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龐士元火燒定陶夏侯惇北門遇敵
軍醫聞得將軍相召。()急急忙忙跑來,至近前看到樂進如此模樣,亦是駭了一跳。當即命人將樂進身上盔甲中衣盡皆除去,又命人取溫水,遍擦其身。眼見得身上血跡擦淨,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樂進身上縱橫著左一道又一道的傷痕,皆是皮肉翻滾,好在皆非致命傷,否則樂進早已經喪命矣。那軍醫小心翼翼地清潔傷口,每每觸動那些傷口之時,便見樂進便無意識地抖動一下。顯然,即便在昏迷中,亦是十分痛苦。可見這一路將那些軍士們帶回來,樂進要花費多大的心力啊。
「樂將軍傷勢如何?」眼見得那軍醫將樂進身上塗滿了一些不知名的草藥糊糊,又用白綾將其裹得結結實實的,幾乎是全身包裹起來。待其忙完,夏侯惇當即問道。
「樂將軍身中十三處刀傷,皆非致命之傷,只是勞累過度,更兼失血過多。故而昏迷不醒。只要好生療養,月餘便可下地了。」那軍醫慌忙答道。
「可以下地?那武藝將如何?」夏侯惇敏感地聽到了其中的疑點,忙問道。
「氣血大虧,恐怕身體要虛弱下來了。」那軍醫見夏侯惇問道點子上了,慌忙答道。陡然間,一股汗水忽地從他背上滋滋湧出,黏住了身上的長衫。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夏侯惇竟然沒有火,聞言只是皺皺眉頭,揮揮手便讓他下去了。如獲大赦一般,那軍醫匆忙地竄了出去。倒是把門外警戒的軍士嚇了一跳。而夏侯惇自其走後,亦是陷入沉思當中,良久方道:「曼成,此番吾卻是真的錯了。」
李典立在一旁,卻是一聲不,仿若未聞般。只是一雙眼睛牢牢地盯著那床上被裹得仿若粽子般的樂進,以及那偶爾沁出的一絲血跡。
大寨之中,關羽帥帳,張遼正跪在當前,有些垂頭喪氣。恰巧此時楊雷走了進來,見狀不由疑問道:「二哥,這是怎麼了?莫非文遠有過?」
關羽見狀,便道:「某說文遠有功無過。而文遠卻堅持跪地不起,道是方走了樂進,實在是他的不是,故而跪在此處,拜請處罰。」
楊雷聞言恍然。便即笑道:「文遠何故如此?快快請起。」言畢,快步上前,將張遼自地上扶了起來。張遼本待不起,見是楊雷親自攙扶,又不好薄了楊雷面子,當下便就勢而起。
待其起身,便給楊雷見禮。楊雷扶住,卻是讓他坐下。三人落座,楊雷便道:「昨夜之戰,吾等皆是算計失誤,本想著夏侯敦會引大隊人馬親來,故而命文遠前去引其入伏,不想竟是樂進前來,且其人十分驍勇,亦是十分機警,只是一遇上文遠,便即率軍返回。吾等還以為是反誘敵之計呢,不想卻是樂進一心突圍。待的吾等反應過來,文遠已然領軍獨自追去了,此戰雖然不曾斬殺樂進,然其亦是受創甚重。料必是重傷,性命亦在兩可之間。此皆吾等算計之過,不是文遠拚殺不利而。」
「將軍。」張遼聞言道,「昨夜樂進驍勇,某之軍陣竟然被其殺了個三進三出,盡數救起圈內敵軍,往定陶退去了。吾卻是為此請罪而。」言畢,神情甚是惱怒,顯然對昨夜樂進逃的性命的事實還是耿耿於懷的。
「張將軍不必如此,今日吾軍便至定陶城下,到那時再與之較量不遲。」龐統哈哈笑著,走進大帳,道,「君侯,楊將軍,軍士飽食,馬匹亦是餵飽,已然可以進軍矣。」
關羽微微頷,立起身來,喝道:「大軍拔營,向定陶進。」
魏延蔣欽還是作為先鋒,依然領著自己原來所帶的先鋒營,只是此番先鋒卻是不足五千人了。不過,魏延卻是絲毫也不擔心,他的身後,可是跟著四萬餘人的大軍。
「文長,此番到得定陶城下,不若由某先行叫陣,如何?」蔣欽來至魏延身邊。討令道。
「公奕,這等事休得與吾爭。吾乃是君侯親點的先鋒大將,這第一陣自當有某來叫。」魏延得意洋洋地笑道,「公奕你還是為吾壓陣吧。」
蔣欽聞言便是一撇嘴,想了想,又道:「文長,你如今已然是先鋒大將了,如何還能事事親力親為?若是事事如此,豈非辱沒了先鋒的身份?故而不若令吾來打頭陣。」
魏延聞言,略一思索,便即頷道:「公奕所言甚是,吾乃是先鋒大將,自然不可輕動了。如此,到得定陶城下,你便先行叫陣吧。」
蔣欽聞言大喜,當即應諾,催馬往前方行了。魏延看其遠去,忽地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暗忖,夏侯惇武藝高強,與君侯相比亦是不遑多讓,公奕既然願意先去試探,自然再好不過了。只是自己亦要好好壓陣。不然,若是蔣欽不慎被害,恐怕楊雷將軍亦是饒恕不了自己。一念至此,便命大軍往定陶而去。
午時三刻,魏延先鋒大軍已然來至定陶城下。而蔣欽更是在定陶城下耀武揚威,令軍士們大聲叫陣。城牆上,獨眼夏侯惇穩穩地立在那裡,看著城下不停叫陣的蔣欽,卻是理也不理。任由其在城下耀武揚威,旁若無人。李典亦是立在其身旁,看著城下的蔣欽在那裡縱馬馳騁。
「文長。看來夏侯惇依然鐵了心要在此處堅守了,吾令軍士叫陣,如此長的時間,竟然還如沒事人一般立在那裡。」蔣欽有些煩躁了,便歸陣向魏延道,至於那些罵陣的軍士,則是仍然在那裡罵陣不提。
「吾亦是如此認為。」魏延亦是有些意外地說道,要知道夏侯惇本是剛烈之人,怎地今番卻如此隱忍。他卻不知,夏侯惇認為自己差點兒兩番喪命,卻是皆由部將抵了自己的劫數,第一次是閻柔,第二次是樂進,故而本是剛烈的性子,忽地沉悶起來,叫人實在是琢磨不透。
「文長,公奕。()君侯命爾等回軍,十里外吾軍已然立好營寨了。」轉眼間,一支輕騎來此,卻是張遼領著親衛趕來。當然傳令是順帶的,他此番來的主要目的卻是要看看眼前城池上的樂進將旗有沒有降下來。眼見得樂進的將旗依然再飄,張遼不由的皺了下眉頭。昨夜自己感覺大刀至少劃了他十下,未想到他還是未死。這樂進,真是命大。
魏延蔣欽見是張遼親自傳令,亦是忙忙歸攏大軍,退回營寨了。而城樓上站了半天的夏侯惇李典皆是出了口氣,被人堵著門罵了半天,確實憋得人難受。
「文遠文長公奕,辛苦了,快快請坐。」楊雷見三人來了大帳,便即招呼道。
三人坐定,只聽得楊雷道:「此番軍士們卻是在周圍找到了一個定陶城中的百姓,聞其言方知,城中已然無有百姓,皆是曹軍士卒而。且似乎諸人家中糧草皆是被夏侯惇強行掠去,如此可見,夏侯惇已然做好要在此長守的準備了。」
魏延蔣欽聞言。對視一眼,魏延便道:「正是如此,今番公奕前去叫陣,夏侯惇並無出戰的意思,任由士卒們百般辱罵,只是立在城頭,動也不動。」蔣欽亦是在旁頷,以為佐證。
「如此一來,夏侯惇必是欲要以定陶城來拖住吾軍。」楊雷接過話頭道,「故吾以為,不管夏侯惇打得何等主意,這定陶城破的越快越好。」
「將軍所言甚是。只是欲要破城,恐非易事。」張遼接口道,他是隨呂布參加過濮陽之戰的,自然知道那時候,呂布的數萬大軍面對著程昱等人的守城,卻是毫無辦法。今番雖說軍中有了許多利器,虎牢關更是自己親自督軍攻破,然而心中亦是難免沒底兒。
「張將軍勿憂,吾有一計,可破夏侯惇,只是此計,有傷天和。」龐統忽地言道。
「士元請講。」卻是關羽開口,接過話頭兒。
「既然定陶城中已然無有百姓,皆是夏侯惇部下,故而何須費力攻城?」龐統緩緩道,「如今天干物燥,這兗州四野,多有枯枝敗葉,若是不小心著了一把火,卻是天災矣。」
「士元是說,火燒定陶城?」楊雷明白過來,緩緩問道。
「正是如此。」龐統盯著楊雷的眼睛,包不避諱地看了過去。
「這,」楊雷尚有幾分遲疑。此時便聽得關羽冷聲道:「燒。」
正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關羽這一句話只有一個字,便已經決定了夏侯惇等人的命運了。接下來的幾天,楊雷親自督陣與張遼魏延蔣欽等人在城外叫陣,而暗中卻是令工匠多多打造投石機,並動眾人尋找油脂,開始為最後的總攻做準備。而夏侯惇眼見得楊雷親自叫陣,所罵的言語又是污穢不堪,好幾次怒衝冠,欲要出城與其決戰,皆是被李典拉住。而後漸漸地夏侯惇似乎已然學會了忍受,只是那越來越陰沉的面容亦是表明了他的心情,說不得那一天,他便要爆起來了。
眼見得七八天過去了,龐統便來見楊雷關羽道:「昨夜吾觀天象,今日又問此地鄉人,已然知曉今日夜間有東南風,油脂硫磺等引火之物皆已經備好,投石機亦是安裝完畢。今夜便可以行動了。」
楊雷聞言,便看向關羽,關羽微微頷,道:「如此,今晚便要火燒定陶。宇霆,你領一路人馬負責西門,吾領一路人馬負責北門,興霸公奕領一路人馬負責東門,文遠文長領一路人馬負責南門。其餘人等,聽從軍師調遣。」眾將聞言,齊齊應諾。
夜半三更,眾多的投石機已然準備完畢,那些枯枝敗葉亦是被捆好並澆上油脂,生怕其重量不夠,又加了石塊在裡面,如此一來,倒也能射的遠,而且不至於散架。正是月黑風高殺人夜,正在眾人嘀咕怎地無風之時,就見的一片烏雲忽然間遮住了月亮,轉眼,天地間已然是烏黑一片,緊接著便只聽得旌旗獵獵作響,一面面齊齊飄揚起來。果然起風了,真個好大風,便是連那些掌旗的軍士亦是不小心下北吹了個搖搖晃晃,差點兒倒下。這陣風,當真來的猛。
龐統眼見風大,不由地大笑一聲,暗道。此番卻是天助吾成功。一聲令下,原本陰暗無光的天地間已然多了上前明晃晃的亮點兒。城牆上守夜的曹軍亦是現了此處的不對勁兒,正在指指點點間,忽見的那些光點兒已然飛了過來,越來越大,轉眼間,便已經來至近前。眾人已然看的分明,俱是大驚失色,往兩邊躲去。怕火是動物的天性,人類,也不例外。
後果是災難性的,轉眼間定陶城自城牆一直到城裡,俱是火光一片,龐統這個角度選的也很好,投石機攻打的地點剛好是東南角。故而火借風勢,轉眼間已然席捲了大半個定陶城。
城牆上已然是慘嚎一片,不時便有燃燒著的火人慘叫著自城牆上跳下,手舞足蹈地,有些滲人。至於守城滅火,實在是來不及啊,你要看到那些火球連綿不斷地飛過來,想必會有同樣地動作,一個字,跑。逃離這可怕的火海,這不是人呆的地方。
夏侯惇李典皆是被自己的親衛自熟睡中叫醒,眼見得已然快要燒到此處的大火,夏侯惇和李典哪能不知道前番為何楊雷等人不催軍攻城的緣故了。這一把火,抵得上十萬大軍啊。
毫不猶豫地,夏侯惇便下令撤軍,當然,受了重創的樂進亦是被二人帶上。此時李典便道:「將軍欲要往何處去?」
「自北門出城,直往黃河而去。」夏侯惇想也不想答道。
「將軍,吾料北門必然有大軍埋伏。將軍可往西,吾往北門而去。」李典喝道。
「如此亦好。」夏侯惇亦是明白過來,當即答道。
「將軍,吾領軍馬先出西門。」已然醒過來的樂進虛弱的說道。
「文謙不必如此,今番吾定能將你帶出定陶。」夏侯惇忙道。
「龐統多智,楊雷狡詐,此番四門必然皆有埋伏,故不論走何處,都要先引開伏兵,將軍方能得生啊。」樂進氣喘道。
「文謙所言甚是,將軍,吾等同出北城。吾先出,將軍待吾引開追兵,再行離開。」李典道。言畢,不待夏侯惇答話,已然領軍往北門衝去。
「曼成,曼成。」夏侯惇連喊兩聲,李典卻是絲毫不理。眼見得如此,夏侯惇亦是知道,李典這是要為自己拚命了,當下心中一陣感動。便提刀催馬,又命人將樂進綁在一匹馬上,交由其親衛護著,而自己卻是領著親衛往北門衝去。
且說李典,衝出城門,往北便走,未及三里地,便見一員大將領軍攔住去路,其人持青龍偃月刀,赤面長鬚,胯下八駿之驊騮,一身鸚哥綠戰袍,正是關羽關雲長。李典本來就想著要引開追兵,又看遇著的乃是關羽,就更加不敢戀戰了。撥馬引軍便往西方逃去,關羽見狀,如何肯放過,催馬引軍便追。轉眼間兩隻軍馬一前一後追了出去。
如此,夏侯惇引軍出的北門時,行走數里,竟然未曾見得人影,而此時,忽地聽到西面喊殺之聲傳來,不由的臉色一變,俱是明白,此番必是李典將北門伏兵引往西面,不想又撞著西門伏兵,已然避無可避,開始拚殺起來。
夏侯惇臉色一變,便即喝道:「李典將軍有難,兒郎們隨吾前去接應。」軍士們齊聲應諾,便欲跟隨夏侯惇前往。
此時,忽聽得一聲大喝:「夏侯惇,不想今日卻在此撞見你。當真是老天有眼啊。」聲音卻是從東北而來。
夏侯惇一驚,急忙看過去。卻見眼前不遠處不知何時已然來了一支騎兵,看樣子不過七八百人。而那為之人,他也認得,持方天畫戟,騎赤兔馬,戴紫金冠的天下獨一號人物,溫侯呂布是也。既是呂布,又是騎兵,夏侯惇登時心裡一涼,當即明白,這是躲不過去了,當即喝道:「三姓家奴,嫁女求生者,此番正好送命來。」
只這一句話,直把呂布氣的面皮紫,怒極反笑道:「好你個獨眼夏侯,不想眼瞎了,這口舌卻是厲害許多了。今日吾便要叫你再也開不了口。」言畢,催馬便衝了過來,身後騎兵卻是紋絲不動,立在那裡看著。
夏侯惇見得呂布衝過來,亦是一擺手中大刀,衝了過去,而身後的親衛亦是一擁而上。呂布見得眾人齊來,卻是一聲獰笑,不躲不避,逕直往陣中衝去。轉眼間,已然和夏侯惇錯馬而過,交手一合。此合一過,夏侯惇倒是沒什麼事,只是跟著他衝過來的親衛們,卻是轉眼間已然有十餘人落馬。皆是一個照面兒的功夫。
轉眼間,呂布已然沖透重圍,只是並未圈馬回戰,而是催馬遠離,夏侯惇方圈回馬,眼見得如此景象,不由的一愣,莫非呂布是害怕了麼?此時,忽地想起來了,不由大呼不好,卻是看見呂布正往城門處衝去,而那裡正出來一隊人馬,那馬上之人,可不就是被裹得粽子般的樂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