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家的心靈很開放,一見如故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崔健微笑。「不過我也覺得,小蓉比以前更加自信。如果我的感覺沒錯,等下你在琴聲中就能聽得出來。」
崔毅一笑。「我對音樂可沒有什麼鑒賞力,我只是陪您來的。」
崔健心裡一熱,除了這個寶貝女兒外,那個經常把他氣的半死的大兒子才更加的頭疼。如果他能夠象崔毅一樣的孝順,那自己就可以真正的安享晚年了。「小毅,謝謝你肯陪我。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忙,所以我希望這也能夠讓你好好地放鬆一下,那麼再工作時也會有更好的心情。」
「我現在就已經在放鬆了。」崔毅微笑著看著他的舅舅。「雖然我不懂音樂,但知道你和小蓉在我身邊,我就已經覺得很自在。以後我們還會出席這樣的場合,我想我也該習慣下這種氣氛。」
兩個人並肩進場。
站在大廳裡的大寶悄悄地拉開領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二寶沒有任何動作,但看得出這身裝束也讓他很不自在,堅持把手槍帶在後腰上讓他不得不長時間地保持著挺直腰板的姿態,而大寶的手槍藏在踝骨處,所以他就輕鬆得多。
在崔毅進入大廳後,他們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
「出去抽支煙?」大寶從褲兜裡摸出一包煙在二寶面前晃了晃。「這種場合總是讓我很緊張。」
「沒錯,這是最難控制的場所。」二寶表示贊同。「從前崔主任是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但是以後就很難說。」
走出劇場,大寶點著香煙長長地吸了一口,然後轉頭看著二寶。
「二寶,你是好樣的。在我們隊裡,一般出了事故後,很少有人還會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原因嘛,你知道的,所以我對你的決定感到很欽佩。」
二寶也點著一根煙,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我知道,這也是上面派你來的原因吧?我也知道,出了這種事情後,他們擔心我不能正確看待我和被保護人之間的關係,如果不是崔主任堅持,我也不會再回到這個位置上。所以他們派你來?」
大寶點頭。
這是他們這種保衛工作的原則,一旦他們為某個保護的人經歷過類似的危險,原則上他們就不會再回到被保護人的身邊,這是因為考慮到兩個人之間的感覺會生微妙的變化而影響到接下來的互動關係。按照正確的規則,二寶不應該回來,只是崔毅的要求更加被看重。
做為保護工作的專家,大寶能夠看得二寶是個出色的警衛人員,所以他不想指出這一點,但他也必須讓二寶知道另一件事情。
「上面派我來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崔主任現在的處境的確很危險。」大寶一口氣就把香煙抽到了頭,然後在身邊的垃圾筒上按滅。「我們得到的情報證實,另一個關於他的刺殺行動在進行中,但到目前為止,我們掌握的情況都很有限,也就是說,隨時隨地都可能有狀況生,所以我想跟你確認一下,你確定你這方面沒有什麼問題?」
二寶也把香煙按滅,然後看著大寶,他的表情很嚴肅。「我完全確定。」
過了一會兒,大寶悶悶不樂地說道:
「你知道嗎?『李鵬』想要退出。他要回家抱孩子去。」
二寶吃驚地看著大寶。
「如果他退出,那麼我們也得退出。現在情況與往日不同,我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指揮或者去指揮任何沒有受過同樣訓練的人,我得承認,我沒有李鵬那樣的耐心和自覺性。」大寶看著二寶。「我也不許你這樣做。李鵬這個人就是有一點不好,他明明也不想我們繼續,但卻不肯明白地說出來,好像他有多尊重我們的意見,不過要我說這就是軟弱,我不會犯他這樣的錯誤,所以你也得退出。這是我的命令。」
二寶的目光裡的驚訝已經變成了深思,聽了大寶的話,他點點頭。
「我也退出。」
這回輪到大寶吃驚了,二寶的直截了當反而讓他有點拿不定主意。
「你也退出?你就這樣退出?你就沒有點什麼自己的想法?聽著,我們雖然名字聽上去像是兄弟,可並不是真的兄弟。我也不是你老爸,你不一定非得照著我說的去做。你不應該回答這麼快,我感覺這想法只在你的小腦裡轉了一圈兒還沒有經過你的大腦,嘿,混蛋,你是在認真回答我的問題嗎?」
二寶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腰身,眼光投向遠處的燈火輝煌。
大寶說得對,他不應該回答得這麼快,但他回答後也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二寶不喜歡說話,所以他能夠把自己身邊的人看得很清楚。他知道李鵬有能力,但李鵬總是跟任何人都保持著距離,不會讓你覺得特別疏遠,也不會讓你覺得特別親近,他把一切繁文縟節都轉化為精確的職業習慣。換做是別人,二寶會對這種人保持警惕,因為這種職業的人根本就沒有信用可言,出賣和被出**比皆是,間諜就是這樣求生存的。二寶敢肯定,李鵬做間諜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沒少干。
但他還是願意信任李鵬,因為只要跟李鵬站在同一邊,李鵬就會盡全力關照這些信任他的人,或者直接說,在那次記憶深刻的行動中,李鵬冒死接應他的行為讓他一直感動到現在。如果是大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二寶的感激反而不會那麼深刻,因為他知道自己也會對大寶做同樣的事,但李鵬不是他們這種戰士,李鵬完全可以選擇自己離開。這個事實只能夠說明一件事情,李鵬在任何時候都很可靠。
如果李鵬要退出,那麼就像大寶所說,他們失去了一個可以倚賴的人,任何任務對他們來說都將更加危險,成功的幾率也更小。
大寶絕對是個聰明人。儘管他喜歡喋喋不休,但他這樣做多半是為了把別人繞得七葷八素,但他自己卻始終能夠保持清醒,如果你不被他那些廢話所干擾,那麼他的為人也就一眼可以看穿。
退出就退出。
「那麼,以後我們幹什麼?」二寶忽然問。
靠在牆壁上想著自己心事的大寶瞥了他一眼。「這也是我想問李鵬的話。」
二寶笑了起來。
大寶厭惡地看著他。「有什麼好笑?」
這就是大寶。二寶知道他已經習慣接受李鵬的指揮,但是嘴裡就是不肯承認,而且總要在口頭上打擊李鵬,這大概是對心理上已經屈服的一種補償,而李鵬聰明地對這些打擊的話不加以理睬,就像是一種交換。這兩個人倒是很有默契。
「那你什麼時候會問?」二寶決定還是不拆穿他。
大寶拍了拍胸口。「這個你不用操心了。等這次的任務一完,我就會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