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光甚至沒有心思對軍方的失誤嗤之以鼻,如果這些軍人真的瞭解國安系統的話就不會為這些小花招所迷惑。當他接到聯繫人的秘密通信後就已經知道總參要搞砸,但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他並沒有去提醒這些軍人。「老闆」說得很明白,他來是為了配合總參而不是為總參拿主意的。
林朝光當然完全清楚上面的意圖,也對面臨的局勢做了分析,結論就是,無論這個女人「向前」還是「後退」,總參都有機會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而且他並不想真正跟自己人交火,那樣的話他也要跟自己的隊員解釋。不管這些隊員是誰的部下,他們會對為什麼要跟自己人作戰產生疑問,那是林朝光無法回答的問題。「老闆」很有本事,但本事還沒大到可以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的地步,他只能藉著「秘密行動」的幌子來調動這些力量,所以不能引起任何疑問。這是一切行動的前提。
他索性帶著自己的隊伍停留在主要的公路旁邊,便於快離開,同時可以避免與「自己人」交戰,只是在聽了總參的情報之後,他才意識到,跟「自己人」的戰鬥可能無法避免。當時他還不清楚戰鬥結果,只好命令部下臨時在公路上設立路障,埋設炸藥,本意還是要延遲車輛的行進度。
「獵手」們剛剛設置完陣地,在高處的觀察哨就已經現了關著車燈在路上行駛的車隊。在山區,夜間駕駛具有在別的地方所沒有的意義,只有軍隊、罪犯和冒險者才敢於在黑夜出沒。兩輛車跟總參提供的情報有稍許的出入,林朝光略加思索便知道這是當地情報站委派了嚮導加入。在山區公路夜行怎麼可能沒有嚮導。
車隊停在一公里之外,這說明他們已經現了路障。這些人還足夠機警。
林朝光沒有在路障裡埋伏人手。他並不想打一次殲滅戰,他只想讓車輛停下來。如果卡車能夠繞過地雷,那麼埋伏在公路邊上一百米的火箭彈足以摧毀這輛車。但車隊停下來就表明他們另有對策。
林朝光命令埋伏在路邊的人等待時機,而其他人則分別從公路兩側向車隊的方向隱蔽接近。戰鬥的要任務是摧毀車輛,完成任務就立刻脫離,不可戀戰。按照慣例,機槍射手尋找到合適的陣地、能夠為所有人提供掩護之後,十二名隊員藉著地形地貌的掩護迅向車隊接近。
「按照我們現在的度,還要四個小時才能到達陝西境內,到那個時候,全世界的人都能夠看見我們。」李墨生看著車窗外面,傷腦筋地摩挲著下巴。「也許軍方的人該停止打仗,好好地修一修他們的公路和橋樑。」
「過去的幾十年裡侵略者在這裡扔下了數不清楚的炸彈,還能夠有公路和橋樑剩下來你就該感謝安拉了。」孫果瞇著眼睛微笑。「我知道你的計劃出了問題,不過,這不應該怪你,不是親眼看到這裡的荒涼你就不能算是真正瞭解貧困山區。你還有多少時間?」
李墨生看了眼手錶。
「這很難講,我們曾經爭取到了兩個小時,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那麼我們足足領先對手四個小時,可是這該死的公路把一切都浪費掉了。天亮我們就會有麻煩。」
等到總參的人現那個箱子裡除了一個威力巨大的詭雷之外什麼都沒有的時候。
一直用望遠鏡觀察路況的趙山河忽然拍了拍孫果的肩膀,示意他把車停下來,然後跳出吉普車跑向路邊一處高地。李墨生知道他肯定是現了什麼異常的情況,帶上步槍跟在他後面。
「前邊有個路障。」
看到李墨生跟上來,趙山河把望遠鏡遞給他,然後給他指示方向。這裡的大部分公路都已經破損不堪,有的時候,公路跟原野的分別只不過是坑和石頭少一點而已。在夜晚,借助著天上的星光分辨道路時就依靠地形輪廓,在這個時候不得不佩服趙山河的敏銳:在前面差不多一公里的地方,有些岩石不自然地堆在一起,像一把鉗子從左右鉗住了公路。
看不到有任何人活動的跡象,但幾百米外就是群山,在這些山地隱藏一些人可不是問題。
「要是那裡沒有人,這可就要耽誤我們更多的時間。」李墨生一邊努力尋找可疑的跡象,一邊低聲對趙山河說道。「要是那裡有人,也可能早就現了我們。」
趙山河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現在他又恢復了平時的沉默寡言。他不必回答李墨生,他是尖兵,他的任務就是現疑點,至於現了疑點後該如何做,那是李墨生的決定。
一個路障就代表一個危險,而且他們避無可避。要是那裡的人先現了他們,不管這些人是誰,他們會打這輛車的主意,而且很快就會起進攻,必須當機立斷。四個人略做商議,便決定先對路障進行偵察。孫果的意見是,先要看看這些路障是什麼設立的,如果是平時與他們打過交道的地方部隊,那麼花些錢就可以通過;如果是不熟悉的,那麼就很有可能必須打一下才能過關。
「不管是什麼人,我們都得把他們打掉。」李墨生看著孫果微笑。「我們不能冒險。」
「可是……」
孫果想說這樣不妥當,可不妥當在哪裡又說不出來,只說了兩個字就閉上嘴。
「老孫,我們是在戰鬥,不是幫派分子在談判。」李鵬把一個滑雪面具套在腦袋上,冷森森地看著孫果。「沒有什麼比消滅敵人能能夠保存自己的了,這是我們在戰場上的要任務。除了這個,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孫果咬咬牙,提著自己的ak-74步槍跟上李墨生。
林朝光對總參的不滿還因為關於車隊的情報幾乎是空白,他不知道車隊裡還有什麼人、多少人隨行,有什麼樣的武器裝備。這就是總參的一貫做法,當他們製造了一系列自己無法解決的麻煩之後就會強迫別人去接手,而且之前連個招呼都不打。不過林朝光從來就沒有指望總參什麼,他甚至不想跟這些人有什麼聯繫。
對林朝光來說,公路左側放上七個人、右側放上五個人是最好的選擇。
他希望能夠把車隊的人包進口袋裡,公路左側有群山,右側則是平原,他當然願意把人往空地裡趕以便於追擊。要把敵人壓向自己希望的方向,左翼分隊就要全接近,與敵人遭遇的可能性就大,他們的火力就要略強一些。他們起到的是錘子的作用,而右翼分隊的度稍慢,起到的是鐵砧的作用,兩下裡合擊就能把夾中間的對手砸得粉碎。
理想的情況是,兩個分隊能夠以互相垂直的兩個方向同時起攻擊。
林朝光帶著一支ak74走在左翼的隊形的前面,在十幾米外和他並排的是攜帶rpk輕機槍的同伴,隊形在這個時候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不必擔心錯落的地形會搞亂所有人的的次序。
這裡的地形只是勉強可以稱為平地,到處都是可容成年人藏身的大塊石頭,地面上還有許多小石頭,在這樣的情況下隱蔽前進是不可能的,才出不到一百米,經驗老到的林朝光自己也已經出許多噪音,他不得不命令右翼以更慢的度前進,同時命令左翼部隊以更快的度前進,至少也要接近到可以掩護火箭彈前進的地點。
突然之間,公路左側傳來ak步槍的點射聲音,黑夜中隱約可見槍口射擊的火光,緊跟著響起一種陌生的機槍射擊聲音,雙方已經在曠野裡遭遇。不過很顯然,自己這一方的火力顯然更強,只在很短的時間裡,那種陌生的機槍射擊聲音就被ak步槍的射擊聲所淹沒。在有經驗的射手手中,ak74步槍能夠相對準確地射擊四百米之外的目標,而且左翼分隊攜帶有pkm輕機槍,這種機槍的火力更猛、射程更遠,所以林朝光認為左翼遭遇的抵抗微不足道,對方很快就會在火力壓迫下後退或者退到右翼分隊的火力軸線上,甚至在那之前就被消滅。他命令自己的分隊繼續前進,隨時準備伏擊出現在面前的敵人。
但只過了兩分鐘,憑聽覺林朝光就可以分辨,左側分隊竟然沒有前進一步。
他用無線電呼叫左翼分隊的隊長,左翼隊長告訴他,以目前的情況判斷,只有兩支武器在跟本方對抗,但其中的一支步槍的精確射擊威脅很大,所以前進的度並不快。他們在火力上佔據絕對優勢,所以只要持續地施加壓力,對方就會崩潰。既然沒有全殲對方的目的,在這種情況下就沒有必要強攻,以製造不必要的傷亡。
很聰明的做法,這名隊長做出正確的決定。
林朝光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左側戰鬥的情況。看來對方的機槍只是為了掩護步槍射手,這說明他們在那一側幾乎沒有威脅,難道對方的主力全都在自己這一側?這讓他警惕起來,命令全隊停下來,並通知火箭彈射手在左翼迅接近車隊,在最快的度內摧毀卡車。他讓rpk射手接近公路架起機槍,防止在這一側的敵人分出力量越過公路去支援以使左翼陷入夾擊之中。
他用望遠鏡觀察戰場,公路左側打得很熱鬧,pkm機槍射擊的曳光彈像鞭子一樣在空中掃過,這是射手在追蹤對方的機槍,同時為其他人做目標指引。左翼分隊有一支戴夜視設備的svd,但很顯然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敵人的戰鬥素養很高。
監視公路的rpk機槍也開始射擊,這表示的確有人像林朝光所料想的那樣要越過公路去支援,順著曳光彈的方向他掉轉望遠鏡,很快就現有一個人在石頭間來回尋找掩蔽,但「獵手」的rpk射手已經鎖定他的區域,用連續的點射覆蓋了公路,把這個人困在亂石中。
林朝光拉下頭上的夜視儀,半跪在地上用步槍瞄準了那個人。
他隨時可以打死這個人,但既然對方還有隱藏在黑暗中的力量,那麼他也不急於暴露自己的虛實。對他們來說,時間有的是,總參的直升飛機部隊正在向這邊趕來
躲在亂石之間的是孫果。
孫果是個軍人。在他的這些年裡,他也多少參加過一些武裝行動,但今天這種戰鬥跟他所遭遇過的完全不一樣,他甚至看不見對方的人影,就被對方用火力壓制得動彈不得。子彈不斷從他身邊、頭頂飛過,打在他身邊的石頭上,一瞬間孫果有個感覺,好像這些貌似堅硬的石頭也隨時會被彈雨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