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在客廳裡面對面坐定。老的收起了溫和的笑一臉正經。小的擠眉弄眼沒一會撓頭傻笑。許久。老爺子歎息一聲。第一千零一次感歎:「嬉皮笑臉的。都不知像誰。」
張逸沒回答。也回答不上來。父母在孩子面前大多時候都板著臉。分居後才改變了策略。難道要做兒子的說:「你們是我爸媽。我夾在中間不嬉皮笑臉還能怎樣?教育你們兩夫婦鬧脾氣就鬧脾氣。別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耍小脾氣?」如果他敢說。張楚川立馬會一巴掌甩過來。
「阿肥。過來。」沉默許久。都沒說話。張楚川招了招手。撓了撓跳上來的肥貓的後頸。視線放在阿肥身上。卻問道。「你媽最近有沒打電話給你?」
看。都老夫老妻了。問自家老婆的時候連兒子都不敢看。語氣還刻意很淡漠。生怕丟了面子。張逸在心裡鄙夷著老爸。兩手一攤:「暑假前打過一次電話。比您還忙。」
張楚川被兒子的揶揄弄的拉不下臉。抬頭瞪了張逸一眼。低聲罵了一句「你媽怎麼教你的」。沒等張逸反駁。又道:「剛才那姑娘不錯。多久了?」
死死控制著翻白眼的衝動。張逸乾笑幾聲:「沒多久。」繼續在心裡鄙視老爸。老媽都見過薛海燕他們好幾次了。平日見了就差沒以姐妹相稱。也只有老爸才後知後覺。
據說女兒都跟老爸親。兒子都跟老媽親。至少張逸和老爸的話沒老媽這麼多。眼看兩父子又要陷入僵局。張逸的手機響了。拿起一看。臉色當即變的很怪異。瞄了瞄張楚川。老頭子嘴角抽了抽。揮手讓兒子接電話。
「媽。今天不忙了啊?」張逸笑嘻嘻道。「兒子可想您了……呀?一會就到啊?可巧了。爸剛到。我等會和老爸買菜去……」
「不忙。我還有事。」張楚川站起身。「這次是來找人合作的。已經約了時間了。」說著還看了看手錶。好像約好的時間就差那麼一分鐘就遲到了。
「哦。爸說他還有事。」張逸那模樣氣的老爺子差點忍不住一腳踹過去。他瞄了瞄張楚川。見老爸欲言又止、欲走又停。哪裡不知道老爸在想什麼。可他不能如老爸所願。聲音拖的老長。「什麼?您不來了?」
「行了。我有事。先走。」張楚川哼了一聲。不等張逸起身。轉身就走。
「媽。爸走了。我先送送爸。」張逸搖頭感歎。
他實在怕了爸媽。兩人太好強了。每次見面都會問起對方。可他們見了面沒有一次不會吵起來。搞的他這個做兒子的左右不是人。乾脆這次留老媽下次留老爸。今次剛好輪到老媽了。說來也怪。不知爸媽是否商量好了。兩人來見兒子十有六七會撞在一起。只差前後腳的距離。張逸都不知道第幾次感慨「咱爸媽這叫心有靈犀」了。
掛了電話。把老爸送出門。張逸乾脆等在小區外。沒一會一輛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走下來一個看似三十出頭的美婦人。張逸趕緊迎了上去。剛走到那美婦人身前。便被她抱住直呼「寶貝兒子」。
「媽。實驗室又明瞭什麼?」掙脫了母親的懷抱。張逸笑臉燦爛。左看右瞧。嘖嘖感歎。「要說你是我姐姐絕對沒人懷疑。您今年二十六還是二十七呢?」與張楚川不同。面對老媽張逸向來嘴甜。有多肉麻說多肉麻。反正老媽喜歡。
「臭小子。說說。糟蹋了多少姑娘?」都說兒子像老媽多一點。張逸每次照鏡子卻都感慨自己盡遺傳了老爸的基因。漂亮老媽蘇穎笑盈盈的敲了一記兒子的腦殼。這就是老爸和老媽的區別了。張楚川絕對不會說這話和做這動作。的在兒子面前保持威嚴。她左右看了看。動作很隱秘。但被張逸捕捉到了。
「哎。您別找了。爸走了。剛走。」張逸接過老媽的提袋。快走兩步。剛好躲過老媽的爆栗。
說實話。張逸一直很佩服老爸。老媽是個標準的美人兒。天知道老爸那平凡的模樣當初怎麼把老媽追到手的。他問過了幾次。老媽一開始的回答是「哼。當時看你爸老實就把自己賣給他了」。兩人鬧矛盾後變成了「花言巧語。鬼迷心竅了」。前者帶有一絲的意。後者憤恨加幽怨。
「沒大沒小的。」蘇穎追上去。手伸到一半。不敲了。改成用力撓著兒子的頭。回到家打開門。看見湊過來的肥貓。她蹲下身把阿肥抱在懷裡。抓著阿肥的腦袋打量了一番。歎息道。「阿肥。你該減肥了。」
看看。夫妻倆看到阿肥說的話都一樣。心有靈犀啊!張逸越想不明白。當初生了什麼事?老爸老媽怎麼會鬧到這的步呢?
如果是別人說這句話。阿肥少不的送給對方一個白眼。可見了張楚川和蘇穎。卻軟軟的「喵」了一聲。好像很不好意思。但讓它減肥還是算了。照吃照喝不誤。
「媽。這次放多久的假?」張逸為蘇穎倒了杯茶。裝作毫不在意的問道。
「一個星期。這次好好陪陪我的寶貝兒子!」蘇穎的意的宣佈。緊緊盯著兒子。卻見張逸愣了片刻。做出誇張的驚喜表情。
「一……一個星期?」張逸使勁眨了眨眼。那就是說。一個星期內他別想見苗苗和阿福兩個小寶貝了?望向阿肥。那只肥貓表情凝固。唯獨一雙眼瞪的老大。
「你就這麼不想和媽在一起啊?」有說知子莫若父。有說知子莫若母。只看兒子那模樣。蘇穎哪裡猜不出兒子想什麼。語帶幽怨。眼珠子轉了一圈。幽怨不見了。笑呵呵道。「有女朋友了?」
很好。有了!張逸愣了一會。揮奧斯卡影帝的級演技。撓著頭滿臉不好意思的模樣:「沒。沒有。」心裡思量著該找凌零還是薛海燕。凌零要照顧兩個小傢伙。薛海燕早就認識老媽了。怕一不小心把凌零是「老媽的同事」的身份說出來。
很難辦。很棘手啊!
蘇穎拉過張逸。這看看那望望。一臉笑意。小聲道:「什麼時候帶給媽瞧瞧?」
「沒。剛……」他說到一半不說了。詐作緊張。連忙拿過茶杯遞給蘇穎。「媽。喝茶。您喝茶。」
這一招欲遮又掩的。果然把蘇穎騙過去了。她接過茶杯。笑瞇瞇的盯著兒子。試圖以眼神逼迫兒子坦白。見張逸頂住了自己的目光。她似是毫不在意的問道:「燕子最近過的好不好?」問起薛海燕來了。
「燕子啊。不錯。」張逸眼神才點頭。
「哦。」蘇穎長長的「哦」了一聲。雙眼瞇起。「現在改叫燕子了?不是薛老大嗎?」
「那個……呵呵。那個……」張逸哼哼嗤嗤沒句實在話。眼神更飄忽了。決定了。就薛海燕!等會立馬讓凌零把話給她說清楚。凌零一定有辦法解決她。
但他明顯低估了這件事。借尿遁躲到衛生間打電話。凌零的回答只有三個字:「不可能。」原因很簡單。之前有關凌零的漏洞已經多不勝數。全靠她的威嚴壓了下去。要讓薛海燕不懷疑「凌零和蘇穎的同事關係」又隱瞞蘇穎。根本不可能。
「那怎麼辦?」張逸急了。
凌零沉吟片刻。隨即道:「等我半個小時。」話說的非常自信。雖然張逸不知道她有什麼十全十美的辦法。但也安心不少。
懷著忐忑之心走出來。蘇穎說了一句話。嚇的張逸愣住了。
「媽很想和燕子聊一下天。叫燕子來。我們一家人吃一頓飯。」
我們……一家人?張逸看看老媽。又看看老媽懷裡的肥貓。不知所措。在老媽灼灼目光下。他無法拒絕。苦著臉艱難的掏出手機。
嘟嘟嘟……
他還沒翻出薛海燕的手機號碼。手機先響了。是凌零的。嚥了一口唾沫。他接通電話。
「燕……燕子……」身體在哆嗦。喉嚨在哆嗦。聲音也哆嗦。「那個。我媽……」
「等我一會。現在正過去你那。」清清脆脆的。是薛海燕的聲音。
「哦。好。」張逸腦子轉不過彎來。木然的掛斷了電話。心裡嘀咕了聲「凌零把薛老大解決了?」。轉頭擠出個笑。「媽。燕子。嗯。燕子說立刻過來。」這一聲「燕子」怎麼叫怎麼奇怪。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壞事。
「那就好。」蘇穎滿意的點點頭。從提包裡拿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紙張一樣的東西。打開來鋪在桌上。挑眉笑道。「兒子。這是最新產品。拿給你玩的。」
張逸對老媽假公濟私的事已經麻木了。坐了過去。喝口茶定下心神。問道:「這是什麼?自動清潔的桌布?還是魔毯?」
「小說看多了!」蘇穎沒好氣的送給兒子一個爆栗。從紙張下拉出一條電線。接通電源。
「電暖被?」張逸好奇的扯了扯紙張。「家裡有了。而且這張毯子太小了吧?蓋腳都不夠……」
「看下去!」蘇穎又敲了兒子一下。又從提包拿出一個遙控器一樣的東西。按了個按鈕。
叮。清脆的聲音響起。白色的紙張忽然暗了下去。中間亮起一條白線。不多時白線散開。一個龍飛鳳舞的「道」字逐漸放大。再看去。紙張變成了桌布一樣的電視機。播放的是新聞某電視台倒霉領導的桃色緋聞。
「哇塞!」張逸跳起身。又坐下來。拿著紙張捏捏摸摸。滿臉驚訝。「跟紙一樣薄。老媽。你們怎麼做出來的?嘖嘖。清晰度很高啊。拿來做電腦顯示器足夠了!」甩了甩紙張。電視影像波浪一樣滾動。上面的人物變成哈哈鏡一樣。
「十多年前日本就有類似的產品了。」蘇穎呵呵笑道。「他們開出來的四色薄顯示器。但也就到此為止。至今沒突破。被我們搶先了。」
「好!」張逸拍案而起。豎起大拇指。「讓他們搞技術壁壘。好東西都藏起來!這次也讓他們吃一次癟。老媽。我支持你!」
「哼哼。」蘇穎輕蔑的笑了笑。「我們搶先申請技術專利了。最多半年內上市。這次輪到他們繳專利費給我們了!」
「嗯嗯。沒錯。就應該這樣!」張逸用力點頭。看了看一直拿著的手機。疑惑道。「媽。那這玩意呢?不是早該上市了嗎?」
「太高端了。」蘇穎搖搖頭。可惜道。「一部三四萬上下。成本一直降不下來。忙了兩年才剛有小小突破。要上市還有一段時間。」
「那……」張逸指了指衛生間的大玻璃級別電視機。
「二十萬最低。」蘇穎眨巴著眼睛。笑瞇瞇道。「偷偷拿給我的寶貝兒子玩的。反正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阿肥猛的轉頭看向張逸。眼神中怒火沸騰。對此張逸聳肩攤手。懶的理會阿肥。對老媽說:「媽。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阿肥這麼喜歡看肥皂劇?」
「哦?」蘇穎雙眼一亮。抱起阿肥上下左右看了個遍。試圖現阿肥到底是多了一對角還是幾條尾巴。「沒可能啊。當初我們預計阿肥的智商理論上不可能過十歲的孩子。莫非現在的孩子很早熟?也不對。跟早熟沒關係……」
我還沒告訴你。阿肥做父親很稱職呢。張逸嘀咕著。直接無視阿肥的白眼。
叮咚……門鈴響了。
一時之間。空氣靜止。張逸的心瞬間提起來。蘇穎倏的站起身。隨手拋開阿肥。搶在兒子之前邁步就走:「燕子到了。我去開門。」
張逸上前一步。又停下。想把紙張級別的電視機收起來。想到反正它不用半年就要上市了。又怕薛海燕說什麼不該說的話。趕緊追了上去。阿肥也知道事情輕重。跳下沙跟在張逸後頭。
「燕子。有沒想阿姨啊?」蘇穎正對著一個女孩又摸又捏。欣喜道。「這才多久沒見。越來越漂亮了!」
「怎麼沒有?」薛海燕眨巴著眼。朝張逸拋了個媚眼。「張逸經常說起您呢。」
薛老大拋媚眼?嗯。見過。後果很嚇人。被她拋媚眼的小混混接了一招斷子絕孫腿。據說折了。打石膏都沒用。張逸登登登連退三步。被嚇的。
「來。進來坐。」蘇穎牽著薛海燕的手。親熱的像是兩姐妹。而特的穿了一身長裙的薛海燕。比小家碧玉還要淑女。蘇媽媽對呆或者戰慄的兒子不滿的瞪了一眼。「還不去泡茶?」
「哦。」張逸應了一聲。趕緊走人。躲到飯廳。擦了把冷汗。手機震動。有短信。拿起一看。他登時愣了。
上有四個字:我是凌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