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張翼德攻打張合寨馬孟起襲取長安城
夏侯淵死了,任誰也沒想到一代名將,曹操倚為股肱的夏侯淵就這樣死了。便是黃忠恐怕亦是沒想到。不過,現實赤o裸地擺在面前,跟隨曹操起家,幾乎參與了所有重大戰役的夏侯淵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了。一時間,無論敵我,俱是怔了一下。隨即,兩方軍士都開始拚命起來,一方是因為恐懼憤怒故而拚命,一方是因為興奮鼓舞而拚命,一時間,戰場上更為混亂起來。然而隨著趙雲張飛領著軍馬殺到,這場戰鬥已然沒有懸念了。夏侯淵身死,所帶騎兵陣亡十之**,只有不到一成的騎兵能逃到長安城下,接受城牆上弓弩的保護。
天色已然明瞭,夏侯淵屍已然被拼好,黃忠趙雲張飛等人俱是立在旁邊,默默看著。還有一匹馬,在夏侯淵的屍邊不停地轉著,不時低下頭去拱拱,似乎是叫自己的主人起來,再行廝殺。天地間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自昨晚便開始飄落的雪花似乎開始大了起來,一團團撒了下來,很快便將眾人身上落了一層。
「且回去,向大哥請功。」張飛忽地出言道,言語中有一絲沉重,說起來夏侯淵也算得上他的長輩了,不知道此次回去要怎生面對自己的夫人。雖說將軍難免陣上亡,但如果死的是和自己有關係的人,那心情可就不一樣了。
黃忠趙雲二人對視一眼,俱是微微點頭。當下便有軍士上前,將夏侯淵的屍小心地移動到擔架上,準備回去厚葬。此時夏侯淵的坐騎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只聞的一聲長嘶,而後眾人便看見其飛往長安城奔去,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徑直地撞上城牆,隨即軟軟地倒了下去,一灘血跡自身底流出,不一會兒已然將地面上薄薄的雪花融化。城牆上下,皆是看著那灘血跡,天地間一片默然。
張飛他們走了,帶著夏侯淵的屍。鍾繇目送他們遠去,而後淡淡吩咐軍士將夏侯淵坐騎的屍身收殮起來,厚葬。只是望著迤邐而去的張飛諸人,鍾繇忽然覺得鼻子一酸,倘若夏侯淵昨夜聽了自己的話,或許就不會喪命了吧。只是哪有如此多的也許,當務之急是將張郃接應進來,如此,長安城方能保住啊。
「主公,當厚葬夏侯淵。」諸葛亮.聞知夏侯淵被黃忠所殺,當即建議道。
「夏侯淵乃當世名將,吾雖與之為.敵,然亦是欽佩其用兵之才。」劉備言道,「就依軍師之言,將夏侯淵屍收斂,待攻破長安後,厚葬。」眾人應諾。
劉備又道:「黃老將軍立的大功,.增食邑千戶,拜鄉侯。」黃忠大喜,急忙謝過。其餘諸將,亦是紛紛有賞。
「主公,當與此時圍殲張郃。」諸葛亮忽地想到什麼,連.忙道。
「正是,如今夏侯淵身死,長安城止有鍾繇支撐,若是.能將張郃圍殲,則長安城不日可破。」沮授亦是明白過來,當即道。
「興霸等人已將張郃大寨用弓弩封鎖住,想必張.郃難以逃出。」法正道。
「如此最好。不過.張郃勇猛,還需三將軍前往坐鎮,以防張郃突圍。」諸葛亮看著張飛一本正經的臉色,亦是想起了什麼。
「三弟昨夜疲憊,不若遣子龍去吧。」劉備亦是看出張飛似乎有點兒鬱悶,亦是想起了自己的三弟妹與夏侯淵的關係,連忙出言道。
張飛亦是回過神來,當即喝道:「那晚讓張郃那廝逃了,這回定然不能讓其再逃跑。大哥,軍師且放心,某這便前往,定要讓那張郃無法逃出。」言畢,轉身便去了。
「子龍,你前去接應。」劉備見狀,忙道。
趙雲亦是應諾一聲,自去了。
「主公,如今可攻城矣。」田豐忽道。
「天降大雪,怎能攻城啊?」劉備瞄了眼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當即搖頭道。
「主公,如今若是不攻城,等待天氣更為嚴寒之時,恐怕軍士們手腳僵硬,難以拿起兵器啊。」田豐不疾不徐道,「且天降大雪,吾軍糧草難以運來,若是日久,必然不足矣。」
劉備臉色一變,隨即點頭道:「元皓所言甚是,既如此,有何策可以攻城?」
「主公,大雪紛飛,如此難用雲梯,可用沖車登樓車投石機等物。」法正進言道。
「不若先破張郃,再攻城池。」諸葛亮道。
劉備略一沉吟,隨即點頭道:「如此甚好,暫且先破張郃,再攻長安。」眾人應諾。
「大人,張郃將軍大寨被劉備軍圍住,吾軍難以將其接應出來。」小校向鍾繇報道,「張郃將軍亦有突圍之意,奈何營寨周圍已然挖滿了陷馬坑,加之張飛親至督戰,故幾次突圍,皆被趕了回去。吾等接應軍馬亦是被趙雲領軍阻擊。」
鍾繇面無表情,待其說完,只是微微頷,便讓其下去了。當日分兵乃是下策啊,鍾繇有些懊惱地想著,若是當初自己一力勸阻,張郃決計不會出城立寨,而夏侯淵也不用身亡了,自己也用不著在這裡自怨自艾了。如今看來,若是無有奇跡,恐怕長安難保矣。看來只有行險了,今晚出擊,看能否接應張郃出來。若是能接應出,長安或有守住希望,若是接應不出,長安危矣。心內思慮著,鍾繇看了眼城牆上立著的軍士們,心中不由一歎,昨日前這些軍士還都精神百倍,如今卻是個個垂頭喪氣。可見夏侯淵身為一軍主帥,對整個長安的軍士有多麼大的鼓舞作用了。
「將軍,還是無法衝出,大寨四處被圍,且有弓弩封堵各路出口,實在是難以突圍啊。」副將對張郃不停的說道,眼裡全是惶急。本來遠遠沒有這麼急躁的,只是昨晚的殺聲震天,加上今天在他們大寨門口掛著的夏侯淵的全身披掛,很明顯表達了一個意思,夏侯淵身亡了。曹操的西路軍總領,就這麼沒了。這也就意味著,自己這路軍馬基本上已然陷入絕境。夏侯淵都輸了,何況長安城中的那個文官。故而,張郃軍上下,皆是惶急不已。若非張郃威名依舊,加之其治軍甚是嚴謹,說不定這支軍隊就此嘩變了也不一定。
「再稍作等待,吾料今晚鐘繇大人必來相救,到那時便是吾等突圍之時。」張郃安慰道。
「今晚有人相救?」副將看了眼天空不停往下飄得雪花,直以為張郃燒糊塗了。如此大雪,又沒了主將,想必長安城裡已然亂做一團了,如何還有援軍啊。再說,即便有援軍,能衝破那層層的阻礙麼?雖說只有幾里地,但那幾乎等於死亡之路啊。只是看著張郃那一臉的自信,那副將忽地覺得這樣也好,不管是謊言還是什麼,總之有個念想啊。當即將張郃的判斷通知下去,頓時軍士們歡呼一片。今日攻防,他們死了不少人,加之看到了夏侯淵的全副披掛,這心中的憋屈就甭提了,如今總算有個好點的消息了。
看著雀躍不已的軍士們,張郃忽地感覺心中一絲苦澀,還是自己失算了啊。應該聽從鍾繇的話,躲在長安城內,靜待劉備軍糧盡,其軍自然退去,而不是築寨與城外,互為犄角,守望相助啊。畢竟兵力就那麼多,這樣一來就分散了。不過這可能跟自己等人的性格有關吧,無論夏侯淵還是自己都是武將,而且都是崇尚進攻的武將。任誰也沒有鍾繇想的直接,畢竟,他是文官,先想到的就是守衛好長安。希望這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了,希望鍾繇為了長安城前來相救自己。畢竟無論鍾繇還是自己,都很明白,長安城內需要一個武將坐鎮,但是鍾繇一個文官是不夠的。而且,也需要自己大寨內的這些士卒。只是不知,今晚能有幾多人馬能夠回到長安城內。
「張郃大寨忽然雀躍,難不成有甚喜事?」甘寧聽著張郃寨內傳出的歡呼聲,不由皺眉道。
「想必是張郃在鼓舞軍心。」文聘說道,他曾為一州大將,自是知曉這其中的道道兒。
「休要管他怎樣,今晚務必要擊破張郃大寨。」張飛甕聲甕氣道,今兒個白天打了一天,也沒甚進展,雖說張郃死了不少兵。可是自己這邊也是有不少損失的。故而張飛心中憋悶無比。
「三將軍,雪花甚大,是否要休息一日,明日白天再攻?」蔣欽皺眉道。
「雪大又怎樣,難保張郃不與今晚突圍,命人加緊戒備,免得張郃逃脫。」張飛道。眾人聞言,便即去加緊防備了。
「三將軍,以吾之見,不若去向主公借白毦精兵來,如此,今夜可盡全功。」魏延想了想,向張飛勸道。
「白毦精兵?」張飛聞言先是皺了下眉頭,隨即頷道:「文長所言甚是,張郃手下諸軍亦是十分勇猛,還是請叔至來一番才好。某這便回寨,請大哥撥白毦精兵前來。」言畢,縱馬而去。魏延看著張飛遠去的背影,不由搖頭,這位三將軍,果然想到什麼就是什麼啊。
「大哥,某來請叔至與吾同往,今晚擊破張郃大寨。」張飛來至大帳中,當即請令道。
陳到一愣,隨即看向劉備。只見劉備亦是微微一愣,看了自己一眼,隨即便向張飛道:「三弟為何獨獨要叔至前往?」
張飛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當即道:「大哥,叔至不去也行,你撥三千白毦精兵與吾,今晚定能攻破張郃大寨。」
「三千白毦精兵?」劉備愣了愣,隨即苦笑道:「翼德你又不是不知,這白毦精兵總共也不多,今番前來吾總共只帶了兩千人,便與你一千五百人,如何?」
張飛大喜,隨即道:「夠了。有一千五百人,料張郃大寨今晚必破矣。」
劉備聞言笑道:「如此便好,只是叔至不能跟你去,他要在吾這裡。」
張飛看了陳到一眼,亦是頷道:「大哥說的是,某這便去點兵。」言畢,拉著陳到便往白毦精兵宿衛的營帳去了。
點齊一千五百人,張飛便領軍而去,只留下陳到無可奈何的笑容,這三將軍果然名不虛傳。
張飛領軍至,便欲攻打張郃大寨。那白毦精兵統領卻道:「三將軍,四更時分行動未遲。」張飛一愣,亦是明白這是什麼人最放鬆的時刻,當即頷道:「如此也好。」於是命眾人好生警戒,自回一邊歇息。
長安城內,鍾繇正在仔細叮囑那去接應的校尉,道:「四更時分,一湧而出,逕往張將軍大寨衝去。吾料張郃將軍必然早有準備,到那時,裡外夾擊,劉備軍必然慌亂,到那時,便可將張郃將軍接引進城。」那校尉連連應諾,神色間卻有一絲緊張。鍾繇看的清楚,心中亦是無奈,沒辦法,軍中就這個校尉還能自告奮勇前去營救,餘者皆不願去。
長安城西三十里處,一支軍馬正急急趕路,不時有人催促,快快快。看其隊列,卻是一溜兒騎兵,竟有五千餘人,逕往長安快挺進。
「兄長,不如歇息片刻吧,明早定然能趕到長安城。」馬岱有些受不了了,當即像馬道。
「兵貴神,軍情緊急。且主公大軍早已至長安城下,若是吾等再不趕到,恐怕難逃責罰。」馬喝道,只是聲音被紛飛的雪花引得四散,卻是讓馬岱難以聽清。不過馬岱雖然聽不清,可是看的明白,眼見得馬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亦是只好緊緊跟隨。
且說馬當日斬殺閻行,奪了天水,分兵往西涼去,先至金城欲戰韓遂,不想韓遂據城死守,不願出戰。馬亦是無法。馬岱此時便勸其先往武威召集羌氐部族,而後再來戰韓遂不遲。馬見自己軍馬只有一萬,亦是知道難以破城,當即便納言,往武威去。此一去,聞得是,神威天將軍回來招兵了,當時便有羌氐族人報名,一來二去,竟然招了五萬餘兵。馬便信心滿滿往金城殺來,不想到了金城卻現韓遂早已逃往安定去了。馬大怒,還欲再追,馬岱忙忙攔住,說明利害,道若是不能至長安與主公會和,恐怕難逃責罰。馬這才醒悟過來,明白自己犯下大錯,心中害怕,愈不敢前去。馬岱又道,若是不來,是為心虛,到那時劉備必然不會放過自己一眾人,不若前去,劉備見自己領著如此人馬到,想必亦會開心。馬仍然猶豫,馬岱急了,便直言道自己等人一眾家眷俱在漢中,若是不回,豈不生生害死家人?
馬先是大怒,隨即醒悟過來,急忙領五千騎飛往長安來,至於其他人等,卻是在後方緩緩而行。馬岱這才放下心,隨軍往長安來。
四更時分,馬引軍距長安已然只有五六里,馬這才命眾人下馬暫時歇息,蓄養馬力,免得受到夏侯淵大軍的截擊。雖說此時正在下著大雪,但難保夏侯淵不會派出大軍襲擊啊。
方歇息片刻,忽地見長安城南方突地火起,隨即喊殺之聲大振,只是相距甚遠,聽不清楚。馬馬岱俱是一愣,二人對視一眼,俱是讀懂了對方想法,莫不是夏侯淵引軍襲擊劉備大寨?當機立斷,馬便命眾人上馬,逕往起火喊殺處衝馳來。
再說張飛,正指揮白毦精兵與四更時分突擊張郃大寨,不想張郃亦是選在此時突圍,一時間,兩軍恰恰撞在一起,拚命廝殺。只是張郃手下大軍哪是白毦精兵的對手,竟然被逼的連連後退,不能前進一步。張郃見狀大怒,就欲親自往前衝。只是看著的如林的長槍,亦是明白自己上去了也得不了好。而在此時,長安城南門亦是打開,一支軍馬衝了出來,逕往張郃大寨殺來,眼見得是要為張郃解圍的。鍾繇此舉,可是嚇了張飛等人一跳,因為張飛沒有估計道鍾繇竟有膽量自城中出兵接應。一時間,劉備軍步步後退,眼見得張郃就要被城中的大軍接應走了。
就在此時,忽然眾人覺得地皮一陣顫抖,隨即如雷的馬蹄聲就響了起來。緊接著劉備軍軍士的臉色都變了,因為他們沒有這麼多成建制的騎兵,那麼著騎兵很顯然是曹軍的了。而張郃先是一愣,隨即大喜,他亦是知曉劉備軍沒有這麼大規模的騎兵。而且,這騎兵分明是從西北傳來,說明鍾繇是明著派軍自南門迎接自己,暗中還派了一支騎兵自西門出來迎接自己。當下張郃大呼:「援兵至矣。」催軍便往前衝去。而其麾下亦是聲勢大振,一時間倒將白毦精兵們逼的連連後退。
張飛眼見得張郃已然將與援軍會和,而那邊的馬蹄聲已然愈來愈近,當即喝道:「撤。」一聲令下,頓時劉備軍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只有一千五百白毦精兵斷後,一時間張郃以及援軍亦是難以衝上來。不過張郃等人亦是暗自高興,只要那些騎兵到了,想必張飛的大軍定然四處潰散。而眼前的這支明顯是精銳中的精銳之軍就要被自己全殲了。
須臾間,只見騎兵已然趕至,只是這結果出人意料,只見一眾騎兵皆是羌人打扮,但是那為大將的身後將旗大家都認得,那是馬字。張飛魏延等人先是一臉嚴肅,隨即便是大喜:「不想卻是孟起,此番勝矣。」當即催軍衝殺。
而張郃亦是明瞭,大驚之下,引軍便往長安城逃去。麾下軍士並援軍亦是一哄而散,俱皆往長安城逃去。這形勢,很明顯自己等人又中計了。
且說馬引軍,看見張飛等人亦是來不及打招呼,引軍便往曹軍陣營衝去,馬蹄轟隆而過,直直綴在張郃大軍身後,往長安城湧去。魏延此時明白過來,當即道:「三將軍,催軍跟上,今夜說不得能攻破長安。」張飛亦是明白過來,催軍亦是跟在身後。
且說鍾繇,立在城樓之上,雖說大雪紛飛,看不見那邊情形,但是當看見一支大軍而來,而領頭之人的身形正是張郃,遂以為已然功成了,當即命軍士打開城門,引張郃進去。只是天色昏暗,卻沒看到張郃那一臉的惶急。隨後另鍾繇大吃一驚地事情生了,只見一眾騎兵已然飛跟在張郃身後衝進了長安城,隨即喊殺聲傳來,只見又是一支大軍到,領頭之人乃是張飛。當即大呼關城門,卻哪裡還有人理他。城門守卒已然被馬的騎兵踏為肉泥了。鍾繇正在昏然之間,早有親衛看出不妙,架著他便往城東逃去,只要開了東門,往潼關去,必然可得一條生路矣。
建安十年十二月下旬,馬馬岱領騎兵五千,率先進入長安城。長安城被攻陷,鍾繇張郃等人逃往潼關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