去看電視怎麼樣?不是說『東北新曙光』一把手來了,才有看蘇聯電視的待遇嗎?」

    申炎走近,冷箭蘭扯起他的胳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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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視室掛著窗簾,屋裡很暗。有幾個人已經在座。

    甫新怡靠牆邊坐下。冷箭蘭緊貼在申炎身邊。

    電視上正報道中國科學實驗衛星射成功的消息,評論說,「毫無疑問,衛星將用於軍事目的。這是中國為實現軍事強國之夢的重要一步,也是中國領導人把貧窮的數億中國人推往自己充當世界領袖之夢的災難道路,邁出的又一危險步驟……」

    新聞之會後,播放一部愛情電影。

    冷箭蘭的大腿緊貼申炎的股臀,小聲當起了翻譯。

    申炎往一旁挪了挪,冷箭蘭把手放在他腿上了。

    「科裡有事要處理,你們繼續看吧!」申炎站起來走了。

    嘴邊有賊耳(3)

    冷箭蘭來到前樓,對哨兵說:「申科長找我有事」。

    樓上。冷箭蘭推開申炎的宿舍門:「主任為什麼不住『二六辦』?解放軍不是講究同吃同住同勞動同娛樂嗎?」

    申炎:「住這邊便於兼顧科裡工作。你有事啊?」

    冷箭蘭大大方方坐在床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申炎說:「兩個女人住在那邊兒,你這是避嫌吧?還保留我當年造反的印象嗎?小甫說你行武出身不近女人,不願與『臭老九』交往。我才不信呢。你媳婦不也是知識分子嗎?軍人的陽剛之氣最能打動女知識分子的心。」

    「這話從何說起,言過其實啦!」申炎在整理床頭的書。

    冷箭蘭:「不對!你訓了我,改變了我的人生道路。我希望咱們成為最好的朋友,家庭和友情可以平行不悖。炮火連天也需要溫情脈脈,越是戰備緊張越渴望體貼和友愛。都什麼時代了?我看你七情六慾更豐富、更強烈。」

    申炎:「人和人不一樣。情感和生理也不是一回事……」

    冷箭蘭:「別講大道理啦!家裡有什麼困難嗎?別客氣。寧南離格南不遠,缺柴火、用木料,我可以讓人送去。」冷箭蘭白淨的臉上泛著紅雲,眼裡充盈著媚氣。

    「謝謝!沒有困難。箭蘭哪!前樓是軍事機關,不宜私人會客,有事在『二六辦』談吧!值班室找我有事,我就不留你了。」申炎內心厭惡,態度卻和藹,也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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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會議室裡,桌子上擺滿圖書畫卷:一摞六十四開的紅塑料皮厚本子,書名《冷水地區戰備資料》;一本褐色塑料皮的《冷水地區兵要地誌》;一本籃皮的《額瑪爾州兵要地誌》;一本六十厘米見方的《冷水地區當面蘇聯邊境情況詳圖》。

    牆上掛著各種照片,最長的一幅十六米。幾幅機場和掩體內坦克群的照片清晰醒目。

    二十多位「二六辦」工作人員在座。幾位領導坐在對面。

    李戈:「我是沒想到哇!師級單位能編出這麼多、這麼實用的絕密機密資料。總部和各軍兵種、各軍區的情報部門紛紛來採集、複製。可以說功德無量,載入史冊啊!」

    桑政委:「才半年多時間,收穫的果實如此豐富。我向同志們表示敬意!有什麼問題嗎?」

    申炎:「地方同志的貢獻很大,建議地革委表彰有關部門和人員。這是表現突出的工作人員名單。有些提供資料的人還在受審查,建議兌現政策,給予表彰獎勵。畢文友同志熟悉情況、出力不小,已經回干校了。建議恢復他的政保工作。」

    柳金棟:「這個人我熟,沒有什麼重大錯誤。神秘主義是行業通病,不是個人問題。『二六辦』的具體工作都是老申組織的,成績大家都看到了。不僅收集編繪了情報資料,額完成了上級賦予的任務,還勘察了全區的戰備要點。特別是對日本關東軍的幾個防禦地域,和蘇軍進攻的幾條路線,進行了認真地勘察和研究,為今後反侵略戰爭提供了二十五年前的實地經驗和教訓。還整理了詳細的日偽工程資料,提出了利用日軍舊工事的方案。這在我們地區軍事史上,可以說是空前之舉。」

    滿有:「不打仗,偵察科不剌這玩藝幹什麼?不能估計太高。」

    巴久禮:「地區戰備資料,地革委常委和相關縣局級單位。地方有功人員,你們作好鑒定,請地革委考慮。這項工作,縱看,我們地區歷史空前;橫看,上級認為比其他師級單位都好。本來想請大家吃頓飯,不大合時宜呀!我們帶來些子彈,請你們,主要是地方同志打打靶吧。打起仗來,咱們是一條戰壕的戰友嘛!感謝大家!」轉向桑必厚說,「咱們回東山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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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山頭以北三公里,小鎮北側一片松林裡的灰磚營房。

    小會議室裡,巴久禮:「常委處於分散狀態,湊齊不容易。上級要求盡快配齊作戰單位幹部,幹部科匯報吧!」

    桑必厚:「政治部跟我單獨匯報過,先研究機關的。整編中,司令部作訓、邊防兩科合併。目前邊防那一攤兒在前指,柳金棟直接抓;作戰和訓練班海挑頭,科長缺編。偵察科和政治部組織科都是以副頂正,擬以副轉正……」

    滿有搶話:「申炎有混線問題。讓二毛子念蘇修詩,說兩國是親戚。念詩的投修當了特務,回來以後,申炎又去密談了三天。不通過組織,擅自打報告要求地方領導機關從輕處理。現在要準備打仗,偵察科要深入敵後,這種人當科長,不行啊!」

    桑必厚驚詫:「不是那回事吧?」

    滿有繃著臉:「鬥爭現場的人反映的,那還有錯兒?」

    巴久禮:「你說的事折騰多少次了,還當新鮮話兒哪!那次冰道鬥爭是上級充分肯定了的,柳金棟是主要組織者——我明白了,準是蔡白吉跟你說的,不僅片面,而且有私人成見。」

    滿有又搶話:「不是一個人說的。」

    巴久禮:「還有?那就是你那個老部下王占慶,要不就是地方造反派遲文革。還有第四個人嗎?」

    滿有:「沒打過仗的人,當偵察科長本來就不行。守備團偵察股長孫風,那是我們『天下無敵軍』的老偵察排長,在朝鮮抓過好幾個老美『舌頭』。有名的偵察英雄為什麼不提?申炎的身體太單薄,各方面都比孫風差得多。」

    眾我愕然,目光投向會議主持人。

    嘴邊有賊耳(4)

    會議室一派寂靜。巴久禮瞅瞅身邊的桑必厚。

    桑必厚說:「申炎這個人很難得,『夜老虎連』他抓了半年,就能遂行敵後任務了。孫風四十好幾,組建守備團才提股長。那麼優秀的人,老部隊怎麼不用?偵察英雄孫風……我怎麼一點印象沒有,會不會弄錯呀?」

    滿有:「他又不是你們師的,你又不是軍事幹部。我說的還有錯兒?有一回抓了個美**官不老實,孫風用手榴彈弦拴著他的牛子牽了回來。申炎會嗎?」

    李戈:「我是反省的人,住院剛回來,不準備多說。申炎是軍師材料,人才難得,該提。孫風,我是一點兒不瞭解呀!」

    桑必厚:「要不是機關幹部,就得少數服從多數。偵察科是司令部的,為了工作順當,老滿的意見應該考慮。讓申炎當作訓科長怎麼樣?」

    滿有:「作訓科是第一科,指揮中心。不能當偵察科長怎麼能當作訓科長?一個第四期義務兵,提副團也太快了吧!蔡白吉是前後差不多的少尉,也該提個副科長了吧!」

    桑必厚:「在座的各位不大瞭解孫風,可都熟悉蔡白吉。提他可得慎重,根本就沒列入考核對象啊!」

    韓少嶺:「取消軍銜前申炎本該晉中尉,套行政級本該定二十級。蔡白吉提幹不久,二十三級,那叫差不多呀?申炎的為人和業績大家都清楚,不提太可惜啦!」

    滿有:「該中尉為什麼不給他晉?還是有問題嘛!這就怪了,都是差不多的義務兵幹部,一個當著副科長還要提,一個當了六七年參謀不讓提。我這個參謀長還怎麼當?」

    韓少嶺:「這麼說可就差大勁了。同樣搞社教,一個是地委書記為他請功,另一個呢?同樣支左,一個是『參謀腦袋』,另一個呢?同樣面對蘇軍,一個鬥得有理有力有節,另一個想後撤。同樣是江島鬥爭,一個斗一處贏一處,另一個不負責任致人傷亡,還給總理添亂。他蔡白吉幹出『二六辦』的事了嗎?訓出『夜老虎連』了嗎?那麼說話心不正嘛!」

    滿有:「蔡白吉沒有混線問題,另一個呢?」

    巴久禮:「軍人說申炎有混線問題,你是第三個。含瑙的事我清楚,馬立、柳金棟、方岐更清楚,無稽之談!審訊魏北石是我安排的;打報告的事我知道。與魏北石怎麼談的話,政委瞭解一下吧!一起去了三個人,總不能說都混線了吧!」

    桑必厚:「從戰備需要考慮,作訓、偵察兩個科長都得配上。如果提孫風,申炎幹什麼去?不行就先到作訓科當副科長主持工作,干一段兒再說,怎麼樣?」

    李戈:「作訓科人手緊張,經常一兩個人在家,多半是新手。班海一個副科長忙不過來,確實需要加強。申炎去我同意,當副科長屈才了。」

    滿有:「幹幹看看吧!不是組織調查嗎?查清了再研究。我看就這麼上報吧!你們不是參謀長,不知道『自我沒油』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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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著遍地落葉,申炎來到東山頭「北大營」。

    班海在大院門前迎接。

    看著這片「王」字形灰色水泥磚營房,申炎說:「畢文友說,這裡本是日軍一三五旅團醫院,投降時放火燒了。咱們機關來了,衛生隊和教導隊搬到哪兒了?」

    班海:「擠在最後半棟正房和一棟家屬房裡,非常時期呀!」

    申炎:「上次我來講課,沒進門就被押走了。這回不知道境遇如何,說不定又有人在琢磨啥呢。」

    班海:「不錯,好不了哪去。你和王占慶的事我還不清楚?這裡沒有王占慶,可有王占慶的老哥們兒和小哥們兒。有人和你電話上吵過;有人在阿勒鼓動王占慶整你;這回來個上下夾擊,你還想好受哇?進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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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並肩進了走廊,申炎:「你說的下面,指的是蔡白吉吧?」

    班海笑了:「是雞,你沒聽說『滿有把握,一雞一鵝』?」

    申炎:「什麼雞呀鵝呀?沒聽說。」

    「真不知道?那就別說了,免得說我挑撥你和領導的關係。」班海推門進屋:「九個人就這麼一間大辦公室,還有個六平方的值班室。作戰室和黨委會議室共用。咱倆住這屋,參謀們都擠在二十人的雙層大鋪上。」

    申炎:「科裡怎麼沒有人呢?」

    班海:「下連驗收年度訓練的;搞炮兵巡迴考核的;集訓民兵骨幹的;到瀋陽開工程會的;去軍區『三線』請領戰備地圖的;我明天去驗收邊防一線自衛工事。蔡白吉讓參謀長派去請領戰備防化器材去了。器材到柔河火車站,人回家了,咱們還不能問。你就權當不知道吧!」

    申炎:「他是雞,誰是『鵝』?」

    班海:「當了大半年『二六辦』副主任,把你累蒙了吧!大胖子不是叫麥之峨嗎?全機關沒有不知道的。雞原來是滿在老部隊當後勤部副部長的公務員,一手提起來的。滿和王占慶調到邊防來,雞怕沒『食』吃,也跟著來了。三個人要求到一塊,黨委沒同意。這隻雞可是聰明絕頂,與咱們不一樣。」

    申炎:「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班海:「文革辦白混好幾年了?你能摸準王某的小手腕兒,我就弄不出點兒真相來?」

    嘴邊有賊耳(5)

    滿有推門,進了作訓科。

    申炎起立敬禮:「正準備向您報到去。」

    滿有一臉嚴肅:「這裡可是基本指揮所,和前指不一樣。一個電話就能調動千軍萬馬,你可不許像在邊防科和偵察科那麼亂鼓搗。」

    申炎莫名其妙:「亂鼓搗?那好,有事我都請示你。」

    滿有:「機關編製都是手槍。為了對付蘇修突然襲擊,麥之峨去地方『小軍工』拉來五十支衝鋒鎗,每個科兩支。你登登記,抽空訓練一下,打打靶。」

    申炎:「是!馬上就辦。班副科長明天外出,科裡就我一個人。現在戰備這麼緊張,作戰值班不能沒人換班吃飯。不知道參謀長給蔡參謀幾天假?」

    滿有脖子紅:「我給參謀幾天假,還得請示你?哼!你不是有能力嗎?戰備人人都緊張,你就不能堅持幾天?這點兒困難都挺不住?」

    申炎笑了:「你當然有權給假,可也應該告訴科裡一下吧?」

    滿有大聲呵斥:「你沒來,我還得跑到冷水向你報告去?」

    申炎還笑著:「我沒來,不是有班副科長嗎?科負責人不能對下屬撒手不管吧?司令部的人科長都不管,你忙得過來嗎?」

    班海咧咧嘴說:「參謀長啊!你可別跟老申講歪理兒。他這個人可不像我,脾氣強、嘴茬子特別硬。老毛子讓他逗得背著臉兒不吱聲兒;省城的造反頭子讓他訓得無地自容;林業局武鬥頭子見他就麻爪兒;你打聽打聽,機關裡沒有不知道的。你的魄力再大,也肯定壓不服他。王占慶老整他,結果把自己整得浠拉吧唧,媳婦差點兒離了婚。不信就問問你那王老弟,快回去打電話,看我說的是不是是實情吧!」

    滿有的脖子紅似火,吱起金牙說:「誰愛信誰信,我就不尿這一壺!他還成神了呢?」

    班海撇嘴挺胸:「你還真說對了,他的外號就叫神仙。」擁出滿有關上門,哈哈大笑:「怎麼樣?就這份兒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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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作訓科辦公室。申炎整理內務,把形影不離的「六大件」——帆布拉鏈方書包、透明方圖囊、望遠鏡、手槍、指北針和半導體收音機,逐一擺置整齊。正要掃地,電話響了。

    「我是申炎,請講……地區保衛部……拉斯年柯跑了?什麼時候……半夜兩三點,那已經四五個小時了呀……這不用說,那人我熟。請你們全力堵截,部隊和民兵我佈置……對!勤聯繫。」

    申炎搖電話:「接參謀長……參謀長,在押的蘇聯士兵拉斯年柯,從寧南看守所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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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間辦公室,床上的滿有拿起耳機:「……跑個蘇聯兵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得了吧……那你就佈置抓……別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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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訓科,申炎站著打電話:「接東山頭馬團長……馬團長,在押的蘇聯特種部隊士兵拉斯年柯,從寧南看守所跑了。你團一線二連到九連要加大巡邏潛伏密度,嚴密封鎖江面。『夜老虎連』全部出動,一路攜軍犬去寧南尋蹤追捕;一路在嶺峰檢查站兩側潛伏;一路在斯6縣城南堵截。這個人體能特別強,特種兵技術高,政治影響大。一定要活捉,不能打死……就這樣。」

    再搖電話:「總機,接寧南、道府、斯6、普固、衛疆五縣武裝部。通播,情況緊急,越快越好!」

    滿有進來:「你幹什麼?用著這麼形勢動中(興師動眾)嗎?」

    申炎遞過值班日記:「你不是讓我佈置抓捕嗎?這是保密機剛傳來的上級指示。」

    「我不看,你念!」

    「總參傳達周總理指示:在押的蘇聯特種兵逃跑,影響不好。當地駐軍和地方革委會,要通力合作把他找回來,不許逃出國境,不要傷害他。」

    滿有一臉尷尬,轉身走了。身後留下一句話:「別的長不要找了,你就抓緊辦吧!」

    申炎拿過記錄本邊寫邊大聲說:「參謀長指示,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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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班室裡,申炎對著增音器麥克風:「寧南看守所嗎?部隊和民兵的追捕正在展開。上級追問拉斯年柯逃跑原因和過程,請詳細講……嗯,請講!」

    鋼筆在記錄本上跳動,腦海裡映現著實地情景。

    傍晚,寧南縣城城郊,一個院子的木板圍牆上有鐵絲網。

    院子裡,正房西頭和東頭兩個窗戶有鐵欄杆。

    拉斯年柯蹲在院子一角的廁所裡解大便,眼睛突然一亮——牆根下有顆鐵釘子。他揀起來,放進鞋子裡。走出廁所,笑呵呵地對身旁的哨兵點點頭,進門向走廊西側拐去。哨兵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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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下,鐵釘在水泥窗台上不停地磨。

    拉斯年柯看了看,釘子的一頭磨成了扁平狀。他把釘子塞進牆縫,別成九十度彎形。他用這把彎頭「螺絲刀」,拆卸木床的床面與床腿結合部上的丁字鐵。

    走廊上響起腳步聲。

    拉斯年柯麻利地收拾起三角鐵和「螺絲刀」,放進枕頭稱臣下,拿起一本書。

    哨兵走來,從門上的小窗瞅瞅屋裡,沒驚動躺在床上看書的拉斯年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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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的腳步聲消失了。拉斯年柯輕輕地下地,捲起褥子,抽出一塊床板。用彎頭「螺絲刀」把兩個彎成茶壺把兒狀的丁字鐵擰在床板上。

    床板豎起,輕輕靠著牆。拉斯年柯赤腳踩著「壺把兒」扶著牆往上爬。一隻手摸著木板天棚,一隻手從嘴裡取出「螺絲刀」,仰著臉劃天棚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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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塊兩厘米厚、二十五厘米寬的天棚板已經被劃成兩截兒。拉斯年柯抽出半米長的一截兒,輕輕下地放在床下。接著又爬上去劃天棚裡面的柳條和乾泥巴。

    走廊又響起腳步聲。

    滿臉大汗的拉斯年柯迅取了半截兒天棚板安好,用「螺絲刀」卡住,用衣服把木屑和土碴兒抹進床下,躺進被窩兒。

    走廊上的腳步聲走遠了。

    拉斯年柯又支起床板爬牆,繼續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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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棚板裡面的柳條和泥巴被分到兩邊,「天窗」敞著。

    拉斯年柯身體一縱,像貓一樣鑽進了「天窗」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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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斯年柯的頭探出房山牆上半部的窗洞,左右觀察一下,輕輕地跳到地面上。

    來到房東頭的鐵欄杆窗前,拉斯年柯像射箭拉弓那樣撐大了鐵窗欄杆的間隔,推開小氣窗,伸進頭去。

    屋裡,床上的俄羅斯青年看見一個白種人頭從窗外探進來,「啊——」一聲,拉起被子蒙住腦袋。

    哨兵跑來,從門上的小窗往裡看。

    燈光下,床上的人蒙著頭躺著,窗子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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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哨兵跑到走廊西頭房門前,屋裡床上的被窩兒癟著,天棚上開著「天窗」。

    哨兵跑進院子。

    天上繁星閃爍,拉斯年柯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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