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城頭,「天下第一關」的石刻大字分外醒目。
吳三桂威嚴地站立在城頭,向遠方眺望。這座關城,曾多少次伴隨著他吒叱風雲,每次登臨,都有著不一樣的心情……
金秋八月,田野一片金**。他之所以施展緩兵之計,主要就是為了搶收這田里的**澄澄的麥子!關外人煙稀少,收成有限。而以前關內是大清的地界,自不敢如此,但眼下風雲突變,唾手可得的軍糧,豈能不取?
忽然,他感到親信部將郭雲龍來到身後,立即回身問道:「敵人有動靜麼?」
「是的,」郭雲龍是他的愛將,剛剛外出偵察回來,「今天對方有兩千人已到達關前二十里外,修建一座臨時營寨,聲稱為了接收我們遣返的俘虜而用。」
「只來了兩千人麼?」
「不止這些。這兩千人好像全是姜之升的殘兵,不足為慮,但另有五千人,說是護送陳圓圓,大約會在明日上午到達。」
「你看真切了?」
郭雲龍猶豫道:「沒有!陳圓圓與紅娘子長得幾乎一個模樣,遠遠望去,並不知是誰!不過,這五千人好像真是送親隊伍,只帶著一些隨身武器,並沒有大炮和其它攻城器械。王爺你說,他們就這樣相信我們了麼?」
吳三桂搖搖頭,卻又傲然一笑:「他們派了這麼多兵馬來,可見還是防著我們一手的!但本王照樣會叫他們步上闖王的後塵!現在對方一萬兵馬留在永平,被我彫蟲小技弄得進退失踞;卻有七千兵馬分成兩批徑直來到我們眼皮子底下,似此臨戰分兵,大意輕敵,實乃兵家之大忌!」
「那我們現在就兵,先滅了這修營寨的兩千人?」
「不!我們過早動手,那後面的五千人就縮回去了,一旦與其大部隊合兵一處,就不好對付。而且那兩千病俘也不宜在我們營中滯留過久,既然對方已把陳圓圓送了過來,我看明日上午就按照約定把他們放回去吧!」
「不會吧?王爺難道真要與他們聯合反清……」
「嘿嘿……滿清二十萬大軍直奔**,他們已是危在旦夕,本王會那麼傻麼?」吳三桂笑,「聽好了,明日你點齊三千兵馬,假作送俘,趁著那兩千俘虜接近對方營寨之際,突然衝殺過去,而我隨後帶著大部隊趕來支援!我想他們陳圓圓尚未交出,絕對料不到我們就會攻擊,必當措手不及!而我們趁勢驅趕著那兩千驚慌失措的俘虜,衝散他們的防卸,事半功倍,定可使他們當場潰敗!只要一舉消滅這七千人,也就損了他們實力將近一半!剩下來的仗還用打麼?」
「原來王爺是做這個打算……可是,」郭雲龍低頭想了一想,「畢竟我們兵力有限,這段時間千方百計也只來得及補充兩千新兵,總兵力滿打滿算不過不過九千,就算傾巢而出對上他們的七千,並無太大優勢。萬一戰鬥陷於膠著,他們盡起永平大軍前來圍攻呢?」
「呵呵……放心,我就怕他們不來!你還記得看守皇陵的索尼王爺嗎?告訴你吧,他已準備好了一支伏兵,其中大部份是戰鬥力極強的『生女真』,到時候一舉殺出,一戰定乾坤!就像當初對付李闖王一樣……」
「妙!」郭雲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索尼王爺的盛京兵馬也來了麼?」
吳三桂神秘地一笑:「他或許有些不放心老子,將近一萬兵馬,竟傾巢而出!正躲在一片石……」
「得令!」郭雲龍立即一陣興奮!自從上次山海關大戰之後,他的不少同僚都已經陞遷為掌管一方的大員了,只因他得罪過博洛郡王,「功過相抵」,結果一直還是原職。但這一回的功勞,一定跑不了了吧……
「快點!再快點!」第二天晨曦已經升起,方域帶領一支輕裝部隊,**之間已經潛行到了海山關與「一片石」之間的崇山峻嶺之中。
此時此刻,山海蒼茫,秋風簫瑟,各種思緒紛至沓來……
歷史往往會有極其巧合的重複。縱觀這一次雙方的力量對比和軍事形勢,與兩年前同樣生的這裡的李闖王「山海關大戰」又是何其相似?
上一次,是闖王的六萬精兵,攻擊吳三桂的四萬兵馬,而多爾袞的六萬滿州騎兵埋伏在側,最終一擊決定勝負;而這次,自己的一萬五千精銳攻擊吳三桂的九千兵馬,而索尼盡起盛京留守將士,傾巢而出,也同樣躲在一邊虎視眈眈!
所不同的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索尼的這謀,已被自己無孔不入的情報網事先偵知……
嘿嘿,亞里斯多德說,人不能再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吳三桂和索尼想必是黔驢計窮了吧,還想再玩這一手?老子可不是那個李闖王!
老子幹什麼的?就是來逆天革命的!有我在,什麼吳三桂?什麼愛新覺羅「優等」家族?可以休矣!
不錯,我沒有那麼崇高,我主要是為了說閱讀,盡在
我心愛的姑娘們心中的夢想,才來做一番「英雄事業」的。但為了她們的永久幸福,也為了她們的後裔永遠不會一見外國人的錢袋就卑躬屈膝,中華民族絕不容三百年沉淪,一切都將在此重新改寫……
誰能掌握人世蒼桑的力量麼?誰就能夠改變歷史!
方域立即傳令:「通知部隊,抓緊時間休息兩個時辰,大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人類為何會有戰爭?源於政治分歧;為何會有政治分歧?源於不同的階級、不同的民族有著不同的利益,有著不同的生活方式和生產方式。誰該興起,誰該滅亡?最終只決定於誰的方式更有力量!這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而是整體的力量。一個人再富再強,並不代表整體。所以,以少數人強行統治大多數人,在任何時候都是最終必敗的!
此時此刻,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各方全都嚴陣以待!中國實行什麼政治?就看誰能戰而勝之……
晌午時分,大戰終於暴!
先出招的正是吳三桂方面。郭雲龍押著兩千病俘打著和平幌子逐漸接近姜之升營寨一里範圍,立即揮旗高喊:「平西王部將郭雲龍奉命前來交還戰俘!」
說罷,號令一出,兩千病俘紛紛離隊,一窩蜂向著己方營寨奔去!
姜之升麾下一名出營接應的旗牌官急忙高呼:「弟兄們別急,大家按次序整隊進入營寨!」
然而吳三桂顯然不曾善待俘虜,這些人一個個面**肌瘦,惶恐不安,誰還管那些?恨不得一步就能脫離險地,亂哄哄直往營寨撲來!
郭雲龍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忽然把手一揚:「這位仁兄,就讓我們幫你一把吧!弓箭手準備!看這些傢伙哪個磨磨蹭蹭,就對著他放箭!」
一輪箭矢**去,跑得慢的俘虜頓時倒下十幾個,嚇得其它俘虜更加沒命地奔逃,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
那姜之升麾下的旗牌官頓時目瞪口呆,大聲驚呼:「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不料,只見郭雲龍竟然拔劍出鞘,索聲令下:「殺——」三千關寧鐵騎便突然衝了過來!那震人心魄的馬蹄聲和耀眼映日的刀光,已完全說明他們是在動真格的!
「啊?」正在接收戰俘的旗牌官和五百兵丁根本就是措手不及,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被裹脅在驚慌失措的俘虜群中,除了隨眾敗逃之外什麼事也不能做……
頓時形成一面倒的銜尾追殺,直入營寨!
「天啊!這究竟生什麼了?快跑啊……」其中一名驚慌失措的俘虜,不由自主地出一聲尖叫!
陳四原是姜家軍麾下的一名百戶長,幾天前跟隨姜之升才到山海關,就忽然高燒臥床不起,等到一覺醒來,卻已「城頭變幻大王旗」,成為吳三桂的俘虜。本來當兵吃糧,做了俘虜被招降納叛也是家常便飯,不料吳三桂既不放他們,也不想要他們,三天之內竟無一頓飽飯,聽憑這些人自生自滅!
陳四也算是老兵油子了,直覺地感到吳三桂居心叵測,這些人只怕**命不保!果然,今天放俘之後,便立即遭到無情追殺!
這是要我們反衝自己人的營寨啊!此時的陳四很快就意識到了這謀的目的,可不往自己人的營寨跑,又能怎麼辦?顧命要緊啊!此刻他儘管三天沒吃飽飯,卻不知哪來的一股爆力,認準營門撒腿就跑,只恨爹媽少生兩條腿!誰跑得最快,誰才有一線活命的機會……
躲著身後馬蹄,躲著身後箭雨,寨門終於到了,陳四一個箭步跨了進去!
咦?兩側竟然全用鹿角木柵攔了起來,根本進不得營內,只剩中央一條甬道向前沿伸,有這樣佈置營寨的嗎?這是唱的哪一齣戲?然而身後敵軍騎兵轉瞬追了進來,不容多想,陳四隻得沿著甬道繼續狂奔!
媽呀!甬道上方,迎頭竟有一根粗大的橫槓攔住!好在剛與自己的頭頂相齊,稍一低頭便從底下鑽了過去!卻聽身後「咚」地一聲,那緊追不捨的敵軍騎兵來不及反應,竟被橫槓攔腰撞下馬去!隨後但聞數聲弓弦響動,箭矢入肉,眼見得那名騎手不活了……
原來是攔馬槓?陳四頓悟!看來自己今番終於脫險了……怪不得營寨內部這麼佈置,我們的姜小將軍,啥時候變得如此聰明了?
而此時此刻,營兵統領姜之升更是緊張地佇立於鹿角木柵之後,一邊大聲呼喊:「回營的弟兄務必順著甬道直走,莫要遲疑!」一邊暗自慶幸,幸虧依照侯帥傳令,事先作了如此佈置,想不到急切之間還真揮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說時遲,那時快!大量戰俘敗兵與敵軍追騎幾乎一齊湧入寨門,然而由於鹿角木柵阻攔,無法進入兩側,只能亂哄哄,敵我混雜地沿著鹿角木柵圍成的甬道繼續飛快前進!鹿角後方,整齊排列的已方弓箭手長**則橫眉怒目,借助工事大吼大叫地殺戳著敵方人員。尤其是「攔馬槓」的設立,使得飛馳入敵方關寧鐵騎幾乎全被自身慣落馬下,而落地者先就跌了個七暈八素,加上來自兩側的弓箭長矛,幾乎休想逃得**命!
於是,原先「一面倒」的追殺,在攻入寨門之後,立即反轉了過來,輕而易舉就成為那些氣勢洶洶不可一視的關寧鐵騎的修羅屠場!甬道之中,哀號遍野,血光飛濺,殺得兩側弓箭手都有些不忍目睹……
郭雲龍躍馬橫刀,目眥欲裂!起初在己方騎兵衝入對方營寨之後心中大喜,以為敵軍的抵抗必然堅持不了多久了!及至自己也衝入寨門之後才連連叫苦,不知高低!原來自己方面已經衝入寨中的騎兵竟然全都陷入單方面的挨打境地,幾乎慘得只有招架之力,並無還手之功?
好在他武藝非同凡響,一見迎面襲來的攔馬槓,就急忙來了個「蹬裡藏身」,才免於跌落馬下!大駭之際,返身回顧,己方騎兵卻還不知,兀自源源為斷湧入,勢已後退不得!只得一邊拔打兩側**來的冷箭,一邊收攏僥倖未死的部下,盲目地沿著血腥的甬道向前衝殺!
這甬道一邊向前延伸,一邊彎曲,就好似無窮無盡,令人暈頭轉向!郭雲龍越打越驚駭,這是什麼陣勢?莫非就是已經失傳的諸葛武候八卦陣?
郭雲龍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拚死衝殺!「弟兄們,關寧鐵騎所向無敵!這營寨不大,甬道總有盡頭,衝垮他們就是勝利!」
「殺——」所有人都不得不奮起餘勇,捨生忘死!
然而,再強的人馬,又如何禁得起如同沒頭蒼蠅般地瞎衝亂撞?身邊的部將不知不覺一個一個倒在血泊之中……
「罷了罷了!今日只怕要馬革裹屍了……沒想一切功名利祿盡拋於此!」
正自絕望之際,忽聽寨外馬蹄如雷,殺聲動地,竟是吳三桂親自率領五千援軍及時到達!郭雲龍這才趁著敵方兵鋒分散,終於連番砍開四道鹿角木柵,僥倖脫困而出,然而檢點人馬,幾乎全軍盡沒,所剩無幾……
「王爺,末將該死!」他當即番身落馬,向吳三桂跪下,泣血磕頭請罪!
吳三桂卻只是眼睛一瞪:「站起來!哼,勝敗乃兵家常事,無非小挫而已,快隨本王再決死戰,我要讓他們片甲不留!殺——」
「殺——」郭雲龍僥倖得脫死罪,哪敢不盡力?立即帶著殘兵敗將不顧一切返身殺去!
不過這回卻學了個乖,先大刀闊斧地劈砍寨門寨牆,破去那些鹿角木柵!
有了援兵加入,連番大戰之後,關寧鐵騎倒底不凡,姜之升的營寨工事終於殘破得不成樣子,他的兩千本部人馬,和今天新到的五千「送親」士兵頓時陷入萬分危急的圍困當中!
而這時那位夾雜在隊伍之中所謂的「陳圓圓」,不出所料還真是紅娘子假扮!只見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銀鞭一揮也立即率隊加入了戰團!
郭雲龍一眼望去,見己方形勢有利,立即拔刀大呼:「弟兄們,一雪前仇的機會到了,跟我衝啊!」奮起餘勇,向前猛攻,揮刀力斬十多人,終於也漸漸接近了哪位一身紅裳,細腰**的姑娘……「喂!前面那姑娘,你是陳圓圓還是紅娘子?是陳圓圓就別再參戰了,小心傷著,我家王爺想你想得緊,還是乖乖過來,讓我們保護吧!」
「切!」紅娘子把頭一歪,嫣然一笑,「如果是紅娘子呢?」
「果真是你?」郭雲龍與紅娘子有過一段交情,多少有些感慨,立即反手持刀,上前一抱拳,「山海關一別已有經年,姑娘別來無恙?」
「原來是郭將軍!是啊,想當初一起殺韃子,生擒博洛,那場面多麼令人難忘!可歎如今人雖依舊,卻已豪情不再,反成敵對……」
「這個……」郭雲龍不禁老臉一紅,「如今你方形勢不利,姑娘不如投奔過來如何?郭某以**命擔保,王爺定會喜出望外,另眼看待!」
紅娘子卻是一陣哂笑:「誰說我方形勢不利?告訴你吧,別看滿清二十萬大軍氣勢洶洶,其實不過強弩之末,就要完蛋了!至於今天,我們的援軍也有的是!倒是郭將軍人中之龍,什麼時候想要投奔過來,就來找我吧!你看,我們的援軍不是來了麼?」
說話間,只見一處山坳之後,轉出一彪黑壓壓的軍馬,旌旗招展,喊聲嘹亮,正是李牟所部五千精騎!生力軍一加入,戰場形勢立即逆轉,將吳三桂兵馬反圍過來!
唉,我們卻有更強大的索尼王爺伏兵啊!你們敗局已定……郭去龍心裡這麼說,嘴上卻不敢絲毫洩露軍情,此時戰鬥異常激烈,轉瞬便是生死,他不敢怠慢,只得一歎:「姑娘莫太自信!此刻在下不願與姑娘動手,卻希望姑娘危急之時,莫忘在下相勸之言,告辭!」
「好吧!」紅娘子當年對郭雲龍印像尚可,於是也揮揮手,「咱們回頭再見,你也別忘了我的話哦!」
戰場形勢,還真是變幻無常!關寧鐵騎雖然屈一指,但前來增援的李牟騎兵也打過大仗,不是吃素的!此刻以迅雷不入掩耳之勢突然殺入,更是威不可擋!
一來一去,僅瞬間功夫,吳三桂就因兵力對比逆轉,竟處處捉襟見肘,險象環生!此時此刻,連他本人也不得不帶領親兵隊加入戰團,四處救急!
「眾將官!孤王此戰**有成竹,給我堅決頂住,戰後凡有功者官升一級,必有厚賞!」
吳三桂聲嘶力竭地叫著,心中卻暗罵索尼王爺:老匹夫!難道還真要把我的部隊打殘了你才肯出手嗎?哼,你再不來,老子不玩了,馬上就撤回山海關!
此時此刻,索尼王爺也在一處山巔遙遙觀戰,緊張地盤算著:「不對呀!對方的援軍全都出來了麼?好像還缺五千人馬,躲在哪裡?這時候只怕還不能貿然出動……」
然而忽有戈什哈飛馬來報:「王爺!平西王頂不住了,他說你要再不出來,就要全線敗退了!」
索尼立即有些煩躁:「堂堂吳三桂,難道就只有這麼點戰力麼?此刻敵方還有五千人下落不明,不宜出擊啊!」
他的部下、固山額真阿哈尼卻道:「王爺,我看不能再等了!那五千人,想必因故不能及時趕來了吧?兵貴神,我們又為什麼偏要單單顧忌它?奴才方才仔細看過,敵軍戰力也不過半斤八兩,甚至略遜我方一籌,就算還有人躲在哪裡,又怕個球?戰打敗眼前敵人,解救**要緊啊!」
「好!」索尼終於把牙一咬,「女真的巴圖魯們,殺敵立功的時刻到了!打敗他們,給我一直追到**!阿布凱恩都裡!促那——」
「促那——」頓時,山林之中萬馬奔騰,如同一片不可阻擋的山洪,頃刻漫延而出,刀光耀日,吼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