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攢眉園,燕紅和桂香看著初見被扶著進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身後還跟著大姑娘,兩個小丫頭心中都忐忑不安,以為二姑娘像以前一樣又惹了什麼事,被老爺罰跪了。
初見被扶著躺在軟榻上,她掀開眼睫,看了燕紅和桂香一眼,低聲道,「燕紅,桂香,去小廚房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淨身。」
燕紅回過神,聽到初見的吩咐,忙喋聲應著,伸手扯了扯還一臉失措的桂香,二人一前一後離開堂屋。
燕紅和桂香離開之後,兩名扶著初見回來的丫頭有些不自在,大姑娘自從進了屋裡就一直不說話,只是含笑看著二姑娘,二姑娘卻看也不看大姑娘一眼,只是半闔著雙眸,似乎很疲倦。這兩個主子向來不合,她們這些在前院服侍的下人是聽說過的。
「你們二人回去吧,我沒事了。」突然,初見側頭,淡淡看了兩個丫頭一眼,讓她們回前院去。
「奴婢告退」兩個丫頭曲膝一禮,對視一眼,才並肩離去。
偌大的屋子裡,只剩下初見與玉雪苓,屋裡的幾個丫頭和粗使婆子都去了秀和院和李嬤嬤她們聊天曬太陽。
初見挪了挪身子,身下的濕熱令她感到非常難受,她挑起秀眉,看著玉雪苓,不知她突然表現得對自己關心體貼究竟是想做什麼。
玉雪苓狹長嫵媚的眼眸瞥了初見一眼,豐潤的紅唇吟著一絲詭異的笑意,視線從初見的雕花拔步床到屋裡每一處的擺設,她走到琴几旁,伸手撥起琴弦,清脆悅耳的琴音嗡然響起。
初見面無表情,只是默默看著玉雪苓,看她眼底閃爍的嫉妒和不忿,等著玉雪苓開口。
「妹妹腹痛,可是……因為月信?」玉雪苓拂袖,眼眸不再四處觀看,目含關切地望著初見。
「地確如此」沒有什麼好隱瞞。初見點頭。和順地回答。
「時間過得真快。想不到妹妹已經不再是稚嫩孩童了。」玉雪苓歎息。似有萬千感慨。
「人總是會長大地。」屋裡暖爐火旺。初見將身上大氅解了下來。見到大氅染有血跡。俏臉微紅。
「妹妹地確長大了。不像以前。總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玉雪苓在一旁地矮榻坐下。目光溫柔憐愛地看著初見。好像一副姐妹情深地模樣。
初見揚唇一笑。也是一副友愛和氣地甜美。「妹妹以前地確有許多不懂事地地方。多得姐姐教導。妹妹感激不盡。」
玉雪苓拉起初見白玉般地手。放在掌心輕輕撫摸著。聲音低低啞啞。「真是嬌嫩雪白地手。妹妹你自幼嬌生慣養。吃地用地夫人都是給你最好地……就連這攢眉園。最後也是給了你。」
「哦?」初見忍住想抽回手的衝動,笑得有些勉強地看著玉雪苓。
「妹妹凡事欲與別人爭強,卻不知其實自己優越他人許多,你我嫡庶有別,你尚未及笄,已有獨自院落,我到了許嫁之年,即便向父親要求想要一個小院子,父親本是應允,卻因族裡各位長輩不同意,硬是將這本該屬於我的攢眉園給了你。」玉雪苓頓了一下,目光悲涼地環視屋裡一周,最後才笑得漂浮不定繼續道,「論樣貌,我並不差你許多,論學識品德,你又贏我多少?你只是刁蠻任性的玉府二姑娘,而我是乖巧聰慧的大姑娘,為何地位相差卻如此大?就因為你有個正室的母親麼?」
初見面無表情,她不知該去如何回答玉雪苓的話,對於玉雪苓,她有先入為主的防備,她不是沒去想過玉雪苓也有不為人知的不忿和悲哀,只是,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她想要保護自己,就不能太過於信任他人,更何況還是曾經對小玉初見不利的庶姐,她們在身份利益上是有直接衝撞的。
當然,今日玉雪苓對自己表現得關心無比甚至推心置腹說出自己可憐之處,初見心中自由憐憫之意,但也只能如此,她能給的,也只有憐憫。
玉初見與玉雪苓之間的問題,其實也是玉夫人和陳姨娘之間的明爭暗鬥。
「你雖得你母親萬般寵愛,卻不得父親疼惜,我一直覺得凡事都是公平,你有你母親維護,我有父親撐腰,這樣,上天也算公平。」玉雪苓握著初見的手漸漸收緊。
初見挑眉,聲音慵懶,「我與父親為何有隔閡,相信姐姐比誰都清楚。」
玉雪苓咯咯笑了出來,眉梢眼角都揚了起來,「若非你樣貌不曾改變,姐姐真懷疑……你究竟是不是一年前的玉初見。」
初見心中一驚,面上卻仍自若,「一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足以改變一個人,就如妹妹我,終於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
「哦?妹妹要的是什麼?你還缺什麼?」玉雪苓指關節因為過於用力而有些泛白。
初見眉心緊蹙,手腕處傳來一陣吃痛,她嘴邊綻開一抹燦爛甜笑,卻不答玉雪苓的話,視線穿過玉雪苓的肩膀,看向捲簾處,「母親,您回來了?」
玉雪苓臉色微變,鬆開鉗住初見手腕的手,動作優雅起身,曲膝向玉夫人行了一禮,「夫人」
玉夫人眼神犀利掃了玉雪苓一眼,隨即唇瓣綻開艷美微笑,「大姑娘也在此啊。」
玉雪苓垂著頭,她側身站到一旁,玉夫人移步走到初見面前,目光祥和關切地看著初見。
「雪苓見妹妹臉色有異,特來看看有什麼可幫忙的。」玉雪苓聲音柔和乖巧,對著玉夫人的時候似沒了那股隱隱的挑釁,只有敬畏的虔誠。
玉夫人回頭,對她一笑,「大姑娘有心了。」
玉雪苓笑容微滯,頭垂得更低,「既然妹妹無大礙,妹妹也不打攪。」
玉夫人點頭,淡聲吩咐,「麗娘,送送大姑娘。」
「是」麗娘面無表情地應聲。
待玉雪苓離去之後,玉夫人無奈又好奇地看著初見,「看你這模樣也不似生了什麼病,怎麼就突然讓王爺給抱著送回來了。」
玉夫人語氣有不明曖昧,似以為初見是故意為之,初見聽了只覺黑線滿頭,忙出聲解釋,「母親,女兒並非故意,女兒是……是月信剛至,一時暈眩。」
「啊!」玉夫人驚訝,面上既驚又喜,「我兒已成大人了。」
初見俏臉微紅,眼角瞥見靈玉也在掩嘴偷笑,她嘟起小嘴,「你們取笑我。」
玉夫人寵溺笑著,「這是為你開心,怎會是取笑你。」
「母親」初見不依,她們明明就是在取笑她在齊礡面前出糗。
「好了好了」玉夫人含笑捏了捏初見的臉頰,轉頭對靈玉道,「趕緊去給二姑娘準備棉帶,記得不要選新棉花,二姑娘這是紅鉛呢。」
「去年夫人給二姑娘已經準備了棉帶呢,奴婢這就去取來。」靈玉難掩喜色,離去之前遞了個眼色給初見,初見見了,心跳突然加,莫非……有雱的信箋?
靈玉一腳剛出了屋子,燕紅和桂香便搬來熱水,麗娘也正好回來,玉夫人讓麗娘服侍初見洗浴,初見欲拒絕,玉夫人卻道女子初次來月信非同小可,必須讓麗娘一旁服侍,初見無奈,只好紅著臉讓麗娘為她清洗身子。
紅鉛:即女子初潮,指處女的第一次來月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