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名單當然會保存在我們手裡,但不會交給古武界的人,因為那很有可能會暴露我們的情報來源,而且,這名單保存在我們手裡對我們更有好處,這樣當我們對他們有要求的時候,這些秘密會讓那些人更容易地說『yes』。」陳磊微笑。「他們不是不願意接受我們的保護嗎?那我們對他們就沒有義務。他們需要平等的夥伴關係,我們就給他們平等的夥伴關係,這是尊重,先生。這是對古武界那些老前輩的尊重,我們沒必要去破壞彼此之間的美好感覺。」
藍星月默然。陳磊沒有等他把自己的意願變成決定就提醒了他,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那些人,所以他想用這些情報到古武界那裡交換威望的打算便落空。這本來是件好事,可以避免藍星月在自己的下屬面前出醜,但想到自己不能利用這些資源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注意力,他還是覺得不高興。
「但我注意到,我們的間諜還有一個使命,就是查出明星計劃到底由什麼人組成,這難道不是說,我們並不知道我們的錢流入誰的手中?這是負責任的做法嗎?」
「說實話,這些錢流入誰的手中我一點都不擔心。」陳磊聳了聳肩膀。「海外局的人會那樣幹,如果他們覺得酬金與自己得到的情報不相符合就會去用各種手段把酬金拿回來,這很厲害,但也很下作,所以他們的聲望一直都很差。我們的做法要高明得多,我們要在一開始就確保每一個人和每一分錢都有它的價值而不是事後打什麼口水仗,所以我們有信譽,而事實證明,我們的錢與人並沒有白花,這就夠了。」
「可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明星計劃是由什麼人組成的,這正常嗎?」藍星月不甘心地追問。「你要知道,這樣的案子在國務院不可能被通過。」
「所以我們不去麻煩國務院的那些大老爺們,我們也不用去麻煩老頭子,經濟就夠讓他操心的了。」陳磊的語氣裡不無諷刺。「我們跟別的部門不一樣,別的部門總是喜歡越熱鬧越好,而我們不,這是情報工作,不是娛樂事業。我們都不想這樣一個對國家有百利而無一害的計劃成為國務院各種政策交易的犧牲品。」
藍星月再次沉默。陳磊看上去像一頭豬,但他脖子上的那個東西叫腦袋,只要那個腦袋還在正常運轉,陳磊就是個難纏的人物。他的話說明了他對國務院的瞭解並不比藍星月差多少,不管國務院還是中南海,所有的政策都是利益交換的產物,這也是人們為什麼要進入國務院和中南海的原因,也是藍星月投身政治的原因:幹這一行利益豐厚。
藍星月的確有拿這些東西交換別的東西的想法,他的父親老藍可以利用自己的關係幫助他,藍氏家族一直想在伊拉克的重建事務中賺取更多的利潤。但陳磊的話已經明確地告訴他,沒有這個可能。軍委不是國務院,這裡的人多少都有點自己的原則。
「我要對這些情報重新進行評估。」藍星月不會就此罷休。「而重新評估的結果將決定我們是不是要向國務院提出咨文。不管怎麼說,這個計劃對國家意義重大,僅僅由我們來做決定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陳磊聳了聳肩膀。這是藍星月的權力,陳磊無從反對。藍星月還不知道,情報工作從來都是由最少的人來為最大的決定承擔風險,把別人拉進來,僅僅是因為他不想承擔這麼大的責任。這個人看上去風度翩翩,是個帥氣的美男子,但其內心還是一個娘娘腔,而娘娘腔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指望。
「你現在是處長,同時還兼任著總參的副總參謀長,先生,你有權力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我希望,你在做決定的時候也能夠聽聽我們的意見,我們可能不聰明,但我至少有經驗。」
而你既不聰明也沒有經驗。
這是陳磊的潛台詞,他只希望藍星月聽得出來。
從處長公室裡出來,陳磊看到了在走廊等待的趙強。
「我的時間不多,汽車還在外面等我。」趙強仍然是一貫的軍人作風。「有什麼事情不能通過電話聯繫嗎?」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經做好了準備。」陳磊晃動著肥大的身軀。「我們要把你派到西部去,也許過段時間,也許就是明天,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情況。聽清楚,是真實的情況,而不是你向處長匯報的那些狗屁。」
「處長不會同意我們的計劃?」趙強瞭解地看著陳磊。
「至少他不會同意你進入西部,所有的人都不行。」陳磊撇撇嘴。「上一次肖煙的事情讓我們很被動,也讓對手直到現在還得意著。並不是因為他們在這件事上佔了多少便宜,而是因為他們在我們臉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而我們還得陪著笑臉。」
「我受夠了,趙強。」陳磊忽然站住,伸手提了提快墜到膝蓋上的皮帶。「我受夠了總是被人破壞我們的好事而不能還手,在這種事情上我們不能指望別人,必須依靠我們自己。你帶你的人進去,來一次外科手術式的攻擊,摧毀這個行動部門。」
他把一個儲存卡塞到趙強的手裡。
「你有把握嗎?」
「那我就告訴你真實的情況。」趙強看了眼手裡的儲存卡。「真實的情況就是,我們隨時都可以出執行任務。
李墨生在世紀星大廈呆了一夜,沒有人知道他在裡面幹了什麼,也沒有人敢問他。只是戴軍第二天在基地見到他時,能明顯感覺出來他的情緒要比昨天打電話的時候高漲了許多。
一天的工作結束後,大家聚集在餐廳裡吃晚飯。
除了個人的臥室,餐廳是整個基地中心最舒適的地方。這裡還有一個自助廚房,中心裡的每個人都可以在不是用餐的時間來為自己準備些簡單的食物。這主要是考慮到這裡的人工作起來沒有時間觀念,以備不時之需。對李墨生、戴軍和李鵬來說,這是比紀律部隊寬鬆得多的環境,同時這也意味著,在這裡要保持身體狀態就需要更加自覺。這個部門需要的就是高度的自覺。比如說現在,除了現在桌子邊的三個人,沒有人還在晚餐結束後逗留在這裡。
就是在今天,基地中心的電子識別程序已經完工,這裡的每個人都領到了自己的那張身份識別卡。戴軍與李墨生一樣擁有出入整個中心各個角落的全部權限,這等於是承認他在這裡的地位,儘管沒有任何文字和口頭的說明。
一邊把玩著自己手裡的身份識別卡,一邊進行了對目前局勢的交流,所有人都在最短的時間內明白了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和意義。每個人的反應都不盡相同,但也沒有人表示要退出,這段時間所生的一系列事件已經把大家全部聯繫在一起,讓他們意識到彼此之間已經結成一個整體,同時也意識到,要完成對6軍部門的抗衡,他們的力量還很不夠,他們之間必須互相信賴。
短暫的碰頭之後,李墨生帶著自己的東西來到車庫,他要先解決自己的事情才能夠安心回來工作。現在這件事情已經非常緊急。
因為還有問題要交流,戴軍和李鵬跟著他來到車庫。李鵬總也沒有停下來的時候。隨時等候召喚,隨時準備應對危機,而人不是機器,他會疲憊也會厭倦。幹這一行不需要口號,不需要煽情,只需要百分百的投入,甚至不問是非,你必須瞭解,選擇這樣的工作就意味著你不再是一個正常人,所以正常人的生活與你無關。
李墨生這次帶上了槍和其他武器,在戴軍看來已經有點過火,他不禁要質疑李墨生這樣做法是否有意義。帶著這些東西很有可能會讓他行動不便,而且很有可能,他根本就沒有機會使用這些東西。
「不管別人怎麼想,我就是要帶上這些東西。」李墨生關上後備箱。「而且我勸你也要這樣做,從現在開始,人人都要這樣做。大家都不知道面對的敵人是什麼,但你至少能做些必要的準備。真要生什麼事情,我可不想赤手空拳。」
他看著戴軍。
「你現在還認為自己是絕對安全的?」
戴軍微笑。「至少在這個地方我是絕對安全,出去的時候我會考慮你的建議。另外,以你的身手如果都保護不了自己的話,那麼我們兩個不論武裝得有多嚴密,都會是死路一條!」
李墨生環顧著四周。
「你建設了一個堡壘,這很好,這能保護那些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人,但它把我們跟外界完全分開,這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限制,不過我想我能克服它。」
戴軍雙手抱在胸前,看著李墨生微笑。「是不是我做每件事在你看來都有問題?」
「也不是每件,只能說大部分。」李墨生微笑。「考慮到這個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所以我的問題也並非多餘。如果你不是對我有意見,你就會現我這些問題從來都不是指責,只是職業習慣。幹你們這一行的,總是多疑、缺少安全感。」
李墨生這樣說話時,他的神情裡居然帶著一點得意,這讓戴軍覺得很有意思。他沒有想過李墨生也會有正常人的表現,在李墨生面前,他從來都像機器一樣機械,精確,但沒有人情味。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哦,我想這裡有件東西該還給你。」
李墨生忽然開口,打斷了車庫裡尷尬的氣氛。他把那張身份識別卡還給戴軍。
「雖然我是領導,但是我必須的說,我做的不如你。現在,我只要知道,我是跟大家一樣在這裡工作就好。」
戴軍接過那張識別卡。
「沒關係,我會給你保留這張卡,等你回到中心時候使用。等到那時,中心就可以像以前的部門一樣進行情報匯總分析,你一定用得到這張卡。」
李墨生看著戴軍,慢慢在臉上露出一個微笑。看得出來,這個微笑是自內心的。
「被需要的感覺真好,這表示你不是個多餘的人。」
「那麼,許美靜的事情你要怎麼解決?」戴軍追問了一句。
許美靜的事情是解決所有問題的鑰匙。這是目前所能夠得到的最好的機會,在對比了各方面的行動報告後,大家都認為應該從凌雪驚那裡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儘管李墨生得到了行動報告,但在這些行動報告上沒有提到特工人員有傷亡,這可以理解為不同部門的工作規定,也不能排除有人要掩蓋許美靜事件的真相。
「你特殊的身份,再加上與許美靜的關係,所以你的所有指控都沒有意義。」戴軍指出這一點。「對判國者來說,證據並不重要,要想平穩解決這些事情,我們就不能使用你的信息。」
李墨生點頭表示同意。
「我負責指出誰是罪人,負責尋找證據,而你的工作讓這些得到認可,而這恰恰是最重要的那部分,所以我說現在你的作用很重要,我已經圈定了名字,接下來做什麼該由你決定。我會重新跟上許美靜這條線。」
「為什麼你一定要跟這條線?如果你對她有疑問,我們可以請別人來處理。」戴軍感到不理解。「你可以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她跟證件事情有關係,這樣就會打草驚蛇,而且我不是很肯定,她如何看待我們之間關係。」李墨生微笑。「她是世紀星的前老闆,她所知道的與她所掌握的將會是我們能否打贏這場戰爭的關鍵。而我,也可能是關鍵中的關鍵!」
「但現在好像不是她在做主,而且她和她師兄的關係,也是一個問題。你的理由足夠充足,但同時你也必須考慮到這一點,西崑崙的外世經濟來源全部是是合法生意,這是有據可查的,當你申請對凌雪驚的監視時,我對他的背景做了一番調查。」戴軍聳聳肩膀。「誰知道,也許我們真的漏掉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