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後,園角僻靜處,頎長的身影將喜兒放開,喜兒捂睜大眼睛望著面前長身玉立的人:「二少爺!」「噓!——」凌宵皺眉掩住她的口,四下看了看,方才把手放下:「小聲點!」
喜兒猛點頭,眼眸裡透著無盡的驚喜,悄聲地問:「二少爺,你怎麼來了?你是來看小姐的嗎?」凌宵神色一黯,咬著唇,而後說道:「她在哪裡?這些日子,她好不好?」喜兒蹙眉搖頭:「我去帶小姐過來,你自己問她。」
凌宵點點頭,目送喜兒轉身走了出去。
長廊下掛著的宮燈在晚風中微微晃悠,喜兒提著裙擺,一路小跑著到了正殿前。殿裡頭子仍然還在描著圖樣,徐嫂也低頭挑著嬰兒衣服上的花。
「小姐!」喜兒扶著門框站著,眼睛晶亮無比,聲音也有些異常的高揚。子望了她兩眼,方才問道:「怎麼了?你不是端點心去了嗎?點心呢?」喜兒微微一頓,而後徑直走過來,雙手搭在她肩上,笑了笑說道:「都坐了這半天了,去園子裡走走吧,回來再接著弄……」
「大半夜的,還走麼?」子奼瞟著她,沒理會她的異常,又低了頭下去。倒是徐嫂抬頭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說道:「不如歇了吧?都近子夜了,熬夜可對身子不好。」
喜兒一聽,忙也道:「正是!小,去外面透透氣,回來就歇了吧!」
子奼見她們口同聲,無法,只得放下筆,由喜兒攙扶著站了起來。看見窗外月影朦朧,倒也的確有了出外站站的興趣,待徐嫂收拾東西的功夫,便沖喜兒嗔道:「那就走吧!」
「哎!」喜兒高興地點頭,攙出了殿門。
子奼明白她緣何突然間如此有興致是極少見她如此高興,也只搖了搖頭,寬和地隨著她到了廊下。原本想就此站一站作罷,可是沒想到喜兒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是拉著她一直走進了園子深處。
「這是去哪?」子奼終於覺得了一些不對勁。在假山前拉住了她。深夜裡地花園裡只有風兒在吹拂著。而沒有別地任何動靜。這樣地靜謐任誰都會心生不安是平日裡膽小地喜兒卻分毫不見有畏懼之色。相反眼中還有著一抹莫名地欣喜。子不肯再走。喜兒回頭。望著她囁嚅了兩下。還沒等說出一句完整地話來。旁邊石頭後就驀地閃出了一個人。
「奼兒!」
熟悉啜音溫柔又按捺不住激動地響起。子聞聲抬頭。看清了來人時驚得幾乎站立不穩。「小心!」凌宵及時伸手扶住了她。站在她面前目光炯炯。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找回了意識。微顫著出聲:「宵兒。你怎麼來了?」
凌宵抿著嘴。把她拉到石頭後。再聽了聽四周有無異常才將她放開。站在離她約一步遠地地方道:「我就是來看看你!」望著她地目光是那樣熱切而隱忍。子奼聽聞頭不由一動。低頭緊盯著自己地腳尖。「這四周守備這麼森嚴是怎麼進來地?萬一被人現……」
「不要擔心。我自然有辦法地。」他勉強笑了笑。望著她地那雙眼睛裡。除了一望無際地坦誠。還閃動著一抹疼惜地光。直到看清她白地臉。還是忍不住蹙起眉來:「你又瘦了。這些日子。一定受苦了吧?」
子奼拈著裙擺,慌忙撇開頭,掩飾道:「還好,並沒有什麼……」
「怎麼可能!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孩子是——」凌宵看出了她的慌亂與躲閃,於是忿而道:「連老太太知悉後,都找我去問話了!都是凌雲那個混蛋害得你!他簡直罪該萬死!」他咬著牙,雙手禁不住握成了拳頭。
凌雲麼?子奼暗自苦笑了一下,抬起頭來,把酸澀的眼眶面向了幽暗的夜空。「都過去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舒了一口氣,唇畔漾開一抹淺淺的弧,柔婉得看起來就像被輕風拂過時的湖面,「有些事情若是注定了,便是逃也逃不了的。他不過是順從了自己的心意選擇該選擇的人而已,於他來說,我不過是他生命裡的一個路人。此後凌雲與秦子奼的過往已然成了前世今生,他已與我無關,別再提起他!」
清涼的晚風襯著她冷漠的話語,在這夏夜裡竟顯得無比的寒涼,凌宵望著一臉蒼涼的她,一顆心難受得幾乎打成了結。他背轉身去,落寞地說:「要是我能阻止這一切就好了!可偏偏是,我根本想不到可以做些什麼……」
「宵兒,」她默然低頭,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已經夠多的了,就這樣吧,我們沒辦法改變現實,接受它。」
「可你難道就在這宮裡呆一輩子嗎?!」凌宵激動起來,雙手抓緊她的肩臂。她然一笑,漠然望著一邊,「不然的話,又能怎麼樣呢?我便是能逃出皇宮,到了外面,也一樣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我只能等待他厭煩了的那一天,才有出頭之日吧?」
「可是等他厭煩了你,你的下場只有死!」凌宵低吼,痛徹心扉地望著她,「自古帝王家,即便是他無殺你之心,自也有人把你逼上絕路!當年秦妃就是被三王爺的母親害死,所以『他』才那麼努力地想要爭取這帝王之位呀!」
子奼怔怔地看著他,眼淚一顆顆地滾落下來,一陣傷心使得她傾下了身子,扶在旁邊的假山石上。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好半天過後,她才深深歎了一口氣,仰起臉來,「我何嘗不想出去?誰願意在這牢籠裡待上一輩子!但是,如今說這些總是不現實吧?眼下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將來會如何,只能再見機行事。宵兒——」她看著他,回頭靜靜說道:「我聽說前些日子你被他罰了禁足,答應我,別再為我冒險了!你鬥不過他,你會吃虧的——」
「我沒想跟他鬥!只想保護你!」他有絲負氣地衝口而出,說完又忽覺這話有些違矩,不由得抿起了雙唇。「他是君我是臣,只要他於百姓蒼生無不利之事,我自然不會忤逆他,但是我也不許他傷害你——」他陡然住口,可是眼中的堅決卻顯露無。
子奼噙著淚,含笑點頭道:「知道,放心,我也會保護我自己……」
聽到她的保,凌宵才輕輕舒了口氣,唇畔開始綻開一抹微笑來,「那就!我就怕你任他欺負,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
「小姐!」旁邊一陣悉梭聲,兒提裙輕步走了上來,「小姐,二少爺,有巡邏兵來了呢!」
凌宵子對視一眼,垂眸說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入內歇息吧!有機會的話,我還會來看你的。李資現任這裡千牛衛的領,有什麼事情,你可以想辦法找到他傳信給我。」想了想,又蹙眉道:「不過明日起他被派往了越州去處理軍務,所以半個月內應該不會在。」
「李資?」子奼感詫異,頓了頓,想起了秦家花亭裡那個年輕將軍,於是點頭:「不要緊,不過是半個月時間,不會有事。如果有什麼事,我一定會告訴你。」
「嗯。要這樣,過兩天我再想法子進來一趟……」他說了兩句,又忽然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望著地下,「我聽說孕著身孕的人一般都會比較有食慾,我帶點好吃的給你,記得你喜歡虎陽街口那家賣的薄荷酥……」
子奼與喜兒一聽此話,都不由有些小愣,定定望著他,忽而抿嘴淺笑起來。子目光閃亮閃亮地,就像真的等糖吃的小孩一樣,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怎麼知道的?」
他一愕,喃喃道:「我聽沉香說的,她說喜兒老是上那家去買酥糖點心……一開始還以為是喜兒喜歡,後來才知道是你喜歡吃。」子悄悄睨了喜兒一眼,淺笑說道,「那好,假若方便,便捎些罷!我也確是有些想念了。
「嗯!方便的!」凌宵咧嘴笑開來,孩子似的猛點頭,一雙眸子在月光下越顯得神采奕奕。「那我走了,你們好好保重。」
「嗯,小心些!」
他點頭答應,一轉身,很快地掠到了西南角上的小側門前。子奼與喜兒在月光下目送他隱沒在小門之後,還在原地站了站。子已然收回了那抹笑意,可是目光雖然柔和,神色卻微有些凝重。喜兒沒有覺,只是抿著嘴,歎了口氣道,「二少爺真是天底下大大的好人。」
子奼低頭,也幽幽歎了口氣:「宵兒心思單純,我真希望他不要被我連累了。」喜兒看了她一眼,說道:「只是他這樣心甘情願地為你,只怕要阻止也難罷?」子頓了頓,忽地搖頭說道,「下回再來的時候,我會告訴他,讓他別再這麼傻了。」
喜兒默然不語,。半刻,子又抬起頭來,望了望前方已然過來的數點燈火,拍拍她的手道:「進去吧!他們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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