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折磨人的事情很多。等待和沉默無疑是其中兩種。
張逸沉默著。等待眼前四人的宣判。汗水。從額頭滲出。慢慢匯聚。逐漸連在一起結合成一滴汗珠。終於達到重量的極限。滑了下來。綴在鼻尖。或經過眉毛來到睫毛鑽入眼睛。咕咚。喉結上下移動。微小的震動使得鼻尖的汗珠掉落。也讓他感覺到眼睛的不適。許久沒動的眼皮眨了一下。
很煎熬。很害怕。雖然他並不願承認。無疑。他將這份友情看得很重。以致於他鼓起勇氣道明真相便後悔了。
「苗苗和阿福呢?」薛海燕突然出聲。嚇得張逸往後一跳。背部緊緊貼著沙。
張逸張張嘴。喉嚨乾澀。很久都沒能說出話來。一旦有人打開僵局。有人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幾聲。見沒人響應。乾咳幾聲。指著張逸。底氣不怎麼足地威脅道:「資源共享!你小子知道怎麼辦了吧?」
「……呵。」張逸艱難地擠出笑容。口中擠出一個音節。
「快三個月了。你小子隱瞞得夠嚴實的!」又有人說話了。他笑著。笑容稍稍有一點點牽強。更多的是瞭然。
「難怪難怪……」有人搖頭嘖嘖感歎。神色卻是四人中最鎮靜的。恍然大悟後便冷靜了下來。眼中是**裸的促狹。「早覺得你不對勁了。但我的想像力還沒豐富到這程度……嗯。我不得不承認你說的遠我的想像。既然如此。拿點封口費不算過分吧?」
「還有精神賠償費!你小子騙了我們這麼久。我要一個。不。一打苗苗和阿福!」
「閉嘴!」薛海燕用力拍了一記那個一直在叫囂的傢伙。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很慶幸那個東西落在張逸家。而不是落到你手裡!」對此。其他人深表贊同。
「我有個問題。凌零姐扮演什麼角色?」
「呵……」張逸乾笑兩聲。指了指樓上。終於能說話了。「凌零在樓上。她地耳朵很好。」此話一出。眾人閉緊了嘴。張逸又道。「其他的我不方便說。不過。你們可以把凌零看成是來自未來的人。」
足足過了半分鐘。有人嘟囔道:「我想知道下期的彩票號碼是什麼……」聲音很小。後面的話也不說了。也許是不敢說。
「嗯哼。」張逸扯扯嘴角。剛控制臉部肌肉扯出個笑容。在四人的注視下立馬變形。好一會才小心翼翼問道。「那個。我們算是達成諒解備忘錄了嗎?」
「我地胃口不大。苗苗阿福各一個!」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
「嘿嘿。張逸啊。你說。以後我們是不是能經常找苗苗和阿福玩?相比孫人渣。我的要求真的很低哦。」
「嘻嘻。話不多。封口費。」
「老牛。好哥們!」張逸重重拍著牛大盛的肩膀。熱淚盈眶。「還是你最有人情味!沒話說。以後苗苗和阿福就叫你牛哥哥了。隨時來玩!」
「什麼意思?」六隻眼同時定在張逸身上。忽地有人大喝「給他死」。一時拳腳亂飛。毫不留情地砸在張逸身上。張逸抱著腦袋縮成一團。笑了。如釋重負地笑。一直壓在身上的壓力霎時消失無蹤。
忽然間。他覺得自己很傻。明明能猜到這幫傢伙的反應。卻甘願做那只把頭埋在沙裡的鴕鳥。何苦呢?何必呢?自己並不孤獨。有家人有朋友。有可靠的訴說對象。偏偏被自己弄得越來越複雜。最終還不是要走這一步?
「哥哥……」客廳裡。響起一個稚嫩地聲音。有些畏怯。似乎擔心會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眾人一下子安靜了。轉頭看向那抱著妹妹的小小身影。看著她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眼裡試圖隱藏的擔憂。他們心軟了;再看她懷裡那個攥緊拳頭的小傢伙。看著她試圖更乖巧些的雙眼。他們突然覺得自己罪大惡極。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
「哎呀。我地小寶貝!」孫讓第一個反應過來。熱情地撲了過去。你永遠不知道他是真的沒心沒肺。還是有一顆敏感的心。至少打破僵局的永遠是他。在他臉上也很少出現不該有表情。
「苗苗!阿福!」牛大盛對著剛起身的孫讓屁股踹去。將他踢倒在地。快跑向兩個小傢伙。不用懷疑。這個看似高大威猛的老成可靠的男人。熱愛一切美好的事物。並一直試圖變成為兩個小傢伙遮風擋雨的騎士。
兩個女人對視一眼。二話不說。一個踩著孫讓地屁股跳過去。一個撥開自己的男人搶佔位置。一人奪過一個小寶貝。她們以為自己會有一段適應期。以為得先說服自己才能接受真相。事實卻是孫讓動那一刻。適應期並不像她們想像的那麼難以度過。心裡僅僅搖擺了那麼一瞬間。便拋下了所有荒謬感以及違和感。
一切都簡單得無法置信。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孫讓揉著屁股嘟嘟囔囔地站起身。不甘地坐了下來。
張逸看了他一陣。輕笑道:「謝了。」
「謝什麼?」孫讓滿臉疑惑。繼而一臉凶悍。「張小子。現在你有把柄在我手裡。如果我聽到苗苗和阿福叫人渣哥哥。嘿嘿……」
「……」張逸嘴角抽了幾下。他一直不知道孫讓到底是演技太好還是神經太大條。不過看來應該是後者。
「難怪那次梅靈兒捏苗苗耳朵你這麼大火。」牛大盛拍了拍張逸的肩膀。歎道。「我現在才能真正體會你當時的心情。難為你了!」
「狗屁!」孫讓嗤之以鼻道。「要是我。肯定當著白星地面把梅靈兒揍一頓。然後號召惡人幫和學生會派幹一場大架……」
「最後每人一打苗苗阿福共享資源。把他們全部拉攏過來。」牛大盛打斷他的話。猛翻白眼。
看看。瞧瞧。都猜出孫人渣地方式了。這傢伙的手段就是那麼簡單粗暴。卻又無比華麗。迅擴大己方陣營。華麗麗地轟殺對方至渣!當然。這傢伙肯定有後路。至少法不責眾。陣營擴大到一定程度。誰都拿他沒辦法!想想滿地漂亮的嬰兒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到處亂爬的情景。華麗。保證誰都下不了狠手!
張逸努力了很久。沒能笑出來。最後說道:「那個玩具廠。嗯。原先是梅家地產業。」
沉默。無盡地沉默。四人的眼睛瞪得大大地。十秒後異口同聲道:「我靠。你狠!」
「那個。我知道的不比你們早。」張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天咖啡廳裡。我也是那時才知道的。」
「哦!」眾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點頭讚道。「不愧是師傅!」
這是**裸的歧視!為什麼是凌零做的是本該如此。卻沒人相信自己呢?搞清楚。自己身為司令員。策劃了整個戰略計劃部署。凌零負責地只不過是具體戰術而已!強烈鄙視你們!張逸「切」了一聲。對這幾個受虐狂非常不屑。
不可否認。不管是誰。心裡始終感覺有點怪異。有一點隱約不見的隔閡。或許孫讓和阿福除外。或許還有蕭小婉。這個古靈精怪的女人臉上看不出有任何不妥。抱起阿福。努起了嘴:「寶貝。親親。」
啵!阿福眨眨大眼睛。傻傻一笑。啄了一下蕭小婉的嘴唇。「啊啊啊」叫著手舞足蹈。
「行了行了。」張逸對這個小傢伙一點辦法也沒有。摸摸她的腦袋。笑道。「叫姐姐哥哥。」
「哈?」四人同時扭頭看著張逸。又猛地轉頭看向傻笑的阿福。用力之猛。差點沒把脖子扭了。「阿福會說話了?」
張逸古怪地笑了笑:「怎麼說呢。最近我很怕這小傢伙啊啊啊叫慣了。導致忘了自己會說話。」
這話沒騙人。小傢伙除了傻笑絕技。又多了一個「不會說話」的絕技。就和苗苗地「我不懂哥哥在說什麼哦」一樣。用得滾瓜爛熟。而且既然都說明白了。張逸也不想再隱瞞下去。太累了。經過凌零的分析。才現該是找人來分擔一下。眼前這四人便是最好的分擔對象。
沒有辦法隱瞞的秘密。獨自一人承擔不了。慶幸的是。他有四個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朋友。
得到張逸的命令。得知自己被哥哥出賣了。阿福繼續傻傻地笑。大眼睛眨巴了幾下。奶聲奶氣道:「姐姐。哥哥。」純潔得如同天使。傻傻的如同羔羊。
「哈!」孫讓雙眼放亮。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阿福寶貝。再叫一聲。」
羔羊一般地天使扇扇小惡魔翅膀。甜甜笑道:「人渣哥哥。」
客廳裡。所有聲音消失無蹤。安靜。徹底的安靜。孫讓的臉在抽搐。臉色逐漸青;薛海燕三人的臉在抽搐。臉色憋得通紅;張逸的臉在抽搐。挪了挪屁股。隨時準備跑人;苗苗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大耳朵晃了晃。悄悄堵上了耳朵。
「噗!」薛海燕終究沒能忍住。那一聲笑成了導火索。指著孫讓笑得淚水都出來了。
「張逸!」孫讓暴怒。狂喊道。「你個混蛋王八蛋。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巨大地聲音震得玻璃微顫。客廳裡竟然響起了一陣陣回音。
張逸哪裡會等孫讓追殺。他在孫讓開口時其實撒腿就跑。霎時。除了孫讓的喊殺聲。狂笑聲連成一片。沙上多了三個捂著肚子笑得直喊疼的人。
我怎麼就忘了這小傢伙是個級腹黑蘿莉呢?逃跑間。看到長著惡魔翅膀的小天使傻乎乎的笑容。張逸哭不是笑不是。非常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