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若看得氣往上衝,再也忍不住了,碰到這種事不挺身而出還算什麼男人?!他一躍縱身而出,落在上直柳八郎後方,朗聲喝道:「站住!」
上直柳八郎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望著身前昂然卓立的蕭若,不緊不慢道:「很好,你終於出來了,村叢中還有幾個人,讓他們都出來吧!我一併接下就是。」原來他已經現了樹叢中有人。
蕭若不答,朝屋裡王姓少年道:「王兄你先帶姑娘們走,這裡交給我!王兄有所不知,現在城外有很多股騎兵來回搜索,要是被姑娘們碰上一股,後果不堪設想,王兄最好趕在前頭接應,立刻就走!」
聽得蕭若的嗓音,王姓少年明顯身子一震,饒是以他這般泰山崩於面前不動聲色的人物,也不禁失驚變色,一手顫顫指著蕭若,驚道:「你你、你是皇……皇……黃家小少爺?」他反應極快,說到一半時硬生生轉了口。
蕭若知道他已認出了自己,急急道:「別管我是誰,王兄還不快進秘道?」
王姓少年「哦」了一聲,腳下卻不移動。
上直柳八郎撲哧一笑,道:「瞧你們兩個,這有什麼好推讓的?反正都是我刀下亡魂,誰先誰後又有什麼區別。」說時,右手按在刀柄上,腳步挪動,緩緩向蕭若逼近。
王姓少年在那頭飛快道:「黃公子,此人是東瀛拔刀流的高手!東瀛武學講究一擊必殺。拔刀流更是展到一個極端,講究的是出刀必殺,畢生武技修為盡數傾注於拔刀一擊之間。委實可畏可怖。此人刀在鞘中時最強。就如拉滿弦的弓箭,一旦對方擋過拔刀一擊,刀懸於鞘外時.威力反倒大大減弱。黃公子千萬小心他拔刀雷霆一擊,他在弱點就在倭刀離鞘之時。」
「多謝王兄提醒!」蕭若豪情大生,朗聲哈哈一笑,一個箭步拆前衝,寶劍斜斜刺向上直柳八郎肩頭,劍到中途,急遽變招。劍尖輕顫,抖出幾個劍花,似左實右飄乎不定。變幻無方。
上直柳八郎面色凝重,把握不淮對方來勢,遲遲不敢招。中土武學與扶桑武學截然不同。蕭若碰上扶桑人狠毒詭異的打法,一開不大適應得了;同樣地道理,上直柳八郎此時遭遇蕭若如此精妙玄奧的劍法,也是不容易應付。
他暴吼聲中,倭刀出鞘,一篷白光霍地炸了開來。寒刃破空嗤嗤作響,道道凌厲刀光攻向對方……卻見對方身形早已消失在了眼前,必殺一刀竟爾走空。
蕭若所用的其實全部都是虛招,只為引誘敵人出刀,一見敵人拔刀出鞘,想也不想,即便抽身飛退。退避之際仍覺一道刀氣擦肩而過,肩頭衣甲隨之破裂綻開,若走退得稍遲一點,怕不要一刀切掉半邊身子。
他正欲趁敵人刀在鞘外之時動猛攻,卻現敵人倭刀早已歸鞘,竟無一丁半點可趁之機,只得放棄進攻地打算,橫劍當胸.凝神戒備。
兩人一觸即分,快得讓旁人看不清交手經過。短暫地一回合之後,兩人都意識到對方是個大敵,越趁於謹慎,靜靜的對峙著。
蕭若清嘯聲中,挺劍疾衝,真氣逼注下青芒暴漲,劍光橫空,威勢十足驚人。上直柳八郎也同時動,他不為對方絢爛的劍光迷惑,倭刀出鞘,樸實無華的一刀橫揮過去,大巧若拙,實已到了返璞歸真的上乘境界。
蕭若只覺對方一刀快得不可思議,當下惟有橫劍碰硬的封擋,「噹」的一聲脆響,他手腕劇震,寶劍脫手墜落。
上直柳八郎一擊之後,即便閃電般收刀歸鞘。拔刀收刀之勢他苦練了幾十年,動作純熟到極點,一氣呵成……就在此時,他身軀大震,臉上露出個匪夷所思的神色:倭刀竟插不進刀鞘!!
他駭然下視,猛見刀鞘外露出個劍柄,鞘裡竟巳插著一支長劍,他的刀自然就插不進去了,他從未遇到過這等怪事,左手右手一齊在空中僵了一僵。
有這麼一僵就足夠了。高手搏鬥,勝負只在毫釐之間。蕭若左手一翻,五指曲指如鉤,扣住敵人握刀右手的脈門。
上直柳八郎右手一陣酸麻劇痛傳來,再也把持不住,手指一鬆,倭刀噹啷墜地。蕭若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原來寶劍墜地之前,他抬足輕輕一踢劍柄,寶劍便送入了敵人刀鞘之中。一舉出奇制勝。
上直柳八郎忍痛硬撐.吭都不吭一聲,左手一揚處,袖中一支響箭飛上半空,尖銳地異聲遠遠傳了開去。
蕭若心頭一凜,看來這倭人雖狂妄自負,但也並不是拿大事當兒戲的主兒,他事先在左袖中藏了一支響箭,要是他一人收拾得了便收拾,萬一敵人太強,立時就示警求援。蕭若右掌豎立如刀,狠狠一記手刀斬在倭人右手手腕,同時扣住他手掌的左手一扭一扯,登時一大篷血雨噴濺開來,他一隻右掌被蕭若硬生生地斬斷下來。
這東瀛拔刀流的高手再也拔不了刀了。
上直柳八郎嘶聲慘嚎,五官都扭曲得變了形,適才悠閒從容的高手風範拋了九霄雲外,左手摀住右腕斷處,轉身向大門外沒命地逃跑。
蕭若提氣便追,忽見上直柳八郎左手抽出刀鞘中的寶劍,頭也不回,反手向他頭頂上方擲了過來。
寶劍在蕭若上方丈餘處飛過,他腦中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念頭:我若不接劍,固然可以追著這倭人一掌斃了他,可寶劍也會飛得不知去向,這要命的當口可沒工夫慢慢尋找。他飛快權衡一下,縱身躍起半空。伸手一操,把他的天子佩劍接在手裡,只這一緩的功夫。上直柳八郎已逃出宅院的大門。
蕭若無瑕追趕,由他撿回了一條小命。
此地靠近西南兩面城牆,響箭傳出警訊,兩面城牆上鑼鼓聲大作,牆上牆下人聲鼎沸,正有大批人馬朝這邊趕來。而屋子裡還有五六十個姑娘沒進秘道。
蕭若見事情緊急,沖樹叢中飛快道:「你們三人,還不出來!」
「誒,出來了出來了。」纏纏綿綿與雪瑩兒應聲走了出來。
蕭若拉著雪瑩兒快步走到屋前,朝王姓少年急道:「王兄你快些先走。城外出口處不能沒人照應,我留下來斷後。這女孩兒也跟你先走,請你待為照看一下。」
王姓少年著清雪瑩兒。驚「咦「了一聲,,纖長地玉指指著她,奇道:「這小妹妹……有點……異於常人。」
雪瑩兒怯生生躲在蕭若身後,一雙大大地眸子撲閃撲閃偷瞧他,天真可人。
蕭若知道王姓少年在驚奇什麼,他初見雪瑩兒時,她肌膚白的幾乎透明,也曾給他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飛快說道:「別管這些了。你快先下秘道,要是城外的姑娘們碰上異族巡騎,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我留下來斷後,最後一個走。」
王姓少年深深注視了他一眼,道:「你……千萬要小心!」說聲到這裡,面色很是微妙地一動,壓低聲音道:「要是敵人太多太強,你撐不下去了,就立刻鑽進秘道!」
他這話雖沒說得很清楚,但蕭若是何等人物,豈有聽不懂他弦外之音地道理,他的意思是能救多少人救多少人,要是不住了,便自己進秘道逃生,剩下沒進秘道的姑娘都不要管了,以保重自己為先。蕭若淡淡的一笑,不置可否。
王姓少年不敢再延誤,拉著雪瑩兒進了秘道,蕭若讓纏纏綿綿兄弟也先走,他們留下來無益,出了城要是真碰上異族騎兵,他們兩兄弟多少還能派上點用場。
四人走後,蕭若當即忙碌起來,他把屋裡兩盞油燈擺放在門前,又翻箱倒櫃尋出兩三支蠟燭,一併點燃了插在門前地上,最後找到一壇陳酒,他大喜,拍開黃泥封口,仰頭猛灌了兩口,洪聲大笑:「好酒!好酒!」豪氣干雲,抱著酒罈走到房門前,盤膝坐在蠟燭油燈中間,解下腰間寶劍放在身旁,兩眼注視外面,悠悠然自斟自飲,像門神似的大刺刺擋在門前,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屋子裡剩下的姑娘們見這正氣凜然的少年為救她們脫困,獨自留下來斷後,感激得不知如何走好,又一齊跪下來拜謝恩公大德。
蕭若頭也不回,帶著幾分酒氣笑道:「你們動作再快些,那我就謝謝你們的大恩大德了!」說罷,哈哈大笑,疏狂灑脫。
姑娘們為之莞爾,瀰漫在空氣間的悲苦哀切的氣氛略微扭轉,一個個加下秘道,誰都不想連累恩公,與趕來地敵人比度。
忽聽得房頂幾下細徽之極的綠瓦鬆動聲,跟著「喀喇喇」幾聲巨響,瓦礫四射飛濺中,一條人影擊破房頂撲了下來,卻走個黑衣蒙面的忍者,刀光一閃,直取蕭若。
蕭若不慌不忙拔出寶劍,斜劍上挑,架住了敵人來襲一招,晃眼間見敵人頸脖處繫著一抉紅色絲絹,正是前不久那被他打得半裸奔逃地紅絹女忍者,她此時巳換了一身忍者夜行服。
兩人打過一個招面,女忍者也認出了他來,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然就在城內,震驚之下正欲傳出訊息,好讓全城人來不惜一切代價擒拿皇帝……
卻不成想,蕭若左手抓起一根蠟燭送到兩人之間,「噗」的一聲,沖燭火猛然噴了口烈酒,細碎酒珠一遇火焰即便燃燒,頓時一團紅色火焰向女忍者噴去。
女忍者幾曾見過此等怪抬,連忙兩臂交叉擋在頭前,雖沒有燒傷,上半身忍者服上無數點零星火焰在燃燒,再也不能在黑暗中隱藏形跡了。
她正倒翻著飛退,腳踩處猛地一緊,巳被蕭若扣住了,「你給我下來!」還未等她轉過念頭,就覺天旋地轉,硬生生給他拉了下去。
蕭若吃過這女忍者的虧,知道她溜滑至極.在空中時便倒轉劍柄,狠狠敲在她後腦上,她雙眼一黑,當即暈厥過去。
「砰」地一聲悶響,蕭若把暈過去的女忍者扔在一旁地上。望了望一動不動的她,撇撇嘴失笑了開來,「東瀛忍術不過如此,哈!哈!哈!」他胸中豪氣勃,大笑三聲,轉回屋門前,大刺刺盤膝坐下。
這時,西南兩面雜沓的腳步聲已近了許多,而屋子裡的姑娘還有四十餘人。未幾,院子裡黑影閃動,到處是黑衣忍者的身影,也不知來了多少忍者。蕭若視而不見,端坐如故,穩如泰山。
驀然,蕭若英目中閃過一道精芒,暴喝聲裡手一揚,寶劍化作一道白虹脫手飛出,哧地一聲插入女忍者身子下的泥土裡。旋即,一股鮮血從劍刃破土處泊泊湧將出來。
蕭若走過去拔出寶劍,帶起一串殷紅的血珠,他英眉聳動,仰天一陣清嘯,洪聲大呼:「殺不盡的狗倭人!不怕死的儘管來!我成全你們!」語音鏗鏘,擲地有聲,響徹四方。週遭忍者氣勢為之所奪,慄慄自危,一時不敢上前造次。
蕭若豪情萬丈,直衝雲霄,大踏步走到屋門前,橫劍當胸,昂然卓立,閃閃光的眸子掃視四方.顧盼自雄,有一種脾睨天下的氣勢。
大隊人馬越來越近,已能清楚的聽到士兵喝斥之聲。房屋四周的忍者你望我、我望你,俱都畏畏縮縮不敢上前。按說忍者打小接受地獄般的訓練,乃是死士中的死士,能讓他們畏縮不前,是期為罕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