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街上行人稀少，悠忽間整座城市寂靜平靜，如溫婉可人處子羞澀而期待。enxuemi。
「老袁，他接納了我。」白一舟對一個年齡相間的男子說，這個男子是他的小袁九易，兩人是鐵哥們，親如兄弟，是刎頸之交。
「呃，恭喜恭喜，見他之前你可是做足了功課。通過小妹對他的種種描述，分明是那種刻薄、迂腐、傲慢自負、怪癖的傢伙，我以為你功敗垂成呢，」
「其實，真正接觸了，儘管他不通人情世故，情感涇渭分明，過於自負而拒人千里之外，但你會現他可愛的一面。不過，這次能成功地被他接納，是小妹的功勞，如果沒有小妹面授機宜採取曲意逢迎，得到他的認可恐怕不容易。我算是見識了典型文人怪異臭脾氣，他那脾氣你說又臭又硬也好，或者狂妄自大、眼睛長在頭頂上也罷，總之，不合脾性他會把你當成空氣。」
「根據你的說法，他是自高自大的怪物，不，怪胎。」袁九易大笑，「這可與小妹的描述略有出入，在小妹眼裡他的個性、脾氣、匪夷所思的行徑是可愛的。我提醒你，內心有數即可，千萬不要在小妹當面說，否則沒好果子吃。這幾年我受你跟小妹囑托，動朋友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定期向小妹『匯報』，從不敢批評他，呵呵，是經驗。」
「別說我了，你話裡話外充滿冷嘲，你也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傢伙。」
兩兄弟相視一笑。「說實話，當年他能拿出四百元給一個陌生人，那氣度哥們佩服，願意認識這樣的漢子。老白，你提到錢了，他什麼態度？」袁九易問。
「沒態度，好像沒有這回事。是的，四百塊錢是一筆不小的數額，但對於我和谷秋來說，雙方間不僅僅是四百元那麼簡單，是一種人世間最難能可貴的情誼。還錢的方式有很多種，我不用**裸地拿出錢，那是在侮辱谷秋。」白一舟一頓，「還是小妹有先見之明，錢在他眼裡是破銅爛鐵，提錢是侮辱他。」
「你打算怎麼做，不會是……把小妹嫁給他吧？」
「去你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白一舟錘了老袁一拳，「谷秋比我想像中還要厲害，就今天他三言兩語盤下一家大飯店，我見識他的氣度和與眾不同的思維方式，這更堅定了我不還錢的想法。這件事聽小妹的安排，換種方式幫助他。」
「知道就好，根據我這些年的觀察，他是怪胎中的怪胎，缺點一大堆，優點更多，鐵骨錚錚，不媚權貴，厭煩俗事，自娛自樂悠閒愜意。不合脾性立即翻臉，提還錢他或許當場趕走你，或許收下錢再趕走。他在賺錢，而最不屑的也是錢。」
「別綴了，我找你有事，想把你正式介紹給他。我很快回部隊，沒時間幫他。」
「介紹我給他固然好，問題是他那臭脾氣能接受我嗎？由暗轉明我提過多次，小妹不同意，她認為時機不成熟欲則不達。想相比他，我們都是大老粗，本身就是志不同道不合，缺乏共同語言。老白，小妹的學識和智慧你我最清楚，正式介紹小妹吧，他們是天生的一對，相信以小妹的智睿應付自如。」
「沒這麼簡單，小妹表面上文文弱弱招人憐愛，其實特別固執己見，她既然不想與谷秋見面，我們勸說沒用。依我猜測，你這幾年也沒少勸說過她，有用嗎？好啦，不說這些了，谷秋在前面小飯館等我，我們這就去見他。老袁，我的家庭情況他不清楚，他沒問我沒提，而我不想讓他覺得以權力壓人，你千萬不要走口。」
「行，我自己的家庭底細也保密。」
隨後白一舟和袁九易兩人趕到小飯館，白一舟向老袁隆重的介紹了谷秋。谷秋哦了一聲算是回應，排斥感強烈形於外，傲慢毫不謙遜，表情古板，舉止生硬。白一舟和袁九易對視一眼內心有數，他們瞭解谷秋的個性脾氣，倒也沒放在心上。不過，袁九易感到氣餒，因為他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非常不舒服，因為谷秋比他年齡小好幾歲，按說他不應該有這種壓力，事實是他強烈地感受到了，覺得不可思議。
「小秋，你第一次見到我，而我對你不陌生，卻瞭解很多，以你才智應該想到我受老白囑托，這些年我一直關注著你。」袁九易主動和盤托出，這番話是他刻意說的，他知道自己準備不足，咬文嚼字反而弄巧成拙，不如直截了當攻擊谷秋的弱點，「我既不是博學多才的大儒，也不懂琴棋書畫，卻喜歡閒雲野鶴的生活，羨慕古代文人，嚮往才子佳人的浪漫色彩，可惜，生不逢時啊。」顯而易見，他是憑著瞭解谷秋而慷慨激昂大宏論。
「呃，很好！」這是谷秋的回應。
白一舟簡單地點了幾個小菜，笑道：「小秋，第一次請你吃飯有些寒酸，我知道你不會介意，有機會找個地方我好好吃一頓。今晚，我是找來老袁介紹你們認識，等會讓老袁找人把你的那批服裝處理掉。」
「好。」谷秋點頭同意。
袁九易關注谷秋多年，知道嵐雅堂批兼零售服裝，美國和香港有人長期提供服裝給谷秋。但他不知道是免費提供。「嵐雅堂的服裝質量、款式一流無可挑剔，頗受消費者青睞歡迎，市場信譽極佳，尤其別出心裁推出退貨和賠償措施，吸引了無數個體戶和消費者，到目前為止還沒聽說嵐雅堂的貨出問題，說明嵐雅堂把關很嚴。交給我吧，一句話就能把這批貨推銷到國營門市。這批貨有多少？」
谷秋搖搖頭表示不知，他把大權交給衛延臣，很少過問具體事宜。
「嵐雅堂大量搞批服裝，影響到國營單位，難免有意見，」袁九易說，「不過，那是以前，小秋，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不會了。國營單位銷售的服裝很單調，古板落後，也就那幾個款式，市場上並不歡迎。如果嵐雅堂減少與國營單位相同款式的服裝，而大量進購其它款式，既能避開與國營單位之間的衝突，同時把貨批給國營單位，雙方皆有利可圖，矛盾自然消失。」
「走吧走吧，」白一舟隨便吃了兩口菜，起身催促兩人，「老袁，你現在就去找人，讓他們準備好錢，現金交易，我和小秋到嵐雅堂等你們提貨。」
「好。」老袁快走了。
走在路上，白一舟道：「小秋，你即要上學，又經營著飯店和服裝批，時間緊，工作繁忙。我建議你買輛摩托車，能幫你省不少時間。你在部隊有認識的人嗎，部隊處理的摩托車很便宜。我可以幫你弄到評價摩托車，但也要花一千多到兩千元，我覺得不划算。」
「有熟人，最近我考慮去部隊問問，主要是想買一輛處理的大卡車。」
「有把握嗎？」
「軍區蔣軍長。」谷秋沒有正面回答。
「哦，那肯定不成問題，你們的關係怎麼樣？」
「忘年交。」
白一舟沉吟道：「那就不要找他。小秋，像蔣軍長這些老革命，一輩子勤勤懇懇嘔心瀝血為人們服務，原則性很強，黨性更強，他們不會為了牟利而做違反原則的事，這一點你要記住。當然，部隊處理大卡車，也不能說違反原則，但還是不要找他，要珍惜這份情誼，就要設身處地為他著想，這才是難得的友情。」
衛延臣在嵐雅堂等著，是白一舟提前打招呼。他沒想到兩批貨上午剛到，晚上就要出手。由於美國和香港提供的服裝質量好，款式新，加上運費等，價格自然地比較高，主要依靠零售及批給各大城市個體商。通常需要三個月到四個月的時間推出去，所以，這批貨剛到即批出去，他非常高興。
「謝謝，太感謝了。」他拉著白一舟的手說。白一舟笑道：「衛大哥太客氣了，我跟小秋是兄弟，患難與共，說感謝就生分了。我只是動動嘴，其它也幫不上忙。這批貨貨你最清楚，先估價，等會老袁帶人來你略微抬高價格，但不要太高，我們以後要繼續批給他們。」
「這你放心，嵐雅堂童叟無欺，不會漫天要價。」衛六河說，「這兩批貨的質量很不錯，款式相比我們的市場而言很前衛，有些服裝市場上沒有，估價在十萬左右。鑒於是第一次合作，以後常打交道，在價格上適當地降低。」
「質量好，款式前衛，」白一舟道，「亦即是說價格由我們定，即使很高別人也不知道。這樣吧，對方來了以後先讓他們看貨估價，我們先聽聽他們怎麼說。」
「也好。」衛延臣
很快袁九易帶著一個男子到了，男子是國營門市供應處劉主任，他知道衛延臣，衛延臣也知道他，但沒打過交道。而劉主任知道谷秋，谷秋卻對他一無所知。
「嵐雅堂在江雲異軍突起，迅佔領了服裝批市場，佩服。」劉主任一瞥白一舟和袁九易，語氣非常客氣，「
袁九易道：「先看貨，完成交易後再話家常。」
一行人到樓下倉庫，劉主任一直關注著嵐雅堂，美國和香港提供的服裝他瞭解頗多。這批貨他簡單看過後，表示全部要。至於價格他遲疑了，有意無意一瞥白一舟和袁九易，白一舟含笑不語，袁九易卻點點頭表示信任劉主任，可以主動開價。
衛延臣不失時機道：「劉主任，我們是第一次打交道，友情第一，你開個價拿去吧。」
「貨確實不錯，質量很好，考慮到運費等，估價十五萬。」
撲騰撲騰衛延臣的心劇烈跳動，這價格出三萬。白一舟和袁九易到是沒什麼表示，他們不懂服裝生意。谷秋也沒任何表示，不言自明，他讓衛延臣全權做主。
「劉主任，我們是次合作，為今後能夠繼續合作，這批貨我給你十四萬。」
「爽快，謝謝！」劉主任激動了。
一行人上樓，劉主任拿出單子，衛延臣當即簽名，劉主任早有準備，十四萬當場結清。車已經在外面等候，立即裝載運走。
衛延臣道：「劉主任，以後我們要經常合作互惠互利，嵐雅堂可以代為批你們的貨，有人要貨我們就開單，然後到你們哪裡提貨。我是想和劉主任交朋友，純屬幫忙。」
「好啊。」劉主任大喜，「嵐雅堂寬敞，我們的貨乾脆在你這裡放一些，方便個體戶提貨。貨是放在嵐雅堂倉庫，批不出去我們運回去。另外，嵐雅堂批出去的貨，低於原批價，嵐雅堂有賺頭，不算白辛苦。」
「這個忙我一定幫。」衛延臣立即握住劉主任的手，暗中將一千元悄悄塞進劉主任手中。劉主任略微遲疑，環顧左右，白一舟和袁九易沒注意到這邊，他麻利地收進包內。滿臉喜悅，「以後有什麼緊俏貨，直接與我聯繫。」說完後向眾人點點頭告辭而去。
其實，白一舟和袁九易是故意轉過頭避開讓劉主任放心手下錢，他們利用自己的關係幫谷秋解決了一批貨，但商場上交易複雜，他們是外行，不便干涉。生意人講究交際手腕，劉主任是領導，有許多顧忌，一旦越過中間人，很多事情便簡單了，也不足為外人道。
「劉主任既然開價十五萬，何必讓一萬。」白一舟說，「我打算在十五萬的基礎上再加一萬。衛大哥，今晚我們損失了兩萬，數額不小呢。」
「嵐雅堂經營服裝生意有段時日了，有心人瞭解這批貨的價格，劉主任就是有心人，」衛延臣笑笑，「貨批給他價格過高，他也不好向單位交差。這批貨剛到即轉手，各種開支省掉了，價格相應降低，劉主任也清楚這其中的奧妙。」
「有道理！」
白一舟點點頭，隨後和袁九易告辭了
「小秋，這批交易得感謝你這兩位朋友，」衛延臣說，「批價比我估價出四萬。由於出貨快，開支小，起碼節省了一萬。」
「這次交易錢在其次，主要是認識了劉主任，打破了與國營單位對立局勢。以後，我們的貨可以通過劉主任往其它城市國營單位，預計批時間縮短三分之二，批量成倍上升，收益成倍提高。」谷秋語出驚人，衛延臣一怔不由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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