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聽了幾句就側問靜夫人,「牡丹亭?妹妹怎麼喜歡此等戲曲。」
「遊園驚夢,緣定三生。此戲感人至深。」她說此話之時,臉上露出迷人的淺笑,藏著憂傷。我很驚訝,她竟有如此性情。
「可牡丹亭終究是**,撤了吧。」皇后一聲令下,將唱的正盡興的戲班子打斷,後沉思片刻,才開口道,「換馬巍坡。」
靜夫人眸中閃過隱隱不悅之色,卻還是未說話,一語不的盯著已經得令換戲的戲子們,正聲情並茂的表演著楊貴妃即將在馬巍坡上吊而死的戲份。
「妹妹你瞧,這楊玉環曾經也是三千寵愛於一身的貴妃,可她的下場終究還是落得如此淒涼。曾經的浮華皆如過眼煙雲,可悲啊!」皇后的聲音很大,似乎想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明白人一聽就能覺她話中對靜夫人的隱射。
「但她與唐玄宗的愛情也成為千古絕唱不是嗎?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平靜的娓娓道來,但是語調中卻透著無比自豪。
我雙手緊握,關節泛白,靜夫人與祈佑的感情,似乎早已出了我的想像,是嗎?他們之間的感情,已如楊貴妃與唐玄宗之間那般堅貞不移嗎?我已經開始懷疑祈佑對於靜夫人,真的只因她似我嗎?
皇后不再說話,我下的楊婕妤卻歎了一聲,我奇怪的凝著她,小聲低問,「為何而歎?」
她微微蹙眉,用比我還低的聲音道,「曲眉豐頰,清聲而便體,秀外而惠中。飄輕裾,粉白黛黑者,列屋而閒居,妒寵而負侍,爭妍而取憐。」她僅用了韓愈的短短兩句話,就將此後宮的情景刻畫的繪聲繪色,實在難得。
我問道,「為何有此感慨?」
她淒然一笑,「一入宮門深似海。」說罷便垂,似乎陷入自己悲傷的往事中,「我本不願進宮,但是父親母親硬是要將我推入這寂寞深宮,我對他們有恨,但他們終究是我的父母。」
「也不知為何,自從看了雪婕妤在養心殿一舞,現在看再好的戲都索然無味。」當我還在靜靜聆聽楊婕妤說著自己悲傷的往事時,皇后的聲音卻從側前方傳來,我順音而望,「不知本宮可有幸再賞你一舞?」
立刻由椅子上起身,福身而跪,「奴才身子不適,怕是不便再舞。」
靜夫人倒是一笑,眸光也凝向我,「皇后娘娘怕是再無眼福賞舞了,雪婕妤的舞姿只為皇上而起。」
皇后神色一黯,「是本宮不夠份量?」略帶警告之音隨著冷風傳入我耳中,暗想今夜若是不舞的話,她定然不會罷休,但是以我現在的身子來看,要再跳鳳舞九天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靜夫人祥裝輕歎惋惜,「皇后娘娘還不知道嗎?皇上親口指明今夜由雪婕妤侍寢。」
我與皇后皆微愕,怎麼我沒有得到這個消息?是靜夫人故意在皇后面前捏造此事,還是她早就打定主意今夜要壞我侍寢之事?
「難怪架子如此大,想爬上枝頭當鳳凰嗎?」皇后倏然而起,冷凜的目光直逼向我,「雪婕妤,本宮就把話擺在這兒了,只要有本宮在,你就不要妄想上龍床。」
直到福壽閣所有人都散去,我依舊跪在地上,任北風無情的拍打在我身上,捲起暗塵。溫靜若,你這一招確實挺高明,將我與皇后糾扯在一起,你卻安然抽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