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鳥在古都的鬧市已經轉悠了一個上午。他似乎無所事事,隨便在市買了些日用品,又在熟悉的飯館吃了午餐,現在坐在街道邊的長椅上休息。
蜂鳥的問題在於,他受過的訓練在這裡很難派得上用場。先,憑著職業警覺和經驗他知道有人在跟蹤,但那些毫無特色可言的面孔讓他很難分辨人群中的跟蹤者;其次,有情報顯示,為了更好地適應當地情況,中國國家安全局特工出動了一隻特殊的部隊,他的情報甚至不能說出這只部隊來自於哪一個部門,有什麼特長。
而國家安全局那複雜的工作流程,使得蜂鳥並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擺脫對方的跟蹤。如果上頭交待的任務這麼重要的話,他只能寄希望於接頭的對方不是一個新手。
在廣場不遠處有一輛麵包車在路邊停下,不為人注意地,有一兩個人從車廂背面的門走下來,混雜在人群中接近了廣場。
蜂鳥還在瀏覽著手中的報紙。
「看起來情報沒有說錯,他今天真的要和什麼人見面,不然就不會採用反跟蹤的做法。」一名偽裝成普通市民的特工對自己的同伴說。「大家都精神點兒,這次可不能像平常那樣應付了事。」
車裡的特工們都沒有說話,有的用望遠鏡觀察著蜂鳥外表上的細節,有的借此機會閉目養神。看來這一天還很漫長,充足的體力在任何時候都有幫助。
麵包車做為指揮車和行動組的外勤特工保持聯繫,除了負責跟蹤的特工外,車內還有行動組長肖煙和一名操作電子儀器的通訊專家,今天出動了三個小隊共十八名特工隨時待命,這幾乎是國家安全局在古都的全部外勤特工了。每個小隊都裝備著格洛克手槍、雷明頓霰彈槍、mp5衝鋒鎗和震撼彈,這樣的裝備加上周密的計劃,即使在沒有當地警力幫助的情況下也足以應付各種突事件。
外勤特工們乘坐三輛別克商務艙型汽車,根據指揮車的命令,隨時移動,照顧目標可能出現的地區,以保證在任何時候至少有一支小隊可以在第一時間到達事現場。李墨生與戴軍坐在第二輛車上。
「這就是目標?」李墨生有點不敢相信,敵人表現的如此幼稚,這叫他十分的驚訝。
「目標之一,準確的說。」戴軍及時的更正了他的錯誤。
蜂鳥並沒覺自己身邊的安全局特工。
他坐在長椅上,不著痕跡地用自己訓練有素的眼睛尋找著任何看上去可疑的動靜。沒有人關注他,也沒有人裝模作樣在周圍做些不相干的事情,也沒有人在低聲使用電話。周圍的一切都很正常。
他曾經懷疑對面長椅上的一對年輕戀人是特工,但從兩個人的對話裡現他們是廣東人。特工可能會冒充外地人,但絕對不會冒充廣東人。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廣說官話。
蜂鳥自嘲地笑了笑,該怎麼形容他現在的狀態來著?對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向街道對面走去。沒有人跟著他行動而行動,至少在他的觀察範圍中沒有。古都不是個生活節奏飛快的城市,街上的每個行人都慢慢悠悠的,每個人的神色都嚴肅而茫然,他們關心一切可能出現的熱鬧與事故。所以,如果有特工尾隨的話,他應該很容易就能看出來。街道上到處都是招牌和廣告,五彩繽紛琳琅滿目得簡直要讓人窒息。
從街道兩邊的玻璃櫥窗裡,巴蜂鳥沒看到有誰在特別關注自己。
他慢慢地在人行道上流連著,突然間,他飛奔著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引起道路上一連串的急剎車,喇叭聲不斷。很多人愕然地看著蜂鳥,但沒有人手忙腳亂地跟著他穿過街道,也沒有人就此表現出不相稱的驚慌失措。
蜂鳥不再遲疑,轉身拐上了繁華的南大街。
麵包車裡的人都不約而同地低聲咒罵起來。
南大街是古都的黃金地段,僅王子大廈、嘉軒大廈、建設銀行和工商銀行就聚集了數十間國際頂級名牌旗艦店及上百間時裝和飾店,人流湧動,是古都最熱鬧的地段之一,也是負責跟蹤監視的特工們最頭疼的地段。而且上述這些商廈往往是開了很多的大門。這對行人來說十分方便,可對特工們來就苦不堪言,儘管事先也在主要地方安裝了電子監控設備,但由於種種原因,這些設備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好在蜂鳥沒有太猶豫,而是徑直進了王子大廈。對蜂鳥來說,這裡是最適合進行秘密接頭的地點。
聽過現場地負責人的匯報,戴軍對部下要求把全部外勤特工聚集到南大街,分別沿著王子大廈,建設銀行以及中大國際進行地毯式搜索。並要求他們根據具體情況考慮抓捕的時機。李墨生也同意他的結論。他的依據很荒謬,因為無法像現場特工那樣對局面做出判斷,所以他的依據就是在這一區裡有家民生酒店與王子大廈毗鄰,既有落腳地又有會面地點,如果有人匆匆來去,那麼這一地區對他來說就是最方便的掩護。戴軍沒有對他的猜想嗤之以鼻,反而提到在反間諜工作中,直覺往往是最準確的。
戴軍因為緊張而覺得手心微微的出汗。
在他的計算當中,蜂鳥本來是最沒有希望的一環,但現在,他又覺得自己是在孤注一擲,置其他所有可靠的途徑於不顧,是輸紅了眼的賭徒才幹的事情。
蜂鳥乘坐電梯到預定地點,一家叫做魏氏的牙醫診所。
接待室裡,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用審視的目光看著蜂鳥。他手中的華商報在頭版上用黃色螢光筆圈起了一個個中文單詞,如果按順序讀下去,就會現那是聖經裡的一句話。「不要只看到你兄弟眼中的刺,卻看不道自己眼中的梁木」。
蜂鳥把自己的報紙放到男子手邊的桌子上,沉默著坐下來。他的頭版也用簽字筆圈起了一個個詞語,接成一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皆不同」。
男子側目看了一眼報紙,精明強幹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這個人的微笑讓蜂鳥很不自在,他還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冷漠的微笑,而這個人微笑時的目光更讓蜂鳥心悸。
「為什麼這麼神秘?像老規矩一樣多好。」蜂鳥勉強的笑了笑。「什麼任務?」
男子把報紙折疊起來,夾在腋下,好像隨時都要離開。「讓我們開門見山吧。在我看來,任何時候使用槍支那都是無能的表現,可是有人喜歡這樣,以為這樣可以把自己拋的一乾二淨。」
蜂鳥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重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那麼,你有什麼要交給我?」
信使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當信使這樣笑的時候,蜂鳥會不寒而慄。
「在現在這個科技展日新月異的時代,如果我有什麼東西要轉交給你,根本用不著費盡心思安排見面。之所以會安排信使會面,是因為我要重申一下立場和原則,這對我和別人的合作有著指導性的意義。」
蜂鳥迷惑地看著信使。「這跟我接到的命令不一樣。」
信使又笑了笑。「我不管你接受到的什麼命令。我的回答是,因為這種接觸非常危險,所以這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而且,永遠不要再嘗試主動接觸,你必須等待我來接觸你。這對我們雙方都好。你看,這就是信使的作用,就為了面對面的交流。」
蜂鳥把一張1.5英吋光盤放到他面前。
「我也不管你要說什麼,這是我的要求。」
信使猶豫了一下,然後拿起那張光盤。「你這是額外的要求。」
蜂鳥剛要說話,信使忽然用一根手指按在耳朵上,注意地傾聽著耳機裡的動靜。
他用一種古怪的表情看著蜂鳥,慢慢地撩開自己的西裝前襟,蜂鳥看到了掛在他腋下的mp5衝鋒鎗。
「你帶來了意外的客人。」信使打開衝鋒鎗的保險。「現在情況複雜了。」
外勤第一隊的六名特工已經進入王子大廈。按照計劃,1號和2號兩名隊員控制電梯方向,3號隊員控制消防通道,攜帶震撼彈和霰彈槍的4、5和6號隊員將衝入魏氏診所抓捕。他們裝扮成快遞公司或者清潔人員,不著痕跡地進入26層,包圍了魏氏診所。
4號隊員負責驅散走廊裡閒聊的大廈內各公司職員。這些職員大多西裝革履,有的手中還提著皮包。4號隊員注意到走廊裡的幾個人中沒有女性,這讓他鬆了口氣。經驗告訴他,驅散女性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
在這個時候他只要亮出自己的警察證件就好。做為平時的掩護,這些警證都是合法的,而且在特殊時刻和地點,警證往往能起很大的作用。大多數職員都順從地散去,對這種場合避之唯恐不及,他走到一個正在通電話的職員面前,身材高大的職員伸手示意他等一下。
「是的,就是現在,就是眼前。」面色黝黑的職員轉過身來微笑向4號隊員致意。「好的,你指的是全部,收到。」
4號隊員指了指他的電話。「先生,請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再繼續。」
這個職員禮貌地點頭。「好的,馬上就好。」
4號隊員忽然現,這個職員說的是一口流利的北京話。就在這略微錯愕的時候,他聽到了帶消聲器的手槍射擊時出的「咻」、「咻」的聲音,他就像被人在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一樣,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