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吱呀一聲輕響,張海強輕輕推開房門,見楊滬生正站在掛在牆上的巨大地圖面前,將背對著房門,彷彿這個世界只有地圖存在,其他什麼都消失了。
「長,還沒休息嗎?」
「張司令嗎?坐吧,到我這裡用不著客氣。」楊滬生頭也沒回說道:「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我軍在這次戰役中幾個主力師受到了很大損失,尤其是五師,全師只有一萬多,九旅稍好,還有四千,十旅只有兩千,連一個團的兵力都不足了,二師三師在追殲戰中也有大量減員。現在補充旅的兩萬兵員馬上到星子了,下面幾個師旅長為了這些兵員吵的不亦樂乎,惟恐別人多補充,自己少分了一點。長您是否能跟他們說一說?」
「部隊補充問題應該是參謀部負責的事情,讓石泉去做不就可以了?用得著我出面嗎?這些事情都要我管,那還要他們參謀部做什麼?同樣,武器方面保障應該由後勤部負責,你我只需要負責戰略上面如何考慮就行了。」楊滬生從地圖面前轉過身走到張海強身邊坐了下來。「這些事情還是交給參謀部去辦吧,相信他們能做好。張司令,我想聽一下你對當前局勢的分析。說說看在湖口——馬場戰役後,你對敵人動向有什麼看法。」
張海強摘下軍帽放在一邊,下意識地撓了撓頭:「這個嘛……我認為英法聯軍在遭受到沉重打擊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無法再次動進攻了。江北的僧格林沁在知道英法敗退的消息後是否還能繼續南下很值得懷疑,北方人南下作戰,肯定會有眾多困難,如過了長江後面對英法聯軍在馬場相同的命運,在沒有運輸船下和軍艦保護下,他們想跟英法聯軍一樣把大部隊撤走是根本無法想像的!長將敵人引誘到根據地內線,然後分而殲之的構想恐怕很難成功了。」
楊滬生點點頭。張海強說的問題,楊滬生也想到了。裝備精良的五萬英法軍隊進攻湖口,卻落了個灰頭土臉逃之夭夭的命運,僧格林沁雖然有二十五萬(楊滬生認為這更有可能是誇大了的說辭,如同曹操南下進攻荊州,自稱擁兵百萬一樣),可他的戰鬥力顯然是無法跟英法聯軍相比的,相信僧格林沁自己也明白這一點。僧格林沁不南下,想借用南方潮濕的天氣、眾多的水、濕滑的田埂打一場會殲戰顯然不現實。
「那麼既然僧格林沁不敢南下了,我軍是否馬上北上?乘著部隊剛剛取得與外軍作戰勝利,一鼓作氣吃了僧格林沁?」
張海強緩緩搖搖頭:「部隊兵員未得到充分補充,武器彈藥在前面戰鬥中消耗很大,參加了湖口戰役的部隊又極為疲憊。在追擊馬場敵人時,兩天不過行軍百里,就有大量人員掉隊。恐怕現在還不是渡江進攻僧軍的時候。」
「可是過了四月,江南會再次進入雨季。到時候長江洪水氾濫,等五月份江北各條大小河流也進入洪水期,部隊再想過江作戰難度就大許多了。」
「可是部隊沒有經過充分休整下,倉促北上作戰,如僧格林沁一意躲避,我軍有被敵人拖垮之可能。……長,其實如英法聯軍撤出中國,滿清是無法抵抗我解放軍的。能否趁英法聯軍剛剛失利,正驚慌失措之際。進攻天京、蘇州、上海?」
楊滬生考慮一會兒,緩緩道:「這事慢慢再說吧,在決定之前還是讓部隊轉入休整,補充人員彈藥。對了,參謀長不是到南方集群幫助左宗棠去了嗎?給李雪龍電,讓參謀長想辦法與香港的英軍進行溝通。我們可以給香港供水,提供食物,免得渴死、餓死他們,同時保證解放軍不進攻香港島,至於條件是英國人取消對根據地封鎖,最底限度是允許我們從香港進口機器、鋼鐵、化工原料。如若不然,他們還是繼續在小島上忍饑挨餓好了。」
「不解放香港?」
「現在根據地受到敵人封鎖,如香港可以成為我們對外窗口,自然是不進攻為上策。攻下來好處是鼓舞了根據地士氣,讓全國人民歡欣鼓舞。壞處就是我們無法從外界順利得到各種戰爭物資了。現在根據地出現了以資本家、工廠主為代表的一股勢力,他們要求的是我們盡快結束解放戰爭,保護他們貿易,擴大他們市場,同時又要求我們可以提供他們最便宜的生產物資。這些人在參議院中不時搞點小動作,一會兒要求部隊打這裡,一會兒又要部隊打那邊,根本就不考慮部隊真實情況,好像我們戰士都是神仙,只要動動手指頭,敵人自然會形神俱滅。現在對外貿易渠道先後被敵人封鎖,參議會裡面的這些大小奸商一個個叫的可歡了,彷彿天馬上就要塌了下來。這些人討厭是討厭,可我們不得不遷就他們,為什麼?沒別的,他們提供了我們將戰爭打下去的大筆金錢,大量的物資,離開了他們,我們根據地經濟將很快崩潰,到時候用不著清廷打,我們自己就垮了!所以對香港問題,我們不光要考慮軍事上面是否能奪下來,同時還要考慮政治和經濟方面打這一仗是否值得……」
「等等,等等……長您說的我頭都暈了。」張海強見楊滬生好像與世隔絕十餘年,一直沒個說話的對象,現在可算逮住說話機會了,在自己面前東拉西扯,先是說香港,接著扯到根據地的那些商人,然後又是參議院,最後繞回了香港,說的夠天馬行空的了,可到底有什麼關聯,只能慢慢琢磨琢磨了,張海強覺得長說的這些話夠自己吸收一段時間的。「既然不打香港,那我們的南方集群部隊豈不是太多了?兩廣兩個旅,雲貴一個旅,第四師可以從南線抽調回來。現在英法聯軍剛在湖口吃了敗仗,短期內他們無法對我們起進攻了。我們可以用第四師、榮一師、6戰旅再配合上兩到三個機動旅組成機動集群,尋找僧格林沁或者駱秉章作戰。……我看還是打駱秉章好了,消滅駱秉章我們可以與四川的石達開在重慶會師,在解決了東西兩路威脅後,中路的僧格林沁將陷入兩翼包圍中。」
楊滬生打斷了張海強的幻想,「想的倒不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榮一師與6戰旅就那麼容易調嗎?他們現在還不到離開浙江的時候。」
「長何出此言?英法兩國在溫州、湖口先後受挫,他們還敢在浙江登6不成?況五萬英法軍隊逃回老巢不足三萬,元氣大傷下,應該不會有什麼動靜。我們不進攻,他們就應該燒高香了!……長的意思……是否情報部有敵人援軍到達中國的消息?」
「這個倒沒有,根據情報英法聯軍短期內是不會有援軍到達中國的。」楊滬生見張海強一臉懷疑地看著自己,好像自己得到了什麼內幕情報,卻有意對他們隱瞞,連忙道:「張司令為何眼睛只盯著英法軍隊?難道東線除了英法軍隊就沒有其他人可以對我們構成威脅的嗎?」
「李鴻章?」
「正是他。李鴻章在進攻天京後,並沒有將主力部隊投入到南下與我軍作戰中,而是讓部隊掃蕩在安徽、江蘇的太平軍餘部。他的淮軍也因為在與太平軍餘部戰鬥中收編了大量的叛軍、土匪。現在淮軍實力急擴充中,情報顯示他們已經有十二萬軍隊,當然,十二萬淮軍中真正能打的只有五萬,其他七萬戰鬥力差了許多。如果李鴻章趁我浙江主力西進之際進攻李世賢,你認為侍王的軍隊可以抵擋住淮軍嗎?不要忘了,我們在李鴻章那邊派了不少情報人員,同樣的,根據地中也不是鐵板一塊,李鴻章的密探可是遍佈各地的,我軍只要離開浙江,李鴻章將很快就得到這個情報。他也許害怕跟解放軍之間生戰鬥,可對李世賢,相信李世賢還沒有讓李鴻章感覺到畏懼。」在重創英法聯軍後,楊滬生有了打到外線去的想法,現在他拿不定注意自己是先打東線的李鴻章還是中路的僧格林沁或者西邊的駱秉章,看起來打那一路都是可行的,並且有很多好處,可同時不管打那一路都有各種各樣的弊病,權衡利弊後,楊滬生認為現在還不是打到外線的時機,當然,在戰略防禦中,進行改善自己作戰環境的外線攻勢還是應該採用的。「這些事情暫時不談了,張司令到了星子,相信林忠那邊你也跑過,怎麼樣?他們有什麼動靜嗎?」
「林司令?」張海強回想一下道:「我到他們那邊時候,他們正在開檢討會,林忠親自在會上主動做出誠懇地自我批評。也是,明明長已經提醒他們注意敵人有用火炮打飛艇的可能,他們還是沒有引起足夠重視,結果在敵人上空損失一艘飛艇,尤其可惜的是在夜間回基地的時候先後因為迷路、空中相撞、撞山損失了五艘飛艇,先後有十八名空軍人員犧牲,這可是空軍成立後從未有過的損失!部隊裡面怨言不少,林司令日子可是很難熬啊!」
「損失是大了點……」楊滬生不知後面應該怎麼說了,空軍一戰就損失了五分之一的力量,這是楊滬生從未想到的。飛艇想要進行精確轟擊,高度就必須降下來,可現在敵人裝備了可以對空射擊的火炮,移動緩慢的飛艇要是將高度降了下來,還不是給敵人高射炮當活靶子?只被擊落一艘已經算客氣的了!至於從戰場上朝後方補給基地轉移,夜間飛行可以參考的地標可實在太難找了。不錯,自己是沿著航線點燃了眾多火堆引導飛艇,可自己不能將黑夜變成白晝,這些火堆也只能起到指引大致方向的功能,對飛艇上的人員來說提供的光亮實在是有限。戰鬥損失一艘,回去的路途上失事五艘,想起來可是夠讓楊滬生心痛的。
讓楊滬生遺憾的是6海空三軍並沒有形成默契配合,在馬場每個軍種都打了,可他們都是各打各的,6軍進攻的時候,天上沒有飛艇掩護。飛艇進攻時候,6軍又在地上看熱鬧。當海軍進入馬場時,敵人最慌亂的時刻已經過去了,三軍沒有密切地協同作戰,給敵人的打擊也就不會是最大的了。是否能夠讓6軍在進攻中,時刻得到空中支援?要是這樣自然是很好的了,可現在卻不現實——沒有無線電台,6空如何協調行動?「為了勝利,我們海6空三軍都付出了重大代價,怎麼說呢?有些東西*平常練是練不出來的,要最大限度的揮我海空軍能力,部隊就一定要在實戰中得到鍛煉,現問題,解決問題。要知道我們的對手可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英法兩國,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要取得戰鬥勝利,肯定是需要付出一定代價的,現在只是損失略大了一些。不過欣慰的是此次作戰部隊沒有浪費彈藥,不再是以前那樣攻一座山頭就消耗上千炮彈,把人家都炸死了,自己舒舒服服,信步上去佔領陣地,兵都打成少爺兵了!這一次戰鬥就解決的不錯,充分揮了我軍指戰員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
楊滬生自然很希望能在十九世紀讓中國人在反抗外來侵略的時候打一場零傷亡戰爭,前提是他要是有大量的可視距轟擊的遠程重型火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彈藥,自然很樂意用大量的炮彈將面前的一切敵人消滅掉,可是現在他的火炮數量不多,彈藥也遠未到準備充足的地步,馬場追擊戰前,部隊十二磅以上火炮前線連同後方倉庫裡面的,每門也不過二三十炮彈了。幸好戰鬥取得了勝利,繳獲了大量敵人裝備彈藥,算是充足了一下自己,不然楊滬生還要更愁了。
「張司令,關於湖口戰役的情況是否已經出通告了?」
「前指政治部已經寫了通稿到各個地方,同時大致經過殲敵情況也告訴了隨軍的記者,相信這些人很快就會讓根據地所有人都瞭解我們勝利的情況。」
「根據地所有人?張司令什麼時候學會誇大其詞了?很多山溝溝裡面的百姓可是無法得到報紙的,何況就是將報紙給他們,他們也不識字,怎麼可能所有人都知道呢?」
張海強笑了起來:「當然,在給贛州的電報中特意請求他們讓地方政府派出宣傳小組將我軍勝利的消息傳到根據地四面八方去,同時情報部也會將我軍勝利消息傳到大江南北,讓清廷暫時控制區內的人民也知道我們打敗了他們的幫兇!」
「這就好。」楊滬生見張海強連這一點都想到了,滿意地微笑了,可是沒多久楊滬生臉上的笑容就收了起來,浮現出一絲焦慮的表情。「史政委怎麼還沒回來?他要是回到贛州,我們就少了不少事情。」
見楊滬生對政委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消息傳過來擔心不已,張海強不敢亂說話了。大海上變化莫測,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生,但這些話不能跟長說,幾年了,倆個長之間的感情張海強是明白的。「長放心吧,可能是美國那邊事情太多,政委才一直都沒有回來。算算日子,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了。長,要不要問一下在贛州的美國商務代辦?也許他瞭解真實的情況。」
「樂維斯?他瞭解的東西還不都是北京那邊的蒲安臣說給他聽的,又能有什麼新鮮東西好告訴我們?這樣吧,給樂維斯封電報,請他幫我們聯繫一下政委。不管生什麼情況,一定要有準確的消息!」
張海強站了起來,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去給樂維斯電報。長還有什麼指示嗎?」
楊滬生擺了擺手:「沒有了,你先去吧。」
一八年四月十六日,解放軍起的馬場追殲戰勝利結束了,馬場追殲戰的結束標誌著湖口戰役以解放軍的勝利而告終。在整個湖口戰役中,英法聯軍損失了兩萬軍隊,軍艦先後被擊沉二十五艘,重創三十七艘。如此慘重的失敗是英法軍隊在克里米亞戰爭中所沒有遭遇到的,當失敗的消息傳回國內,英法輿論一片嘩然,報紙上譴責將自己部隊投入遠東不義戰爭的聲音佔了大多數,只是法國政府很快將輿論壓制下去。而英國,堅持強硬立場的以相帕默斯頓勳爵為的內閣官員因為湖口戰敗集體辭職,保守黨人迪斯累裡上台組閣。迪斯累裡上台後要任務就是結束這場「該死的、讓大英帝國丟盡了面子的戰爭」,讓眾多可憐的英國被俘官兵盡早回家以減輕政府壓力。鼓動對華戰爭的士迪佛立將軍因為戰敗被新成立的政府撤職查辦,聯軍司令坎布裡奇公爵也因為身體方面的原因離開了中國。
英法聯軍湖口慘敗傳至北京:「京師震驚……百姓至此乃知洋人非不可戰勝,清軍無能,始至一、二次鴉片戰爭失利,割地賠銀,喪權辱國。今五萬洋人圍攻萬餘中**隊駐守之湖口,激戰六十日,損失大半,大敗而歸,湔雪國恥,令國人揚眉吐氣。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士人望風迎附恐後。大臣暗自交通,地方團練舉兵起事者,此伏彼起……」
清廷東西兩宮太后得知英法戰敗如喪考妣,一恐英法兩國因此敗撤出中國,大清沒了看家護院的,兩百年的江山就此斷送在自己手裡。
一恐英法兩國敗走湖口,剛剛緩過氣的僧王部隊被周圍匪圍攻,僧王連一萬英法軍隊都打不過,如何是擊敗五萬聯軍匪之對手?大清現只僧王軍隊還可一戰,如僧王再敗,恐北京不保,大清社稷就此斷送!
兩宮太后、恭親王心裡有自己的主意,英法雖貪得無厭,要之不過瓊州、台灣一兩小島而已,肘腋之痛於社稷並無損害。匪欲謀大清之基業,此乃心腹之患,不得不欲除之而後快。只是英法兩國在湖口慘敗後,對大清的態度生了微妙的變化。法國人開始吞吞吐吐,不承認自己的軍隊在前線受到挫折,等消息隱瞞不下去了,布爾布隆又說他們法國為了幫助中國平定叛亂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不光物資上,還有人力方面。為了世界的和平,為了中國合法政府能夠繼續保留,再大的犧牲法國人也是願意付出的,不過……
一個不過讓滿朝大員頭痛不已,法國人要的很簡單,無非銀子與地還有開放市場讓傳教士在中國內地自由傳教。開放市場讓傳教士在內地自由傳教,這在二次鴉片戰爭後已經鬆了口,無非是繼續退幾步,麻煩的是銀子和土地。十多年的內亂把國庫都打空了,現在匪又盤踞在最富饒的長江流域,兩湖淪陷後,朝廷連糧食都要斷絕了,還到什麼地方搞銀子?要地好說,法國人要的廣西現在就在匪手中,讓他們自己去取好了。可貪得無厭的法國人眼睛不光盯著廣西了,他們連雲貴、四川都要,這怎麼可以?都給了法國人,就是天下太平了,大清半壁江山不都姓法了?
不管怎麼說,法國還有將戰爭進行下去的興趣,英國人的態度讓大清官員有一種大事去矣的感覺。在湖口失敗後,英國公使卜魯斯先生被國內招了回去,由英國駐上海領事麥華陀代理公使職責。在清廷打算窺探一下英國人意向時,這位代理公使卻以不適應北方氣候為借口拒絕北上。換了以前,公使不進京最好,免得他們進窺京都虛實,包庇奸民,牽制朝政,可現在此一時彼一時也,大清江山岌岌可危,已經火燒眉毛了,那還顧得上窺視朝廷虛實、包庇奸民?重要的是讓他們盡快增兵,將匪徹底剿滅!可這時候這位代理公使卻說什麼不適應氣候……又是懇談,又是哀求,千辛萬苦下恭親王終於將麥華陀請進了北京,這位代理公使卻東拉西扯與你兜起了***,繞了老半天,恭親王才聽出來,人家英國覺得損失太多,他們不想打下去了。好話說盡英國人終於鬆了口,在內戰期間,他們將幫助清廷保護上海、香港的安全,離開上海三十英里英國人就不管了。費了大量口舌就得了這麼一個保證,恭親王在感謝之餘,心裡一直在罵著。香港現在在英國人手裡,至於上海,除了英國人還有法國人、美國人、西班牙人,而且匪的手還沒伸到上海去,說了半天還是不想幫助大清平叛。
麥華陀在北京沒住多少時間就南下了。等麥華陀一走,不好的消息接踵而至——據香港密探所報,英國人與匪在香港進行秘密談判,談判內容不詳。恭親王心裡正打著鼓,過了幾天消息又來了,被匪俘虜的一千英國士兵進入香港,同時大量物資通過香港秘密進入匪控制區,英法兩國所保證的嚴密封鎖叛區成了一紙空文。公使不在北京,恭親王連找人提抗議都做不到了。
(二)
外交上一塌糊塗,軍事上形勢同樣不容樂觀。流竄在陝甘一帶的匪進入關中與石逆達開、藍逆朝柱會合,攻佔尚南重鎮龍駒寨,切斷豫陝之間糧道,西安將軍多隆阿統率數萬大軍就此被隔絕在陝西。而僧格林沁的大軍現在正在江北,無法渡過長江,在他們身後還有大股匪,剿滅江北匪嗎?那些匪都是騎兵,僧格林沁在奏折中哀歎道:「賊騎如雲,至則漫山遍野,盡意馳驟,敗則飄浮無常,往來糜定。官兵多則竄伏,少則逆敵;搜山清野則突出郊關,列陣平原又負險深箐。」而精銳的蒙古騎兵先是敗給了英法聯軍,元氣剛剛有所恢復,又在大陂山遭到毀滅性打擊,僧格林沁現在無騎可用,想要剿滅順是流竄逆時潛伏的大股騎匪真是難比登天了。
至於江蘇、安徽的李鴻章,十萬大軍卻龜縮於江北,使李逆世賢江南做大,朝廷屢次召集回京面聖,李鴻章往以重病臥床推托,不肯北上。朝廷流言李鴻章與匪有所勾結,欲做江淮王此言非虛也!江南已無一兵一卒,江淮的李鴻章若是再反,連江北也無法保全了!兩宮太后整日召恭親王奕訢過去商討國之大事,可每次除了痛斥恭親王無能,朝廷養了一班廢物,使匪勢力越做大,就只知道哭哭啼啼,拿不出個好辦法。宮裡太后臉色難看,軍機處裡面那些大臣同樣整日愁眉緊鎖,唉聲歎氣。
除了被匪消滅的湘軍,附逆而去的楚軍,蠢蠢欲動的淮軍外,說起來朝廷官兵也不少,光滿八旗就號稱二十五萬,可實際兵力只得十八萬,況旗營為世襲制度,生而吃糧,頹廢不堪,有的旗人甚至不識弓弩為何物。這樣的軍隊不過是花架子而已,要說戰鬥力那是一星半點也沒有了。至於綠營,恭親王在軍機處文檔中得到的數字是六十萬,其中標營二十萬多一點。可這個數字是將綠營將官法定之「空名坐糧」也包含在內的,如將這些數字去掉,實際數字是遠遠沒有六十萬的,對綠營的情況,曾國藩曾經在奏折中說過:「漳泉悍卒,以千百械鬥為常;黔蜀冗兵,以勾結盜賊為業;其他吸食鴉片,聚開賭場,各省皆然。大抵無事則游手恣肆,有事則雇無賴之人代充;見賊則望風奔潰,賊去則殺民以邀功……」這樣的軍隊要是可以擊敗驍勇狡詐的匪才怪了!
朝廷本來就已經成了空架子,四鄉之刁民又乘勢起而鬧事,前日反了山西,昨日反了山東,今日連黑龍江都不穩了!真不知明日什麼地方又會出亂子?在清軍會剿下各地小股叛賊鬧事算是暫時壓制下去了,但清軍也因東奔西走而疲憊不堪,更麻煩的是最大威脅江南匪主力在擊敗了英法兩**隊後沒有任何行動跡象,好不容易得到的情報顯示他們正在進行休整,也許是與洋鬼子之間的戰爭讓他們元氣大傷?可得到的消息,在與洋鬼子戰爭中,只有不到兩萬的匪守軍受到比較大的打擊,他的主力參是參戰了,但損失不大,這也要休整?不會是在休整的外衣下隱藏著什麼陰謀吧?杯弓蛇影下奕訢擔心那些匪正打著什麼鬼主意,也許他們下次行動之時,就是大清徹底崩潰的時候了。讓僧格林沁南下消滅匪,至少破壞他們休整嗎?搞不好僧格林沁剛過長江就被人家包了餃子吃掉,那可連看門的都沒了。
朝廷一道道旨意流水般不停地到了僧格林沁大營,告戒僧格林沁必須小心謹慎,不得擅自跨過長江一步,現階段能保持個劃江而治已經善莫大焉了,過江的事情還是從長計議吧。至於僧格林沁,他的騎兵在大陂山之役損失殆盡後,僧格林沁對渡江就不報任何希望了——僧格林沁雖然莽撞,可北方人不習南方水土這他還是明白的,何況自己最精銳的騎兵只是半日時辰就讓人家消滅的乾乾淨淨,部隊雖多,過了江也不過是讓匪取得更大的戰果而已。朝廷讓他謹慎從事的命令剛好對了僧格林沁的胃口,他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江北按照自己所想去做了。
時間過的飛快,春天去了,夏天到了,幾場颱風肆虐過大江南北後,很快又進入到金秋時節。「鶴飛千白點,日沒半紅輪」。進入十月鄱陽湖成了白鶴與天鵝的居所,當人們從湖邊走過,煙波萬頃的湖面上不時驚起一片鶴群。
湖口戰役已經結束半年了,建設在廬山太乙峰半山腰處的湖口戰役犧牲烈士安息地上,烈士的墳墓長出了青青小草,小草在秋風中瑟縮抖,慢慢有些枯黃了。如同烈士們生前在軍營一樣,蒼松環抱下,一排排墳墓向著鄱陽湖的方向排列整齊,也許他們只是因為太疲勞了,需要休息暫時休息一會兒,當軍號一響,他們又會躍起來投入到反抗侵略的戰爭中。*近太乙峰山頂處有一縷青煙緩緩升了上去,漸漸消失在無邊無際的藍天中。
黃翼升身穿雪白的軍服肅立在青石搭建的墳墓前,面前一堆黃紙燃燒著,火苗將沒有燃盡的紙屑送上天空,灰白的灰燼旋轉著朝藍天扶搖直上。黃翼升身後一群高大魁梧的年輕海軍軍官排成整齊的隊伍,將軍帽摘下來平端在胸口,垂下頭默不作聲地看著腳下的黃土。
這幾排墳墓是屬於海軍的,每當海軍總部有新人進來,黃翼升總是要將他們帶到這裡看看。今天是烈士公墓造好後,黃翼升第四次帶領新人到這裡來了。
墳墓中靜臥的有朱志勇艦長等海軍官兵,更多的墳墓中只有那些犧牲將士放在基地裡的衣服,如民主號艦長劉振寧,他們在戰鬥中與船皆沉,或者被敵人炮彈撕成碎片,戰後打撈只將殘破的軍艦打撈起來,他們的遺體卻怎麼也找不到了,安葬的時候只能將他們保留在基地的軍服或者生活用具埋了進去,用物品代替人了。
當然,不光廬山有這樣的衣冠墓,在福州馬尾也有,那是屬於鄭和號犧牲的英烈。根據情報,四個月前鄭和號軍艦在南洋進行騷擾作戰時,遭遇到化裝成運輸船隊的法國遠東艦隊主力。經過一場激戰後,英勇的鄭和號長眠在南海海底,艦上一百五十名將士戰鬥到最後一刻,全部與船皆亡,沒有一人當了俘虜。當消息傳到根據地,人們開始還不相信,可是左等鄭和號也沒回來,右等也未見它的蹤影,最後只能確認鄭和號真的出事了,將留在岸上出海將士的遺物埋進了羅星塔下。為了鄭和號被敵人擊沉,負責建造它的沈葆楨生了場大病——鄭和號離開馬尾後,不停地取得勝利,給了英法兩國運輸船隊沉重打擊。作為督建鄭和號的沈葆楨,自然是聽到了無數恭維自己的話,船要造的不怎麼樣,出海讓浪一打就翻了,還談什麼取得勝利?而鄭和號火力、度完美的統一讓沈葆楨一直讚歎不已。可今天它沉了,被敵人優勢軍艦擊沉了,沈葆楨心裡升起了無盡的悲哀。
一場大病讓沈葆楨無法在工作了,福建當地醫療條件不好,他和他的夫人被接到距離星子不遠的南昌解放軍總醫院治療,或者說是療養更加準確——心病是沒有什麼藥石可以醫治的,只能讓時間沖淡記憶。
黃翼升靜靜地看著燃燒的火堆,身後的人群沒有一人出丁點聲響,風聲、火堆燃燒出辟啪聲成了現場唯一的聲音。原本挺直的如同蒼松般的黃翼升略微有些駝背,這並不是因為年齡大了自然老化後駝的,而是在馬場追殲戰中洋鬼子爆炸的彈片送到他後背處,當時黃翼升只是覺得渾身力氣消失不見了,等下戰場進了醫院被治好後,他才現自己無法將脊樑再挺的筆直了。
馬場追殲戰中興致勃勃的海軍出動了十艘軍艦,其中四艘被敵人擊沉,兩艘遭到重創,其他四艘也受了不小的創傷。與軍艦損失比起來,海軍將士的傷亡讓黃翼升更加心痛。出擊的四百名海軍將士,兩百人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了,十名艦長犧牲了五名,這些都是黃翼升費了多少心血才拉起來的?只是一個清晨海軍就差點覆沒在馬場。如果不是6軍佔領了碼頭,架起大炮猛轟江面敵艦,飛艇也出現在空中,自己率領的艦隊能有幾個人回到出地星子實在難說的很。
肅穆在墳前的黃翼升聽到山下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有人走了過來。
「司令員,南昌電。」
「念。」
黃翼升緩緩轉過身,看著剛才小聲在身後說話的通信參謀。
「海軍黃司令:請於十月二十三日到南昌參加三軍聯合會議,海軍事宜由您委託合適人選暫時負責。解放軍副參謀總長林金宸,十月十九日晨電。」說完通信參謀將電報遞給了黃翼升。
通信參謀聲音雖然不大,可周圍除了風聲,火焰燃燒聲外就沒了其他聲音,通信參謀說的話讓黃翼升面前的這些年輕海軍軍官聽的真真切切,雖然他們沒有說話,頭也沒有擺動,可眼光卻左右游移著,想要從別人那邊尋找到與自己得出結論一致地方。
黃翼升仔細看了幾遍電報,將它還給了通信參謀淡淡道:「明白了,把這封電報歸檔吧。回電南昌,我將於十月二十二日入夜前趕到南昌參加會議。」
說完黃翼升雙眼平視著面前整齊的隊伍,盡量以比較平和的語氣道:「各位,躺在這裡的就是犧牲在戰場上的海軍將士,他們絕大多數還沒有享受過天倫之樂,這些弟兄有漁人,有樵夫,有佃農,還有士人學子,可以說三百六十行,幹什麼的都有。如果他們不參加海軍,他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可今日,他們卻長眠在這裡,永遠也不能站起來了。值得嗎?很值得!大家為什麼當海軍?」
「為了建設強大的新中國!為了消滅一切侵略者!」隨著黃翼升提問,整齊高昂的口號在廬山迴盪著。
「人有一死,富貴之子慷慨得志之徒,因疾病而死,死而湮沒不足道者,亦已眾矣,今墳中之人,如如保其性命,以老於戶牖之下,則盡其天年,人皆不知其名,安能屈豪傑之流,扼腕墓道,其志士之悲哉?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人人皆思苟全性命,堂堂中華必為異族之天下,到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想偷生又何能保全性命?只空遺後人哀歎我等不奮起抗爭……」
黃翼升說著說著又將書面上的話講了出來。一通感慨後黃翼升這才覺自己面前站著的這些初級軍官老實說還真沒幾個聽得懂之乎者也的。「……外敵入侵中國,我等軍人必然奮殺在最前面!什麼是軍人?軍人就是守土衛國之士,當了軍人,死亡就是你們的夥伴,國家人民養活你是讓你開疆闢土,抵禦任何外來侵略!若是誰想陞官財,還是到其他地方去好了,這裡不是你等所要來的地方。抵抗外敵,漢有李廣、衛青,唐有李靖、郭子儀,宋以後這種軍人就更多了,相信大家也耳熟能詳,用不著我再說什麼。我只是要說,軍人,只有投入到抵抗外敵入侵,才是一名軍人生命之所在!轉戰渡黃河,休兵樂事多。蕭條清萬里,瀚海寂無波。只有將洋鬼子趕出中國,四方百姓才能過上太平日子。為了四萬萬同胞,我等就是捨棄這身皮囊又何所惜哉?!……」
對這些新加入到海軍隊伍中的軍官進行完教育後,黃翼升帶著大家朝山下軍營走去。日頭已經偏西了,山風吹到身上感到有些涼意。
「新的戰鬥馬上又要開始了。」走在隊伍後面的黃翼升心裡暗自揣測著。
***南昌碼頭。夕陽西下,贛江從南面北上,落日將江水染上一層金黃,滔滔朝鄱陽湖奔去。以前碼頭忙碌的情景不見了,在江邊系駁著一溜木船。一群軍官動也不動站在碼頭上,翹望著南邊水天交界的地方。楊滬生在人群最前面,臉上露出興奮、期盼、寬慰的表情。
南方的天際間出現了一縷淡薄的黑煙,站立不動的人群中出一陣嗡嗡低語聲。漸漸的江中傳來突突聲,一艘輪船拐過一處彎頭出現在人群視野裡。輪船越來越近,碼頭上迎接的人們可以看到輪船甲板上人頭湧湧,船頭處人擠人、人壓人,人們紛紛朝碼頭這裡揮手高喊著。
汽笛長鳴,泰記公司「大華號」輪船緩緩*上碼頭,艙門打開,舷梯*上艙門,根據地參議會副議長、解放軍總政委史秉譽身影站在船上人群最前面,探頭朝下面楊滬生揮著手。
史秉譽剛下了舷梯,楊滬生已經率領人們在下面守侯著了,見史秉譽下來了,楊滬生當胸給了他一拳,笑道:「好傢伙,你還知道回來啊?要不是樂維斯說你到歐洲去了,我還以為你餵了鯊魚呢!」
「呵呵,誰叫你這裡打的熱火朝天,讓我想離開美國直接回來也不行?」史秉譽還了楊滬生一拳,笑著與楊滬生身後那些將領打過招呼後,繼續道:「好了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去再聊吧,晚上住什麼地方?我可先申明,歡迎宴會還是免談,整天不是坐船就是到處奔波,人也暈忽忽的,要是二兩黃湯下肚,你想知道的就什麼也聽不到了!」
「想威脅我?你在歐美什麼樣的酒沒喝過?還怕咱這裡的黃酒不成?大不了你就少喝點。晚上你和我住,我們就住在百花洲好了。那邊綠草如茵,湖面微波蕩漾,朦朧的月光下聊點東西,美著呢!」
史秉譽跟著楊滬生朝城裡走去,看著他笑瞇瞇道:「快兩年沒見了,想不到司令居然變成文學愛好者了,嘖嘖,你聽這話說的,都不像是正常人講話了。」
「胡扯!我不是正常人?難道我還成了文學家不成?益謙兄、純甫兄好久不見了。」楊滬生一邊笑著與史秉譽打趣,一邊與跟隨史秉譽一起北上的洪仁玕、容閎打招呼。
「楊司令好,我等在後方聽聞前方捷報頻傳,對楊司令指揮欽佩不已啊!真恨不親身上陣殺幾個洋鬼,以雪天京被破之恥。」
洪仁玕到根據地也快要一年了,以前他就知道楊滬生他們軍隊中與太平軍不同,彼此之間的稱呼都不一樣,如果在太平軍剛剛興旺之時,楊滬生這樣搞,天王很有可能派兵剿滅此等妖言惑眾的逆賊了,可後期的太平天國自身難保,光顧著抵禦清軍反撲了,那還有心思去對付口是心非的「楊練」(楊練是天京裡面大小王爺私下稱呼楊滬生部隊的名詞)?能幫天京解圍就已經不錯了!等天京稍微緩和下來,天王再想對付楊滬生時候,先是楊滬生說什麼也不到天京去,接著洋鬼子又殺上門來。天京被陷,天王自殺,強大一時的太平天國土崩瓦解,各帶兵將領做鳥獸散,也沒什麼人有興趣對付或者說有實力對付楊滬生了。
在天京失陷後,真正有實力對抗清軍與洋鬼子聯合進攻的只有楊滬生的解放軍,天京周圍如洪仁玕、林紹璋、李世賢等王爺,或開始就心向贛州,或性命交關無奈投*天京,或為推翻清廷先後加入了楊滬生的隊伍。其中洪仁玕官職最高,成了參議會議長,至少在名義上是根據地最高領導人了。當然,如果想讓石達開、賴文光等散落各地的太平軍餘部聽令,天王的兩個小兒子還是派的上用場的,可這兩個小孩現在每天在贛州與其他孩童一樣進學堂上課,除了身邊有兩個警衛,也實在看不出一點兒幼天王的派頭。
在什麼山唱什麼歌,既然天國的那些制度在根據地一點都沒有執行,這裡有自己的另一套做法,作為參議會議長的洪仁玕很快將稱呼改變了。洪仁玕認為改個稱呼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資政新篇可以在這裡順利的實施。參議會中很多議員都是商人或者工廠主,說的準確點這些人純粹就是暴戶,是屬於資本運做的得益者,洪仁玕的資政新篇剛好對了他們胃口,各個條令通過很是順暢,只是偶爾他們要比洪仁玕再走遠幾條街,顯得更激進而已。資政新篇能在根據地順利實施,自然讓洪仁玕很高興,不過他也明白如果不是有楊滬生的交代,容閎在一旁大力輔佐,恐怕自己就是三頭六臂也搞不定這些口蜜腹劍的傢伙。所以對楊滬生他一直就有不少的好感,天國已經不存在了,能輔佐楊滬生再創新中華也不錯。
楊滬生還在與洪仁玕、容閎禮貌性表達問候時,耳邊聽到自己的兄弟不陰不陽地詆毀自己。
「什麼文學家啊?給點顏色就開染坊,不是正常人就是說你跟個瘋子差不多,頂多算是懂點中國話的瘋子。」
「欠揍啊你?!……我可告訴你,你老婆孩子現在都在南昌,要見你還是明天再跟她們見面吧,今天晚上必須把你所知道的告訴我,要是讓我不滿意,你相不相信明天我會讓你見不到老婆孩子?」
「怎麼,今天晚上她們不過來嗎?司令你安的什麼心啊?」
「過日子的時候長著呢!今天晚上你是屬於我的,我連老婆都趕走了,難道你就不能做點犧牲?幹嗎跟個小市民一樣,一回來就巴望著與老婆孩子見面?……呵呵,我明白了,小別勝新婚,何況你離開這裡都快兩年了?感情你小子是春心動了!」
「……什麼人嘛!這話是怎麼說的?你可以經常見老婆,偶爾一天空閒了自然沒什麼問題,怎麼就不為別人考慮呢?我看你呀,越來越霸道了,說不定再過兩年,我要見你還必須三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了!」
「我是那種人?你給我走吧!」……聲音漸漸遠去,一行人簇擁著楊滬生與史秉譽,樂呵呵地離開碼頭。碼頭在短暫的熱鬧後平靜下來,只是平靜的時間不長,當碼頭搬運工出來後,這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喧嘩。江中汽笛聲聲,搬運工號子聲,吆喝聲響徹雲霄。倉庫大門敞開,船上的貨物搬下來拉進倉庫,在船清空後,其他倉庫中的貨物又搬到了船上去。剛才迎接的場面彷彿是碼頭生命中的一朵小浪花,只是一閃馬上就消失了。
史秉譽在一八六三年十一月就辦好了美國事宜。美國之行讓史秉譽收穫頗豐,出訪美國不光與林肯見了面,雙方溝通後,美國政府對中國的解放事業表示道義上的,當然,他們現在自己國內還打成一團,局勢亂的讓人無法看出來到底誰是勝利者。
(三)
在史秉譽所知道的以前歷史上美國北方是勝利者,可到了華盛頓後,戰場上出現的局面動搖了史秉譽認為北方必勝的堅定信念。不是別的,就因為從葛底斯堡戰役反饋回來消息和聯邦海軍赫爾上尉帶給他的禮物,讓史秉譽明白這個時空不光他和楊滬生回來了,還有一架美國二戰時候的飛機也莫名其妙地跑了過來,並且有個傢伙沒有死,還在給南方叛軍幫忙。在葛底斯堡戰役中,雖然聯邦軍隊最後取得了慘勝,可這充其量也只是一場比慘敗稍微好一點的結果,羅伯特·李將軍統率的叛軍並沒有遭受多大打擊,對他們損失最大的無非是那輛裝甲列車因為鐵軌被破壞,成了趴在鐵路上僵死的長蟲,最後被聯邦軍隊給炸毀了。而米德率領的八萬波托馬克軍團卻在戰役中傷亡達到三萬,不是各地民團,華盛頓援軍紛紛到達戰場,對羅伯特·李將軍後勤線展開騷擾,讓他們因為彈藥不繼最後無奈離開戰場,最後勝利者真的很難說。
作為過來人,史秉譽知道未來人想要融進歷史難度很大,尤其是開始的時候。可當他真的融入歷史了,那麼對歷史的改變決不是用一星半點可以說過去的。歷史上太平天國無非佔領了江、贛、皖、鄂、浙部分地區,沒有什麼楊滬生、史秉譽,也沒有解放軍、根據地,可在他離開中國的時候,楊滬生與他領導的解放軍佔領了閩、浙、贛、皖、湘、粵,從形勢上看,大江以南很快就要被解放軍一統了。而剿滅太平軍的湘軍正在苟延殘喘,淮軍數次被解放軍給予殲滅性打擊,李鴻章能逃走完全是運氣使然。另外一直重要力量楚軍正處在解放軍與太平軍圍困中,當自己到達美國之時,左宗棠不是被俘就是起義投誠,沒有其他路好走。而楊滬生的戰略中解決了左宗棠下一個對手就是「屢敗屢戰」的曾國藩,史秉譽知道自己大哥要是看中了曾國藩,他就是長了九條命也跑不到那裡去了,湘軍最後被殲已經提上日程。湘楚軍先後沒有了,清廷還有什麼力量?清朝退出歷史舞台不過是一年後還是兩年後的問題罷了!
同樣的,那個投入南方的未來人要是真的給南方幫忙,搞不好未來的美國也要徹底改變,畢竟現在影響還不深遠,真正厲害的還在後面,由北統南很有可能要變成由南統北,最次美國也可能分裂成兩個國家。
是分裂的美國對中國有利還是北方統一的美國對中國更有利些?這個問題困擾了史秉譽很長時間,最後史秉譽認為世界上多一個強大的美國並沒有什麼壞處。世界上國家多著呢!你不讓美國強大,還有英國、法國、普魯士、俄羅斯等等國家都有可能代替美國地位。強制壓制一個國家走向強大是無法改變什麼的,重要的是中國自己要強大,要強大到能在世界上跺跺腳,地球就要顫抖。只有競爭才會讓國家強盛起來,漢朝唐朝強盛吧?可漢朝要是沒有北方的匈奴,唐朝沒有突厥,他們還能成為強大的帝國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保留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對習慣四平八穩的中國人來說實在是太必要了!
想幫助美國北方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幫得上忙的,先美國人對遙遠東方來的這行人從心底裡並不是很瞧的起,雖然中國曾經強大過,但這畢竟是從前,並不代表現在。除了美國人固有的白種人高貴這一點,還有一點是史秉譽不知道南方到底有什麼新東西,以前美國歷史是如何展,改變那些戰役對美國走向會產生決定性的影響。這怪不了史秉譽,在他中學學的世界歷史上並沒有關於美國內戰足夠多的內容介紹,不要說美國了,就連第一次世界大戰這麼重要的戰爭,除了索拇河戰役等少數幾場戰役外,歷史課本中還提了多少?史秉譽離開學校沒幾年,以前學的差不多還給老師了,就是學過,為了考分而死記硬背,考完後又有幾個人能一直記得?
美國這裡歷史開始改變了,同樣,中國那邊也讓史秉譽擔足了心,英法兩國宣戰可不是說著玩的,這兩個國家可以說是現在地球上最強大的兩個國家,一個是海洋傳統強國,一個是6地傳統強國,兩強聯手優勢互補下對付太平天國與解放軍,這戰爭可有的打了。
冥思苦索下,史秉譽認為既然自己在美國,中國生的事情就是想影響,也影響不過去,還是先解決美國這邊事情好了。想要影響美國很容易,只要再次求見林肯就成,幸好現在的美國總統還不是那麼難見面,在一番磨蹭後史秉譽與林肯再次見面了。
想讓內戰回歸原來軌跡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現實。史秉譽只能對林肯提出一些建議,並且將飛艇的資料交給林肯,飛艇畢竟是法國人先明的,既然根據地已經將飛艇應用在戰場上,而英法又對根據地宣戰,那麼飛艇的秘密肯定無法保留。與其讓南方人先用,還不如北方先用。也許從前的武器裝備上入手,可以抵消未來人出現在南方所產生的作用。畢竟南北方在工業實力上相差實在太懸殊了,不像中國,自己和楊滬生一出來就落在商業最繁華的江南,並且在清廷還沒有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前奪取了溫州這個出海口,以工商建立起一直強大的軍隊。
除了幫助美國政府,史秉譽還做了不少與根據地有關的事情。與赫爾家族的談判很成功,赫爾家族需要中國那邊的市場與勞動力,當然還有資金和稅收方面的優惠政策,而史秉譽需要的是赫爾家族管理經驗,先進的設備技術,於他們在美國所有的銷售渠道,兩方沒經過怎麼談判就達成了協議,可以說的上一拍就合了。與赫爾家族談判的順利成功對史秉譽美國之行好處極大,赫爾家族有自己的鋼鐵廠,戰爭年間,他們鋼鐵廠除了生產鋼鐵,還製造武器,同時赫爾家族在政府中還有一定的影響力,在赫爾幫助下,史秉譽的專利申請很快就通過了,並且在美國北方順利招標——大頭當然被捷足先登的赫爾家族得到。在亨利幫助下,根據地住美國商務代辦很快建立起來,留學美國的那些學子也進入到美國學校學習,可以說一切都很順利。
順利的結束美國之行,史秉譽在回國前夕總覺得自己遺落了什麼,這種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眼前,可伸出手卻總是夠不著的想法讓人瘋。左思右想下,史秉譽才覺原來是英法兩國對根據地的態度讓他如此失落。**說過沒有調查研究就沒有言權,史秉譽以前與英法商人有過接觸,但對英法兩國政府並不瞭解。想明白自己遺落了什麼的史秉譽在結束美國之行後取消了馬上回國的想法,而是以日本人的名義轉到英法兩國親自去看看。為了掩人耳目,史秉譽帶去的大隊人馬沒有跟隨他一起去歐洲,而是以代表團的名義繼續留在北方美國四處考察,史秉譽只帶了不多的幾個人悄悄乘上輪船遠渡大西洋了。
在歐洲考察後史秉譽離開了歐洲,在一八年十月到達香港。在他回來之前,赫爾已經先和華爾他們到了香港,並且通過香港到了根據地。現在的香港不再是去年剛封鎖時的香港了,為了贛州被關押的英國戰俘,香港成了根據地與外面進行接觸半公開的港口。而香港的英國人在覺大批貨物從香港進出,極大地增加了大英帝國財政收入後,也不再想將這個窗口堵起來。香港對岸還有解放軍駐防軍隊,只是軍隊現在不再進攻香港英軍了,而是維持秩序,曾經斷絕的水源、蔬菜再次進入香港。投桃報李,根據地的商人可以自由進出香港,解放軍海軍招人的公告甚至貼到了香港的大街小巷。倒是清廷在香港設置的一些機構讓英國人先後找了借口驅趕出了香港,灰溜溜地北上了。
史秉譽到了香港後,沒怎麼費心就渡過海峽進入解放軍控制區。進入根據地一表明身份,迎接史秉譽的那位高級將領嚇了史秉譽一跳——過來迎接他的居然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左宗棠!
雖然在歐洲史秉譽已經知道左宗棠投*了解放軍,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真的如此放心,把左宗棠派到廣東,讓他成了「兩廣王」。至於參謀總長李雪龍的出現,史秉譽雖然驚訝,也沒有太多想法。換了自己是大哥,也會在這麼重要的左宗棠身邊佈置一枚棋子的。
短暫的與左宗棠、李雪龍為的南方集群將領會晤後,史秉譽給在南昌的楊滬生了電報後就回到根據地臨時府贛州,見到了政府腦洪仁玕、容閎。在聽取了根據地內政建設後,按照楊滬生的賀電,史秉譽偕同洪仁玕、容閎等留在贛州的政府大員一起北上到南昌來了。
天高氣爽,一盤明月高掛中天,皎潔的月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落下來。月光下湖水清且漣漪,岸邊低垂的柳枝隨著輕風微微拂動著,幾盞路燈在湖邊出昏黃的燈光。畢竟快要十月下旬了,夜晚的湖風帶了一絲寒意,低沉的鐘聲從北面不遠的佑民寺傳了過來。
「好傢伙,還說讓我少喝點,根本是存心就想把我灌趴下嘛!自己不能喝還一個勁慫恿別人灌我……好你個楊滬生,沒想到快兩年沒見面了,你居然變的如此陰險狡詐!」史秉譽滿臉通紅走到湖邊,手扶著岸上的石凳費力地坐了下來,嘴裡還一個勁地埋怨著跟在他後面的楊滬生。
楊滬生臉色也好不到那裡去,滿意地打個酒嗝後,遐意地在史秉譽身邊躺下,手放在腦後枕著,一點也沒顧慮到秋天的晚上草地上露水很多。「我陰險狡詐?上帝啊,你怎麼沒看到我喝了多少,咱哥倆又誰比誰少喝了?無非是今兒個高興嘛!多喝兩盞又怎麼了,反正咱大哥別說二哥,喝多了都是一個吐字,真要醉的人事不知或者醉死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你自然醉不死了,幫你的都是什麼人?張海強、李成、王得貴、林金宸這幫傢伙哪一個不是他娘的酒鬼投胎?你再看看我這邊,洪仁玕、容閎、倪峰、胡光墉……又有哪個酒量真的不錯?一個個文質彬彬的,喝起酒來比人家大姑娘還要秀氣。呵呵,幸好這幫混蛋最後把矛頭都對準了倪峰,不然我的日子還要難熬。我說,這幫傢伙可別玩出人命來才好。」
「什麼你的我的?不都是根據地裡的領導人員嗎?還分的那麼清幹什麼?至於你說的,這就是軍人與玩政治的政客之間區別了。」楊滬生掙扎著從草地上坐了起來。「軍人嘛,天性就比較豪爽,今天他們在這裡喝酒,明天要是上了戰場,哪一個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玩命?別看我們勝仗打了不少,可自己傷亡又有多大?湖口一戰旅長就傷了兩個,幸好,還沒死,團以下軍官可就死的多了。何況誰能保證上了戰場就一定不會死的?現在這戰爭不是以前了,你就是躲在兩里外,敵人的炮彈也可能炸到你!不趁能喝的時候多喝一點,等死了你就喝不著了!至於政客,他們可就愛面子了,一個個非要搞的自己跟個聖人似得,不食人間煙火。就是連走路也要考慮好是先邁左腿還是先邁右腿,喝酒不爽快也是必然的。」
史秉譽從石凳上挪了出來,一屁股坐在楊滬生身邊:「嘖嘖,兩年沒見大哥一點也沒有改變,這嘴巴還是這麼損。洪仁玕、容閎怎麼就是政客了?容閎是沒打過仗,可洪仁玕卻帶過兵打過仗,他可沒一點你嘴裡政客的味道啊!」
楊滬生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是我損,洪仁玕運籌帷幄之中是談不上的,讓他提提建議倒還可以,頂多是個馬謖式的人物,紙上談兵而已。別拿這種眼光看著我,好像我信口開河似得,我說的話可是有依據的。二破江南大營洪仁玕提出了圍魏救趙、虛援皖省,攻杭州調動和春兵力,在敵人出動後五路大軍回師天京,一舉擊破圍困天京兩年多的江南大營。戰略不錯,戰術上如何呢?江南大營是被摧毀了,可調動十萬大軍只殲滅敵人三五千,根本就沒有消滅他們有生力量,打了一個擊潰戰。這方面作為運籌整個戰役的洪仁玕難道就沒有責任嗎?一八六一年,安慶之圍具體也是洪仁玕負責解圍。當時五萬湘軍進攻兩萬太平軍據守的安慶府,洪仁玕調動了多少援軍?光陳玉成聯合捻軍龔得樹等部就有十萬餘人,兩次解圍先後投入數十萬之眾,最後安慶城陷軍覆,葉芸來統率兩萬太平軍精銳全部損失。天京西面屏障丟失,戰局更加惡化,這才有了湘軍圍攻天京之舉。等天京被困,洪仁玕再次出來到處找救兵,前面的我們只是聽說,這一仗可是我們解放軍親自參與了的,他的指揮能力又如何呢?與楊輔清聯軍三萬之眾,卻被鮑六千湘軍打的落荒而逃,要不是我們到了皖南,又轉戰江西,一舉攻佔我們現在所在的敵人後勤基地南昌城,*洪仁玕這圍想解可就難嘍!你說說看洪仁玕還在那些方面體現出作為一名合格軍事統帥所應該具有的素質?」
「好傢伙,幸好洪仁玕現在不在這裡,要是讓他聽到你這麼說他,非氣的辭職不幹不可!」
楊滬生笑了笑:「要是有外人在,我自然不會說他壞話,洪仁玕這人比較喜歡聽好的,我還要說他好話呢!他軍事不怎麼樣,可制訂一下政治方面東西卻很有兩把刷子。你可以讓他大膽制訂政策,至於執行,這卻是萬萬不能讓他親自上陣的,不然非給你搞砸了不可!好了,不談這些了,說說看,你在美國待的如何?你小子不知道,我在這裡一直沒聽到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非法偷渡到美國後再也不想回來了,想申請綠卡了呢!」
「呵呵,我這麼愛國的中國人會待在美國不回來了?大哥你也太不會看人了吧?」史秉譽笑著將他這次到國外所見所聞告訴了楊滬生。當史秉譽說到自己在美國見到了二戰飛機的照片,並且認為有未來人在幫助南方作戰時,楊滬生悚然動容。
「關於美國出現未來人並且幫南方作戰,這事我已經先聽華爾說起過了,只是當時並不知道這事情跟未來人有關係……」楊滬生說著沉思起來,史秉譽在旁邊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楊滬生。
華爾當時只是告訴楊滬生美國南方叛軍有了新式武器,裝著鐵甲的列車攜帶了大口徑重炮猛轟聯邦軍隊陣地,造成聯邦軍隊極大傷亡。華爾所說的消息對楊滬生來說一點也不意外,戰爭是科技的催化劑,在戰爭年代,任何明創造都是為了打贏戰爭才製造出來的,而不是想的應用到民間去。鐵路早就有了,將火車加上裝甲並且裝上大炮,這事情並不複雜,只要誰先想到,很容易就可以應用到戰爭中,如同解放軍先將飛艇用做轟炸一樣。沒有道理將外國人都想成白癡,好像除了中國人其他人都不會動腦子,只知道死纏爛打。不然一戰時候坦克和飛機的出現,並運用到戰爭中是無法想像的事情。楊滬生所不知道的是關於飛機這方面的事情,到今天史秉譽說起來,楊滬生才猛然覺除了自己兄弟還有其他人回到了這個世界。
這不能怪華爾和赫爾不將如此重要的消息轉告楊滬生,而是史秉譽為了不至於引起恐慌,有意識地將消息封鎖了。他告訴倆人飛機這東西是瘋子的癡心狂想,是根本不現實的東西,製造飛機的是瘋子,而相信飛機存在的自然也是傻子了。不想自己成為傻子的華爾與赫爾自然不會再將有關飛機這方面的事情見人就說了,而楊滬生也不可能從他們嘴裡面瞭解這方面的事情。
「也許美國南北內戰還要打很長時間,只是北方工業基礎強於南方這個不是任何人能夠改變的,如同我們現在的工業以火箭度竄升著,可想越英法跟做夢一樣。至於二戰飛機,恐怕回去的是二次世界大戰的人吧,不是中國人我們也用不著害怕,除了**,還有什麼人懂得人民戰爭,游擊戰略?只知道拼鋼鐵,對歷史的影響再怎麼大,也是沒用的。不過我們的工業步伐倒是需要加快了,還有這場戰爭需要盡快結束,集中全國之力展經濟。」楊滬生思索後表了自己對未來人的看法,見史秉譽默默點了點頭道:「關於無線電通信,赫爾把它跟飛機一樣保密這根本沒必要,幸好他做了長期留在中國的打算,把這東西當寶貝帶來了,我們可以讓研究院抓緊時間研究研究,也許很長一段時間研究不出什麼,不過基礎工作打的越早,成果出來的也就越快。這個是我們作為二十一世紀回到這裡最大的優勢之所在……不說了,你還是繼續說下去吧。」
楊滬生終止了自己的看法,史秉譽繼續將美國與歐洲之行說給楊滬生聽,當聽到史秉譽在華盛頓得到英法對華宣戰差點暈了過去,對楊滬生他們擔心不已時,楊滬生哈哈大笑起來。他可從來都沒有將英法軍隊放在眼裡,楊滬生認為**主席說的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再對也沒有了,真要被敵人嚇壞了,這戰爭還怎麼打?這些事情很多從美國回來的那些人已經告訴了楊滬生,只是今天聽史秉譽說,楊滬生覺得更加新鮮而已。當聽到史秉譽為了不惹起英法太多的關注,滿嘴「塞有辣辣」、「米細米細」地化裝成日本人離開美國到歐洲去,免得剛一登6歐洲,就被人家當俘虜給抓了起來。楊滬生看著史秉譽搖頭不已。
「……我所瞭解的都跟你說了。大哥,我還真沒想到你沒有搞什麼誘敵深入、圍點打援的把戲,而是跟人家在湖口硬碰硬地打了一仗,這一點都不像大哥你的作風啊?當天京被攻陷的時候英國舉國歡慶,可湖口打了半天卻愣沒有攻下,反而損兵折將,沉了眾多軍艦,英國國內就有人驚呼這是第二次克里米亞戰爭,並且比克里米亞戰爭損失還要巨大。我不知道為了防禦這個點,我軍損失多少?」
「唉,我也想誘敵深入啊!可你不在這裡,後面亂成團麻,我也沒那麼多精力顧得上前線。本來湖口一戰只是想讓英法兩國知難而退,誰曉得這些傢伙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非要將湖口奪下來,湖口要是被英法佔領了,我在贛江還有什麼地方用來防禦?自然是堅決不能讓他們佔領了!一來二去,什麼誘敵深入、圍點打援都成了空話,本來並不大的戰鬥轉變成一場決定兩軍命運的大會戰。幸好我們運氣好,將敵人擊退了,你不知道,每當我想起湖口激烈的戰鬥,這心還一個勁後怕著,他要是衝了過來,恐怕我們真的要準備當山大王了!」楊滬生誇張的拍了拍胸口。
「你會知道後怕?」史秉譽懷疑地看著楊滬生,見他臉皮很厚地點著頭,不由笑出聲來:「我們這位楊司令何許人也?你不是整天盼望著跟英法帝國主義國家來場決定勝負的大決戰,並且自以為有十成的取勝把握嗎?又怎麼可能為了湖口這小地方擔心受怕?真要害怕,當時大哥就會千方百計想辦法和英法兩國進行溝通,將爆與英法兩國戰爭的可能性降到最底了!我看大哥你呀……你是見太平天國成了你再造新中國的阻礙,想借助外國人之手先消滅了太平天國,然後用對外戰爭的勝利奪取國人之心,順利的成為中國的列寧,不知道我有沒有說錯?」
(四)
楊滬生被史秉譽說中了心事,尷尬地笑了笑。王顧左右而言他道:「不是中國的列寧……娘的,我要是列寧,你不成了斯大林了?野心還不小哇!我們要建立的是一個富饒民主的新中國,這個中國沒有什麼皇帝,也不存在騎在人民頭上做福做威的那些官老爺。要讓人民真正投票選舉自己信得過的人當議員,由議員再選出國家領導人,至於官員,要成為真正為人民服務的公僕,誰要貪污受賄,馬上讓他人頭落地!至於這個國家,我可是沒有興趣當什麼國家元,我的理想是推翻了滿清政府,等全國議會成立後,我馬上辭職帶著老婆遊山玩水去!當然,費用問題是需要國家報銷的,誰叫咱是新中國的創始人呢?」
對楊滬生的話,史秉譽嗤之以鼻:「好厚的臉皮啊,不幹活還想吃白飯?你是逍遙自在了,你是無所事事整天東遊西逛,可這費用居然需要別人負擔,好傢伙,你不成了太上皇、寄生蟲了?!打倒、打倒,堅決打倒太上皇、寄生蟲!」
「……」楊滬生嘴裡嘟囔著說了句國罵:「有沒有搞錯啊?哪個國家退休的元不是有國家供養的?我只不過希望不為生活愁,能夠有錢滿世界看看,這又哪點錯了?還太上皇、寄生蟲,你小子……咱這人除了戰爭還懂得什麼東西?古人不是說了嗎?馬上得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咱要是當了華盛頓對中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史秉譽看著楊滬生嘿嘿笑了幾聲:「我從歐洲回來前,那邊給我的感覺清朝是沒戲唱了,英國看的很開,他們想著是在未來的中國有自己言的地方,所以你這裡才能跟他們商談遣返俘虜這麼順利,而他們也樂於將鋼鐵以高於外面的價格賣給我們。法國的拿破侖三世為了和英國爭奪世界殖民權,滿世界到處插手,他現在眼睛正盯著兩廣兩江呢!最起碼他想在中國擁有一塊殖民地,法國輿論界雖然不公開表悲觀言論,但私下裡卻認為自己的皇帝患了失心風,被克里米亞和意大利的勝利沖昏了頭腦,他們對未來遠東局勢是悲觀的。可以這麼說,現在中國的形勢,不光我們認為取得戰爭的勝利是必然的,連西方列強也認為根據地取代清廷是不可動搖的了,他們現在想的就是與我們盡快接觸。既然清廷退出歷史舞台成為必然,那麼現在要考慮的就是新中國建立後,國家領導由誰擔任?讓天王的兒子當嗎?是不是再造太平天國?這個不光解放軍不願意,連西方國家也是不滿的——他們與太平天國之間隔閡太深了嘛!讓容閎擔任?天下不是他打下來的,政界是否聽他的話不說,軍界我看未必有人看容閎很順眼。不要忘了,我們所知道的歷史中,當滿清垮台後,中國一時陷入軍閥混戰中,為什麼?大家都覺得王侯將相寧有鍾乎?誰都想當皇帝,至少是隱性皇帝,這權利是越大越好,要是給人家剝奪了那還了得?既然你也想當皇帝,我也想當皇帝,說話沒用了,怎麼辦?乾脆打起來算了,誰拳頭硬就聽誰的!回到現在,我們為什麼能佔據了半壁江山?還不是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作為基石?沒了軍隊,你去跟清廷說讓他下台,不把你剮了才有鬼了!你想拋就拋的開嗎?解放軍是聽誰的?我想我這個政委在軍隊中威望還沒有高到讓人家無條件服從我的地步,還不是聽你的?你要是走了,現在三個軍,包括榮一師六個師,對了,還有兩個特種旅,這些軍長、師長、旅長風格都跟大哥你一樣高尚嗎?他們就不想當什麼皇帝?捨得了榮華富貴嗎?就算他們不當皇帝,當個一方諸侯的想法我看肯定會有。你是不干自己跑到外面逍遙自在了,這幾十萬大軍得天下是助手,可天下一統後他們可成了隱患了,萬一中國再次四分五裂怎麼辦?難道大哥沒有考慮這些嗎?」
「你不是喝多了嗎?怎麼這話說的這麼溜?」楊滬生剛才好幾次想插嘴,卻根本無法插進去,見史秉譽終於說完了,楊滬生悻悻道:「解放軍成了隱患?我說你是怎麼想的啊?難道我們早也講,晚也說,這政治工作是擺設不成?那有人民害怕自己軍隊的?你總不會讓我搞個杯酒釋兵權吧?要釋我先就想先釋了自己兵權,你沒見我頭上都生出白了?這打仗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
史秉譽望著楊滬生堅定地說道:「你要是不負責,軍隊很有可能要出問題!這跟是不是我負責政治沒有關係,兩千年的封建傳統是那麼容易消除的?早上講晚上說沒錯,可口頭上誰都會接受為人民服務的觀點,也許行動上也有所表示,但能代表他們內心世界這麼快就改好了?現在中國還沒有統一,北面有清廷半壁江山,數十萬大軍,東邊有英法軍隊,在困難面前大家暫時統一思想,這個是很容易就做到的,可統一後呢?李自成的軍隊在進北京之前紀律好不好?進了北京後怎麼樣?當然,好的例子也有,**的軍隊就接受住了考驗,只是你我都知道,**的解放軍也不是那麼完美無缺,不然**就不會搞什麼三反五反,整風、反對山頭主義什麼的了。八大軍區司令員對調是為了什麼?還不是預防出現軍閥傾向?如果一解放,最有威望的**跟你一樣雲遊四海,你想想要是這樣會出現什麼景象?」
楊滬生一點酒意全消了,正容道:「***個人威望是暫時壓制住山頭主義、地方主義,可你要注意,這只是暫時壓制。並沒有解決根本問題。不然貪污腐化怎麼可能在主席死後越來越厲害?我看主席在不在崗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建立一套合理並且有效的監督機制,這套機制應該包括獨立與政府的監察院、新聞輿論機構來進行,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干預他們實施監督權力,什麼本地報紙不得報道影響本地形象的負面新聞,這屬於掩耳盜鈴,根本是自欺欺人!我這兩天真讓人給我講解古文,其中有一篇文章說的很好,是關於召公勸周歷王不要禁止百姓說話的。(註:《召公柬歷王止謗》出自國語,文如下:歷王虐,國人謗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不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聽政,使工卿至於列士獻詩,瞽獻曲,史獻書,師箴,瞍賦,矇誦,百工諫,庶人傳語,近臣盡規,親戚補察,瞽史教誨,耆艾修之,而後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猶土之有山川也,財用於是乎出,猶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於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敗於是乎興,行善而備敗,所以阜財用衣食者也。夫民,慮之於心而宣之於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與能幾何?』王弗聽,於是國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於彘。)連古人都知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水宜疏之不宜堵之,難道我們就做不到了?只要監督機制能有效的監督地方官員、部隊長,不使他們搞什麼『國人莫不敢言,道路以目』,我是否在台上又有什麼必要?至於封建制度歷史太悠久,這只不過是借口而已。西方人相信人性本惡,而我們中國人相信人性本善。西方人從他們人性本惡出,想方設法監督任何為政者,使他們不敢貪污,而我們中國人相信人性本善,認為人人都可以當什麼君子,言辭重於懲戒,效果如何呢?我看不怎麼樣!以德治國,無非是給**分子尋找開脫的借口,孔夫子之道猶如南轅北轍,最後只能是**越來越厲害。所以我還是相信人性本惡,必須將當權者置於顯微鏡下,讓他一舉一動都要受到監督,這樣才能將國家建設好。新中國建立後我要是不撤下來,誰來監督我?我可以保證自己一時廉潔奉公,但可以保證一世嗎?如果從我這裡開了沒有監督的先例,那麼有樣學樣,後任也必然沒有什麼可以制約他的,上不正,下參差,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最後政府必然**不堪,逃脫不掉歷史改朝換代的規律。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強大國家終究要走向反面,被人民再次起來推翻,難道這是我們希望看到新中國的結局嗎?你說呢?」
史秉譽深深動容了,他原本以為自己的這位異姓大哥在受到人們崇拜後,會得意忘形,所謂解放後逍遙自在不過是說說而已,當不得真的,而且就是他想退下來,到時候人們黃袍加身,讓你下也下不來了。讓史秉譽沒想到的是看起來有些自大的楊滬生居然還考慮的如此深遠,並且對自己的權力有種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感覺,在無限的權力賦予大哥的時候,他卻考慮到沒有監督的權力會對後世遺患無窮。多少人朝思暮想的皇帝寶座擺在面前,眼看可以輕易的坐上去了,而楊滬生卻視若草芥。楊滬生所思所想,讓一般人看來,他不是聖人就是白癡。可史秉譽知道楊滬生並不是白癡,白癡是無法率領部隊打勝仗的。聖人?他可也不是,楊滬生與一般人一樣也喜歡金錢,喜歡美女,喜歡別人奉承,只是在他心中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建設一個真正強大的中國。為了這個信念他連性命都可以不要,還在乎其他喜歡的?同樣,權力讓他陶醉,同時又讓他這位來自未來的年輕人有種深深的畏懼心理。所以要是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楊滬生必然選擇逃逸以避開自己的責任。
史秉譽默默點了點頭,輕歎一聲:「只是大哥如此用心良苦別人是否會領情呢?要是鬧個雞飛蛋打可就太不划算了。」
「雞飛蛋打?不要忘了帶兵打仗的是我,等國家統一了,短時間內是不會有什麼重要戰爭等著我們的。咱這人野心沒有,別人的領土咱不稀罕,只是自己的國土也是不能讓給外人的。俄羅斯在克里米亞戰爭失敗後,將擴張中心東移了,但他最主要的利益還是在歐洲,只要能和現在的普魯士將來的德意志進行軍事結盟,相信俄羅斯就是想擴張他也要有所顧忌。至於德國在一、二次世界大戰敗北,這事情距離現在還遠著很呢!何況英法兩國對俄羅斯都看不大順眼,這麼有利的機會要是不抓住實在是太對不起我們自己了。現在不比以前冷兵器時代,*士兵的勇氣,騎兵的機動就可以打贏戰爭,現在打的是鋼鐵,以後武器的重要性就更加突出了,這些槍支大炮軍艦,以後的坦克飛機從何而來?依*別人總是*不住的,要受制於人。一定要自己製造!可建造武器需要鋼鐵,需要金錢,沒有強大的國力如何支撐國家進行現代化的戰爭?所以建國後最重要的就是將中國盡快建設成強大的工業化國家,要再次走在世界前列。這可不是*窮兵黷武就可以辦到的,需要玩政治的來領導中國建設。咱這大老粗到時候不退休,還佔著茅坑不拉屎幹什麼?你是政委,我看玩政治你比我在行,你要覺得有雞飛蛋打的可能,這國家元的位置你就先幹著好了。咱可不會跟你爭的,誰叫咱倆是兄弟呢?有好事情自然要揚風格一下了。」
史秉譽看著楊滬生有些啼笑皆非,這大哥剛剛還在說著正經話,可講著講著就不著邊際地胡言亂語起來。看來楊滬生壓抑太久了,自從自己離開中國後,楊滬生所接觸的每個人都一本正經地跟他說話,別人一本正經這位根據地事實上的最高領導也不好玩的太過火,自己的歸來讓他有了洩的地方。
「內政方面你不在行,同樣我也不行。就你所言,洪仁玕屬於眼高手低,他可以當幕後軍師,但不適合當第一把手,負責全局。容閎能力是有,只是這人太西化了,一味地想將中國建設成西方那樣的國家顯然不現實。而且中國現在已經落後於世界,追著別人屁股後面跑,什麼時候才能真的成為世界第一強國?一定要少走彎路才行,這方面容閎還差了點。還有一點,西化的容閎在國內沒有什麼真正的勢力供他所用,資本家可以,但他們現在還處在資本原始積累階段,說的難聽點這些人是封建資本家,眼光還是很短淺。為了強大,我們不得不對他們做出讓步,在建立新中國後,這些人還需要進一步引導,讓他們真正放眼全球,到那時侯這些人會與容閎思想比較接近,現在不成了。除了他們倆人,胡光墉是典型的商人,可以撈錢,不能言政。倪峰也就監督別人可以,讓他搞經濟非給他搞砸鍋不可!汪道正嗎?此人貪圖小利,有些惟利是圖……還有什麼人值得一提的?怪了,我怎麼覺咱這根據地聚集過來的人才沒有一個可以將中國帶進工業化國家的?而且他們缺點一大堆,也就大哥你注重與軍事有關的事宜,而且勝仗是一個接著一個,哪天要是打了敗仗,*這些人恐怕我們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了。」
「別說的那麼玄乎,這些人缺點是有,可他們優點你怎麼不看看?洪仁玕不怎麼樣?至少他的資政新篇你我可都寫不出來。容閎在國外留學多年,對國外的制度有充分的瞭解,並且他的眼光也不是現在國內這些人可以趕上的。至於倪峰、胡光墉,他們也各有各的長處。把這些人糅合成一團,好好的利用他們長處,這政府不就順利運作開了?至於其他所需要的人才,別忘了現在的中國那些士人只知道子曰詩雲,與世界隔了老大一段距離,*他們可是*不上。只要我們將新式教育抓上去,以後會有合格人才出現的。」
圓月從雲層中鑽了出來,將柔和的月光遍灑在洪州大地,晚風輕曳柳條。斑駁的樹影下,楊滬生與史秉譽倆人忘記了休息,靜靜地聊著。從他們那邊一會兒傳出笑聲,一會兒又有無奈的輕歎。隔著倆人不遠的地方,幾名警衛員警惕地望著周圍,盡忠職守地立在原地。再外面一些距離,不時有一隊隊警衛連巡邏戰士走過,整齊的隊伍踩著枯落的樹葉出沙沙聲。
寂靜的夜色中,倆人說話聲音越來越低了,漸漸融入到周圍環境中,一切都顯得如此協調,彷彿自古他們就存在這裡,並且還將一直繼續下去。
湖中白光一閃,水花四濺,啪的一聲輕響傳了過來。
史秉譽緊了緊軍衣,掏出懷表看了眼驚呼起來:「老天!都半夜三點了,怪不得我覺得頭有些暈呢……我說大哥你晚上還睡不睡覺啊?唉,你整天在南昌待著,疲倦什麼的離你很遠。我可是東奔西走,忙的不亦樂乎啊!咱是不是先休息了,要說什麼,明天接著說?」說著史秉譽伸了個懶腰,重重打了聲哈欠。
楊滬生面有不虞:「誰說我整天無所事事了?你小子,晚飯前死纏爛磨非要把老婆孩子接過來不可,我算是答應你的要求了,現在不過跟你交流一下問題。怎麼?老婆比國家大事還重要?」
「我不是這個意思,唉,我連女兒出生都不在老婆身邊,應該算得上為了新中國忘我工作了吧?你總不能把我累死啊?」
楊滬生仔細端詳著史秉譽,剛才光聊的開心了,他沒注意到自己這位兄弟眼睛裡佈滿了血絲,連眼皮子都抬不起來了。楊滬生體貼人意道:「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好了。明天一大早我們再繼續,晚上你自己好自為知吧,別做的太過火了,要是明早爬不起來,我會讓警衛員從你狗窩裡面把你拉出來!」
史秉譽無奈地苦笑道:「這算什麼事啊?你可有夠暴君的了。」
「呵呵,你不還希望我當未來國家元嗎?我要是當了元就是這樣子了。」
史秉譽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沾在衣上的露水,哀歎道:「天哪,別忘了歷史上的暴君沒一個有好下場的。我看你對黃翼升、左宗棠、洪仁玕、容閎他們可一點都不霸道,甚至聽你對程學啟、沈葆楨他們也是有商有量。只有對著我的時候,才什麼都忘記了,非把我累死不可!」
「你呀,就少自個臭美了。我們不是分工了嗎?軍事我來管,政治你負責,怎麼現在跟你談有關政治方面東西你就不耐煩了?算了,還是早點回去吧,免得弟妹等的不耐煩了。」楊滬生也隨著史秉譽站了起來,舒展一下身軀道。
「都三點了,還說什麼耐不耐煩?這船開的,要是早一點到就不用熬到這麼晚了。」史秉譽不好再說楊滬生什麼,只能責怪自己乘坐的大華號輪船開的太慢了。
楊滬生不再說話了,只是默默陪著史秉譽朝他所住的地方走去。警衛員見長起身離開湖邊,連忙跟了上來,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緩緩跟隨著。
靜靜朝外走的楊滬生覺身邊史秉譽變了許多,原本不胖的身材現在更加苗條了,嘴唇上的鬍鬚不再是淡淡的幾根絨毛,而是顯得粗了許多,也密了許多,以前有些游移的目光現在也堅定了,不開口時候,讓人一看彷彿是一崇沉寂的大山。
「沒想到長不大的史秉譽現在老成多了!」楊滬生心裡感慨著。
楊滬生在打量著史秉譽,史秉譽自從一下輪船就一直在觀察楊滬生。從外表上看,楊滬生除了額頭的頭顯得稀疏一些,烏黑的頭中夾雜著幾根白外就沒什麼改變。可這些只是表面文章,自以為對他很熟悉的史秉譽現在摸不透他的大哥真實想法是什麼,俗語講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楊滬生的眼睛裡彷彿披了一層薄紗,回縮的瞳孔讓人無法瞭解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自從史秉譽到了南昌,史秉譽可以感覺到大哥對他的到來是很高興的,可他的臉上掛著的笑容卻是一種職業性微笑,讓人無法從他臉上看出喜悅是自內心的,還是禮貌性的微笑。
除了這些,給史秉譽感觸更大的是楊滬生的「霸道」。對張海強、王得貴、李成、林金宸這些解放軍的老人,楊滬生是用一種不容質疑的語氣說話,就是跟洪仁玕、容閎說話,剝開包裹在外面的徵詢,骨子裡還是讓人家必須接受他的想法。追求民主宣傳民主的楊滬生居然奉行獨裁之舉,可不管是軍隊還是地方都認可楊滬生如此行事,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史秉譽還擔心自己大哥會變成新的秦始皇,再來一次改朝換代之舉,晚上與楊滬生的談話讓史秉譽又放下了心。看來楊滬生對未來還是有所把握的。也許大哥的所作所為正如他在關於解放後退出歷史舞台的講話中所說到的:「做事情用不著考慮這是好事,還是愚蠢的事情。我只要做自己認為該做的就是了。」
「對了,後天,就是二十三日在南昌要召開三軍聯合會議,你這個長期游離軍隊系統之外的政委也要講上幾句。」到了史秉譽住所外面,楊滬生停下說道。
「讓我說話?上帝啊,我才剛回來,你讓我說什麼說?見見大家就可以了。」史秉譽翻著白眼,可看了眼楊滬生,還是垂頭喪氣道:「……知道了,這兩天我盡量準備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