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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八章 臨戰狀態 文 / 大流歌

    第十八章臨戰狀態(1)

    夜空,星光閃爍,大地沉睡

    黑龍江悄然流淌,如一匹烏色軟緞子。和風吹過,微波起伏。兩岸青山沉睡,天下萬籟俱靜。

    一簇燈光出現在天際,如幾顆晶瑩剔透的寶石在「烏緞子」上面滑動。

    隆隆聲由遠漸近,原來是一艘客輪逆水而上。

    駕駛艙外,燈光映著「東方紅-19」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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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艙裡悄然無聲。和其他旅客一樣,李家靜挾著挎包睡著了。

    一束強烈光柱射來,周圍一片雪亮。李家靜睜開了眼。

    「嚓——」的一聲,船體激烈晃蕩。李家靜身體前傾,一隻胳膊下意識撐在對面的靠背上。

    旅客們一陣慌亂,紛紛驚問:「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動機轟鳴,船身激烈抖擻,幾番左右搖擺,船頭仍在原處。動機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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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靜跑進駕駛艙:「船長,怎麼回事?」

    船長一臉愁容:「擱淺了。你看,吉伊河口兩邊的探照燈,加上錨泊炮艇上的探照燈,三面強光刺眼,看不清航標。這裡又是江河匯合,水面寬航道窄,江底下沙嶺變化無常,又趕上枯水期。擱淺太厲害,幾次自行脫淺都沒成功。」

    李家靜:「電台報告冷水了嗎?」

    船長:「還剩九公里就到碼頭。電台提前報了平安。主台已經關機,叫不出來了。」

    李家靜:「那怎麼辦?上岸報告去吧!」

    船長:「只有這麼辦了。哎!你是邊防軍,和哨兵、民兵聯繫都方便。如果你能參加,我讓三副和小賣店售貨員駕救生舢舨一起去,怎麼樣?」

    李家靜掏出手槍裝進挎包。脫下軍上衣包好槍套,裝進旅行袋交給船長,背起挎包走出了駕駛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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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船員划槳,救生舢舨順流而下。

    江上,白氣飄渺。後面,探照燈光跟蹤。救生舢舨划出不遠,一艘炮艇、兩艘巡邏艇尾追而來。

    李家靜:「快向右邊劃!前面的柳條通離我岸不遠,靠上去!」

    兩個船員拚命劃,接近柳條沙洲了,舢舨也擱淺了。

    蘇聯炮艇無法靠近,兩艘巡邏艇也擱淺了。

    炮艇的探照燈照得舢舨周圍如同白晝。巡邏艇上的蘇軍士兵下艇趟水包圍上來,伸手要抓人。

    救生舢舨上的三副起立,端起木槳阻止蘇軍貼近。

    噠噠噠噠!一個點射打來,三副應聲倒下,捂著大腿。

    李家靜的眼睛噴射怒火,左手捂腹,右手從挎包裡掏出手槍,對準端槍的蘇軍。

    售貨員邊喊邊比劃,「我們是船員。我們的客船擱淺了。我們是上岸報信的。」

    三副喊:「這是中國岸邊,你們越境了。」

    蘇軍不顧中國人的說什麼。一個水兵把一根纜繩拴在中國的救生舢舨頂端鐵環上。七八個士兵三面包圍,伸手抓人。

    李家靜的右手顫抖,身旁的槍口對向蘇聯士兵。

    「邊防政策是邊防部隊一切行動的依據,任何情況下都不允許憑個人意志行事……」

    眼前閃現著申炎講課的形象和話語,李家靜顫抖的胳膊挪到了舷外,伸進了黑影下的江水裡。

    空手輕輕收回了一半,又掉進水裡——人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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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航運局調度室,海鐵寬打電話:「航運站嗎?東方紅-19還沒進港啊?……哦,怎麼搞的,我通知主台重新開機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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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戰值班室,電話響了。座鐘表針指在三點半。

    申炎拿起耳機:「我是申參謀……鐵寬哪!……啊?……李家靜?有哇!段戶邊防站司務長……幾點下水的?……三副划船,那肯定走不錯方向。那你趕快組織拖救客船吧!我馬上出,從6上去看看。」

    申炎搖另一部電話:「接江邊瞭望塔,觀察哨嗎?吉伊河口生了什麼情況?……嗯!有沒有我方客艙?……看不清是不是我方船隻,那蘇方呢?……一共三艘?方向呢……目標是……看不清。嚴密注視,有情況隨時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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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天際濛濛亮。

    沿江公路上,一輛急駛的吉普車裡,申炎手指前方對司機說:「前面是條小江岔子,現在是枯水期,衝過去就是東望套子。」

    後座的丁石先:「水深不深?」

    申炎:「有馬車車轍進水,估計不會太深,好像是硬沙底,衝!掛低檔,悶住,千萬別熄火兒。」

    衝起的浪潮漫過機箱蓋子,吉普車爬上了對岸。顛簸著開到一個小山堆旁停下,竟是一米多厚的鋼骨水泥殘塊。不遠處還有兩堆同樣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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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炎爬上「山」尖,舉起望遠鏡。

    鏡內景:黑龍江與吉伊河匯合處,江面寬達兩公里。黑龍江水由西向東,在此轉向南。拐彎處,裡側有一座島,正衝著蘇方的內河——吉伊河進入黑龍江的河口。島上的樹枝和地面上,站滿了白色水鳥。這個島向左,還有一個比一個大的一串三個島嶼,其中兩個離中國岸邊很近,上面有農田。

    視野的右下方,離中方岸邊不遠處有個小沙洲,長著一米來高的小河柳叢。

    視野高抬,鏡內景:上方的吉伊河西岸是蘇方的造船廠。挨著造船廠的黑龍江岸邊是蘇方的碼頭。船廠和碼頭之間有一座瞭望塔和一座小房。黑龍江和吉伊河交匯處,東方紅-19號客輪後面有兩艘拖輪在實施牽引作業。離拖輪不遠的江面上,錨泊著一艘蘇軍炮艇。艇上的水兵身穿救生衣,各就戰位。

    視野的右上方,吉伊河東岸有一座蘇聯邊防營房,旁邊也有座瞭望塔。塔頂上的雷達天線在不停地轉動。塔下,一艘白色舢舨拴在岸邊。

    申炎的一隻腳狠跺一下。

    丁石先:「李家靜被他們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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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戰室裡,巴久禮和李戈一臉嚴肅地坐在大桌子旁。

    申炎在匯報:「……看來,李家靜和兩個船員被蘇方綁架了。綁架地點很可能在東望套子東南那個『一撮毛』沙洲附近。蘇方越過航道中心線三百米以上。」

    巴久禮:「立即掛旗會晤,抗議蘇方侵入我國領水劫持求救的船員,要求盡快交還被劫人員,公開道歉並賠償損失。」

    李戈:「你去的東望套子在雄俗通背後,是當年中國人『望江東熱淚沾衿』——祭奠江東祖先的地方。日本佔領期間駐紮著一個中隊的國境守備隊,構築了三組碉堡群。外表看像三棟民宅,野炮可以在堡內射。因為雄俗通正好卡在吉伊河口咽喉,光復時蘇軍曾在上面構築過木質了望架,我方群眾上島他們就抓。後來雙方都不去了,就成了水鳥生息的專用區。

    申炎:「東望套子可以通視蘇方州府側後和額瑪爾區艦隊的基地,江東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我建議在那裡建一座瞭望塔,可以監視蘇方一線四個邊防哨所、十一座瞭望台的動向,能觀察其縱深三十公里之內的目標。

    巴久禮:「先會晤吧!新建邊防駐兵點,必須報總部批准。李副司令員的意見呢?」

    李戈:「原來我們就想在那裡建個執勤點兒,因為兩面臨蘇,太突出、太孤立,上級沒批。現在從戰備考慮,應該建了。」

    臨戰狀態(2)

    江邊,會晤室旁邊的旗桿上紅旗飄揚。

    申炎、方岐站在江岸上,焦急地瞭望蘇方會晤道口旁邊那根光禿禿的旗桿。

    江中,蘇方二流上錨泊著一艘炮艇,炮艇駕駛艙旁邊豎起一根桿子,掛著一面無圖案紅旗。

    申炎舉著望遠鏡說:「哦!原來西薩耶夫在對面的艇上,沃得爾洛夫拿著小旗在招展,看樣子是讓我們去他們船上會晤。老方,你拿半導體喇叭喊話,請他們按慣例在岸上接待我們。我去請示上級。」

    方岐用俄語隔江喊話。

    蘇方炮艇上的搖旗的頻率更快了。

    申炎從會晤室出來:「哼!黑、烏兩江全線的會談都停了,會晤蘇方也不上岸了。這說明兩國關係進入了非常狀態。上級說,盡力堅持慣例,實在不行也得去,總得要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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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岔航運站小紅樓上,韓少嶺等人在開會。

    鄒奮霍手指著申炎留下的地圖說:「珍寶島事件以後,當面蘇軍的兵力增加到團以上規模。一線工事可以展開一個加強營。大口徑機槍等各式火器,已經進入了前沿工事,很可能要火力封鎖我們上島。」

    柳金棟:「我建議先試探一下,上島的人要少而精。選擇便於隱蔽的路線,由邊防站派骨幹化裝帶領。如果蘇方開槍,我們就地隱蔽,不作無為犧牲。」

    頭花白的韓少嶺:「小呂,村裡的特嫌有什麼動向?」

    呂秀敏:「聯繫肯定有,就是逮不著證據。春節前後掛燈籠,平時條手電筒、劃火柴、點蠟、抽煙,人家說那是生活需要。」

    孫思弟:「土特務死皮賴臉,幾乎公開化,咱們沒辦法。」

    柳金棟:「一會兒公佈上島名單,把『大紅褲衩子』的相好兒的,就那個光頭打魚的,列在第一組第一名。」

    孫思弟笑了:「這招損兒了點兒。」

    柳金棟:「把他帶到島我側坎兒下蹲著,不讓他上島,派人看著不就行了?」

    韓少嶺:「上島人數、路線、時間報告冷水,通報o17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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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水,申炎和方岐走進作戰值班室。

    巴久禮:「會晤結果怎麼樣?」

    申炎:「蘇方承認扣了我們的人,卻無理聲稱中國公民進入蘇方水域進行非法活動。會晤改在江上,兩船相靠,各自站在自己船舷上對話——完全是敵對狀態啦!」

    巴久禮:「六岔前指剛來電話。生產隊上島種地,蘇方公然開槍射擊。島上的白房子成了校槍的靶子。沒有道理可講啦!」

    申炎:「有傷亡嗎?」

    巴久禮:「彈著點都在人群左右十幾米,沒打著人。說是柳金棟使了絕招。」

    申炎:「不能肯定中蘇兩國已經處於全面交戰的前夜,也得承認處於臨戰狀態了吧。」

    李戈看著圖板上的中蘇邊境形勢圖,說:「黑龍江上的航行,現在還沒停止吧?」

    「黑龍江要是斷航,蘇方的經濟損失比我們大得多。僅白雅魯果夫一個碼頭,一個航季就吐出原煤數百萬噸。他們就不講經濟利益?只不過不像美國那樣公開叫嚷本國利益高於一切就是了。」申炎說完,轉身走到外屋值班室,搖電話:「要航運局調度室,鐵寬嗎?往沙水的班船還正常嗎?……嗯!……對,應該照常船。這樣,船到六岔之前告訴我一聲……對!我們在考慮整個邊境形勢……抓去的船員,估計三五天內交不回來……他們就那德行,不審查兩個禮拜就算沒走完程序……那不能。國界河流劫擄船員不遣返,那就不僅是社會帝國主義,簡直比海盜還不人道了……做好家屬工作吧!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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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岔小紅樓樓上。柳金棟:「昨天冷水來電話,說o17調來的機炮分隊有一部分輜重物資要從江上運來。昨天夜裡蘇方瞭望台了幾回電筒信號。是不是咱們的電話洩密了呀?」

    鄒奮霍:「你們從冷水往這裡來,出之前過來電話,蘇方也向這邊了手電筒信號。你們人剛到,這裡就升起了信號彈。我倒有個想法。咱們能不能讓冷水打個假電話來,再驗證一下不就清楚了嗎?」

    韓副司令:「我看可以。一會個密碼電報,讓申炎瞎編一件事,用電話通知這裡。你們組織邊防站和民兵隱蔽行動,嚴密監視雙方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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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米高的鋼製瞭望塔,豎立在東望套子的碉堡廢墟旁。與蘇方的瞭望塔相比,整整高出一倍。

    瞭望塔旁邊三十公尺處,一棟磚房拔地而起。有人正在上房梁,有人在抹牆。

    東望套子裡側的江岔子已經填平。通往冷水的土路上,有工人和機械在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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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瞭望塔觀察樓裡,申炎與汪水一個在觀察,一個在地圖上標定觀察地境和重點目標。

    申炎:「這大概是中蘇邊境全線情況最多、觀察效率最高的觀察哨了。有效視控面積上千平方公里,當面蘇方這個州的政治中心、工業區、鐵公水路交通樞紐盡在視野中。下午順光的時候,可以觀察到特莫布夫卡,那裡駐紮一個摩托化步兵師。」

    汪水:「我們不能忘記,這是李家靜用生命作代價,督促我們建起來的一座觀察哨啊!」

    申炎的臉陰下來:「我們要把這裡建成全軍一流的邊境觀察哨。抽時間我來蹲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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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戰室裡,申炎和方岐面對巴久禮和李戈坐著。

    李戈:「蘇方要咱們到東望套子當面的江上去接被擄船員,豈有此理!目的是什麼呢?」

    申炎:「咱們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報道了這次綁架事件。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當地的人能不關注?那裡遠離雙方的城區,很可能是為了避人耳目。他們害怕兩岸的市民知道真相啊。可能還有個原因,那就是他們對珍寶島事件中『瘸子上尉』的下場宣染過度,使自己的人產生了恐懼心理。『瘸子上尉』對手無寸鐵的中國人過於凶殘,他們這裡槍殺手無寸鐵的求救船員,自然怕中國人藉機報復。東望套子當面江中,離他們海區艦隊的基地很近,兩面有他們錨泊的炮艇——壯膽兒員!」

    巴久禮:「我們從來就沒想跟他們比裝備優勢。他們怕我們不怕。正常外交秩序被他們破壞了,這次人員移交場面咱們要拍照取證。他們想避開人民的耳目?我們還不干呢!我跟政委說,請他和李蘭同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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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戰值班室,申炎打電話:「六岔前指嗎?我是冷水作戰值班室申參謀。韓副司令嗎?你們當面蘇聯增兵了,上級要給你們去兩噸重的偵察器材,先進技術產品。去你們那裡的公路路況太差,怕顛簸壞了,只好水上運輸了。昨天夜間已經裝船了,一個班的兵力穿便裝押運。請你們準備接收,現在就應該勘察安裝器材的地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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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岔,小紅樓裡。

    韓副司令員接電話:「明白!太好了,盼著早點兒來呢!」

    臨戰狀態(3)

    東望套子以東江面上,三艘蘇軍大型炮艇錨泊在江中。中間一艘豎了一根桿子,掛著無圖案紅旗。

    炮艇上的水兵頭戴鋼盔各就戰位,炮彈彈鏈壓進炮栓下,炮手握著方向機。

    另有三艘巡邏艇分別靠在炮艇舷邊。艇上的士兵穿著救生衣,雙手握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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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艘25噸交通艇向蘇聯炮艇緩緩接近。

    甲板上站著申炎、方岐。丁石先拿著照相機,從駕駛艙探出頭來觀察。

    申炎向東望套子的瞭望台看了看:「我們空手而來,他們擺起這副陣勢。是中國人可怕呢,還是他們自己心虛?社會主義陣營的『盟主』,世界兩個級大國之一,竟然是如此風範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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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瞭望台,觀察窗裡,汪水舉起照相機摁下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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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方交通艇靠上蘇方炮艇。

    中方艇員把纜繩套在蘇軍炮艇的繫纜柱上。

    蘇方炮艇的駕駛艙裡走出西薩耶夫,拿著稿子一臉尷尬:「申,我奉命移交中方船員。」

    沃得爾洛夫嗑嗑吧吧譯不明白,方岐小聲譯以給申炎。

    申炎:「我要說明的是,他們三個不全是船員,有一名旅客。」

    四個蘇聯邊防兵,從後艙裡架著兩個船員走來。

    申炎:「那名旅客呢?」

    西薩耶夫:「很遺憾,他死了。」

    「什麼?!怎麼死的?你們打死的,是不是?!」申炎憤怒了。

    「病死了,已經埋葬了。」西薩耶夫的臉更陰了。

    駕駛艙裡的丁石先隔著玻璃隱蔽拍照。

    「出來拍!**裸殺害民船的旅客,還遮掩什麼?」申炎大聲喊著,扭過頭來說:「我奉命聲明,蘇聯邊防當局有意製造中國民船擱淺事件,入侵中方水域,登上中國島洲,開槍劫持上岸求救的中國船員和旅客。中方對這種明火執仗的海盜行徑,再次提出強烈抗議,並要求蘇方公開賠禮道歉,賠償一切損失。」

    西薩耶夫一臉愧疚,說:「我只能說遺憾。中方的聲明我方認真地聽了。」

    申炎的眼睛紅著,目光直刺對方:「我方特別強調,蘇方必須將劫持的全部中方人員,包括死難者遺體和他們的物品,如數盡快交還中方。這是起碼的人道主義所必須。蘇方當局有沒有起碼的人性和良知,我們拭目以待,並保留進一步交涉和對全世界說明事實真相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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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千名群眾聚集在冷水江岸。岸上高懸的巨幅橫標上寫著:「憤怒控訴蘇聯當局野蠻行徑」。

    人們揮動語錄本,口號此起彼伏;旗幟、標語牌林立;大廣播喇叭聲音震天。

    江上,26噸交通艇徐徐駛來。申炎、方岐陪同東方紅-19號客船的三副和售貨員,站在前甲板上。

    艇、岸相接,三副在船舷邊扒開褲子,露出大腿上的傷疤,聲淚俱下。

    ——岸上的群眾揮舞語錄本,口號一浪高過一浪。

    ——麥克風前,受害人家屬痛苦、控訴。

    ——海鐵寬慷慨激昂,宣讀冷水海員協會的抗議書。

    ——悲憤高亢的國際歌迴盪在大江兩岸、城市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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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戰室裡,方岐:「六岔前指來密電了,昨天的假情報電話之後,蘇方連續信號。六岔村的特嫌也頻頻呼應,還是抓不到實在把柄,仍然沒採取強制措施。」

    申炎:「這些天,我們加強了冷水到六岔這四百多公里邊境線上的無規律巡邏和潛伏,終於現了一個疑點——每天晚上十點左右,都有『馬多羅』閉機滑行,無聲無息靠在兩棟房村下游我岸樹叢邊。那段江面很窄,航道緊貼我岸。我方的邊境公路和電話線路都從村後的半山腰通過,離江邊很近。那裡山陡林密、地形複雜,是竊聽的理想地點。蘇方的『馬多羅』頻頻造訪,除了竊聽還能作何解釋?我看應予堅決打擊。」

    巴久禮:「蘇方特務船貼上我岸,有沒有別的可能?比如,潛入偵察我方的監控薄弱環節,準備襲擊什麼目標。蘇聯當局的報復心歷來很重,珍寶島的苦果它吞不下去呀!」

    申炎:「兩間房斜對岸是蘇方的巴薩村,村附近二十公里以內全是沿江平原。它的縱深九十公里有個司烏波得內依市,曾是沙皇時期遠東鐵路局的所在地。這個市的郊區設有蘇聯遠東最大的洲際導彈基地。他們在巴薩村一帶加強警戒符合常理,但不便於搞隱蔽突襲。我方兩間房村歸八通公社管轄,村後縱深二百公里以內全是無人林區,找不到有價值的襲擊目標。」

    李戈:「蘇方欺人太甚,我看讓申炎隱蔽勘察一下。做個方案報上級批准,狠狠教訓他們一下。反情報、反顛覆,『三反』任務之一嘛!」

    巴久禮點頭:「就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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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航運局一間辦公室裡,申炎身著便衣坐在桌前。

    海鐵寬:「老兄結婚也不吱一聲,太不夠意思了。哎!郝玉英經常念叨你,我找她來,你等會兒。」

    郝玉英進門,與申炎握手:「不請自來啦!『神仙』駕到,哪有不拜之理?今天怎麼有時間來這兒啊!」

    申炎:「四年前,你不是說邊防航運是一家嗎?都親戚了,再忙也得常來常往嘛。」

    海鐵寬:「你們倆命不好,不然真是一家人了。」

    郝玉英:「沒關係,我的孩子叫方赤火,遺憾補上了。按他的主意撮合出來的果實,一半兒功勞歸他。」

    海鐵寬:「我也撮合了,怎麼不叫方赤水、方赤金、方赤見?」

    郝玉英:「孩子由爸爸起名,我說了不算。方岐說他比老申多念了六年書,不管軍事、文學、歷史、哲學都得向人家學。在他眼裡,老申的位置比老師、比哥哥都重。」

    申炎:「這是玉英同志杜撰的吧?言過其實啦!」

    郝玉英:「方岐是個內向人,你看他當面誇過誰?也就是為了討好我才說兩句溜須的話。」說完,自己哈哈大笑了。

    海鐵寬:「哎!我聽不少人說,河南人兩口子睡覺一顛一倒。你們是不是?」

    郝玉英正看手錶:「我又不是河南人——你混球兒,什麼都問!要開船了,快走吧!」

    臨戰狀態(4)

    申炎穿著便衣、戴著墨鏡,手提旅行袋,跟在海鐵寬身後上了黑龍三號客貨輪。

    海鐵寬進了駕駛艙,與船長單獨耳語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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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烏雲密佈,細雨漣漣。黑龍三號逆水而上,左邊的青山和右邊的平地徐徐後移。

    申炎身披黑色雨衣,站在甲板上瞭望。

    蘇方岸邊的鐵絲網、檢跡帶盡收眼底。巡邏小道兒和潛伏哨兵的「窩兒」隱約可辨。

    申炎轉身進艙。窗簾縫兒裡出現了照相機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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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貨輪貼近左側岸邊航行。

    駕駛艙窗裡,申炎舉起望遠鏡。

    雙圓視野鏡內景:山坡陡峭、樹林茂密,縫隙中可見銀線橫穿。岸邊的草木有被踩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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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人二等艙內,床鋪上放著透明圖囊。申炎在窗簾遮掩下向側後方觀察。

    雙圓視野鏡內景:距離蘇方邊防哨所不遠的「倒拐牛兒」裡,一艘灰色「馬多羅」隱蔽在柳叢深處。

    窗簾後,照相機鏡頭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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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水,巴久禮的辦公桌上放著幾張照片。李戈坐在沙上。

    申炎匯報:「……力爭人贓俱獲。既打擊克格勃的囂張氣焰,又不釀成大規模衝突,要害是絕對保密。我打算從直屬連選一個班,單獨訓練,單獨執行這一任務。」

    李戈:「我看可以。上級批准後,由申炎一手操作。」

    巴久禮:「預先潛伏觀察,必須安排吃、住、行。十幾個人在兩棟房村後,離八通公社十公里,很難不被群眾現。還是讓八通邊防連來個幹部,交待他帶人扮成當地群眾潛伏觀察。弄清蘇方特務登岸的地點、時間、行進路線和往返規律,你再率領伏擊班隱蔽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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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岔航運站小紅樓樓上,呂秀敏和柳金棟在座。

    韓少嶺對孫隊長說:「……你們隊機械化了,江邊的地不夠種了。蘇軍開槍了,島上的地種不成了,江上也沒法打魚了。那就把民兵和青壯年留下,堅持江島鬥爭,負責江邊地裡的農活兒。閒下來就搞戰備,先搞把你們家家屋裡的土豆窖挖通它,像《地道戰》那樣處處能打仗。其餘人口全搬到榛柴崗新村去,建設二線,擴大生產。你們革委會一手抓戰備一手抓生產,嚴密組織加強管理,保障群眾的生活。前面是戰鬥村,後面是生產村。你不是早就想一村變兩村嗎?幹出個樣兒來吧!」

    孫隊長拍著胸脯說:「老抗聯你放心,我這就開會動員。別看老毛子鬧騰,我們的產量照樣翻番兒。」

    出門不遠,孫隊長被一個人拉到一邊嘀咕了一會兒。

    那個人拍著孫隊長的後背說:「韓司令英明啊!地上一個村,地下一個村,山裡還有一個村。六岔戰鬥村,一村變三村。老孫哪,你的鴻運當頭啦!」

    柳金棟從窗上看了一眼:「這個遲文革,又搞什麼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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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有人喊報告,李連學進屋敬禮。

    「是小李呀!」申炎站起來握手,倒杯茶送到客人面前:「快坐。幾年不見了,現在做什麼呢?」

    李連學眨吧眨吧小眼睛說:「你走以後,我當了總站的管理排排長。這次整編分到八通當副連長,常想來看你——」騰地起立,敬禮。

    是巴久禮進來了:「李連學呀!你到八通啦?任務交待了沒有?一切都按申參謀的交待行事,我只強調一條——一定要嚴格保密。考慮要周密,行動要萬無一失。你們談吧!」

    李連學頻頻點頭,送出門又跟出好遠,說了兩遍長走好。

    申炎有些不悅:「連學呀!長的意圖要準確地貫徹。你此行的任務是,在絕對保密的前提下,受領並親自執行一項偵察任務。回去只跟連長指導員說執行特殊任務,完成任務後再詳細匯報。別的什麼都不談,更不能向其他人透露任何消息。具體任務是,從後天開始,你帶兩名精明強幹的戰士,白天睡覺,每晚九點半秘密進入兩棟房村以南一千八百米的山坡下。秘密觀察江上來人的潛入、潛出時間、地點、路線,和行動規律。不採取任何行動,絕對不暴露目標,拂曉前秘密撤離。掌握了特務的行動規律只向我報告。別打電話,寫信秘密派人直接交給我。我會率領伏擊班與你們秘密會合,時間、地點會秘密通知你。我說了六個秘密,你一定要保證周密無誤。清楚了嗎?」

    李連學又眨巴起小眼睛:「沒問題,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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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裡,一台綠色帆布篷卡車停在樹蔭下。

    叢林間有一道土坎,兩組各三名戰士相向匍匐在草叢裡。各組中間那個人端著槍,兩邊的人背著槍。另有三名戰士隱蔽潛伏在側面坎上的樹叢後,班用機槍、四o火箭筒和一支衝鋒鎗對向坎下。

    申炎站在坎上:「注意!隊形大體就這樣,到時候依地形靈活運用。火力組開火時機聽我的口令。擊毀了賊船,兩名潛入者必然驚慌失措,兩個捕俘組趁機將其捕獲。前四個人押送俘虜回山後上車,後兩個人與火力組交替掩護撤退。來者如果是一個人,以第一組為主抓捕,第二組配合。如果來兩個,兩組各抓一個。來三個,你們抓前兩個,當地邊防連的預備組抓後面一個。抓捕動作要乾淨利索,要迅雷不及掩耳。如果來者動武,可先行制止。敵人動刀,我以槍托格鬥制服;敵開槍,我以火力擊其胳膊,盡力不擊斃。從現在到完成任務,全體人員集中在空閒的副業基地食宿,不得與外面生任何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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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間,密林中。細雨霏霏,風吹樹葉嘩嘩作響。時而傳來陣陣狼嚎聲。

    樹叢下,反穿軍用雨衣的李連學打了個寒顫,挪到一個戰士身邊耳語了幾句,然後爬上了一棵大樹。

    江上雨霧迷茫,寒氣逼人。樹上的李連學打了個哈欠,看看夜光表,掏出香煙,打著打火機。

    岸下響起馬達聲,一條黑影躥進江面的雨霧中。

    李連學的打火機掉在地上。他從樹上下來,領著戰士往後山走:「你們看見了吧?這事必須絕對保密。誰要是說出去,入黨、提干沒門兒,還得接受組織審查。弄不好,還得叛徒刑哪!」

    臨戰狀態(5)

    冷水,天上烏雲密佈。

    辦公室裡,一張信紙被狠狠拍在桌子上。

    申炎仰天長歎:「不是天不作美,是人不助我呀!」

    巴久禮走來,拿起電話氣憤地說:「接政治部幹部科……我是巴久禮。保衛科的材料轉給你們了嗎……李連學沒有資格當邊防兵,開除軍籍也不過分,你們馬上拿出處理意見……什麼?生產兵團要邊防幹部?這種人合適嗎……那行吧!念他年輕,馬上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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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委會議室裡,幾個人正在開會。

    巴久禮:「省革委認為《六岔戰鬥村,一村變三村》,是繼『東北新曙光』之後,生在我省的又一起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新生事物,是貫徹『九大』精神的實際步驟。中央新聞單位全都播放刊登了。省裡要我們派得力工作組,進一步扶持提高。」

    桑必厚:「韓副司令員在那兒。一個二三十戶的小村,還有必要再去人嗎?」

    巴久禮:「不去不行啊!催了兩三次了!政委說,那兒的部隊比群眾多十幾倍,地方同志不便於說話。我看李戈同志去一趟吧!把班海從文革辦抽回來,政治部去個搞宣傳的。地革委那邊抽兩個剛解放的中層幹部。你們熟悉情況以後,讓老抗聯回來休息一段時間。兩位副司令不能都一起旱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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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榛柴崗。新建的簡易『拉合辮兒』土房子還沒完工,一棟棟整齊地排列在緩坡上。

    密集的灌木叢裡探出一個人頭,是鄒奮霍。他在觀察山坡下一排已經建成的地窨子。

    幾分鐘後人頭縮回,消失在樹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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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間,榛柴崗。

    一個黑影出現在東頭一棟地窨子的塑料布頂替玻璃的窗前,以手指頭捅了個窟窿,低聲叫道:「大表姐,大表姐,聽見了嗎?」

    屋裡沒動靜,窗外的黑影也沒了。

    過了一會兒,黑影再次出現,又叫了兩遍。

    窗裡面終於有女人答話了:「誰呀?」

    「還沒聽出來?我是俊仁哪!」

    窗裡的手電筒向外照了照,人影模糊。「真是你嗎?想死我了,快進來呀!」

    窗外:「不行啊!巡夜的民兵來回走。你們進山以後,那邊急得夠嗆,拿我是問呢!你們得想法查清這裡的正規軍人數、武器數、當官的姓名,要是能知道他們的打算就更好了。」

    窗裡:「傳不出去呀!」

    窗外:「寫在紙上,三天後放到東面大砬子根下那棵老榆樹的樹洞兒裡,有人來取。這裡太危險,我得走了。」

    窗外,黑影消失了。

    鄰近的一棟地窨子背後探出一個腦袋,觀望了一會兒,又縮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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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岔,航運站小紅樓裡。

    李戈、班海和兩個地方幹部聽情況介紹,丁石先記錄。

    柳金棟:「戰鬥村是個口號。三個村不是事實,兩個村也沒成型兒。生荒地剛種上,產量翻番那只是一種願望。把生產隊革委會說成是戰備和生產的領導核心,誇張得沒邊了!別說他們,縣革委能當兩個師級指揮部的領導核心嗎?省裡、地區和縣裡的具體扶持,全都記在生產隊身上了。這樣的文章好有一比——瘦子穿上了肥大褂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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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山裡。森林密佈,天地間一片寂靜。陡峭的山崖下面有一棵老榆樹。

    「大紅褲衩子」挎著一隻柳條籃子,從叢林裡走來。她看看周圍,扒開籃子裡的野菜,拿出刀子,挑開裌襖的裡子拿出什麼,神色不安地看著周圍,手伸進樹洞裡,隨即扭身就走。

    樹林裡躥出鄒奮霍,堵個正著:「不准動!你和我們鬥了一年多,到底露出尾巴啦!」

    「俊仁?你怎麼——」「大紅褲衩子」兩眼直愣愣盯著鄒奮霍。

    鄒奮霍:「誰是你的俊仁?看清了,這是解放軍邊防戰士!是你鬼迷心竅嗎吧!我怎麼會是叛國特務?」

    「大紅褲衩子」:「你……咋這麼像,聲音也……你要幹什麼?」

    「問你自己幹了什麼吧!」呂秀敏走出叢林喝道。

    「敏姑娘唉——快救我呀!這兒出土匪啦!他要扒我的褲子。」說著就褪褲子。

    「他可不是土匪。只許你有表弟,不許我有表哥?」呂秀敏走到老榆樹前,取出一個塑料小包兒。打開,是一張紙,上面寫滿了數字。「這回鐵證如山了吧!還想耍賴嗎?他不扒我的褲子,扒你個老母狗的?快穿上!不穿我踢你胯襠。」

    「大紅褲衩子」坐在地上蹬腿號叫:「我的天哪——這世上沒處講理呀——」提上褲子看看周圍拔腳就跑,邊跑邊喊:「表弟快跑哇——他們要抓你呀——快進林子啊——」

    呂秀敏堵著她:「別嚎了!還心疼你那表弟呢!告訴你吧,他那種吃蘇聯殘渣剩飯的貨,我今天懶得搭理他。」

    「大紅褲衩子」爬起來往後跑。左右樹叢跳出來幾個端槍的人,堵住她的去路,掏出手銬。她躺在地上打滾兒、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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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兩個端手槍的人押著帶手銬的「光頭」走來。

    「你們憑什麼抓人?我們犯什麼法了?」「光頭」見「大紅褲衩子」被抓,搶先喊道。

    呂秀敏:「這上面的數止字兒是哪來的?字是誰寫的?我們這裡有照片,你還想耍賴?吃中國飯,給外國人賣命的漢奸,你們也不想一想。當走狗,出賣自己的老祖宗,能有好下場嗎?把他們押到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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