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睡了一會兒,突然驚醒過來。enxuemi。她翻身坐起後便想到那尤大夫既然是帶了檀香水回去,必定是家裡還有人能給他主意。她心裡暗叫疏忽了,便將月成喚了進來,如此這般吩咐了。
「少夫人要奴婢去尤大夫那兒倒是好辦,可奴婢怎麼才能尋到尤大夫家裡去呢?」月成面露為難,她若去問別人,那必定會引人懷疑地。
秦漫笑道:「這事兒好辦,你去與尤管家稟告時報上夫君的名頭,便說是夫君允了你替我找大夫的。尤管家是知事兒的人,而且他似乎一直都站在少爺這邊兒,想必不會對你加以盤問,也必定會將尤大夫的地址告知於你。」
上回月成差點挨罰,尤管家便有意放了過手,秦漫心想這尤管家不像是個壞心眼兒的人。再說了,他能在這尤府穩穩當當坐著這個位置這麼多年,便不是個大意的胡亂行事的人。
「是,少夫人,奴婢這就去。」月成在心裡湊了一下說詞,便去找尤管家了。
倒也被秦漫說中了,尤管家心裡是有些個懷疑的,但他面兒上卻什麼也沒說,准了月成出府去尋尤大夫。他心裡邊兒想的是少夫人有意讓月成去找尤大夫,想必是有話給尤大夫交代。他其實還想看看,這位少夫人究竟能掀出什麼風浪兒來。倘若是黑風浪兒,他也是不能坐視不理的。倘若是好風浪兒,那他適當的還會助她一臂之力。
月成從尤管家那得了允許,便按尤管家所說的地址尋往尤大夫家去了。等她到了尤大夫的家門口兒,見那尤大夫正挎了藥箱往外走,她便走上前去攔住了他的去路,笑道:「尤大夫這是往哪兒去呢,這般急急忙忙地。」
尤大夫愕然了一小會兒,方才鎮定下來,問道:「月成姑娘怎會到了此處?我——我是正要去給少爺稟告少夫人的病情。」
「賤婢奉了少夫人的令兒,來與尤大夫詳細說一聲兒關於少夫人的症狀的。還有,賤婢不過是個下人,可犯不著尤大夫稱呼一聲『姑娘』,再說了這姑娘可不是亂叫的。」月成說著說著,卻見尤大夫成了個大紅臉,心裡忍不住覺得好笑。這尤大夫也必定是有妾侍的,怎還這般容易臉紅?
尤大夫訥訥地道:「那——那我怎麼稱呼你?」
「賤婢是下人,尤大夫直接喚賤婢的名兒便是了。」月成耐著性子與他說了,又道:「還請尤大夫找個僻靜的地兒,賤婢還有些關於少夫人的症狀想要與尤大夫說說。」
尤大夫微微冒汗,心想這少夫人果然不會輕易讓他脫離這件事兒,想必派了月成來——是要威脅他地。但他如今已是騎虎難下,只得側身往屋裡走去,一邊兒說道:「那我便帶月成去書房說話吧。」
「多謝尤大夫了。」月成便隨著他進了門兒,往書房去了。
到了書房裡,尤大夫放下了藥箱,望著月成道:「請坐吧,有什麼話——這會兒可以說了。」
月成便坐下了,又笑了笑道:「明人不說暗話,尤大夫也是個聰明人,想必知道賤婢此趟來意。不過賤婢還是想先問尤大夫幾句:尤大夫打算如何對少爺稟告呢?這檀香究竟是不是致使少夫人頭暈乏力的罪魁禍?」
尤大夫攥著藥箱上的帶子,半晌兒沒答話。他自是知道少夫人派了月成來,是已經猜到他會如何對少爺稟告了。可他還記著父親說的話呢,便也是寧願得罪少夫人,不願得罪那幕後的大人物的。
想到此他便說道:「少夫人只是體虛,我開兩副藥補一補便是了。至於這檀香,那是決計不會使人覺得暈眩乏力的。」
月成暗想少夫人果然料得不錯,這尤大夫定是聽了什麼人的利害分析,方才做出了這決定。她輕聲笑了出來,道:「尤大夫可得想仔細了——倘若日後有他人說這檀香有異,那尤大夫一世英名可就……」
尤大夫轉過了身,不敢看月成,他是一名大夫,原本是不該說這謊話的,可他又能如何呢?難不成直說這檀香裡有『落地蓮』?那恐怕追究起來,他最終也落不了什麼好。他自個兒是不怕什麼,可他還有家人呢,從來爭鬥中就不乏犧牲品——他不想害人害己。
月成瞧出了他的心思,便歎了口氣道:「少夫人一向宅心仁厚,哪裡會讓人做一些損害自身利益的事兒?賤婢揣摩著少夫人的心思,只怕是不想牽扯出什麼人,但也不想這害人的東西再繼續為禍下去。賤婢這麼說,尤大夫可懂了?」
尤大夫聞言轉過身來,看著月成道:「月成的意思是——」他暗自忖道:莫非是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且聽她怎麼說,再做決定。
「賤婢的意思是,尤大夫只須稟明少爺這檀香確是有問題,但切勿說出是有心人士往裡加了什麼——譬如說這檀香是放久了或是受了潮,變質了。」月成微笑著道出解決之法。
尤大夫心裡琢磨著,並未即刻拿定主意。那少夫人果真不想藉著這機會揪出幕後人?雖說這個法子也可行,但若到時他被反咬一口,那可就……
月成看出他心意動搖,便又繼續說道:「尤大夫替少爺找出了癥結所在,自是大功一件。少夫人也不會因此而多生什麼事端,畢竟少夫人才剛過門,哪兒能讓家裡突掀風浪呢?尤大夫你說是吧?」
尤大夫轉念一想,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看那少夫人也不像是急功近利之人,想必不會冒這大風險——誰知這往檀香裡加東西的是哪個呢?少夫人手裡根本沒有證據說明是誰人往裡加的東西,而且少夫人明顯只知檀香有問題,卻不知這檀香裡加的是什麼,否則少夫人也不會裝病來引他查這檀香了。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少夫人想必也不會輕舉妄動。
不過他遂即想到月成方才說少夫人不想這害人的東西繼續為禍下去,心裡便又有了一絲動搖。若這少夫人真是生了一副好心腸,也未必不是尤府之福。但他目前卻還不敢斷言這位少夫人就是好人的,一時半會兒也就還下不了決心。
月成突地冷冷一笑:「尤大夫,方才賤婢說的只是有利於尤大夫的一面兒。至於這不利的一面兒——倘若尤大夫在少爺面前咬定這檀香沒有問題,那賤婢是怎麼也不會依了尤大夫你的。」
「你想怎樣做?」尤大夫也笑了,他還真想不出這月成一個下人,能把他如何了去。
月成一揚頭道:「賤婢自是要在少爺跟前兒說出尤大夫知道這檀香裡有害人的東西,少爺可是寶貝少夫人的緊,必定不會輕易放過這事兒。少爺追問賤婢之下,賤婢一害怕,便把尤大夫給抖落出來了。」
她嘻嘻一笑,走近幾步,接著道:「那我可要說我跟維元是一夥兒的,往這檀香裡加了點東西進去。不過是我良心突然現,也知道這事兒瞞不下去,所以招認了罷了。屆時,尤大夫你還逃得了干係?」
尤大夫目瞪口呆,斥道:「你休要胡說!我何時與你是一夥兒的?還有——還有我的名兒,也不是你可以亂叫地。」說到後邊兒他一張臉又漲紅了,心道這少夫人房裡的下人好不知羞。
月成哼了一聲道:「誰能證明你與我不是一夥兒的?只要我在少爺面前兒把檀香的事兒一說出來,少爺必定還會請其他大夫前來檢驗這檀香的成分。屆時還瞞得了誰?你既心中無鬼,又何須撒謊騙人?看少爺是信你還是信我!」
尤大夫撫額道:「你這又是何必呢?倘若真是如此,你自個兒也脫不了干係的,更何況少夫人也會因此被你牽連。」
「這事兒原本就是我與你苟且才害少夫人,少爺是怎麼也會幫著少夫人說話兒的,所以少夫人是被我牽連不了地。」說完,月成默了一會兒,復而又低聲道:「少夫人是好人,少夫人待賤婢如姊妹,所以賤婢為少夫人做什麼也心甘情願。即便是因此被重罰甚至丟了性命,賤婢也斷然不會讓檀香一事繼續被塵封。」
尤大夫怔忡了一會兒,心道後邊兒這番話怕是月成自個兒加上去的,少夫人必定不會如此命令她。他看著她堅定的神情,禁不住想道那少夫人真有這般值得讓她做到如斯地步?
半晌後,尤大夫苦笑了下:「我應了你就是,你去回了少夫人,一切如少夫人所願。」他在心中長歎,他還有第二條路可走嗎?真希望,他沒走錯路,也沒看錯人。
月成這才笑了:「多謝尤大夫。既是說定了,那賤婢就回去了,方才多多得罪,還請見諒。」
尤大夫更是苦笑不已,這是打了他一巴掌再替他冷敷呢。他便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
「尤大夫還得給賤婢一張藥方呢,賤婢這趟出來可是給少夫人抓藥的。」月成笑著提醒道。
尤大夫這才開了藥房給月成,讓她拿著方子去前邊抓藥了。
月成握著方子,一邊走一邊想著:總算是沒給少夫人丟臉,這尤大夫還真不經嚇呢。想到尤大夫那一驚一乍的反應,她又忍不住吃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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