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恭謹謙卑的請安聲過後,門口人未見,倒先聞見香氣來,子奼抿嘴,由喜兒攙著到了大殿玉處,隔著珠簾等著。片刻,秦子嫣由雲衣荷香一左一右伴著到了門庭下,望見簾後的子奼,停下了腳步。
這對同父異母的姐妹,在這個偌大的宮廷裡單獨相見,竟是頭一回。眼下,隔著珠簾,子忽地想起上一回如此見面還是出嫁那一日在自己的房裡,沒料想一晃便已是如許久。
子沒動,子嫣一頜,已有宮女上前撩開簾子讓了她進內。隔著三步遠的距離又默然對視了一陣,子奼偏過頭,吩咐喜兒讓了座,自己喚了聲:「請坐。」盈兒已經奉了茶上來。
但誰也沒有坐。子嫣微微哼了一聲,揮手讓宮女們退了下去,望著一旁垂掛著的長長的簾幔,放緩了聲音說道:「你現在是越得意了,先是相國夫人,後是皇后娘娘。有時候我不禁想,在秦家院子裡抖瑟不安地過日子的時候,你究竟有沒有想過這一天呢?」
子凝神不語,身影漸漸變得僵直。子嫣冷笑一聲,環顧了一圈四周,手指勾動著仍在晃動不止的珠簾,而後走到她面前,望著她,又道:「秦子奼,恪守本分才是你的護身法則,永遠不要貪圖不屬於你的東西!」
透著狠意的聲在大殿裡飄蕩,子仍是垂頭不語,一旁喜兒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手震震地想要開口說什麼子瞧見,又瞪了回去。子嫣蹙眉:「那一日你極大的本事,敢掌摑我母親,今日裡卻又一言不是什麼意思?敢情是他不在,你連話也不敢說了?別忘了你當日跟我下的誓!」
「二小姐!」喜兒再也忍不住緊緊攙著子奼胳膊說道:「小姐敬您是御封的妃子,才讓了您三分的您不要這麼咄咄逼人!小姐當日跟了誓,那又如何?不是小姐要見皇上,而是皇上逼得小姐不得不見!你以為她願意麼?」
「你算什麼東!我說話也有你插嘴的餘地?」子嫣一聲沉哼,目光凌厲地瞪了過去兒一陣哆嗦,臉色已被嚇得白。
子奼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撫地笑了笑,回過頭來,依舊靜靜地望著子嫣:「~[郡夫人,請你也別忘了,你現在是站在我的宮裡,要打人罵人請看仔細了!喜兒她不是你的下人,她是我的侍婢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你規規矩矩地說話沒人會怎麼樣是你若是在這裡撒潑——」她停了停,目光也冰冷起來「到時候難看的可不是我也不是喜兒!」
子嫣被她突然間這一出聲弄得一怔,到了嘴邊的話也嚥了回去,面前嬌小但卻渾身散著一股莫名力量的子奼讓她再一次見到了紫陽殿外毫無可懼的秦子奼,她心頭為之一震,咬著下唇恨恨拂袖:「你不過是仗著有他做你後盾,因而如此囂張,倘若連他也庇護不了你時,我倒要看看你又能如何?」
毫不在意地笑了。「夫人這話可就錯了。沒有了他。我還是我。自從我再也沒什麼秘密可被你們要挾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打算那麼窩囊地活著!因為我現。我地隱忍不但救不了我自己。反倒連身邊人也保護不了。所以。即便我真地是個囚徒又如何?我過地是我自己地日子。你不犯我。我自不會犯你。」
「你意思是我跟我母親犯著了你?」秦子嫣雙眉倒豎。聲冷如冰。子卻也不甘示弱。嘴角噙著一口冷笑。一字一句地說:「她當然犯著了我!難不成若是我掌摑你了地雲衣十來巴掌。你會不替她出頭?」見她不語。又道:「至於你。我覺得你該把這筆帳算到他頭上才是。你來找我又有何用?我倒巴不得你能將我們幾個一股腦兒趕出宮去。也省得在這見不得天日地地方守著青絲變白頭!」
她說完。將臉朝向了窗外。那目光裡有著一露無遺地坦然。彷彿外面遙遠地天際裡有著她人生裡再也難得地寄托。秦子嫣蹙眉聽完。臉色先是忿然。而後是沉凝。到後來。竟又漸漸變成了如深潭般地莫測寧靜。良久。她歎了口氣。出聲道:「好了。我也不瞞你。今日來。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皇后之位。它一定是我地!無論你生地是皇子還是皇女。你都不可能凌駕於我之上。這個。你必須明白!」
她湊到子奼面前。目光裡地狠意和決然幾乎可以將矮她半分地子淹沒。子奼沒有退縮。定定望著她。卻也被這股狠意弄得心頭動了一動。
頭地惑。子奼皺了皺眉。但看在子嫣眼裡卻又是另義。她揚唇睥睨著她。冷笑道:「你雖說得如此淡定。我卻不相信你真地會無動於衷?沒有一個女人會不虛榮。也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喜歡榮華富貴。尤其是你——像你這樣卑微慣了地女人。這是你揚眉吐氣地最好機會。你怎麼可能會不對就要到手地尊榮視若生命?——秦子奼。兩天後我就會扳回局面。而我倒要看看。你會怎樣再扳回去?」
秦子只是冷冷望著她而不語。那目光靜得使她語氣更加陰狠:「不過。我會讓你再無回寰地餘地!」
對視了許久許久,子奼方才舒了口氣,輕輕搖動著手裡的團扇,於淺綠紗幔之下輕瞄著她,「你說的這些跟我沒什麼關係,我這個人生來『卑微』,沒資格與高貴的夫人您一塊兒鬥法,就不奉陪了。皇后也好太后也罷,夫人若是喜歡,隨便要什麼都可以,一切都與子奼無關。」
一番話輕飄飄地落了地,子嫣頓時氣結,沉著臉瞪了她半天。子望見,又一派悠然地道:「你也可以順便一道轉告他,其實根本不必繞這麼大個彎子來做這表面功夫,打定主意要立你那就立你便是,何苦拖著我來下這一趟渾水?」
子嫣蹙眉:「立我?」
子奼冷笑道:「不為了要立你,又怎麼會把你接進宮?」
「小姐!」喜兒一旁聽了,不由:了句聲。子奼笑了笑,又搖起了團扇。秦子嫣眉頭一動,心裡明知事情並非如她所說,但聽著此話已是覺得對龍有了誤會,也不由暗暗歡喜起來,於是口裡一聲輕哼,臉色也了不少。「總而言之,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一拂袖,昂挺胸地走出了大殿。
待得殿外再無聲響,喜趕緊拉著子奼道:「小姐!你方才說那話做什麼?我覺得皇上倒不像是那個意思了……」子奼滿不在乎地笑笑,「我故意的!」
—————————————————
府。
宵才在府門石獅子前下了馬,就被停在門口兩輛大馬車引去了目光。看了半天,沒覺得眼熟,便問迎了出來的沉香:「誰來了?」
沉~過他手裡的馬鞭,說道:「秦府裡的候爺夫人與杜丞相夫人一道前來拜見老夫人了。」
凌宵聽了一怔,「這非年非節的,老太太身子又無不妥,她們巴巴兒地來做什麼?」沉香望著他,撇撇嘴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如今又不是大少爺為相時期了,沒有那麼一兩碼事兒,能專程結著伴兒來探老太太麼?」凌宵聽完作勢拿馬鞭往她腦袋上揮了揮,嚇得她趕緊護住了頭上的麻花髻,追在後面嚷道:「您要麼就不回來,一回來就拿著咱們這些小的們打趣兒!……」
一路閒嘮著到了園子裡,沉香問:「是先去紫竹苑還是先回梅香苑?」
凌宵頓了頓,背起手來掃了一圈園裡的花木,「去紫竹苑吧!」說著便往右踏上了湖畔石徑。沿途剛好經過梨雪齋,滿院的梨樹已然結滿了果實,凌宵望了望那空寂的院子,咬了咬下唇:「他們倆現在到哪兒了?」沉香想了想,回道:「前日裡聽凌叔說起,大少爺似乎是也聽聞了一絲消息,回了信問京裡的情況,另外說是已經到了大理邊境了。」
「大理邊境?」凌宵在湖畔停了步,手扶石欄說道:「那理應這一兩日便可到達國邊境了!」
沉香亦不大懂,只聳了聳肩。望著那一院的蘭花,卻又驀地想起一事來,慌忙道:「是了!這兩日你不在,昨兒宮裡~[郡娘娘吩咐人送了封信給你,放在我這兒呢!」
「~[郡娘娘?」凌宵呆了呆,「她送信與我做什麼?」
沉香把信從袖籠裡拿出來,望著他不懷好意地笑:「那可難說。一來有可能替您保媒,二來指不定是仰慕您的風采什麼的……」
「少胡說!」凌宵奪過信,往她頭上拍了拍,白她一眼低頭攤開信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就挑起了眉。沉香好奇:「說的什麼?」他卻又不慌不忙地把信折起,塞進了懷裡,「沒什麼。」
「不是保媒?」
凌宵沒好氣地瞥她一眼:「保媒,保你嫁給我?」
沉香一愕,俏臉上騰地紅了紅,抿著嘴跟上了他的步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