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遍尋他不著,後來毫無傷的他開門把我領進了圓真房中,屋裡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可是地板上卻被我無意中摸到幾灘小小的血跡,而且那血跡看上去就像剛剛才流下來的樣子,非常濕……我雖不能斷定一定是有過搏鬥,但是最起碼那是第三個人的血,因為圓真和他的身上沒有一絲凌亂,更遑亂受傷。」
「可是,這又說明了什麼呢?」喜兒還是有些微的顫抖,她竟然從來不知道,那天還有這麼一段過程。
「這說明,去相國寺只是他預先安排好的行程而已。我們只是做了他的幌子!」子奼苦笑,手指攀住了窗沿。「他見圓真一定是事先約好了的,這本沒有什麼大不了,而凌家位高權重這麼多年,刺客行刺也不見得是太稀罕的事,可是他後來這一掩飾,倒反而讓人生疑。所以,當日除了圓真之外,現場一定還有其他人在,為了避免我起疑,所以他才多此一舉地領我進去,以使我安心。而宵兒的出現則更加說明了這一事實,——大相國寺歷來與皇家關係密切,近日來,龍煜與凌家卻又來往甚密,所以不難猜測,當日在場的應該至少還有龍煜。他們約在那裡見面,想必是為了商議些什麼事情。」
「表少爺?!」喜兒輕輕掩口,「他也在那裡?」
子奼點點頭,「你忘了,他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有了君臨天下的機會,他又怎甘屈居人下?」
喜兒想了想,低頭不語了。桌上的飯菜已漸涼,但似乎都已經沒有了食慾。
院門口傳來幾道細碎的腳步聲,喜兒站起身,望著她說道:「一定是大少爺過來了。」子奼歎息著回身坐下,極為難地重新拿起了瓷勺。
「瞧你苦著臉的樣子,倒像吃飯是件比砍頭還要讓人為難的事……」
凌雲站在門口,背著手微微歎氣。
子奼抬起頭,無語地望著他。凌雲走過去,將斗篷解下在雨墨手裡,然後拿過她手裡的勺,舀了些粥遞到她唇邊。子奼望了望一旁呆呆的雨墨,紅著臉沒有張口。
「都下去吧。」他回頭吩咐道,雨墨「哦」了一聲,與喜兒一同退了出去。
「來吧。」他把勺子又伸了伸。子奼磨蹭了半天。把碗勺接在手裡自己吃了起來。凌雲輕笑。拿起一旁地乾淨碗來裝了飯。也陪著她吃。
「這魚兒煎得不好。你少吃些。」凌雲見她不停地挾自個兒面前地魚塊。伸手將盤子給挪到了自己跟前。子奼地筷子停在半空。一時竟不知該落到哪兒去。凌雲挾起一道玉骨雞。塞到那兩根筷子之間。「你既不肯我餵你。那就自己吃。這雞肉你雖不愛。肚裡地孩子卻需要。」
子奼把筷子連雞肉一同收回。埋頭啃了起來。
凌雲把她落下地頭勾到腦後。點起她地額頭:「我是讓你多吃些東西。不過沒包括頭。——看我一眼。你會睡不著覺麼?」
子奼於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凌雲從懷裡掏出絲絹。揩去她嘴角地水跡。揚起唇角來。「幾時。我地夫人竟成了個算盤?撥一下動一下。不撥。她就不動?」
子奼臉上一紅,心裡有些懊惱,手裡的筷子也放下了,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不再動。
「好了,算盤用久了也是要上油的。你不吃飯,孩子怎麼長大?」凌雲一手環著她,一手挾了糯香丸子遞進她口裡。子奼無法,開口吃了進去。
這麼半哄半鬧的吃畢,喜兒上了茶,兩人漱了口,凌雲又從旁邊把那堆盒子給挪了過來,一個個打開。「快過年了,給你置了幾件飾,想著你不愛繁雜的花樣,也就挑了些簡單的。」
子奼望著那堆璀璨奪目的飾,眉眼間一時也隱約浮出些喜意。女人生來就愛珠寶衣衫,落在哪個頭上都無可厚非,何況送來的還是她掛著名的丈夫。子奼對著裡頭一支碧油油的祖母綠簪子多掃了兩眼。「這支嗎?」凌雲拈起來問,看見子奼緩和下來的唇角,微笑將它插在她的際。
「你怎知,我不愛繁複的花樣?」子奼伸手摸了摸,問道。
「你這樣懶,不出門便連頭也不綰,又怎會愛那些繁瑣的東西?」凌雲淺笑,輕捏了捏她的臉。「那倒不見得……」子奼嘴硬地分辯,右手卻將其餘那些盒子推到了一邊。「上回你送的碧玉釵子我卻也喜歡。」
不知不覺,她倒忘了之前還為著吃飯之事而彆扭,眼下這麼聊著,倒覺得心頭輕鬆了些。漸漸地也就忘記了時間,外頭颳風下雨,似也傳不到兩人耳裡。
喜兒再進來時,是頭被漂濕了一半。子奼看到,這才恍覺外面下起了大雨,而天色又已經盡晚。
子奼回過頭,踟躕地望著雙手枕在腦後懶懶地在躺椅上的凌雲。凌雲挑了挑眉,也回望著她。「好像回不去了……」她抿著嘴,低著望著自己的腳尖說。
凌雲緩緩伸直腰,把上身微微向前傾,向下望著她,「你的樣子看起來,倒像是你自己回不去了一樣。」子奼有些受不了那熾熱的目光,把臉往外移了移。
「如果我在這裡過夜……」
子奼身子一僵,定定不動。他忽而輕笑,擁她入懷,「看把你嚇的,頂多,我跟你借把傘便是……」言罷,已將下巴抵在她絲上,雙唇在她脖頸間不停遊走。她的顫慄沒有阻止掉他探索她舌尖味道的**,微微側,輕啟她的朱唇,已然成功吸允到了那道甜蜜。
子奼垮下肩膀,任身子倚在他懷裡。如果可以,她寧願這一刻就這樣停止,沒有回憶和往事,只有現在。
在這樣的溫柔侵襲之下,她已分不清他對她的憐惜究竟是真是假,是假,她要小心,是真,那她則更要小心,當被隱藏著的真相都大白於天下的時候……那時候,會是怎樣一種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