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月連連暴雨,可卻沒有一次像今日這般令人心驚.雷鳴陣陣,狂風肆掠,碩大的雨點砸在瓦片上,像是要把房子給掀了去。尤府內來來往往忙碌的下人幾乎連眼睛都無法睜開,但卻不敢有半點埋怨之心,因為今日——尤姑娘即將分娩。
尤老爺這一房還從來沒有這般重視過一個姑娘分娩,不,就算是正室分娩,也未曾受到這般重視。軒院裡早已圍滿了人,老太太、尤老爺、尤夫人、尤子君等人都焦急的等待著,聽著屋內尤姑娘傳來的叫聲而心裡為之揪緊。
從尤姑娘陣痛開始,這會兒已經過了十來個小時,老太太自己雖是有分娩經驗,知道這個時辰尤姑娘還不會順利的生出來。可老太太到底還是擔心,不由得連聲問道:「子君啊,你說這都一夜過去了,怎麼還沒生出來吶?」
尤子君的手被老太太緊緊的抓著,他自然明白老太太心裡有多麼擔心,便寬慰道:「老太太放寬心,有列祖列宗庇佑,想必很快便有消息了。」
老太太心裡卻是沒來由的不踏實,總覺得這分娩之日雷雨陣陣不是什麼好兆頭,況且房裡只有穩婆與穩婆自己帶的兩個幫手,她覺得不放心。想了想之後她便對尤子君說道:「子君,你派兩個最信任的下人去裡邊兒看著,有什麼事立刻出來稟告。」
尤子君一想也有道理,雖然穩婆接生一向不許閒雜人等在房裡待著,而他們男人進房又會不吉利,不過他若派冷霜她們進去,想必穩婆也不會說什麼的。他便轉頭對冷霜冷莉說道:「冷霜冷莉,你們兩人送熱水進去,就不要出來了,注意著裡邊兒動靜。」
冷霜冷莉自是明白少爺用意,便都應了聲,轉身接過來往下人手裡端著的熱水,進了尤姑娘的房。
「老太太,有冷霜與冷莉兩人在裡邊兒,就不怕有什麼事了。」尤子君這時自己也放心了些,便對老太太說道。
老太太也知道那兩個丫頭有些本事,便不再說什麼了。老太太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心底大石仍舊是沒能落下:老天爺啊,您可不能再有什麼別的安排啊。
再說冷霜冷莉兩人進了房,將熱水遞給穩婆那兩個幫手之後,便走進內室,見穩婆正在安撫著尤姑娘的情緒,不時的往尤姑娘雙腿之間探。沒有現什麼異常,兩人才靜靜的呆在一旁,繼續盯著。
穩婆這會兒也是滿頭大汗的,緊接著便歡喜的叫道:「開了,開了!姑娘您用力,這孩子快出來了。吸氣,對對對……呼氣……用力……」
尤姑娘死命的抓著枕頭角,不停的大口呼吸,痛苦的叫著。她睜著大大的眼睛,在心裡不停的替自己打氣:堅持,再堅持一會兒就可以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了!
「快,催生湯藥拿來!」穩婆轉頭對自己的兩個幫手喝道。
其中一個女子急忙將催生湯藥端了過去,不過走到床邊時被冷霜給攔住了。她驚訝的看著冷霜,不知道對方想做什麼。
冷霜淡淡地說:「我試試再給姑娘服用。」說著她便取過湯藥碗,輕輕的抿了一口在嘴裡嘗了嘗,好一會兒後她才重新遞給那女子,揮手道:「拿過去吧。」
冷莉見冷霜走回自己身邊,便以疑問的眼神看著她。
冷霜沖冷莉點了點頭,低聲道:「沒問題。」
冷莉便也點了點頭,繼續朝穩婆那邊看過去。其實少爺是多慮了,假如這穩婆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敢做什麼手腳,那她恐怕是活的不耐煩了。
那女子給尤姑娘服下催生湯藥之後,尤姑娘頭上的汗水是更多了,也看的出來她十分用力的想將孩子生出來。
穩婆側頭看了一下,驚惶地叫道:「不好!是倒產!」她隨即命尤姑娘仰睡,並說道:「姑娘先不要用力,待我先將胎兒撥正。」
冷霜與冷莉對視一眼,心想這尤姑娘不會難產吧?但兩人均無這方面的經驗,只得耐著性子等待著穩婆話。
穩婆大汗淋漓地忙碌的,而熱水也是乾淨的進來,紅艷艷的出去,直看得外邊等待著的人驚心不已。
「子君啊,這怎麼還沒有消息啊?」老太太額頭上隱隱的冒出汗珠,握著尤子君的那隻手掌心也是汗水密佈。
尤子君沉聲道:「老太太不要焦急,冷霜和冷莉在房裡,有事會通知的。」他心裡不知為何有點不安,但女人分娩之時,他是不能進去的。
尤子君話音剛落,冷莉從房裡出來了,微一躬身稟告道:「少爺,尤姑娘難產。」
「什麼?!」幾乎是異口同聲的,眾人均驚呼了出來。
老太太一把抓住冷莉的手,失聲問道:「怎麼會難產?怎麼會難產?」之前尤大夫可是給尤姑娘看過好幾回,都說尤姑娘母子均安,理應順產才是啊。
冷莉面色為難地道:「是穩婆宣佈的,胎兒倒生,這會兒穩婆正在努力撥正胎兒。尤姑娘也還清醒著,看來確實是難產。」
尤夫人此時開口寬慰說:「老太太莫要憂心,劉穩婆可是方圓百里出了名的妙手穩婆,想必很快就能讓蘭珍順利生產的。當初媳婦生子君,還有老爺那幾位姨太太生的女兒們,可都是劉穩婆接生的呢。」
老太太一聽便點頭道:「這話倒是不錯,劉穩婆一定會盡力的,一定會的。」
尤子君揮了揮手道:「進去吧,有什麼事情再出來稟告。」
「是,少爺。」冷莉便轉身進了房,心裡卻是微微歎氣,少爺的得子之路似乎依舊不順啊。
大雨依舊傾盆,驚雷依舊震響,整個尤府便籠罩在了一片惶惶然之下,唯有靜寧院還安安靜靜的。
「少夫人,您在看什麼呢。」月成一隻手捂著胸口,害怕這驚雷的緊,口裡問道。
秦漫倚在窗口,看著外邊沉沉天氣及茫茫雨霧,蹙眉說道:「尤姑娘只怕還沒有生吧。」
月成撇了撇嘴道:「少夫人應該知道她能不能生。」少夫人若是沒有預料到什麼,為何要鬧出那一幕自動請罰?所以她在等著,看少夫人何時出手。
秦漫微微歎了歎:「月成,我想時間也差不多了,去讓冷彤與冷凝進來一下。」說著,她便轉身走到正座坐下了。
月成應了一聲,也不管外邊大雨,直接跑到靜寧院的院門口去請了冷彤與冷凝兩人。
冷彤與冷凝自從秦漫被禁足,便一直領了命守著靜寧院。除了尤子君之外,不許任何人進去也不許任何人出去,前來送一些生活必需品的都是經她們倆之手。
片刻之後,秦漫見月成帶著冷彤冷凝進了屋,便也不拐彎抹角了,笑著丟出一句話:「你們都是對夫君極為忠心的人,那麼你們也不願看著兇手逍遙法外吧?」
冷彤與冷凝互視一眼,便由冷彤開了口:「少夫人說的話,冷彤與冷凝聽不懂。」
秦漫輕輕敲著桌沿,不輕不重地道:「你們看這暴風雨啊,可真夠嚇人的。若不是有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生了,老天爺又怎麼會怒呢?」
「那依少夫人之見,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冷彤不動聲色地問道。看來少夫人是想讓她們放她出去,不過少夫人想去做什麼?難道跟今日尤姑娘分娩有關?冷彤眼皮突地跳了跳,彷彿有大事要生了。
「今個兒是什麼日子你們心裡都很清楚,又何必我說得太明白呢?不過——」秦漫頓了頓,伸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才說道:「不過我敢斷定,尤姑娘這會兒還沒有生,甚至——難產。」
秦漫最後兩個字咬得十分重,讓屋裡三人都驚了一驚。冷彤與冷凝尤為震驚,少夫人沒有出門,連她們也沒有得到軒院那邊兒的消息,少夫人怎敢如此肯定?
秦漫笑了笑,說道:「不信的話,你們拿一個人去軒院那邊兒看看,倘若我說的不錯,就讓我出去處理此事。」想必這會兒尤府管事兒的人都在軒院等著呢,她要辦事自然容易得多了。
冷彤當即附耳對冷凝說了幾句話,冷凝點著頭便飛快的衝出去了。
月成張了張口,卻最終沒有說話。方才少夫人這話她也聽明白了,想必是那幫人在今日才下手。但她擔心的是少夫人一個心軟,想去救尤姑娘,那可就是天大的糊塗了!有人幫著少夫人除去這一個禍害,少夫人要高興都來不及呢,再說這段日子少夫人一直呆在靜寧院,就算尤姑娘出了什麼事也跟少夫人扯不上關係吶。不過這會兒冷彤還在房裡,她這番話是不能說的,她只在心裡期盼著少夫人不要做糊塗事兒才好。
不一會兒冷凝濕漉漉的返回來了,神色嚴肅地對冷彤說道:「少夫人料得不錯,尤姑娘果然難產!可冷霜和冷莉都在尤姑娘房裡呆著,絕不會有人敢對尤姑娘下毒手的,因為那是找死。」
秦漫淡淡地說了一句:「倘若那人不怕死呢?」
冷彤與冷凝都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同時問道:「少夫人想讓我們做什麼?」
「我嘛……」秦漫看著兩人妥協的神情,輕輕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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