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瀟千盼萬盼,今日早晨終於收到蘇舒寫來的家信。倒不是直接寫到宣府的,而是先到藍家,再由藍家的家丁送過來。聽說是蘇舒找到藍家的某個分部,然後飛鴿傳書飛過來的。
打開書信,字裡行間洋溢的全是思念的感情,當然,還有完成任務歸來的歡快。真是個報喜不報憂的人,宣瀟搖搖頭,對遲來的信有些不滿,可是想到二十天之後就能見到蘇舒,他又高興起來,嘴角彎成了一個橫向的月牙。
「少爺,少奶奶的信裡說什麼時候回來?」紅妝見到宣瀟的表情,便知道一定是寫了蘇舒歸來的日子,所以他才那麼開心。
「還有二十天。」宣瀟說著把信小心翼翼的放回信封,壓在了一本書裡。「到時候記著讓廚房多準備些菜,也不知道她在路上受苦沒有。」
紅妝笑嘻嘻的說道,「還用我記著呀,少爺你,一定是比我記得更清楚。」估計少爺是要掰著手指頭數日子呢,當然,這句話太過了,她作為下人還是沒有說出來。「少爺,那要不要告訴一聲老爺呢?老爺上次還問我少奶奶有沒有寫信回來呢。」
父親?宣瀟一愣,臉色立即沉下來,好心情不翼而飛。
紅妝見他忽然變臉,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低著頭逃走了。
宣瀟緊鎖眉頭,父親重病不治,就算是再好的大夫也沒有用,而他前幾天居然還拒絕了他的心願。視為大不孝。然而,他心裡清楚,就算沒有拒絕,他當真做了宣家地主事人,也難免會失職,令他失望。既然如此,何不找個更好的辦法來解決問題呢?既能讓他放心,又能讓宣家不受損失。
可惜總也想不到一個兩全的辦法。這幾天來,他在宣家時時觀察,到是看出了一點問題。比如他那二娘和三娘平常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最近卻頻繁見面。似乎在商量著什麼大事。但是全家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兩人又搞得很生分似的,從不多說一句話。再說到那個大哥宣彬,也是出奇的安寧,什麼事都沒有惹回來。這就很不尋常了。
至於二哥宣玨,用她母親謝琴音的話來講,是忙得連人影都見不到一個。可是,他卻有時間找宣瀟講話,偶爾問問父親地狀況。宣瀟心裡明白,父親的身體到底是什麼程度,只有他知道。他的二哥是來打探消息的。而事實上,他們平時幾乎不來往。宣玨正如父親所說地,難道當真是包藏禍心?
「瀟兒。」正想著。忽然有人打斷了他的思路,在院門外叫他。
宣瀟抬頭一看。居然是梁冰。他地四娘。他驚訝。問道。「四娘。你……找我有事麼?」
梁冰轉頭四處看了看。才抬腳走進來。壓低聲音道。「你去準備一下。一會跟我去攀山。」她地表情有點凝重。有點小心。好像在防著什麼。
宣瀟皺皺眉。奇道。「去攀山。跟我?」
「就是跟你。倘若你想知道老爺為什麼一定要你接管宣家。那麼。就隨我去攀山一趟。到時候自然真相大白。」
看她不像說笑。宣瀟問道。「那父親為什麼不親自跟我說。要四娘你來傳達?」
梁冰搖搖頭道。「你父親地身體狀況你不是不知道……」她看他一眼。有些不悅。「怎麼?你不相信我?這是你父親地印章。你仔細看好咯!」她從身後包袱裡掏出一個綠玉印章。給宣瀟看了看。
宣東流的印章他自然識得,又想起平時父親與四娘的融洽關係,於是點頭道,「好,我這就去準備。」
「慢著,我先走。你準備好了,小心出門,我們在城門匯合,然後再一起去攀山,明白麼?」梁冰說完,謹慎的出了院子。
攀山離明城不算遠,兩天來回。所以宣瀟沒帶什麼多餘的東西,揣了幾張銀票就走出門,路上遇到紅妝,叮囑道,「若有人找我,就說去我去莫師父那裡了。」莫田興這幾天正好不在宣府,有事去了城外他自己的住處。
見紅妝答應了,他才小心的跑去城門,確定沒人跟蹤才找到梁冰匯合。
外面早有馬車等著,兩人上了馬車,宣瀟才問道,「這麼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父親到底要我們去攀山幹什麼?」
「你二哥宣玨在攀山辦了一個馬場,聽說養了好幾百匹馬。你父親讓我們去看看,他這個買賣到底是怎麼做的!」
「馬場?」宣瀟雖然對宣家生意不甚瞭解,可也知道宣家向來是不做馬匹生意地,所以也很奇怪。但是對宣東流派梁冰和他去攀山這個行動,他更覺得奇怪。馬匹買賣就馬匹買賣好了,他這個二哥如此精明,自然是不做虧本生意的。現在叫他和梁冰,兩個不懂生意經地人去人生地不熟的攀山,究竟是要幹什麼?
梁冰果決地來了一句,「我們去那裡,是要把馬全賣了!」
「什麼?」宣瀟挑挑眉,「去賣馬?好歹也有幾百匹,我們與那裡的商人並不熟絡,既然是二哥地生意,父親何不讓他把馬全賣了?」他越來越一頭霧水,就算父親與二哥有矛盾,也沒必要採取這種過激(本書轉載的方法吧?何況,宣家以生意為先,怎麼現在要做這種不利於宣家生意的事情?
梁冰與宣瀟年歲相差不大,雖然他叫她四娘,不過她自己可沒有一點做娘的感覺。看他一臉疑惑,她忍不住取笑道,「你就每日盼著蘇舒,宣家的事情一概不理了?虧你爹整日為你找想,我看真是一廂情願。你啊,就是一個紈褲子弟!」
宣瀟眉頭一鎖,但是很快就平展開來,笑道,「四娘教訓的是,我確實應該多花點時間在宣家的生意上面。看在我有這份悔改的心意,四娘你不如直接告訴我,父親到底是想逼二哥幹什麼?」
也不算笨,梁冰略一昂,「孺子可教也,你爹就是想看看,你二哥會不會來阻止我們賣馬!老爺已經找到買主,價格合理,倘若宣玨他不願意賣,那就是有鬼。只要證實了這一點,我們馬上就回明城。」
馬車在第二天清晨到了攀山,攀山是個小城,要論大小,大概只有明城的五分之一。這裡天氣異常的熱,宣瀟和梁冰兩人到達攀山的時候,已經滿身是汗,不過顧不得換洗衣服,也沒休息,跟著就跑到了馬場。
宣玨開辦的馬場在攀山的最東邊,是一塊好大的平地。四周都是田野,綠油油一片,遠遠的就聽見馬兒的嘶鳴。走過去一看,真是好多馬,每匹看著都是駿馬,四肢修長有力,皮膚油光澄亮的,又很高大。
宣瀟站在圍欄旁,表情有些驚訝,低聲跟梁冰說道,「其中有不少是宛和品種,十分珍稀,也不知道他哪裡找來這麼多。」
梁冰知道他看書無數,知道馬匹品種也不為奇,只略略點了點頭。
誰料馬場裡面卻走出一個人,拍掌道,「好眼力,這麼多馬混雜,你居然也能看出宛和品種。小子,是來買馬的?」說話的是個中年壯漢,虎背熊腰,語氣渾厚有力。
宣瀟淡淡說道,「倒不是我眼力好,只是宛和的馬太特殊,稍加留意,自會認得出來。」
那人哈哈一笑,翻過圍欄走過來,「謙虛謙虛。」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梁冰,「不知兩位來我們馬場是有何貴幹?」
此人也是個練家子,梁冰衝他拱拱手,恢復了她曾經的江湖女子派頭,「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我姓牛,叫牛逵。」牛逵也是個直性子,「實話告訴二位,若是想買馬,你們就走錯地方了。」
「走錯地方?」宣瀟一指圍欄裡的馬匹,笑道,「這裡如此多的馬,難道竟然是不賣的?牛兄,價錢好說,好馬難求啊。」
牛逵揮揮手,「不是價錢的問題,其實我也只是個看守,馬場主人說了,裡面的馬暫時不賣,不管別人出多少價,一律拒絕就是。兩位,我也是實話實說,倒是害你們白跑一趟。其實攀山還有另外一家馬場,你們……」
梁冰打斷他的話,「我們其實不是來買馬的,而是找你們馬場的主人的。他在不在?還請出來一見!」她相信圍欄裡面那個屋裡一定還有其他人,這麼大的馬場,依照宣玨的性子,不會只請一個人來看守,他要的是萬無一失。
「他不在。」牛逵很快的回道。
「那麼,還請裡面可以代表主人的人出來一見!」梁冰從包袱裡拿出那個綠玉印章,「把這個給裡面的人看,他自會來見我們。」
一般的人若是買馬,牛逵只要介紹去另一家,都可解決。可現在這兩位,看來真的不是來買馬的。牛逵接過印章,仔細看了看,說道,「好,那你們在這裡等著。」他又翻過圍欄,遠遠的去了。
宣瀟和梁冰互看一眼,靜靜的站在圍欄邊,等待。他們不知道裡面出來的會是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一定不是宣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