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滬生正說著三個師長,蕭楚走了過來。從門外蕭楚就聽到司令員正朝裡面人大聲說著什麼,蕭楚閃到一邊,接著就見到二師師長沈曄正一聲不地低著頭。
蕭楚心中七上八下的,自從司令員到前線後還從來沒見到他這麼大火呢!蕭楚忐忑不安地想著「現在還是不要進去為妙!自己昨天提前丟失了臨海,別到時候司令員見到我火氣更大!」
蕭楚見到王得貴警衛員從裡面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連忙上前一把拉住了劉勇,輕聲問道:「小劉,怎麼啦?司令員幹嗎這麼大脾氣啊,是不是誰惹司令員生氣了?」
劉勇朝大殿裡面張望一下,低聲回道:「蕭司令,也沒有誰惹司令員生氣了,只是司令員在聽了林師長所說的武器分配後有些想法而已,正對三個師長交代注意事項呢!」
「三個師長?」蕭楚疑惑地問道。他剛才只見到了二師師長,至於八師的師長劉冰,榮一師的師長林建華他沒有見到,不過就是見到了他也不認識人家,大家駐防地不在一起,而蕭楚只負責台州一帶的朝北防禦,以前大家並沒有碰過面的。
「對,三個師長,蕭司令是不是來開會的?裡面正等著著急呢!我還是幫你通報一聲好了。」說著劉勇作勢要走進去。
蕭楚趕忙拉住劉勇「等等……小劉等一下,等我稍微收拾一下。」
蕭楚趕路趕的有些出汗了,在來的路上軍上衣的風紀扣被他一把扯開好貪圖涼快,現在裡面司令員說話說的這麼凶,要是自己在邋遢,還不知道司令員又要借題揮到那裡去了呢!
見蕭楚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軍容,劉勇微微笑了笑,走了進去。
「長,蕭司令到了,現在正在外面等候長接見。」
楊滬生正在想著怎樣抽時間讓自己這些手下好好學學怎樣作戰,劉勇走到他面前輕聲說道。「讓他進來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幹嗎這麼客氣?」
「長,台州軍分區司令員蕭楚向您報到!」儀表整齊的蕭楚從外面走了進來,嚴肅地行禮大聲說道,蕭楚對自己的表情極為滿意,只要不是責怪昨天臨海丟失太早,其他的應該找不到他的毛病,至少在外表上自己一點紕漏都沒有。
果然,楊滬生見到蕭楚後並沒有想到要責怪他昨天丟失臨海太早的責任,楊滬生認為既然昨天已經給臨海丟失太早下了結論了,今天就不用再說,見蕭楚英姿颯爽地站在面前,楊滬生極為滿意「好啊,蕭司令也來了,那麼大家到齊了,王軍長,我看我們可以開會了吧?」
「可以,大家請到沙盤這邊來。」王得貴帶頭朝擺在地上的沙盤那邊走去,蕭楚和幾個師長連忙跟了上去。沙盤那邊的作戰參謀連忙讓到了一邊,給幾個長騰出位置。
王得貴見大家都到了沙盤前面,對立在一旁的張封信說道:「張參謀,你把最新情報通知一下各位長。」
「是!」張封信答應後拿過一截樹枝走上前來「根據我們掌握的最新情報,在方家嶺,李昭慶的五千淮軍部隊正和我們五師部隊展開激戰,現在兩軍處在膠著戰鬥中,一時互相都無法吃掉對方,但李昭慶想要和李鴻章主力會合是不可能了。淮軍程學啟部一萬人馬在昨天下午攻佔了臨海縣城,其中一支先頭部隊曾經跨過靈江深入南岸十里,後又縮了回去。昨天下午,李鴻章的主力大隊人馬已經到了胡石岙至臨海一帶,偵察員親眼見到他們在夜裡有一支部隊進入了臨海縣城。按照估計,在夜裡淮軍主力應該全部到達臨海。我軍在靈江沿岸設置的警戒哨沒有覺昨天晚上有敵人偷渡靈江,據我們估計敵人應該是想在臨海縣城內稍做休整然後繼續南下,留守臨海的淮軍將不會過五千人,南下先頭部隊應該還是程學啟部,這支部隊在淮軍中戰鬥力頑強,屬於淮軍第一等能打仗的部隊。李鴻章的主力部隊應該在程學啟後面五到十里距離內跟進,最遠不會過二十里。我們面前敵人大致就是這樣了,現在新的敵人位置情報還沒有報上來。」張封信收回了樹枝,望著沙盤說道。
林建華猶豫地說道「二十里?要是二十里地的話,程學啟部進入伏擊圈後,李鴻章的大隊人馬還沒有出城呢!至少在受到攻擊的時候敵人主力有可能馬上就縮了回去。想要殲滅李鴻章恐怕沒那麼容易啊!沈師長你們師能一舉切斷敵人退路嗎?如果敵人還沒有離開臨海的話。」
沈曄面有難色地微微搖了下頭,敵人要是還沒有離開臨海,他的師想要切斷退路是很困難的!說不定要上演一場慘烈的攻城戰,這可不符合我軍運動殲敵的原則啊!
「我和長的意思是,我軍主力再朝後撤退二十里,等敵人主力全部離開後,二師主力先搶佔臨海縣城,至少也要攻佔靈江沿江渡口,不使敵人能夠從南邊逃到北方去!
然後在南邊包圍圈戰鬥打響後可以朝南邊追擊下來。獨一旅牽著程學啟牛鼻子一路南行,不用怕他對我們根據地有多大破壞,越南越好,我軍榮一師、第八師、獨立第三第四旅、軍重炮旅等李鴻章的主力部隊進入包圍圈後敲掉他!把敵人殲滅在永寧江與靈江之間山地中!」王得貴拿過張封信手中的樹枝,狠狠地敲擊在一個個用沙子堆成的小山頭上,隨著樹枝的敲打,小山頭塵土飛揚,沙子朝四面迸散開,小山頭上留下了幾個淺坑。
「現在我們主要是不知道敵人什麼時候出動,這給我們行動帶來了極大地困難,原先派到淮軍中的情報人員因為敵人防範極嚴,自從敵人南下後就斷開了聯繫。對敵人的動向只能用猜得了。」楊滬生輕聲歎了口氣。
楊滬生感到心中有一絲遺憾。自從知道李鴻章要偷襲溫州後,在北面就斷絕了和寧波方面的道路聯繫,嚴格地控制人員往來,預防把我軍情報洩露到李鴻章耳朵中去,沒想到李鴻章保密工作做的也很到家,我軍除了從和敵人接觸上可以判斷敵人動向外就沒有什麼情報可以傳出來了。還有就是老天下雨也極大地消弱了我軍偵察能力,不然從熱氣球或者是飛艇上都可以偵察到敵人的動向。要是知道敵人行動時間、方向、人數、目的地,那這場戰鬥不就簡單了?還猜什麼猜呀!
楊滬生一感歎情報工作受阻,說派到淮軍中的情報人員沒有情報送過來,蕭楚馬上想到了被抓的那兩個自稱是情報部的情報人員,難道他們真的是我軍派過去的人?「對了,長,我軍警戒部隊今天早上在前沿捉到了兩個自稱是我軍情報部的人員,他們說是受竺部長領導的,有重要情報要通知我們。可他們又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且被抓後他們一直口口聲聲地說是要見最高長,不知道長要不要見見他們?」
「有這種事情?!」楊滬生眼前一亮,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呀!「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蕭楚手指著大門外面「我把他們倆帶來了,現在就在門外面。」
「走,王軍長,我們去看看去!」楊滬生迫不及待地朝外面衝了出去。
「唉,長我還沒說完呢!」蕭楚還沒說完,楊滬生就已經拉著王得貴衝了出去,急得蕭楚不知道怎麼講才好了,這倆人要真的是情報人員自然是最好的,可現在誰能證明呢?要是這倆人是淮軍派來暗殺我軍高級將領的怎麼辦?這個長怎麼這樣心急?
莫名其妙地接收東西可不是好買賣啊!蕭楚一邊跟著往外面走,心中一邊不停地唉聲歎氣。
「那位是我們情報部的工作人員?!」楊滬生一口氣衝到外面,見山門口站了眾多的戰士還有幾個平民打扮的人,一時無法辨認,開口問道。
「怎麼?楊將軍忘了在下嗎?」從人群中轉過兩個百姓,倆人渾身上下都被雨水給淋透了,其中一個中年人看了眼焦急的楊滬生開口說道。
楊滬生覺得這人說話聲音如此耳熟,仔細地上下打量一番那個中年人,猶豫地問道:「你……你是……黃將軍?!」黃翼升現在身上沒有穿著清軍衣服了,楊滬生看了半天還是有點不敢肯定。
「不會吧?黃翼升不是回到淮軍中去了嗎?而且去年走的時候還說要是抓獲了我,他會好好優待我的。就這麼個花崗岩腦袋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跑到我這裡來了?!」楊滬生心中暗暗地想著。楊滬生左瞧瞧右看看,這人應該是黃翼升了,他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
「報告,情報部少尉情報員楊銘向長報到!」雲山霧海中的楊滬生正覺得自己生活在夢中,旁邊有人喜悅地大聲報告道。
「楊銘?!」楊滬生朝聲音來源望去,在黃翼升身邊,一個年輕的平民正滿臉興奮地朝自己行軍禮。楊滬生終於認出來了,這人就是上次在溫州戰役後被俘的楊銘,他後來加入了情報部,是溫州打入淮軍中的一顆釘子,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裡戲劇性的又見面了!
楊滬生看著楊銘的眼神終於讓黃翼升相信了,黃翼升狠狠地瞪了楊銘一眼,真沒想到自己身邊的這位得力親信居然是人家溫州埋伏在自己身邊的奸細!看來淮軍的很多情報都從楊銘這裡源源不斷地流到溫州去了。黃翼升想到上次跟自己一起回安徽的一百三十名淮軍官兵,那些官兵在回去後被李鴻章撒到了各個大營中,不知他們中還有多少人是人家溫州的奸細?
跟在後面的蕭楚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看來是自己多心了,這倆人還真的是自己人。
王得貴熱情地對黃翼升打著招呼「原來是黃將軍啊!好久不見了。司令員,外面還在下雨,是不是請大家到裡面去坐坐?別再外面淋雨了。」
楊滬生如夢初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住黃翼升的手,趕忙請一行人到裡面去坐坐。
「黃將軍,您……您怎麼到這邊來了?呵呵,難道是我在做夢?!」幾個人客氣一番坐下來後,楊滬生還是不敢相信自己費盡心機也留不住的黃翼升居然自己跑過來了,撓著頭不解地問道。
黃翼升雙頰微赤,低聲說道:「楊將軍,上次在溫州多謝將軍多日款待,若不是將軍細心治療,在下墳頭草都長的很長了,那還能活到現在?在下此次走投無路,專程前來投奔將軍,不知將軍是否願意收留?」
「歡迎,歡迎!不管將軍因為什麼原因,我們這裡都真摯地歡迎將軍過來。歐陽,告訴炊事班中午好好的做一桌好菜給黃將軍接風洗塵!」楊滬生開懷大笑,站起來高興地緊緊握住黃翼升雙手。黃翼升見楊滬生如此高興,心中一直堵著的一塊巨石放下了地,神情鬆弛下來。
黃翼升他在清廷官拜江南水師提督,自從當兵後就一直在水師中任職,可以說是難得的水師人才,溫州解放軍現在最缺的就是黃翼升這樣的,攻打九江時湘軍的水師讓楊滬生苦頭吃了不少,如果當時解放軍擁有海軍的話,那麼受罪的就是湘軍了!至少不用分心在湘軍水師上。現在黃翼升投奔溫州,楊滬生又怎麼可能不高興呢?
「司令員,我們前線指揮部是不是應該後撤一些?現在外面雨已經小很多了,恐怕清軍馬上就會出動,到時候這裡可是很危險的。我看還是等戰鬥結束後再好好地請黃將軍吃一頓好了。」李天秀見長有些高興過頭了,連忙在旁邊提醒。現在畢竟是戰爭年代,敵人隨時隨刻都可能打到紡車巖來,為了部隊作戰需要前指馬上就要轉移了,怎麼可能留在這裡吃一頓中飯後再走?
「政委說的是,那麼就晚上吃頓便飯好了。黃將軍很抱歉啊,現在前線什麼都缺,您這麼看得起我們過來了,我們卻沒有什麼好招待的,真是過意不去。」楊滬生歉然對黃翼升說道。
「楊將軍太客氣了,有碗飯吃在下就已經感激不盡,如何還能有其他非分之想?」
「對了,黃將軍,不知李鴻章打算什麼時候出動?他會走那條路線往溫州去?離開臨海的兵力有多少?」林建華等了好久了,一直都沒有時間插嘴,現在見黃翼升跟長他們彼此互相客氣著,沒完沒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林建華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道。他的師到時候要在第一線阻擊淮軍,知道李鴻章過來的時間、路線自然是上上大吉了!
楊滬生嚴肅下來,不客氣地對林建華說道:「林師長,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黃將軍以前一直都跟著李鴻章,這事情我們還是不要問黃將軍好了。各位記住,除非黃將軍自己要說,不然不准問關於淮軍的事情!也不准問黃將軍不願意回答的問題,這是紀律明白嗎?」
楊滬生對淮軍動向雖然也很想知道,但不想從黃翼升這裡問出來。既然楊銘也過來了,那麼李鴻章什麼時候出動楊銘自然會說出來,像林建華這樣問得如此生硬,要是給黃翼升留下不好的影響,以後想消除可就困難了!
黃翼升感激地望著楊滬生,「現在楊將軍一定很希望知道淮軍的情報,可他寧可失去戰機,也不想讓自己為難!」黃翼升心中想到。一股暖流從他心底緩緩升起,暖洋洋地傳遍全身。
「士為知己者死!」
雖然黃翼升現在離開了李鴻章,離開了淮軍,但他在離開臨海時只是想脫離這場沒有希望的戰爭,並不想因為自己讓淮軍陷入滅頂之災。楊滬生如此體貼他,讓黃翼升感到不能不有所報。黃翼升猶豫一下,終於做出徹底加入溫州方面的決定,不再考慮淮軍方面了。
黃翼升朝楊滬生微微欠一下身,問道「楊將軍,不知將軍是否打算在括蒼山至雁蕩山之間伏擊李大人率領的淮軍?」黃翼升還是不習慣直接稱呼李鴻章。
黃翼升突然這麼一說,驚得旁邊坐著的人全都站了起來。疑惑地望著語出驚人的黃翼升。如果李鴻章知道我軍作戰意圖他還怎麼肯繼續南下?這仗也就不必打了,至少他要是縮在臨海就夠我們喝一壺的了!臨海那麼堅固的城牆可不是說攻下就可以攻下的。
楊滬生心一沉,聽黃翼升這麼一說,難道自己的計劃被李鴻章知道了?看著平靜的黃翼升,楊滬生心中升起不祥之兆,緩緩點點頭,沉聲說道「不錯,我們是打算借助括蒼山的地形伏擊淮軍,怎麼,是不是有人給李鴻章通風報信了?」
見自己所說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黃翼升心中有一絲絲得意,但很快得意心情就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沒有,自從李大人離開寧波府後,就沒有收到任何有關溫州那邊的情報。並沒有人告訴李大人楊將軍會在這裡伏擊他的。」
「李大人並未得到溫州這邊的情報,主要是楊將軍作戰飄忽不定,沒有蹤跡可尋,而溫州兵強馬壯,根據以前情報,光溫州周圍就有十萬大軍,使得李大人如何不得小心謹慎?」黃翼升見周圍的人都注意著自己,苦笑一下繼續說道「我們當時得到的情報是溫州要召開大會,所有將領都要回到溫州去,將軍的部隊將暫時群龍無,如此李大人才決定南下偷襲溫州的。但這一路是否也太順利了?自擊破雙尖山將軍的部隊後,淮軍一路順風順水,路上幾乎沒有受到什麼抵抗,直到臨海才遇到大股部隊,然上萬守軍只堅持了一個時辰就不戰自撤,渡過靈江南下了(「誰說上萬部隊?只有六千人而已!」蕭楚心中不樂地想到,蕭楚正要反駁,看到王得貴用凌厲的眼神瞪著他,只好把話給嚥了回去。不過黃翼升說臨海堅持了一個時辰還是很給蕭楚面子的,他的部隊實際上只堅持了半個時辰就潰退出城了,什麼「不戰自撤」?那是黃翼升給蕭楚留了面子)。李大人如何能不懷疑?根據情報再加上上次在溫州見識過將軍部隊的戰鬥力,李大人不能不懷疑楊將軍是擺了個套等著我們來鑽啊!如果淮軍一路南行,到時候受困堅城之下,或者大河擋道。將軍再把北面退路切斷,三萬淮軍將無路可退,上次溫州之敗將再次重演,相信將軍一定在海邊埋伏下部隊了,李大人想從海路撤退恐怕都不可得,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沒想到李鴻章疑心這麼大!楊滬生心中暗暗苦笑道。既然李鴻章得到的消息是溫州以北戒備鬆弛,難道我把軍隊撤開了真的讓它戒備鬆弛也不行?
「那麼李鴻章現在是否還在臨海觀望徘徊?」楊滬生最後報著一絲希望問道。只要李鴻章沒有逃一切都還來得及!大不了把臨海再給圍起來斷了它和外界的聯繫就是了。
臨海城內所有的平民都已轉移,糧食也運出城外了,李鴻章只要呆在城裡也是死路一條!只是我軍短期內無法解決李鴻章了。
黃翼升見楊滬生眼中朝自己流露出祈望的眼神,盼望自己說出他滿意的答案,遲疑一下說道「沒有,李大人已經於昨夜率領大隊人馬北撤了,現在臨海城內只有南贛鎮總兵程學啟部五千人馬留守,給李大人斷後,阻擋將軍您的追兵。」說道這裡黃翼升苦澀地笑了一下,要不是被李鴻章給甩到臨海,徹底地犧牲了,自己也不會想到南下尋找楊將軍了!
王得貴從黃翼升所說的聽出不對了,不解地問道:「不對呀?李鴻章不是很看得起你嗎?上次在溫州城下,要不是為了重傷的黃將軍,李鴻章也不會逃得那麼狼狽了!既然李鴻章逃跑了,他怎麼沒有把黃將軍給帶在身邊?」旁邊幾個師長點頭贊同王得貴的想法,黃翼升上次離開溫州他們事後都是知道的,如此忠心的人居然被李鴻章給忘了,這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見黃翼升一臉尷尬地呆在原地不知怎麼說才好,楊銘替黃翼升解圍道:「各位長,自從黃將軍離開溫州後,李鴻章總看黃將軍不順眼,黃將軍是極力反對這次南下的,但李鴻章並沒有聽,昨天晚上黃將軍好像為了撤退的事情又和李鴻章吵了一場,完後李鴻章就把黃將軍留在臨海了。」
楊銘知道的並不多,他只是把自己瞭解的跟大家解釋一番,不過在座的都知道了,怪不得黃翼升會投奔我軍,原來如此!楊滬生暗中吐了下舌頭,吵一架就把人家給犧牲了?這李鴻章心胸也太狹窄了吧?原來還以為李鴻章是清朝難得的人才呢!現在看來對這個人還得重新評價一番。
拋棄黃翼升說明李鴻章並沒有容人之量,心胸狹隘,容不得不同意見,至於撤離臨海,這人疑心也太重了,而且從楊滬生知道的歷史來看李鴻章還很喜歡錢財,溫州能夠使用這樣的人嗎?
警衛員在大門外輕輕走動著,遠處山間一條條白練掛在深黛的山崖上,在朦朧煙雨中忽隱忽現。濛濛細雨灑落在大殿上,雨水沿著瓦片緩緩地往下流動,匯成一窪,滴答聲中,殿頂的雨水漫出來變成晶瑩的珍珠,輕靈地朝地上落了下來。
大殿中一片死寂,大家面面相覷,臉色極為難看。沒想到準備了半天,獵物居然在馬上就要落入陷阱之際逃跑了!這種失落心情別提有多難受了。
「蕭司令,馬上派人往北偵察,一定要偵察到李鴻章確切的撤退方向。還有命令我們在北部的游擊隊一定要盡量地拖住敵人,別讓敵人走的太順暢了!王軍長,命令參謀處趕緊研究當前的情況,拿出切實可行的計劃來,各位師長你們馬上派人通知部隊做好應變準備,李政委,馬上派人通知程師長,命令他一定要把李昭慶給我死死地拖住!堅決不能讓李昭慶給我跑了!盡量讓李鴻章走的難受些。唉,不過李鴻章如果真的想跑,我們還真難以追上他。」楊滬生深深地懊惱著,當時要是把二師留在臨海北部就好了,李鴻章要真的想跑,二師攔頭一擊不就把他們給攔住了?可當時生怕在敵人側翼佈置部隊被李鴻章知道了,要把他嚇跑,想過了靈江再截擊他。沒想到李鴻章膽小的剛把頭伸出來,馬上就又縮了回去。
王得貴和蕭楚他們連忙站了起來,匆匆忙忙地找人傳達命令去了。李天秀把楊銘帶出去細細詢問有關淮軍的情況,一陣忙碌之後原本濟濟一堂的天王殿只留下楊滬生和黃翼升倆人。
見大殿裡面冷清下來,楊滬生強打起精神,勉強地擠出笑容對黃翼升說道「對了,既然黃將軍願意加入我方,不知黃將軍有什麼打算?您願意幹些什麼工作?」
黃翼升愣住了,腦袋中急地開始運轉起來,昨天晚上為了不給臨海殉城再加上要是逃離臨海李鴻章一定饒不了他,才頭腦一時衝動跑到溫州這邊來了,他還真沒想過自己能在溫州幹什麼,當小兵嗎?自己在淮軍堂堂一名提督,要是跑到溫州當個小兵還不是給人家笑死了?要是說自己想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恐怕也不現實,人家憑什麼認為自己有這份能耐?就是楊將軍答應了,這裡的那些官員會怎麼想?冷嘲熱諷是免不了的,說不定還在自己背後捅刀子,那就太不值得了!
形形色色的各種面孔出現在黃翼升腦海中,左右為難的他越想越覺得腦子中一片混亂,這還真難以跟楊將軍啟口!黃翼升憋了半天微紅著臉對楊滬生喃喃道:「在下一介武夫,也沒什麼想法,只要將軍給口飯吃足矣,一切聽從將軍安排。」
既然自己無法開口提出要求,黃翼升乾脆輕輕巧巧地把這個難題推給了楊滬生。一切都讓他拿主意,要是楊將軍真的看得起他,自然不會虧待的。
楊滬生誠懇地說道:「要是黃將軍不嫌棄,先在我們這裡當副參謀長怎麼樣?我們現在的參謀長剛好有事出去了,軍中正需要一名級有戰鬥經驗的人來輔佐我,黃將軍今次過來真是有如及時雨啊!現在你先代理一下我的參謀長,幫我指揮部隊作戰。對了,我聽說黃將軍是水師出身,可惜我們現在還沒有水師,看來只有等打完這一仗後再讓黃將軍負責籌建溫州我們自己的水師部隊,負責海上警戒,奪取長江的制水權。」
一提起參謀長楊滬生馬上想到了李雪龍。在溫州時候楊滬生他們收到了英國方面留學的人在海上傳來的信箋,在信中馬敦說他們當時已經過了好望角,出時的一百二十人有數人因為水土不服病死在船上,同時馬敦這個傢伙聽英國水手所言,說是想要供應一百人在英國上學十萬兩白銀是遠遠不夠的,不包括疏通關係,五年間光學費、生活費就需要三十萬兩,馬敦的花花腸子馬上轉動起來,要是這樣隨身攜帶的十萬兩恐怕一年就用光了!難道以後討飯過日子不成?既然溫州很富,大可讓那邊多多運送就是,於是馬敦來信讓溫州這邊再送大批的銀子給他使用。楊滬生和史秉譽商量後認為在海權至上的年代,中國要是沒有強大的海軍最後只能被動挨打!最好結果也不過是自己在6地上消滅敵人的6軍,但你要想懲戒敵國是萬萬不可能的。為了海軍,不要說三十萬兩,就是三百萬兩、三千萬兩,哪怕是砸鍋賣鐵也要想辦法湊出來!
李雪龍就是肩負著運送五十萬兩白銀到英國去的使命,在楊滬生北上臨海時離開了溫州遠渡重洋到西歐去了,同行的除了幾個商人,就是瑤溪軍事學院畢業的二十名高才生了。李雪龍除了給馬敦運送經費,還有另外一個秘密使命——出使普魯士。根據外國商人所言,現在普魯士還沒有統一,普魯士現在在歐洲並不是強大的國家,但楊滬生和史秉譽卻知道,普魯士的6軍學校在現在而言,可以說是最好的了,如果可能為什麼不派些人到普魯士去學習軍事呢?李雪龍除了考察普魯士軍隊以外,還要想辦法把這挑選出來的二十人送進普魯士軍事學校中去。
楊滬生本來並沒有覺得少了李雪龍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在楊滬生印象中,李雪龍跟個應聲蟲差不多,只要楊滬生說什麼,李雪龍絕對不會反對的。可現在楊滬生又想起了李雪龍在身邊的好處,看來在部隊中參謀長還真的少不了,李雪龍至少會跟自己商談一下形勢,提醒自己注意敵人可能的動向。王得貴就不行了,打仗王得貴是不要命的,但這人整天想的就是衝到第一線去和敵人痛痛快快地舞刀弄槍,在後方一刻也呆不住,這樣的人如何是搞參謀的料?楊滬生有時會想,王得貴這樣的人也許不是當軍長的料,他應該擔任一名團長或者是敢死隊隊長之內的角色。現在黃翼升過來了,楊滬生馬上想到讓這位清軍名將給自己當參謀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自己誠心待人,別人自然也會真誠地回報自己。一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推翻滿清政府?!
「參謀長?」黃翼升不解地問道,他還從來沒有聽過參謀長這個職位,不知它是幹什麼用的。
楊滬生這才想起來,參謀長並不是任何人都知道的,至少面前的黃翼升不知道。
「哦,參謀長就是我的主要助手,負責領導司令部各個部門的工作,現在我軍參謀處下設有作戰科、偵察科、通信科、後勤科等各個只能部門,參謀長就是這些部門的職能領導,他需要掌握各項情報,制訂作戰計劃,還要及時地把作戰命令下達到各個部隊中,瞭解後勤補給,等等等等。當然,我認為黃將軍以後擔任我軍海軍總司令比較好,以後我軍將擁有海6空三軍,我的想法是黃將軍負責全國所有海軍,只是現在海軍還沒有建設,只能暫時委屈將軍了。」楊滬生有些歉然地望著黃翼升。
哪個軍人不想指揮千軍萬馬?黃翼升一聽眼睛就亮了起來,聽楊將軍所言他是打算讓自己當諸葛亮那樣的人啊!雖然現在自己不能直接帶兵打仗,可手中的權力是絕對不小的!而且參謀長的職責不過是輔佐楊將軍,並沒有真正的帶兵作戰,其他那些人想要妒忌也無從妒忌了,至於以後海軍總司令,這個更是黃翼升連做夢也沒有想過的事情,世上居然還有此等好事!黃翼升的手心開始燙了,一股熱血猛地衝上腦門。
推金山倒玉柱般黃翼升重重跪了下來,用力朝楊滬生這邊死命地磕著頭,兩行熱淚流了下來,嗚咽地說著:「多謝楊將軍知遇之恩!從今往後小人一定好好輔佐大人,幫助大人一統江山!」
「黃將軍快快請起!」見黃翼升如此大禮相拜楊滬生有些手足無措了,趕忙站了起來快步搶前兩步扶起黃翼升「將軍說的哪裡話,不是我要一統江山,而是我們共同努力建立一個強大的新中國,使人民安居樂業,中國不再受到外國壓迫,我們大家都是應該為了這個目標才在一起奮鬥,人與人之間大家都是平等的,只有分工不同沒有什麼高下尊卑的。」
一統江山?難道自己想當皇帝嗎?楊滬生心中苦惱地笑到。當皇帝自己自然生活不錯了,嬌妻美妾無數,金銀財寶也多的讓人用不光,在自己的控制區,你是想做什麼都沒有什麼人敢反對,問題是這樣對中國有什麼好處?!當了皇帝並不可能真的萬歲,在中國歷史上就沒見過哪個皇帝活上「萬歲」百分之一的,最久的也不過是當了六十一年的皇帝,要是真的當了皇帝影響了中國走向自由、民主,那自己不成了歷史罪人了?流芳百世是談不上了,遺臭萬年倒是很有可能!楊滬生想做的是美國華盛頓式的人物,不想做袁世凱那樣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角色。也許他當了皇帝短期內*自己前的知識可以讓中國強極一時,可自己死了怎麼辦?富不過三啊!自己後代的子孫要是出了宋徽宗那樣的昏君豈不是要命了?何況見慣了死亡、流血的場面,楊滬生有些厭倦了這種刀口淌血的生活,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馬上能夠結束戰爭,建立一個民主自由的中國後自己只要在大的方面提出建議,其他時候帶著老婆到處走走,看看祖國大好山河,體驗一下人民生活豈不美哉?勾心鬥角的日子過的讓人厭倦,心中想著殺了對方,臉上還要面帶笑容,客客氣氣地跟人家打躬作揖,這種日子過的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
黃翼升緩慢地站了起來,感激地望著楊滬生。楊滬生所說的黃翼升並沒有當真,哪有打下江山自己不坐讓給別人坐的道理?要是這樣不是聖人就是白癡了,可這位楊將軍怎麼看也不像是白癡,要說是聖人黃翼升也覺得不大像,畢竟孔夫子那樣的聖人可是絕無僅有的。不過不管怎麼說,至少自己的這位新的上司對自己極為重視,不然他也不會這樣說了。人是為了什麼到這世上走一遭的?還不是為了能施展自己的才華,使得自己流芳百世?機會要自己把握,這句話並沒有錯,可要是沒人重視你,沒有給你一個展示自己才華的機會,你就是天大的本事也無從施展!黃翼升現在就現在自己面前出現了這麼一個機會,黃翼升對自己昨天晚上決定從臨海出走感到深深慶幸,現在自己到溫州還算是雪中送炭,要是等人家大事已成時候再投奔的話,人家還怎麼可能重視自己?想到這裡,什麼淮軍什麼湘軍在黃翼升眼中都變得不值一提,只要自己把握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將極有可能成為新朝代的開國元勳!那可真的不枉到這世上走一遭了。
「大人,不知大人想不想抓住眼前難得的戰機,一戰解決李鴻章?」黃翼升熱切地望著楊滬生說道。想明白的黃翼升再也不說什麼李大人了,乾脆直接稱呼李鴻章的大名。現在是給自己的新上司送上真正的見面禮的時候了,自己想要出人頭地,那個薄情寡意的李鴻章就必須要犧牲掉!
楊滬生盯著黃翼升,「難得的戰機?李鴻章不是在昨天晚上就跑了嗎?李鴻章要真的想逃現在已經在臨海北部幾十里之外了,而我軍現在主力都還在永寧江一線,距離臨海城有三十多里,時間上差了這麼多,要是想要追上他恐怕不是這麼容易的。」
「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錯,李鴻章是想趕快離開臨海撤到鎮海去,在那邊有英法兩國的兵船可以把他們運到上海去。不過李鴻章捨不得那些大把銀子買來的洋炮,想要把那些洋炮也帶回去。」黃翼升站了起來,走到大殿門口指著淋淋漓漓下個不停的濛濛細雨「昨夜狂風暴雨下了一夜,大人是知兵之人,從臨海至寧波,沿途都是山路,如此天氣山路濕滑,道路必然難走,想要帶著那些洋炮如何能夠走快?只要我軍能以一支輕裝步兵加前進,在前方阻擋住敵人的退路,主力逃竄的敵軍北上,從後面攻擊他,到時李鴻章四面受敵,必然兵敗寧海!至於臨海城內的程學啟部大人不必擔心,只要留一支小股部隊牽制一下,程學啟必然不敢擅自行動,等解決了李鴻章後,全軍回師南下,程學啟對李鴻章把他留在臨海極為不滿,可他是從天京那邊投奔李鴻章的,懼怕自己再回到天京後,偽天王會拿他祭旗,只要我們大軍壓境,我再修書一封,說明我們跟天京那邊只是利益上的結合,不會真的聽天京的,一定會讓程學啟率隊投奔我方的。」
楊滬生盯著黃翼升腦子中開始估計這種可能性了,要是黃翼升說的是真的,那麼李鴻章還真的難以跑掉,消滅了淮軍主力後在浙江將只剩下左宗棠部,三萬楚軍在太平軍和解放軍夾擊下能堅持多久可就成問題了,何況能讓淮軍悍將程學啟投奔自己這可更是難得的好事情!但萬一黃翼升是騙自己的呢?那問題就嚴重了!要是李鴻章只是派了一支疑兵北上,誘使自己率領主力離開有利地形,在臨海只留下小部隊牽制城內的敵軍,到時候李鴻章要是突然南下,溫州方面現在只有一個師防守,到時候自己不是要多被動就有多被動?!歷史上苦肉計使用過多次了,總不成自己再當一次傻瓜吧?
用人不疑是不錯的,可代價是犧牲大好形勢卻怎麼也有些說不過去。
楊滬生頭一次現自己處在兩難境地,腦海中一個念頭說相信黃翼升,黃翼升說的是真的,只要主力北上追擊到時候必然可以解決淮軍!另外還可以讓黃翼升知道自己是真的信任他的,以後黃翼升會真正地為我所用。但又有一個念頭一直排斥著前一個念頭,告訴楊滬生小心為上,畢竟自己現在還沒有揮霍的本錢,溫州周圍現在集中了整個根據地大量的工業,要是黃翼升是欺騙自己,讓李鴻章南下了,到時候哪怕溫州沒有丟失,自己的損失也是不可彌補的!只要打個平手也是自己失敗,歷史上蓬勃的新生力量很多都是一時不慎吃了小敗仗,以後就一路走上下坡路了,很難講自己不會犯相同的錯誤!
前一個念頭是冒險的,成功後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可問題是一般這種瘋狂冒險都伴隨著極大的失敗可能,要不要賭這麼一把?
不知不覺中楊滬生現自己已經離開座位站在殿門口了,一股清風迎面吹來,讓楊滬生混亂的頭腦略微清醒一點。楊滬生暗暗一咬牙,猛地回頭望著期望著自己的黃翼升,堅定地說道:「好,就按照參謀長所說的去辦好了。我軍主力馬上投入追擊!」
黃翼升一直提著得心忽悠一下落了下來,剛才楊滬生在聽了他所說的話後一直沒有表態讓黃翼升原本熱切的心又慢慢地有些冰涼了,這個計劃成功的前提是大人真的信任自己,採納自己的意見,只要解決了淮軍,在浙江將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敵人,到時候我軍將擺脫一直束縛住溫州的枷鎖,把部隊投入到外線作戰中,進行戰略進攻,這樣就有極大的可能奪取全國政權。可要是大人對自己有一絲疑慮,不採用自己的意見,那麼李鴻章就要被放虎歸山了!到時候鹿死誰手還真的很難說啊!楊滬生心中一直在掙扎著,黃翼升的腦海中也有些亂了,自己是不是太孟浪了?現在楊滬生既然採納了自己的意見,黃翼升剛剛升起的一絲不滿又煙消雲散了。
「歐陽,叫王軍長他們馬上過來!」楊滬生沖外面喊道。
「是!」歐陽磊在在門外大聲地答應。
「黃將軍……不,現在應該稱你為參謀長了。」楊滬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著嚴肅下來,「參謀長,你認為李鴻章現在這樣一天能走多遠路?還有,那個李昭慶部他們會不會乘我軍追擊李鴻章時候進入臨海?」
黃翼升搖了搖頭「李鴻章的部隊帶有各種火炮五百餘門,其中最新式洋炮就有九十門,如此眾多的火炮想要走的快是根本不可能的,從臨海到寧波都是山路,如此道路李鴻章要是一天能走五十里就已經是奇跡了,要是能走五十里地,部隊必然變成疲兵,不打自亂。至於李昭慶所部,他是不會進臨海的,據我所知李鴻章已經派人去傳命給他,命令李昭慶率領部隊朝鎮海撤退。」
楊滬生默默點了點頭,緩緩走到擺在大殿中央的沙盤面前,低頭沉思著。
「長,怎麼?又有什麼事情?」王得貴和其他將領先後走了進來。他們不明白長剛剛才讓他們通知部隊做準備,怎麼馬上又找他們了?難道長已經下了決定?
楊滬生轉過身指著黃翼升對大家說道:「各位,我現在介紹一下。這位黃將軍現在是我們解放軍副參謀長,在李參謀長回來之前暫時代理參謀長一職,大家以後多多親近親近。另外希望大家能夠服從黃參謀長的命令,不得有違抗命令的事情生!」
王得貴、蕭楚他們張大了嘴驚訝地望著黃翼升,沒想到這位黃將軍剛剛投奔我們,司令員馬上就任命他當了參謀長!這也未免太快了吧?蕭楚心中更加七上八下的,這位參謀長前不久還以嫌疑人的身份被自己盤問著,沒想到眼睛一眨他就變成自己的頂頭上司了!還真是世事難料啊,幸虧當時沒有怎麼為難他,不然自己不是更尷尬了?!
黃翼升最早反應過來,醒悟過來的王得貴連忙走到黃翼升面前,望著黃翼升的雙目,友好地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黃翼升手不停地搖著,「呵呵,我早就知道!黃將軍是難得的人才,長早就一直在提,時刻盼望著黃將軍能夠加入我軍了,歡迎歡迎!希望我們以後能夠合作愉快。」
黃翼升笑的也是極為燦爛,「王軍長過獎了,我哪是什麼難得的人才啊?不過是普通一人而已,大人厚愛真讓我誠惶誠恐,希望王軍長以後能夠多多幫助在下。以前對王軍長失禮之處,望軍長多多諒解。」
王得貴握住黃翼升的大手不停地加著勁,想要試探一下面前的這位「參謀長」到底有些什麼底子。可任憑王得貴怎麼加力,黃翼升的手還是顯得那麼有勁,從他臉上一點也沒有感到什麼難受的樣子,還是笑的極為放鬆。再試一把後王得貴終於對在手勁上讓黃翼升甘拜下風失去了信心,緩緩放開了雙手。一回頭,覺楊長正狠狠地瞪著自己呢!嚇得王得貴滿臉通紅連忙後退一步。
楊滬生覺其他幾個師長見王得貴沒有難住人家正躍躍欲試地打算挑戰黃翼升,連忙阻止這些人,「行了,現在不是你們互相親熱的時候,要是想親熱等打完了這一仗在凱旋酒席上再好好親熱親熱吧。」
王得貴剛剛才佈置參謀人員制訂進擊計劃,一聽楊滬生所言好像楊長已經成竹在胸了,疑惑地問道:「怎麼?現在前方不是情報還沒有傳過來嗎?難道長有什麼準確消息了?」
「不錯,根據參謀長所言我們現在必須馬上做出決定了,沒有什麼時間再慢慢地制訂作戰計劃,大家都站過來吧。」楊滬生招呼那些將領來到沙盤面前「根據參謀長所說淮軍消息,現在李鴻章正率領部隊,攜帶大量地火炮往寧波鎮海撤退,同時李昭慶所部也要在今天脫離跟我軍戰鬥北撤。我們要是不馬上去追擊,李鴻章就真的跑了!」
※※※
大殿內幾把椅子圍成圓圈,離開沙盤後大家都坐了下來。很快的,裊裊青煙從大殿中洶湧地翻滾著奔騰而出,消失在濛濛細雨裡——溫州這些帶兵打仗的只要一接觸到香湮沒有一個不馬上變成隱君子的,楊滬生自己煙癮就極大,在這方面他根本無法指責自己手下,何況當兵的生活極為艱苦,除了行軍、訓練就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陣奮勇殺敵,鬼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成為烈士中一員。現在既沒有電視也沒有收音機,要是再沒有煙抽沒有酒喝,楊滬生還真的無法想像這日子該怎麼過,難道給他們每人分配一個老婆嗎?那不成了笑話了!光是抽抽香煙也沒什麼大問題,只要不是吸食鴉片就可以了。
望著手下不停地噴雲吐霧,沒吸煙的楊滬生不滿地微微皺了下眉頭,心中暗暗咒罵著「被動吸煙還真的很難受!以後開會是不是應該禁止這些人抽煙了?」見手下這些粗線條的一點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慍怒的樣子,楊滬生只好暫時把不快放到一旁,整理一下思路說道:「為了早日解決浙江敵人,我看現在有必要把浙東、浙南我軍分成兩部分配合作戰。其中以第二師、第八師、榮一師、二軍炮兵團組成追擊兵團,由我和黃參謀長負責追擊北逃的李鴻章。以溫州的第一師、臨海的第五師再加上溫州軍分區的一、二、台州軍分區的三、四,四個獨立旅、集團軍重炮兵旅組成南線兵團,監視臨海的程學啟、李昭慶部,同時負責溫州的安全防衛。等北線作戰結束後再殲滅臨海周圍的敵軍,南線兵團由第二軍軍長王得貴負責。至於追擊兵團和南線兵團指揮部由現在二軍軍指人員組成,從二軍參謀處、政治部、後勤部抽調部分人員跟隨我北上,其他人員留在這裡,具體人員由李政委現在馬上安排。」楊滬生見李天秀答應後走了出去又問道:「王軍長,你們南線兵團並不是現在就要把程學啟和李昭慶消滅,把他們拖在這裡就可以了,說說看你對這任務有什麼大致上的打算?」楊滬生對溫州的防禦還是相當重視的,北線三個師總兵力有五萬人,而南線兵團卻也留下了四萬多人,雖然留在南邊的除了現在還待在溫州的第一師戰鬥力很強以外,第五師一個主力團現在跟著五師師長正在從天京朝這邊趕過來,在臨海前線的只有兩個團,而且現在還被李昭慶給纏住了,獨一到獨四旅都是地方部隊,戰鬥力有限,其中獨三獨四旅還受到敵人極大地打擊,部隊損失過半,而獨二旅還在溫州城內,負責城防工作,不可能到臨海這邊來對敵作戰的,但有這麼多部隊留在南方,李鴻章就是躲在臨海想偷襲溫州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王得貴低下頭皺著眉狠狠地吸了口煙,思考著明明敵人並不多,但長為什麼要對敵人如此謹慎?過了會兒王得貴抬起頭來看著楊滬生「按照長所說的,現在臨海這邊我只有一個不滿員的主力師和三個獨立旅可以用,其中台州的獨三獨四旅現在損失過半,可以說已經失去戰鬥力了,無法擔任太重的作戰任務,獨一旅又剛從溫州趕過來,部隊比較疲勞,聽參謀長所言,李鴻章北撤之後在臨海的淮軍還有一萬多人,還是有一定實力的,對此我認為我軍主要任務應該是防備敵人進攻溫州,而不是把敵人包圍在這裡!」王得貴站了起來走到沙盤前指著沙盤繼續說道「為此我打算以獨三、四兩個旅組成第一道封鎖線,讓獨三旅負責臨海城西的防禦,獨四旅加強一個重炮旅的重炮營負責臨海城南靈江對岸的防禦。從溫州那邊第一師抽調一個主力團,從方家嶺那邊抽調兩個營,加上獨一旅、重炮旅其他兩個營組成第二道封鎖線,負責永寧江一線的防禦,第五師現在停止繼續進攻李昭慶,只要跟住他就可以了,使他們無法*攏臨海,同時讓他們無法撤退太快。以第一師主力及獨二旅、溫州城防炮兵組成溫州防禦線,負責防守溫州,警惕敵人從海上或者其他地方對溫州進行偷襲。長認為怎樣?」
說完王得貴走回座位坐了下來,繼續享受自己香煙去了。他剛才想了一會兒就明白楊長為什麼沒有說攻打臨海——長肯定是擔心李鴻章北撤是假,想要南下才是真的!自己把部隊分成三線防禦,從臨海到溫州有兩百多里的道路,光帶著火炮行軍就需要四天時間,要是再受到阻擊,敵人就是集中所有部隊也需要走上七天,這樣我軍北上的主力部隊大有時間趕回來,這樣我們只是部隊疲勞一些,卻不會因為注意力都吸引到北面去了而給溫州造成什麼大的傷害。
楊滬生滿意地答應道:「可以,南線兵團就按照王軍長說的去辦好了,如果這邊有什麼情報王軍長馬上通知我們。」
王得貴正客氣地要謙虛幾句,馬仲達從外面緊趕幾步跑了進來。
「報告!溫州那邊又有消息傳來了!」滿臉通紅的馬仲達用力敬過禮後大聲說道。
一屋子的人眼光都投向了馬仲達,楊滬生急切地問道:「怎麼?有什麼消息?」
「我在江西之教導旅在邱旅長率領下已經於一月五日到達浙江開化,和浙贛軍區彭司令員部隊順利會師,皖南軍區部隊在黃司令員率領下於一月六日到達了浙江淳安,五師沈師長率領的五師十三團也於同日進入淳安,現在幾路軍隊順利會師,史政委認為我浙西北各支部隊組成北路軍,邱旅長雖然足智多謀,但閱歷還淺,不適合指揮如此眾多部隊,北路軍應該由五師沈師長統一指揮,不知司令員認為當否?另,北上的左宗棠於一月六日攻下紹興,紹興太平軍損失慘重,據情報,來王6順德、佩王馮真林戰死,梯王練業坤、戴王黃呈忠重傷,十萬太平軍損失三萬有餘。左宗棠現全軍停留在紹興城內。以後動向不明。侍王李世賢要求我軍馬上增援杭州,阻止左宗棠繼續北上。現徵求司令員意見。集團軍政委史秉譽上。」說完馬仲達把紙遞給了楊滬生。
在座的那些將領小聲地開始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猜測著左宗棠的行動,同時對太平軍如此迅丟失了紹興重鎮感到驚訝不已。十萬人居然被三萬敵軍在短時間內就打得潰不成軍,而且還死了兩個王爺,重傷兩個王爺,說出去還真讓人以為在做夢呢!
楊滬生看著史秉譽寫的信箋心中有些不高興了,邱明和沈路倆人都是少將,原本誰領導誰都是可以的,但邱明在皖南和江西、湖南歷次作戰中體現出一定的軍事才幹,已經好幾次獨當一面了,而沈路一直都在別人手下聽令,沒有怎麼單獨作戰過,把這麼多部隊交給他還真的不放心!史秉譽也有些太不相信自己了吧?明明在溫州的時候已經和史秉譽說過了,邱明這人是可以讓他獨當一面的,現在怎麼突然又變卦了?要是按照軍銜,或者以前當官大小,那麼北路軍應該由彭大海指揮了,但這個二竿子可以嗎?想到這裡楊滬生覺得心中有些隱隱作痛,和史秉譽分開時間太長了,倆人原有的默契到什麼地方去了?史秉譽會不會在溫州待得時間太長了,整天跟那些商人打交道,把原有的激情都給磨損掉了?「馬參謀,馬上通知史政委,如果這個調整還沒有傳過去的話,原定任命邱明指揮北路軍計劃不變,北路軍還是由邱明來指揮,至於邱明現在是旅長,史政委擔心部隊有什麼想法,這個簡單,給北路軍傳達一項任命,提升原教導旅旅長邱明為集團軍副參謀長兼教導旅旅長,這樣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另外讓史政委想辦法和我們埋伏在左宗棠身邊的人取得聯繫,搞清楚左宗棠下步打算。至於侍王那邊,督促邱明北路軍在浙西北略微休整兩天馬上到紹興至杭州方向,盡量延緩左宗棠北上度。」
黃翼升看楊滬生有些猜不准左宗棠為什麼留在紹興,稍微思索一下說道:「大人,我知道左宗棠為什麼不再北上了。」
「哦?參謀長請講。」
「在寧波時候李鴻章曾經和左宗棠約定過,說是如果李鴻章南下受阻,馬上率領部隊北上和左宗棠部會合,一同撤到上海去,我看左宗棠佔領紹興後沒有繼續北上無非兩個原因,一個是在和太平軍作戰中自己傷亡也比較大,暫時無法繼續北上了,還有一個原因應該是留在紹興等待北上的李鴻章。」黃翼升把自己瞭解的告訴了在座的各位,接著黯然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不過我看左宗棠是無法等到李鴻章了,他被李鴻章給耍了,在李鴻章和左宗棠說定的那天晚上就跟寧波城內的洋人談好了,若是南下失利他將乘坐洋人的兵船從鎮海撤退,不走6路的。而6路上的左宗棠將是吸引我軍和太平軍注意力的最好目標。」
「等著李鴻章北上一起撤退?」楊滬生不可思議地搖頭歎息著「左宗棠不是傻瓜,怎麼可能被李鴻章給騙了呢?6路到上海去沿途都是太平軍地盤,光侍王手下就有二十萬人,在上海附近還有忠王的四十多萬軍隊,雖然這些部隊戰鬥力是差點,可擠也把左宗棠三萬人給擠死了啊!這一路打過去什麼時候才能打到上海?!」
黃翼升仰天長歎一聲道:「左宗棠接到清朝旨意,說是讓他率領部下剿滅匪老巢江寧。不要說三萬人,就是三千人左宗棠也必須要北上,至於到上海,據左宗棠所言是到那邊補充彈藥,以利進攻江寧,事實上是否如此就只有天曉得了。要是李鴻章能率領手下和左宗棠一起北上,左宗棠自然是走的輕鬆一些了,要我看不是左宗棠愚蠢,而是左宗棠希望自己能夠順利一些,另外就是對李鴻章還是報有一定的幻想的,大家都是一殿為臣,怎麼著也不能說話不算話吧?他就沒想到李鴻章真的會拋棄他了!」
說到最後黃翼升不停地搖頭苦笑著,人家還沒怎麼打,自己就先鬥了個你死我活,清廷兩根江南支柱各懷鬼胎,彼此面和心不和,如此不團結怎麼可能鬥得過溫州軍隊?
黃翼升倒有些同情左宗棠,若是楊大人率領的部隊沒有追上李鴻章,讓他乘船逃跑了,那麼無處洩的溫州軍隊必然把滿腔怒火洩到左宗棠頭上去,左宗棠要不是不對李鴻章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自己先一路北逃,沿途不要停頓,就太平軍那群烏合之眾想攔住他還真不容易!
「不管左宗棠是在等李鴻章,還是他傷亡太大需要休整,既然待在紹興暫時沒有行動這就給我們創造極佳的戰機!王軍長,通知你的偵察營全部出動,全力探測左宗棠動向,在我們追擊李鴻章時候別讓左宗棠打我們個措手不及。榮一師、二師、八師先全力追擊李鴻章,在追擊結束後立即北上,消滅左宗棠部!為此我命令沈師長!你的第二師馬上行動,部隊全部輕裝,所有的火炮、輜重都留在後面,越追擊李鴻章!林師長、劉師長,你們兩個師和二軍炮兵團一起尾追逃跑的李鴻章,告訴部隊追上敵人、包圍敵人、攻擊敵人、消滅敵人!王軍長率領其他部隊把臨海附近的敵人看住不使他們有任何異動。命令邱明率領的北路軍要不惜任何代價把左宗棠拖在紹興,等待主力北上。我們一定要在浙東大地上解決李鴻章、左宗棠反動武裝,給人民獻上一份厚禮!」楊滬生站起來用力揮舞著手臂,大聲高昂地說著。
大殿內所有的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群情激昂地轟然大聲答應,「是!」
楊滬生滿意地道:「那好,大家行動吧,希望在一個小時後各路部隊都能行動起來。
馬參謀,把我的意見立刻報告給溫州的史政委。散會!」
「馬參謀,慢走。」王得貴叫住轉身要離開的馬仲達,回頭小聲對楊滬生說道:「司令員,五師現在只有程副師長和應政委,師指揮有些太弱了,是不是讓五師沈師長從浙西到這裡來?可以在氣候允許時候讓林隊長派飛艇去接他過來的啊!至於五師十三團就暫時留在教導旅,加強邱旅長他們拖延左宗棠實力好了,至於提拔邱旅長擔任集團軍副參謀長,我的意思是等消滅左宗棠後再說,只要邱旅長能夠率領北路軍把左宗棠給拖在紹興,相信司令員怎樣提拔他別人都沒有什麼意見,只能心服口服。不知司令員認為如何?」
楊滬生剛才讓馬參謀跟史秉譽說不同意改變北路軍領導,王得貴就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原來在溫州時候本來大家討論的是邱明率領三個旅在浙西北展開,阻擊左宗棠,讓沈路率領五師十三團回到臨海這邊來的,誰知道命令沒說清楚,這個沈師長居然跑到淳安去了!想到這裡王得貴終於明白是什麼地方不對了,現在北路軍的實力是增加了,但指揮上肯定出現問題,沈路現在是師長,而邱明只是一名旅長,讓旅長指揮師長作戰那不成了笑話了?!看來史政委就是想到這點才讓沈路統籌指揮北路軍的,而司令員又極為喜歡邱明,根本不考慮別人會怎麼想,一定要邱明來指揮北方各部,想到這裡王得貴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司令員說的這麼沖怎麼可能不和政委爭執起來?要是不想個辦法在倆人間彌補一下裂縫,後果是極為嚴重的!太平軍內亂王得貴是親眼見過的,他不希望現在生機勃勃的解放軍變成了第二個太平軍!想到這裡王得貴覺得還是讓沈路從北方回來好了,這樣既免了北路軍由誰指揮的問題,又可以加強自己手下指揮力量,還可以讓司令員和政委雙方都找到下台的台階,一箭三雕的好事真是何樂而不為呢?
楊滬生原本熱的頭腦冷靜下來了。王得貴的意思很明顯,把沈路從淳安調到臨海是為了不使楊滬生和史秉譽之間產生裂痕。難道自己和史秉譽之間有問題了嗎?楊滬生有些彷徨了。
猶豫一會兒,楊滬生點了點頭遲緩地對馬仲達道:「馬參謀,把王軍長剛才說的話通知史政委,同時把我關於北路軍領導人的意見、此次戰役進程構思一併報告政委,語氣和緩一些,別太激烈了,還有,讓史政委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最好能到前線走一趟,他是政委嘛!鼓舞士氣的事情他不幹誰幹?!別整天都窩在溫州城內!」說道最後楊滬生又有些不忿了。
王得貴一聽開頭還可以,可後來話又有些不對了,這不是再說政委貪生怕死嘛,要真的這樣說政委脾氣再好也要受不了!「長,溫州城內事情也是很多的,那麼多事情離不開政委啊!當然了,要是有空我還是很歡迎政委前來指導,帶領我們作戰的。不過要是政委很忙還是算了。」
楊滬生想了下轉身走到香案邊,伏身寫了些東西,封好後遞給了馬參謀,嚴肅地說道:「馬參謀,辛苦你到溫州走一趟,把這封信交給政委。記住,這封信誰也不許看,一定要親手交給史政委!至於其他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是!」馬仲達接過信恭敬地敬過禮後轉身走了出去。
大殿內只剩下楊滬生、王得貴和新投奔溫州的黃翼升三人,楊滬生和王得貴坐在椅子上彼此沉默著,低頭各想各的心事,黃翼升伏在案頭寫著什麼東西。外面人喊馬嘶,北上的指揮部人員正在忙碌地準備著北上具體事宜。不知過了多久全身濕透的李天秀從外面走了進來。
「長,北上人員已經準備完畢了,現在在外面等候出。由後勤部顧雲峰部長率領後勤部精選出來的三十人組成追擊兵團後勤部,政治部張向華部長率領政治部挑選出的十五人組成追擊兵團政治部,另外在參謀處挑選出五十名參謀組成新的參謀處,我已經跟新成立的參謀處說過了,讓他們完全服從黃副參謀長領導,請黃副參謀長放心。」
楊滬生長吁一口氣站了起來,黃翼升和王得貴連忙跟著離開了座位。
「王軍長,我們又要分開了。希望這次分開不會太久。」楊滬生拉住王得貴的手動情地說道。
「李鴻章自從上次溫州敗北之後就變成了驚弓之鳥,不敢與我軍主力作戰,我看長這次一定能迅地凱旋而歸的!只是麻煩的是左宗棠,左宗棠比李鴻章還要難纏,法五兄弟犧牲已經一年了,他就是犧牲在左宗棠之手。要是法五還在,見到我們現在所擁有強大的數十萬大軍,那有多好啊!」說道這裡王得貴有些傷感地低下了頭,「我真希望能馬上解決臨海這裡的敵人,和長一起找左宗棠去討還血債!長到時候千萬別忘了我啊!」
說起劉法五讓楊滬生又想起塵封在內心深處的往事,劉法五的那和藹的笑容又浮現在楊滬生腦海中,雖然劉法五已經犧牲一年了,楊滬生在這一年又整天忙於東奔西走,時刻沒個停,但他的一舉一動一切都還是那麼清晰,想到劉法五,楊滬生又想起犧牲在溫州的王斐,犧牲在福建的李俊傑,王斐是因為不聽指揮被黃翼升率領的部隊打死的,他的那些手下犧牲的冤枉,而楊滬生一想起王斐又覺得滿肚子都是氣,不過人死了什麼都別提了。至於李俊傑,楊滬生一直都覺得實在是太遺憾了,「李俊傑的墳上不知有沒有長野草?這次到溫州還沒有到李俊傑墓上上柱香,不知他是否怪我?看來自己應該專門抽出時間到那些犧牲烈士的墳上走一趟了,不然那些戰士們會怎麼想?
自己嘴上說是為了中國強大、民主、自由要解放全中國才領導他們起來鬥爭的,可現實中,自己對那些犧牲的烈士是否太冷血了?」楊滬生在心中暗暗地痛罵著自己。
「放心吧,只要消滅了李鴻章,臨海這裡的敵人將不再對我們有任何危險,到時候只要派一支小部隊牽制他就可以了,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到紹興那邊去的。對了,天台距離這裡不遠,你要是有機會到那邊幫我在法五墳上上柱香,等解決了左宗棠我親自過去看看法五。」楊滬生說著說著眼圈有些紅了,偷偷背過身擦了下眼角,讓眼角裡面的淚水不至於流出來。
黃翼升走到王得貴面前,把自己剛才寫的東西交給了他,歉然說道:「王軍長,這是我寫給程學啟的一封信,請王軍長派人把這封信送到臨海程學啟手裡。相信他在看了信後一定會投奔我軍的,至少他不會在我軍主力北上後,有什麼不好的舉動。這也算是我對上次在溫州造成殺孽的贖罪吧。以前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請王軍長多多原諒。」
王得貴鄭重地接過,笑著道:「多謝了,不過要是不能好好打一架我還真覺得難過呢!呵呵。」
「算了吧,我現在懷疑人家叫你王瘋子是不是叫錯了,怎麼我還從來沒見你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亂打一通的。我看你這個外號還是送給三師的文師長比較合適些,他倒是一天沒打架就渾身不舒服,時刻都想著找什麼對手狠狠地打上一架。你呀,還是叫王麻子比較合適些!」楊滬生看著王得貴臉上的麻子越來越明顯笑的更開心了。
「長別取笑我了。這都是人家亂說的。」王得貴滿臉通紅,忸怩不安地說道。
楊滬生哈哈大笑一番,笑完了用力拉住王得貴的手,「好了,我們走了,多保重!」
「長保重!」王得貴用力握了握楊滬生雙手,深深說道。
※※※
「大帥,是不是休息一會?部隊現在極為疲勞,要是不休息會兒可是再也走不動了!」
李鴻章正爬在馬背上,隨著起伏打著盹,耳邊突然有人叫了起來。李鴻章抬起頭來,睜開迷糊的眼睛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昏黃的山區,他的手下正拖著疲憊的雙腿費力地朝前挪移。夜幕已經降臨了,一陣山風吹過,李鴻章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用力地把披在肩上的緇袍拉了一下,讓它把自己裹著更緊些。吳長慶正滿身泥水地站在自己面前,焦慮地望著自己。
肆虐浙東大地的冬雨在午後停了下來,可雨停後,濕漉漉的衣服讓一路北上的淮軍士兵叫苦不迭,山風吹到身上寒冷刺骨。無邊無際的天台山籠罩在陰冷潮濕的迷霧之中,羊腸小道變成了可怕的大泥沼,踩上去軟綿綿的,滑溜溜的,眾多淮軍士兵的鞋子被泥沼給吞沒,讓士兵在寒冷的冬天打著赤腳走在泥漿中,步兵還好受些,那些炮營士兵更加遭罪了,一次次陷入泥漿中沉重的火炮耗盡了士兵充沛的體力,磨盡了原來高昂的鬥志,讓他們無數遍的詛咒這該死的天氣、該死的山路、該死的泥漿、還有大帥這該死的命令!到最後一次次陷入泥漿的火炮讓士兵們感到絕望無力再說什麼了,只知道頭腦中空空如也,無奈地推著該死的火炮費力地朝北爬動。李鴻章雖然知道士兵們現在心中無數遍地咒罵著他,可他也只能視而不見,裝做不知道了。
李鴻章俯身低沉著嗓子問吳長慶「我們到哪兒了?」
「回大帥,主力現在已經到麻山了,過了麻山就要進入寧海地界。」
才到麻山?!李鴻章心中哀歎道。走了一天一夜了,兩萬部隊居然只走了五十里路,這簡直變成烏龜爬了!走的實在是太慢了!要是給匪主力追上來了那還了得?
李鴻章心頭一陣急噪,低聲喝道:「不得休息,今天夜裡必須趕到亭旁!要休息等到了亭旁再說!」
「轟∼!」
吳長慶正要說什麼,前方突然一聲悶雷般的巨響,正在費力行走的淮軍士兵迅蹲在地上,舉著洋槍四處張望著,在前方山腰處一股濃濃的煙柱緩緩升上了天空。
李鴻章差點被驚落了戰馬,臉色蒼白地連聲問道:「怎麼回事?哪裡放炮?!」
「好……好像是在前面……」吳長慶遲疑一下,猶豫地說道。剛才吳長慶也被那聲巨響驚的一愣,沒有注意到這是從什麼地方打過來的。
「給我把匪找出來!」李鴻章咬牙切齒地狠狠喝道。
「叭……叭……」從雲霧盤繞的山上傳來幾聲槍響。尖嘯聲颼颼地從李鴻章頭上飛過,旁邊大樹上幾片樹葉隨著尖嘯聲飄蕩下來。李鴻章打了個哆嗦,這是瞄準了自己再打的啊!李鴻章一骨碌從馬背上滾了下來,原本漂亮的氅袍馬上粘滿了泥水,極為難看地貼在李鴻章身上。
吳長慶這次聽出來是什麼地方打來的槍聲了,李鴻章還沒有衝自己火,就馬上朝西邊用力地甩了下馬鞭,出啪的一聲脆響。「西邊!給我衝啊!」
無頭蒼蠅般的淮軍士兵趕忙端起武器,戰戰兢兢地朝西邊的小山頭衝了上去。
「隊長,敵人上來了!」李翼指著山下正一步步朝山頭爬上來的淮軍士兵沖隊長叫道。
「娘的,你不說我也看到了!」王文禮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已經叫你們多練練,別到戰場上草雞了,你們就是不聽!現在好了,看到了吧?這麼好的靶子都打不準!還真不是一般的沒用啊!剛才是哪個傻瓜提前拉的地雷?怎麼心這麼急啊,半山有敵人嗎?人沒炸到倒是讓敵人引起注意了!媽的,回去老子再收拾你!」
「隊長,剛才是您讓我拉的繩啊!而且第一槍還是隊長您放的呢!怎麼現在又罵人了?」王文禮身邊有人小聲嘟囔著。其他赤衛隊員見王文禮臉色立刻僵住了,掩嘴偷偷笑了起來。
王文禮他的赤衛隊有五十多人,都是臨海本地人,原本在淮軍南下後,他的赤衛隊任務就是騷擾淮軍的後勤補給,讓王文禮感到有些微微地失望的是這兩天他們赤衛隊一直沒逮著機會,只見到別的分隊不時有戰果通報過來,王文禮眼紅了,總想著好好地撈上一票,王文禮正做著美夢呢,機會就出現了,在今天下午他的偵察隊員現了李鴻章的大隊人馬正從臨海方向朝北面撤退下來!被戰功燒昏了頭腦的王文禮根本不考慮敵我力量對比不是一般的懸殊,他現在想的只是從李鴻章身上好好地敲他一槓子,至少不能讓李鴻章走得太舒服了!要敲人家就非得打擊他才行,王文禮雖然很想立下不俗的戰功,但要是用自己全軍覆沒做為代價來換功勞他也是萬萬不肯幹的,說不定是自己先犧牲了呢!想到這裡的王文禮也顧不上對上級匯報情況了,一直緊緊地跟隨著李鴻章尋找級佳的戰機。李鴻章大隊人馬被重炮拖累了行軍度,在泥濘的山路上苦苦掙扎著。王文禮的赤衛隊可是行動靈活,他們扛著自己生產的獵槍,拿著自製的石雷,穿著草鞋穿梭在熟悉的山林中,機會終於來了,在麻山那些淮軍士兵大大地放慢了行軍度,原本走在山梁的斥候部隊為了少走一些路也下山去了,讓王文禮原來一直有些畏懼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這麼好的機會要是不打什麼時候打?!
當王文禮見到下面過來一隊馬隊後立刻下達了攻擊的命令,當地雷爆炸後馬上命令集中所有的火槍打那個騎在馬上看著像是一個大官的傢伙,可惜赤衛隊隊員射擊水平實在不敢讓人恭維,等一輪射擊過後,隊員們重新裝填彈藥時候,那個目標已經躲到了地上,看不到了,同時大批淮軍士兵往山頭衝了上來。王文禮不知道,要是他的手下槍法准一點的話,清朝的中興之臣李鴻章將莫名其妙地死在這個不知名的小山坡下。
「給我打!把那些壞蛋統統給我打下去!」王文禮雙目圓睜怒喝道。
「辟辟啪啪」聲響了起來,接著巨石圓木轟隆隆地順著山坡朝下面滾了下去,王文禮看到那些正在朝上面衝了上來的淮軍士兵狼狽地又跑又跳,躲避著山上的打擊——敵人被突如其來的打擊死死地壓制在山腳了。見到敵人的狼狽樣子,赤衛隊員哈哈大笑起來,打的更帶勁了,原本四五個人才能推得動的滾木壘石現在兩三人就可以把它們推下了山頭,朝敵人滾去,十支火槍輪流地朝下面洩著彈雨,把大樹打得瑟瑟抖,樹葉不停地飄落下來。
李鴻章躲在石頭後面聽了一會兒覺得不大對頭,山上的火力好像並不是很猛烈嘛!一抬頭,覺吳長慶好像跳大神一般在上面不遠的地方跳來跳去,躲閃著不時滾下來的石頭木柱,李鴻章看著來氣了,沖吳長慶大聲喝道:「筱軒!山頭的匪並不多,你的手下為何不猛衝上去!?」
當上面子彈夾雜著石頭木柱打下來時把吳長慶嚇了一大跳,條件反射性的不停地變換著位置躲閃著山頭打下來的那些東西,根本沒有想到火力是否密集,上面到底有多少敵人,跳了一會兒,吳長慶也覺不大對了,雖然上面源源不絕地把東西扔了下來,同時槍聲響個不停,不過這些槍聲是零散著的,至於石頭木柱什麼的,數量更是少的可憐,這上面到底有多少人?聽動靜好像不到一百人,不過匪會不會是有意想引誘我們衝上去?吳長慶正猶豫著,後面的李鴻章就開始罵了起來。被李鴻章這麼一罵,吳長慶不再猶豫了,要是再猶豫大帥可要拿自己示問了!吳長慶抽出腰刀朝手下大聲吆喝:「上,給我上!第一個衝上去的獎十兩銀子!後退者殺!遲疑不前者殺!」
重商之下必有勇夫,再加上副將的腰刀在頭顱上搖晃著,而且淮軍士兵也覺山頭的敵人好像並不是很多,鼓起勇氣一邊躲避著山上的火力,一邊放著槍大聲吶喊著朝山上衝了上去。
「大劉!趕快拉地雷!」王文禮見敵人已經衝上了半山坡了,自己的那些火槍根本阻擋不住敵人衝擊,心中有些毛了,大聲朝身旁的劉劍華喊道。
「知道了,這次一定好好給敵人點甜頭嘗嘗!」劉劍華含糊地嗡聲答應道。
剛才自己拉的太快了,結果一個敵人也沒有炸到,讓其他隊員好好地把自己取笑了一番,這次一定要連本帶利地給撈回來!劉劍華死死地盯著正在朝上面蜂擁衝過來的淮軍士兵,「這次一定要給他們個好……」劉劍華心中暗暗地說道,接著默默地數著敵人衝鋒的步伐,一步兩步……
劉劍華在耐心尋找最佳時機,王文禮那邊可就不好受了,眼看著無數的淮軍士兵已經衝到半山了,劉劍華還一點動靜也沒有,山頭的石頭和滾木都丟的差不多了,*十竿打打兔子的火槍根本攔不住那些越沖膽子越大的淮軍,而且敵人槍聲現在密得都分不出點來了!自己的隊員出現了傷亡,守在前面的赤衛隊員已經開始膽怯在慢慢步步後退中,這個劉劍華是不是被敵人給嚇傻了?要是再不拉地雷,敵人可真的要上來了!
淮軍少算算也有數百人,自己手中只有五十來個剛剛放下鋤頭的農民,想和人家進行肉搏簡直是開玩笑!王文禮頭上的冷汗一滴滴地滾落下來。一翻身,王文禮站起身子就想衝到劉劍華那邊代替他拉地雷。
「啪∼!」一聲槍響,王文禮覺得後背被什麼人猛地重擊了一拳,把自己狠狠地朝後面送了一步,人一下子就撲到地上去了。
「好勒!」劉劍華高聲大叫一聲,猛地拉動了繩子,轟隆一聲巨響,黑色的泥土合著石頭碎木屑猛然沖天而起,在爆炸的地方升起了一股白煙,白煙迅變成灰色,接著又變成了黑色,朝天空冉冉升去。站在炸點周圍的幾個淮軍士兵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推一把,在空中表演了番高難度的空翻動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接著又是幾聲巨響,一股股煙柱在半山腰騰空而起,衝上來的淮軍士兵紛紛爬倒在地,有幾個士兵朝山下滾翻而去。
「隊長!我炸死敵人了,我炸死敵人了!……隊長你怎麼了?!」劉劍華高興地跳了起來,朝王文禮那邊望去,卻現自己的隊長正臉朝大地匍匐在地上。「隊長你受傷了?!」劉劍華和李翼見隊長後背正慢慢朝外面滲出鮮血連忙朝王文禮撲了過去。
王文禮自己剛開始倒沒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了,他雙手用力想把身子支撐起來,卻覺根本使不出力氣來。王文禮覺渾身的力氣正飛地朝外面宣洩而出。「受傷了?」聽李翼和劉劍華這麼一叫,王文禮心中不自覺地再問了遍自己,這時候他才感到自己後背一陣陣火辣辣鑽心地疼痛,疼的他咬牙切齒,倒吸著涼氣。
「快!快把繃帶拿來!」李翼上前扶起隊長,用力地想按住隊長後背的傷口,沖呆在旁邊的隊員大聲吼道。如夢初醒的隊員連忙取出隨身攜帶的布帶,嘶地一聲撕開了隊長被打爛的衣服,在隊長後背,一處傷口正朝外面不停地流著鮮血,李翼接過布帶手忙腳亂地給隊長抱扎負傷地方。
失血後的王文禮嘴唇有些蒼白了,躺在劉劍華懷中,王文禮感到後背疼痛一陣勝過一陣,「怪了,他們不說時候自己怎麼沒感到疼痛,這一說倒是他娘的痛的要命了?!
早知如此這幫傢伙不說不是什麼事情也沒有了?」王文禮心中不解地恨恨罵道。王文禮轉頭一看,那些隊員都聚集在自己身邊,沒人注意山下的敵人了。這怎麼可以?要是敵人上來,不是全體人員都要成了俘虜了!想到這裡王文禮有些擔心地問道:「敵人上來了沒有?」
「隊長,敵人被我們打下去了!多虧了大劉剛才及時的拉響了地雷,把敵人炸倒一片,活著的現在都逃了!」李翼眼眶含淚說道,那些隊員一個個無聲地點點頭,關切地望著自己的隊長。
「逃了?」王文禮想笑一下,卻牽動了傷口,笑臉變成了齜牙咧嘴,「幹的不錯,大劉!我到時候到蕭司令那邊給你請功!」
「隊長,你先安靜休息一下吧,敵人要是再衝上來,我們還會把他們打下去的!」劉劍華現在關心的不是什麼請不請功的問題,看著臉色有些白的隊長他現在擔心自己隊長生命安全。
王文禮看了眼四周搖了搖頭,吃力地說道:「不成,不許戀戰,我們馬上轉移!要是等敵人把山頭包圍我們再想撤就來不及了!老李,赤衛隊現在由你指揮,乘著敵人混亂之際趕緊轉移!」
「可是……還有兩個地雷沒有用呢!是不是我把他們起出來帶走?」劉劍華有些捨不得埋在半山的地雷,猶豫一下問道。見隊長已經無力再說話,只是吃力地微微搖搖頭連忙又說道「不挖了,反正以後還可以再造的。副隊長我們先撤吧。」
李翼點點頭,朝後面一揮手,幾個戰士圍了過來。「來兩個人,把隊長抬走!其他受傷的也帶上,不能給敵人留下一人!另外在山頭上豎起一面大旗。」
很快的,李翼率領著赤衛隊員帶著受傷的從後山偷偷撤了下去。
「吳大人!大帥有令,命你們趕緊拿下山頭,文思坦立率領的炮營支援你們,大帥說了,不然提頭來見!」吳長慶正在山腰揮舞著腰刀正徒勞地想要把那些撤下來的士兵再給趕上山去,山上豎起來的紅旗讓吳長慶心中極為不爽,要是不馬上把那面紅旗給砍下來,吳長慶覺得自己所有的臉面都丟光了!這時候李鴻章的親兵從下面跑了上來大聲對他命令道。
吳長慶回頭一看,吱碌吱碌聲中,一門門火炮正在文思坦立指揮下費力地從後面推了上來,黑洞洞地炮口指向了山頭,吳長慶一時來了精神,朝退下來的淮軍士兵大聲喊著:「弟兄們,炮營上來了,給我準備衝鋒!第一個衝上山頭的獎賞一百兩銀子!畏縮不前者……殺!」說著吳長慶用力一揮腰刀,把一個敗退到自己身邊的逃兵攔腰一揮兩段,一股熱血從慘死的士兵身上狂噴而出,濺了吳長慶一臉一身。黑暗下來的夜色下,吳長慶的臉顯得更加猙獰。那些退下來的士兵不寒而慄,只好掉轉屁股,再次朝山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大人,怎麼?山上阻擊很厲害?」
李鴻章正在下面踮著腳尖朝山上用力望去,聽到後面有人走了上來問他。「省三?!
你怎麼上來了?」李鴻章一回頭,見到後面上來的是擔任斷後的劉銘傳驚喜地迎了上去。
劉銘傳有些擔憂地說道:「小人在後面聽到前面有動靜,上來看看,怎麼,剛才好像有炮聲啊,難道這裡是匪的主力?」
「誰知道這幫匪是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明明人數並不很多,卻有大炮助陣……」李鴻章無奈地搖了搖頭。天色實在是太晚了,李鴻章只見到半山中火光閃動,轟然聲不絕,並不知道這不是什麼火炮,而是地雷爆炸。剛才攻這小小的山頭讓吳長慶的慶字營傷亡了十多人,這也讓李鴻章懷疑山上是有重炮在幫忙。「省三來的剛好,你馬上派人到後面去,給我把匪後路斷了!」
劉銘傳看了看黑黝黝的山頭,用力點點頭「大帥放心!我馬上組織手下把這座山頭給圍起來,從後面衝上去,一定讓山上的匪不至走脫一人!」劉銘傳答應後轉身大步朝後面走去,邊走邊有些疑惑小聲地自言自語著。「怪了,這麼小的山頭,哪來的火炮?」
「轟!轟轟!」李翼他們剛撤到半山腰,從山頂就傳來幾聲巨響,大地不停地顫抖起來,抖動地讓人站不住腳。隨著轟鳴聲,碎石斷樹在空中飛舞著,忽啦啦地落了下來。赤衛隊原來的陣地籠罩在一片黑色煙霧裡。煙霧中紅光不停地閃動著,接著升起更多的煙霧。
「娘的,隊長還真成了神仙了!要是不撤,現在我們不都給敵人炸死了?!乖乖,這是多少大炮在打啊?」赤衛隊隊員不停地表著自己對隊長的敬仰之情,同時對淮軍如此看得起自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副隊長,隊長找你!」一個隊員跑到走在前面謹慎地探著路的李翼身邊說道。
「好,大劉你先帶隊員在前面走,我到隊長那邊去看看。」李翼交代一下身邊的劉劍華,見大劉點頭答應,放心地朝山上走了上去。
「隊長,什麼事情?」李翼趕到隊長那邊時,見王文禮正躺在樹枝做的臨時擔架中緊咬牙關微閉著雙目,李翼俯在隊長耳邊小聲問道。
王文禮努力睜開眼睛,吃力地小聲說道:「老劉,這裡是敵人的主力部隊,馬上把敵人主力出現在這裡報告給上級!要快!」說完王文禮再次閉上了眼睛。閉上眼的王文禮現在有些後悔當時光想著偷敵人一把了,敵人看樣子是想逃回寧波去,當時要是先把這個情報通知給上級多好?!
「我明白了隊長,你就安心休息吧。」李翼答應道,接著抬頭對兩個正抬著隊長的赤衛隊隊員小聲交代道:「抬得穩一點,別太震動了。隊長受不了顛簸的。知道嗎?」
「副隊長,大劉說聽到南邊有動靜,好像是敵人從後面摸上來了!」一名隊員急匆匆地奔到李翼身邊焦急地說道。「知道了!那麼大聲幹什麼?!沒見到隊長正在休息嗎?」李翼看了眼躺在擔架上的隊長,低聲沖那個隊員訓斥道:「有什麼好緊張的,難道敵人比我們對這裡的地形還要熟悉嗎?告訴大劉帶領前面的兄弟小心繞過去,我馬上就到前面去!」
山下從西南方向傳來簌簌聲,樹枝不停地搖晃著,已經入睡了的烏鴉被驚醒了,撲啦啦飛到空中,在樹叢上不停地呱呱鳴叫著。「李隊長,那邊有動靜!是不是敵人從後面上來了?」李翼剛到前面,劉劍華輕輕走了過來,小聲說道。「我已經派人到那邊去看了。」
「馬上讓隊員們從東南方向沿著山溝撤退!只要乘著天黑進入森林我們就安全了!到時候我們再想辦法南下。」李翼看了眼西南,皺著眉頭小聲說道。
「南下?不再騷擾敵人了?」劉劍華不解地反問道。
「對!悄悄南下找主力部隊去!告訴隊員一定要想辦法把敵人主力出現在這裡的事情匯報給主力部隊!」李翼低聲肯定地說道,接著帶頭隱沒在茂密的樹林中。
幾十名赤衛隊員在夜幕掩護下,一個個悄無聲息地在黝黑的天台山區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