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著臉看著站在那裡的魏朝,天啟皇帝的心情非常的不好,因為那個人是天啟皇帝一直有著非常好印象的一個人,就是對崇禎皇帝忠心耿耿的太監王承恩。
「魏朝,當年朕在王府的時候,王承恩就一直呆在王府裡,是伺候父皇多年的老人。信王出生之後,王承恩就一直跟在信王的身邊,你現在居然告訴我他是東廠的人?」天啟皇帝的臉色陰沉的可怕,看著魏朝,聲音低沉的問道。
緩緩的跪在地上,魏朝對著天啟皇帝磕了一個頭,沉聲道:「陛下,自從萬曆二十六年開始,王承恩便進入了王府,他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奉命監視當時還是王爺的陛下的父皇光宗皇帝。後來神宗皇帝仙逝,先帝繼位,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先帝也仙逝了。」
看著魏朝,天啟皇帝忽然覺得頭腦有些昏沉,身子都有些搖晃。一直以來天啟皇帝都十分的自信,他也相信自己從後世帶來的東西,也堅信自己知道歷史,有能力改變一切。可是此時天啟皇帝的頭腦卻是一片混亂,王承恩,一個天啟皇帝本打算重用的人卻是東廠的間諜,正是他負責監視自己父子的。
看到天啟皇帝似乎要暈倒,張皇后連忙走過去,一把將天啟皇帝扶住,讓他慢慢的坐在了龍椅上。一邊將一杯茶遞給天啟皇帝,一邊頗為擔心的道:「陛下,怎麼了?喝口茶吧!」
慢慢的揮了揮手,示意張皇后離開,然後沉聲對跪在地上的魏朝道:「你接著說吧!」
「是,陛下!自從萬曆二十六年開始,東廠的掌權人換了,可是王承恩的任務卻沒有更換過,一直都是監視。可是這些不是東廠的人想要做的,也不是王承恩想要做的,這些都是神宗皇帝讓做的。」魏朝略微沉吟了一下,有些猶豫的道:「陛下,廠臣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深深的看了一眼魏朝,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天啟皇帝沉聲道:「說吧!」
「陛下,東廠這樣的密探遍佈全國,世襲勳貴,分封在外的王爺全都在監視之列。就連遠在南京的福王,我們都有監視,如果皇上想知道福王昨晚寵幸了哪個女人,我們都能查到。可是東廠的人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某個人,而是為了皇上,為了大明的皇上。他們都很忠心,他們都是奴才,不過都是皇上的奴才,都是大明皇上的奴才。這些人或許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點,可是他們對皇上的忠心毫無瑕疵!」魏朝以頭觸地,頗為激動的說道。
怔怔的坐在龍椅上,天啟皇帝的心在不斷的翻動,聽了魏朝的話,天啟皇帝意識到一個問題。無論東廠也好,錦衣衛也罷,他們忠於的都是坐在皇位上的這個人,而不是他朱由校。此時他坐在龍椅上,他們自然忠於他,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那麼他們不會在忠於自己,這就是制度!
輕輕的撫摸著身子下面的龍椅,天啟皇帝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不同,以前總以為自己是個外來者,是一個先知。這個時候,天啟皇帝終於意識到,自己是皇上,天下至高無上的皇上。緩緩的站起身子,看著大殿外面筆直的道路,天啟皇帝終於明白,自己不在是一個大學生,不在是一個後來者,自己是這個國家的主人,這個國家唯一的王者。
站在天啟皇帝身邊的張皇后,看著站在那裡的天啟皇帝,忽然猛地一震,這一刻她覺得有什麼東西改變了天啟皇帝。以前看著天啟皇帝總會露出少年之態,可是張皇后知道,在這之後恐怕不會了!天啟皇帝似乎變了一個人,身上散著的是讓人臣服的氣息。他就像一隻靜臥在那裡的猛獸,看起來沒有什麼危險,可是還沒有靠近他,就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凝固了。忍不住的將身子繃得緊緊的,生怕天啟皇帝猛地撲過來,張開血盆大口,將自己一口吞掉。
半晌,天啟皇帝身上的氣息才慢慢的斂去,似乎變得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可是當張皇后再一次看到天啟皇帝雙眸的時候,張皇后知道剛剛一切都是真實的,天啟皇帝真的變了。此時天啟皇帝的雙眸不再是以前那般清澈,幽深的似乎能將人吸進去,目光十分的銳利,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看著跪在地上的魏朝,天啟皇帝沉聲道:「你想要將王承恩調去遼東主持這次的事情,沒有問題,這可以答應你。可是真把醜化說在前面,如果這次你還是不能讓朕滿意,你這個東廠的廠公也不要做了。朕讓你去先帝守靈,或許那裡更加的適合你!」
身子猛地一顫,魏朝連忙跪在地上,大聲的道:「陛下放心,如果這次還是不能讓陛下滿意,廠臣無顏再見陛下。」
輕輕的揮了揮手,天啟皇帝示意魏朝出去,一邊對陳洪吩咐道:「去吧!讓王承恩跟著他走吧!」
「是,陛下!」陳洪答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等到大殿裡沒有了其他人,天啟皇帝將目光看向了張皇后,沉聲道:「寶珠,朕的心裡非常的喜歡你,我們大婚也有一段時間了,朕的為人你也知道。可是朕有的時候不得已,朕如果是不同的世家子弟,朕願意與寶珠整日遊山玩水,整日逍遙自在,可惜朕不是。朕是大明朝的皇帝,大明朝兩百多年的江山,朕要守住!所以寶珠。」
天啟皇帝的話還沒有說完,張皇后已經輕輕的將天啟皇帝的嘴遮住了,一臉笑意的說道:「陛下的心情,妾身明白!只要陛下心裡有臣妾,臣妾就知足了,哪怕有一天臣妾為了皇上去死,臣妾也無怨無悔!」
將張皇后摟在懷裡,天啟皇帝沉聲道:「朕要打造一個強大的帝國,讓所有人都畏懼的帝國!怎麼可能讓寶珠帶朕去死?寶珠可是朕的第一夫人!」
見張皇后有些疑惑,天啟皇帝卻只是笑而不語。
站在皇宮的門口,魏朝不住的像裡面望去,這次的事情全部都交給王承恩了。事情雖然沒有什麼紕漏,可是錦衣衛那邊已經開始了,自己這邊要是不抓點緊,恐怕又要被駱思恭壓一頭了!
看到陳洪領著一個人走了過來,魏朝的心裡才鬆了一口氣,只是還是頗為急切的看著。
「魏公公,人咱家給你帶過來了,沒什麼事情的話,咱家就先走了!」看了一眼魏朝,陳洪笑著說道。
「陳公公,等一等!」左右看了一看,魏朝拉著陳洪,小聲的道:「陳公公,借一步說話!」
兩個人來到了一個被人的地方,魏朝將一個翠綠的扳指塞到了陳洪的手裡,才笑著說道:「陳公公,咱家知道你的為人,也明白你的難處,這為難的事情咱家就不說了。咱家就問一件事情,陳公公,陛下讓錦衣衛嚴懲遼東的人,還是過得去就可以?」
輕輕的皺了皺眉頭,陳洪有些猶豫的道:「魏公公,照理說這個問題咱家不應該說,不過看在你我都是太監的份上,還是告訴你吧!錦衣衛派去遼東的是許顯純,好好查一查這個人的為人,魏公公就知道了,這也不算什麼難事吧?」
緩緩的點了點頭,魏朝對陳洪施了一禮,笑著道:「謝過陳公公了!下次有什麼好事,咱家忘不了陳公公!」
見魏朝要走,陳洪拉住他,小聲的道:「魏公公,這東廠是我們掌管的,你這屢次辦的不如錦衣衛,咱家的心裡也不是滋味。咱家給你個忠告,不要怕案子大,好好的查!哪怕查到京城,查到六部也沒有什麼,但是記住一點,要有真憑實據,那些歪的邪的就不要有了。皇上可是聖明的很,別將自己繞進去,那可就不僅僅是為先皇守皇陵那麼簡單了!咱家言盡於此,魏公公好自珍重啊!」
輕輕的怕了拍魏朝,陳洪快步的離開了,留下了魏朝站在那裡冷冷的呆,不斷的琢磨著陳洪的話。
「魏公公!」見魏朝對著自己招手,王承恩快步的跑了過來,對著魏朝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
輕輕的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頗為感慨的說道:「當年我們在這皇宮裡相識,當時都是小的不能在小的長隨,二十年過去了,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
「是啊!這麼多年了,魏公公已經平步青雲了,在司禮監任職,還掌管著東廠,可是小的還是一個普通的太監!」王承恩也是頗為感慨,一臉笑容的說道。
緩緩的搖了搖頭,魏朝笑著道:「你是時運不濟,先帝剛登基便駕崩了,不然這個位置說不定就是你的了。其實我們應該慶幸,二十年了,我們都還活著。無論是和我們同時進宮的,或者比我們早的太監,這麼多年,死了多少?我們見到的死了多少?能夠活到現在,我們都應該謝謝老天爺的保佑!」
慢慢的點了點頭,王承恩也輕笑著道:「是啊!能活著就是萬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