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裡時時有人經過,但這些人的注意力一般只會放在手裡的處方和各種單據上,就算不是這樣,他們也會為自己或者別人的病情而焦慮不安,所以,儘管在醫院裡人來人往,但這裡也是人們警惕性最差的地方。
李墨生在徒手格鬥這方面可能不像李鵬這種肌肉人那麼投入,但如何在大庭廣眾之下用最快的手法幹掉一個人而不被周圍的人覺仍然是他所擅長的。他希望能夠無聲無息地制服這些人,但「制服」跟「殺死」完全是不同的概念,所以李墨生對跟蹤的人下手時並沒有太多地考慮他們的死活。第一個人的情況可能很危險,李墨生認為他的整個下巴都被自己那一下撞碎,而這一個,嚴重的腦震盪則不可避免。
李墨生像扶住一個病人一樣把他拖進衛生間。可能會有人看到他的動作,但李墨生懷疑那些目擊者是否能夠說得清楚他到底在做什麼。就算能夠說清楚,他們又能做什麼?報警?人人都知道現在可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年代。
這個跟蹤者身上也有一支64手槍、對講機和手機。64手槍雖然體積袖珍,但它仍然是件武器,而且絕對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一個人,但任何一個稍微有點職業自尊心的特工都不會拿這樣的武器上陣,尤其是那些隨時準備開槍殺人的特工。從武器上就看得出來他們的工作只是負責跟蹤和監視,李墨生把那支手槍分解後連同子彈全都扔進便池。公用衛生間的便池就有這個好處。
兩個人的手機裡肯定有一些他感興趣的信息,所以需要保留。
他回到走廊裡,快步走向醫院的停車場,安琪還在外面等他。
穿著長裙的安琪站在路邊,長偶爾在風中起舞,她用一隻手攏住頭的樣子讓李墨生想起他們在大學校園的時光。即使是現在,他也不能確定現在這種看到對方就會欣喜的感覺是不是愛情,但在還不能確信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這種情感之前,他必須假設世界上還有這種情感。這個世界上能夠叫人高興的東西已經不多。
看到李墨生出來,嫣然一笑讓安琪原本有些憔悴的面孔忽然變得像鮮花一樣燦爛。「怎麼這麼久?」
「我們先不回家,所以也不用開車。」李墨生沒有回答,而是寵溺地把她攬在懷裡走向醫院的大門。「我聽說你最近的工作很繁重,所以我為你準備了一些餘興節目。」
他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一個地址,那是一家喜來登酒店。
坐上汽車,安琪抿嘴微笑。「我們是兩個在幽會的人嗎?」
「有的時候生活裡需要一點這樣的感覺。」
李墨生深深地注視著安琪,眼睛裡的火焰讓安琪的呼吸也急促起來。
安琪握住李墨生在她大腿上的摩挲的手掌,抱在胸前,緊緊地靠在他的胸前。
「我們現在回家不是更好嗎?」安琪的聲音細若游絲。
當然不好,那裡肯定有足夠多的監視和監聽設備。這些人幹起事情來不擇手段,一想到他們有可能在偷窺安琪,李墨生就覺得自己對那兩個人下手還不夠重。那個家暫時不能回去,如果可能的話,應該讓安琪請上幾天假跟自己在一起,這樣他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至少在眼前沒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們在一起。
兩個人都能感到對方的心跳。
忽然,李墨生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這是盯梢者的手機上有短信進入。
「保持距離。」這是短信上的內容。
李墨生笑了笑,給那個號碼回了個短信。
汽車快駛過街道,李墨生透過車窗把兩個手機遠遠地扔了出去。
「你在幹什麼?」安琪不解地看著他。
「這是我的麻煩,我正在擺脫它們。」李墨生看著安琪微笑。「一旦我擺脫了這些麻煩,就沒有什麼能夠再把我們分開。」
安琪不明白扔掉兩個題,但李墨生的目光說明他是認真的。李墨生還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什麼「永遠不會再分開」這樣的話。安琪甚至認為,也許李墨生永遠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可現在,他說出這樣的話來是那麼自然,忽然讓她覺得有些哽咽。
她不知道李墨生現在做了些什麼,但她相信的是,不管做什麼李墨生都會做到最好,這就是她愛上李墨生的原因。儘管以前的時候她也不知道這些人執行的是什麼性質的任務,但在接觸中,他的自信和無所畏懼深深地觸動了安琪的心弦。從周圍每個人的片言隻語中她能夠判斷出,李墨生是這些人中最出色的那一個,而且他出色是因為,他一旦認準一個目標就會不遺餘力地達成。這是一種性格,在生活裡就會表現為言出必行,他的承諾,值得信賴。
幸福來得太快太劇烈反而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這樣的不真實。
李墨生擺弄著她的頭。「你的身體怎麼樣?」
你是想問寶寶怎麼樣吧?安琪在心裡微笑。這男人還算體貼,至少沒有表現得除了孩子就什麼都不在乎,還知道關心自己。
「我的身體沒問題,就是吐得厲害。」安琪想要皺起眉頭,卻現自己正在微笑。她實在是太幸福了。「我真怕以後我會像別的准媽媽一樣還會亂脾氣。」
「不是說母愛會讓人變得偉大嗎?」李墨生在微笑。
「等你連喝水都會吐上一陣就知道是什麼感覺了。」安琪白了他一眼。「男人多自在,只要假惺惺地問上兩句就算是出工出力了。」
「我可聽說有的男人連問都不會問。」李墨生裝作沒有聽出安琪話裡的意思,還是笑瞇瞇地看著安琪。「看來我真的比大多數男人都強。」
出租車很快就到了喜來登酒店。
李墨生讓安琪先去享受酒店為客人提供的spa和按摩服務,好好地放鬆一下。趁著這個機會,他撥通了戴軍的電話。
「我的天,你終於露面了。」電話裡戴軍的聲音聽起來居然帶著一點不耐煩。「是不是你覺得別人都很享受你製造的驚喜?」
「這就算是個驚喜了?」李墨生笑了笑。「那我還有一個更大的驚喜給你,但不能在電話裡說,等我把手邊的事情處理一下我就去見你。」
電話那邊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如果你想說成都生的事情,我想我等不了那麼久,而且我手頭現在就有事需要你。」
李墨生還不知道她為尋找自己而做出的努力,所以不能理解她語氣裡的失落和生硬。
「別緊張,離世界末日還遠著呢,沒有我你照樣能行,對此我深信不疑。」
「我需要一隊人立刻趕去新疆。」戴軍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你最多還有二十四小時的準備時間,李鵬和趙山河會在蘭州的基地跟你會合。」
李墨生遲疑了一下。
「我以為你的部門不再負責類似的行動,軍方不是有自己的秘密部隊嗎?」
「你們就是軍方的秘密部隊,我不能在電話裡跟你說這個任務的危險性,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次行動非常重要。」
不等他再說什麼,戴軍就掛上了電話。
這個電話打得真不是時候,李墨生懊惱地抓著自己的頭皮。他本來想要在這個時候對戴軍說出自己的決定,結果卻變成這樣。
新疆的事情總是很緊急,所以他也耽擱不了太久,不過這些時間足夠他對安琪解釋一些什麼了。
「回頭見,猛虎。李墨生。」在「颱風眼」裡,接到短信的趙強有好幾秒鐘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真是活見鬼,情報上不是說在他身上打了兩槍嗎?這都弄不死他?!趙強感到自己的腦袋在劇烈地疼痛,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轉。趙強死死地攥著自己的手杖,等到他不得不放開手時,眼前的景物又都恢復了正常。
「操他媽!」這還是他能夠恢復思考時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詞彙。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知道暫時無法得知李墨生的下落了。「鷹眼」的水平他很清楚,但就是這些人也被李墨生現並清除了,趙強不由得暗自痛恨,為什麼6軍會把這個王八蛋訓練得這麼好。這簡直是一個幽靈,而且是要人命的那種。而且看起來他要開始主動和自己接觸,這讓趙強不禁想到,讓李墨生活著的時間越長,對他自己來說就越危險。
趙強懷疑李墨生是否瞭解成都生的事情,如果那樣的話,他對自己的態度不應該這麼客氣。兩個人之間現在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兩個人都想弄死對方,但又都投鼠忌器。對趙強來說,如果他不能對李墨生一擊致命的話,李墨生就會揭穿他的謊言,那樣「老闆」就會自己來對付趙強,想到「老闆」的能耐,趙強不禁一陣膽寒。
李墨生也有同樣的問題。李墨生可以保護自己,但他去無法保證安琪的安全,他們的默契就是,李墨生不揭穿趙強的謊言,而趙強也不去打擾安琪。只是,這默契看起來無比的脆弱,至少,趙強本人就一直在處心積慮地要幹掉李墨生。成都的事情,李墨生早晚都會知道,他絕對不會對趙強的企圖無動於衷。
安琪是李墨生唯一的弱點,必須牢牢地把握住這一點。他倒很想看看,拖著這樣一個累贅的李墨生是不是還那麼難以對付。「颱風眼」裡的「獵手」們正訓練得如火如荼,不過還有什麼是比實戰更加訓練人的?趙強決定帶上其中一隊人馬開往成都。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接到了「老闆」的通知,告訴他所有的「獵手」做好出準備。
趙強對任務是什麼不感興趣,既然「老闆」都避免談到相關內容,那麼他最好也不要對此表示得太熱心,他不是孩子,好奇心對他沒有一點好處,而且不知道內幕的話他也不會感到愧疚
自己人打自己人未免讓趙強有些底氣不足。他對於總參所有的特別行動隊戰術都很瞭解,其中一些規則還是他親手制定的,所以要在暗中對付這些部隊中的任何一支他都有絕對的把握,但是,要伏擊自己人,多少都讓他有點不自在。
不過,這個時候的不自在沒有半點屁用,真要交火,子彈是不長眼睛的。他該關心的是現在的複雜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