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南京,真是不一樣的心情!望著夕陽籠罩下的巍巍紫金山,方域也終於體會了到了那種「虎踞龍盤、天翻地覆」的偉人感覺……
能夠如此推動歷史,還真是不一樣的豪氣!如果再加上眾多美人相伴,笑談秋月春風,那可就更是爽歪歪了!
只可惜今夜香君、紅娘子她們都還沒到,只有董小宛陪在身邊。不過她現在非常乖巧,知道方域正有著別樣的心情,聲不響地跟著他,登上紫金山麓,來到軍校舊址。
那一排排的校舍仍在,甚至高高聳立的正門也依然完好,只是那些對聯校匾早已不知去向……
正延頸四顧之際,忽然邊上草叢出一陣聲響!
「誰?「董小宛立即拔劍!
「哎,別刺!小宛姑娘,是我……」
從草叢裡鑽出一人一犬,竟是「福爾摩斯」和它的老農主人!
「原來是老大爺!喲,福爾摩斯,你還好吧?」董小宛立即蹲下身去,扶**著熱情洋溢的「福爾摩斯」卷毛……
「嘿!原來是你老人家?您一直就沒離開軍校嗎?」此時見到故人,方域既感意外,又感親切!
「瞧校長說的!老漢我祖祖輩輩就住在這附近,還能往哪裡去?你們全撤走之後,我這一想,老漢我不管怎麼說,也曾經是軍校一員啊!這麼大個院子,好好的房屋,總不能沒人看門不是?於是我就搬進來啦……我想著,清軍雖然勢大,非我族類必不長久!而你們是好人,得道多助,總會回來的吧?因此每間屋子,隔三差五的我就打掃一遍,這不,終於把你們盼回來了!」
方域十分感動,天下竟有如此淳樸的民眾!立即緊緊握住他的雙手:「謝謝你,老人家!真是讓您費心了!您……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吧?」
「呵呵……老漢我畢竟土生土長,熟門熟路啊!我的福爾摩斯也機靈著呢,總能及時報信,清兵來了就躲,清兵走了再出來,始終有驚無險!倒是校長你們,仗沒少打吧?記得您身邊姑娘好幾個呢,怎麼只剩小宛?她們不會……」
「哪裡?他們都好著呢!」方域立即一笑,「只是今天來不及趕來,等聚齊了,一定來看望您老人家!」
「那我就放心了!這好姑娘啊,就得有個好歸宿……小宛你說是不是?不然,兵荒馬亂的,還不知道怎麼個顛沛流離呢……」
小宛被他說得不好意思起來,下意識地靠緊了方域,卻又感到十分幸福……
然而老農扯起了話頭,一時卻煞不住:「要是早知道啊,這南京城內所有好人家的女兒,都應該送她們上軍校!看來這亂世之中,也只有軍校的女孩能得到保全。那滿清韃子雖然明面上說南京未曾抵抗,對百姓秋毫無犯,實際可沒少禍害女孩子!不少人還被帶往北地,再也回不來了!有一段時間,那些韃子看這座院落空著,就把人往這裡送,雖然前後沒幾天,卻也曾經關了整整好幾個屋子!臨走之前,好像有人還在牆上留下了一些字,可惜老漢我認不全,但想著她們的悲慘遭遇,也就沒有擦掉……」
「哦?」方域心裡一動,「帶我們去看看!」
董小宛更是跑到了前頭,不一會兒便來到了那面牆壁上。
原來竟是以十分娟秀的字跡,含淚控訴的幾七絕詩:
風動江空羯鼓催,降旗飄颭鳳城開。
將軍戰死君王系,薄命紅顏馬上來。
(二)廣陌**塵暗鬢鴉,北風吹面落鉛華。
可憐夜月箜篌引,幾度穹廬伴暮笳。
(三)春花如釀綺如煙,良夜知心畫閣眠。
今日相思渾似夢,算來可恨是蒼天!
(四)盈盈十五破瓜初,已作明妃別故廬。
誰散千金同孟德,廂**旗下贖文姝?
「原來是鑲**旗的那些渾蛋!」方域看到這裡,不禁喟然一歎,「世上君子都罵曹孟德,其實這天下若真有曹孟德,又何至於如此?」
再看詩人的落款,竟是:
金陵薄命女宋蕙湘、吳蕊仙題。
他不禁毅然回頭道:「小宛,記下這兩個可憐的名字吧!一旦我們現了,無論如何也要救下來!」
「知道了!」小宛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身軀緊貼著方域,她這才更加瞭解自己的夫君!以往總有些嗔怪他處處留情,這一刻才完全與他心意相通了……這是一種真正男人的情懷,一個大英雄的情懷!
「需要動用情報系統嗎?」
方域一頓:「這……不能作為正式任務,但可以把這些詩給她們,讓大家憑良心去辦!」
「嗯!」小宛默默而動情地點了點頭。
老農似乎也頗為感動:「看我,又給校長添事了……」
「沒關係!」方域淡淡一笑,「路不平有人踩,天下人管天下事!」
「對了,說起這天下……」老農立即把腦袋一拍,「我想起來了。校長剛才看著那大門口,是想看看當初的校匾和御筆對聯吧?我藏著呢!」
「什麼?是您老冒著危險把它藏起來了?太謝謝您了……」
莊嚴的校匾和御筆對聯立即重新掛了起來,斗大的字跡鮮明奪目:
東林武備學堂民族危難我輩當起,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方域十分感動!雖然只是一個老農,卻也代表著一分民意,代表著這個民族不屈不撓的底蘊!民心可用啊……
方域默默地攬住小宛柔嫩的香肩:「是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關心每一個匹夫,動員每一個匹夫,才能最終結束這率獸食人的殘暴統治!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回到城中,方域立即做了五件事:
第一,派出憲兵,整頓秩序。南京是個大城市,不像以前佔領的那些小城,而這次進攻南京的隊伍也比較龐雜,有不少並非方域的嫡系部隊,雖說清軍最後棄城而逃,避免了更多的殺戮,但違犯軍紀的事也時有生,尤其是南京城中,大部份百姓已經剃頭,混亂之中也常有被當成清軍砍殺的,更有士兵看見梳辮子的就逼著強行解辮……說閱讀,盡在
方域立即頒出政令軍令,南京百姓有自行選擇式的自由,各軍士兵不得強迫,同時不得有其它形式的搶掠、,各軍皆回指定地點駐紮,論功行賞的事由上級軍官統一報來,肅清敵方暗藏**細的事改由憲兵統一執行。
第二,出榜安民,號召街市恢復營業,並按街道分片選舉成立「兩會」(紳士協會與平民協會)。有了這種基層組織,穩定民心和懲處違法亂紀現象便有了系統保障,而對於肅清殘敵也進一步擴大了線索。
第三,下令懲治滿清統治期間,那些狐假虎威、魚肉百姓、血債纍纍的惡霸。任何亂世都會有這樣一些人,而一個政權要取得民心,平民憤的工作是必須要做的。
第四,立即調江**閻應元來南京,擔任南京城守。清軍即將大軍壓境,這是任誰都清楚的。而江**閻應元守城有法、有智、有功,理應得到提拔。他能把江**守那麼久,南京也該不在話下吧?順便的,江**另一位能人陳明遇,有識人用人之能,行事無私,也被提拔到吏部擔任要職。
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立即安排下一步的軍事行動。打下南京,幾乎全天下人都以為這就是他的目的,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只是他的一個手段。
現在南京大軍雲集,其實也可以憑此雄城堅守而與清軍對抗的。但這樣一來,反而一切都將隱陷於被動。滿清中樞調集來的圍剿大軍,起碼有十餘萬;勒克德渾帶往湖廣的數萬雄師也將折回;而洪承疇已逃往杭州,杭州方面的閩淅清軍加起來起碼也有七八萬,基本上將形成一場難以避免的消耗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智者不為……
於是,方域笑嘻嘻地找來了王之明:「這回重返南京,有何感受?南京民眾大約還能依稀記得你吧?不如你就正式留在南京吧,若想做些什麼事,換個什麼稱號,只要不違背民眾立法的原則,不解散『兩會』,其實都可商量!」
「哦?」王之明心中卻充滿了疑問,「這麼說,似乎校長閣下您並不打算留在南京?」
「呵呵……我還要打仗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還有洪承疇、朱瑪喇、張存仁盤據杭州的將近十萬清兵,實為肘腋之患!」
「現在這個時候,只為消滅杭州的清軍殘部而離開南京?」王之明搖了搖頭,「那我也不留在這裡,情願鞍前馬後跟著校長!」
「咦?你不想留下?為什麼?又沒有人會說你是假的!」
「嘿嘿!校長這一走,南京城裡便只剩下那些原屬魯王的部隊,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我何償能夠使動他們?城外又有清兵大軍壓境,我雖然不怕死,可也不想第二次被人出賣!」
「可這裡畢竟是都城,再說也有閻應元守城作為保障,如果連你也不留下,好像就有點兒……」
「讓魯王來坐鎮啦!他肯定樂不得呢,他本來就是『監國』,再給他一個『監國院副院長』的頭銜,不就名正言順了?」
「聰明!」連方域也不得不歎服王之明大智若愚,思路不簡單!「有時我真懷疑你究竟是假太子,還是真太子?」
「嘿嘿,寶玉與頑石無非一念之差,『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王之明索**掉一句書文,來個莫測高深。
「好吧,不管是真是假,人都是平等的,機遇也應均等。你就立即準備行裝吧!順便通知一下公主,多準備些暈船藥!」
王之明一陣訝異:「這麼快?怎麼不從獨松關而過,卻要坐船?」
「兵貴神嘛!」這回換成方域莫測高深了,「走水路繞道杭州灣,才能收出其不意之效!好了,這也算軍事機密,莫再多言……」
王之明一頭霧水,若有所思……
而既然魯王坐鎮,方域不再客氣了,一面出委任邀請函,一面與魯王提條件。
作為魯王,前來坐鎮南京顯然是求之不得的;而作為方域,這次再行出師,主要是準備帶走大量裝備精良的嫡系部隊,包括太湖、皖南、大別山三大主力。而這樣一來,勢必要動用魯王的大量戰船,同時也需要一些熟悉航海的戰將……
經過討價還價,魯王絕沒想到方域打下南京竟會拱手讓給自己坐鎮,立即興高采烈地帶著自己的一班朝中人馬「任」去了,從此南京成為『魯王特別行政區』府。
而方域則正式得到了張煌言、沈廷揚兩員戰將和他們的水軍部屬,加入「討伐聯軍」!
至於南京地區則還有魯王原屬**斌卿、張名振兩路大軍協守。這等於就是魯王自己的地盤了,按理說,魯王肯定會死守……
蒼天如圓蓋,大地似棋局。放眼天下,誰為高手?
一樣是紫金山麓,軍校舊址。但這次卻是李香君、董小宛、柳如是、紅娘子、陳圓圓、葛嫩娘、小月兒七仙女齊聚,為軍校守門人、那淳樸的老農祝壽,順便也向他作臨行告別。
鶯鶯燕燕齊聚,周圍山花爛漫,一派鄉野氣息,方域也喝了個銘鼎大醉!如今他在南京城裡,處處都要注意形像了,只有在這裡才能毫無顧忌,放開**懷!
老農看著昔日活潑歡快的美麗姑娘們都還健在,也很開心,一個個看過來,笑道:「香君、小宛、如是、紅娘子,原來你們全都安好!老漢我知道你們的本事,都是出色的姑娘!哎,這位姑娘,好像和紅娘子長得挺像,你是……」
「大爺!我叫陳圓圓,」以陳圓圓的本事,馬上混了個自來熟,「我會唱歌!讓我給您唱個圓圓曲吧……」
陳圓圓一展歌喉,老漢立即連連誇獎:「好!真好!此曲……嘿,老漢口拙,該怎麼誇獎來的?」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葛嫩娘笑岑岑地站了出來。她是個不服輸的姑娘,今天雖然只是給一位老農祝壽,但是看得出來方域在這裡很隨便,也就是交情非淺!因此今天這麼多女孩子相聚,怎麼也不能讓人看得沒本事!
「我叫葛嫩娘!唱曲兒既然讓圓圓佔了先,我就給大爺舞一回劍吧!」
要說舞劍本也尋常,但葛嫩娘這回舞的卻是一種「長袖劍」,前面是一泓清水般的劍鋒,後面卻是長長的一條紅色的劍穗,一但舞動起來,不但銀光霍霍,而且伴隨著彩虹飄舞,煞是好看……
連紅娘子、董小宛這樣的實戰派劍手,都看得目光眩然,自歎弗如……
「好!好!好!」所謂外行看熱鬧,老農並未看過軍校學生如此舞劍,自然認定葛嫩娘是這裡面的劍術第一高手,一連叫了三個好!
葛嫩娘得意非凡,望了同樣目不轉睛的方域一眼,立即劍式一收,回身把一直低調隱藏的小月姑娘推了出來:「大爺!我來介紹一下,她叫小月兒!」
「哦,小月姑娘,你是姐妹裡面最小的一個吧?會些什麼工夫啊?」
「嗯……」小月兩頰緋紅!總不能說自己會做飯洗衣服吧?想了一想,忽然歪頭一笑,「大爺,我會算卦!」
「哦?算卦?」不僅是老農,連在場的所有姑娘,包括方域本人全都感到匪夷所思!
「嘻嘻……」小月立即掏出三枚銅錢,煞有介事地口中唸唸有詞,望空丟了六次,每一次都作一筆記錄,最後笑道,「哈!上上大吉!」
「耶——」姑娘們全都拍手歡慶,高興得一跳!
只有董小宛悄悄地揪著小月來到一邊:「小月胡鬧!別欺負人家不懂卦,你丟的是一個『雷山小過』,怎麼算『上上大吉』?」
「哎喲……」小月被揪得生痛,「宛姐別叫真嘛,我那是跟闖王軍師宋獻策學的……」
「哦?」方域卻極有興趣地跟了過來,「如果以宋獻策的思路,遇到這卦該怎麼解釋?」
說實在,正在整裝待的高興頭上,卜到一個「雷山小過」還真讓人有些忐忑不安……
小月把頭一歪:「信則有,不信則無!既然公子相信,小月說說啦:上為震,下為艮,是為『雷山卦』。你看,這卦有個特點,不管怎麼顛覆,卦形都不會變,兩陽始終在中,四**在外!因此這兩陽呢,可以代表南北兩京。公子穩佔南北兩京,四方小丑莫可奈何,怎麼不大吉?」
「嗯?你怎麼知道我要佔領南北兩京?」方域不禁大訝!
「嘻嘻……卦上這麼說的呀!」小月俏皮地一笑,「其實,小月也算『久在軍旅』了,公子有些什麼心思,察言觀色也能看出一二,別再把人家當小女孩看啦!」
「乖乖!可不得了……」方域急忙抱住小月啃了一口,在她耳邊說道,「天機不可洩露!明天一早,咱們就出!嘿,再等下去,還真怕有什麼高人作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