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起,楚天野睜開迷糊的雙眼,眼神裡露出驚異之色,倒不是因為有人前來拜訪,而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感覺到有人前來拜訪。
楚天野匆匆下床,洗了下臉,讓自己更加清醒。
「楚兄,紫暄在樓下等候。」
未聽見腳步聲,駱紫暄已經走下樓去,楚天野輕吐舌頭,怪不得自己完全感覺不到對方的氣息,但她怎麼知道自己的落腳地呢?不再過想,楚天野整理一下,匆匆向樓下走去。
駱紫暄在牆角的一張桌前坐下,楚天野遠遠的衝她一笑,接著在她的對面坐下,問道:「紫暄真早啊,要不要與小子一起,共進早餐?」
駱紫暄淡然一笑,委婉說道:「多謝楚兄美意,不過紫暄已經用過早膳,楚兄不必顧慮紫暄,放心用餐便是,該是紫暄打擾了楚兄才是。」
楚天野遺憾的咧下嘴,沒能和駱紫暄一起用餐,真是有些遺憾啊,不過隨即說道:「紫暄客氣了,能在紫暄面前用餐,而讓紫暄看著,小子恐怕應該是第一人?」
駱紫暄一笑,拿楚天野沒有辦法。此時,小廝送來早餐,且不住看向駱紫暄。的確,駱紫暄絕對可以用「絕代佳人」來形容,四周的顧客不時的向這邊望來。楚天野猛然抬頭,環顧四周,森然的殺氣,連一般客人都能感覺的到,趕緊低下頭,吃自己的飯,不再望向駱紫暄。
駱紫暄無奈一笑,楚天野也是一笑,說道:「這一切都是為了紫暄著想啊,相信紫暄也不喜歡到某處都是無數目光籠罩著?」
駱紫暄當然也知道自己的容貌對男性強大的吸引力,但她又不習慣以假貌待人。
楚天野徑直吃著自己的早飯,突然腦海裡神思一閃,多麼熟悉的場景啊,也是這樣,坐在對面,與「曾經的駱紫暄」一起進餐,差別僅僅是當時是晚餐,而現在是早餐而已,不過那時離煙可是和自己一起動筷啊。
「楚兄為何停頓下來,是否因為紫暄的存在,讓楚兄難有胃口。」
楚天野抬起臉,說道:「紫暄實在是太自謙了,小子說過,這是小子的榮幸,只是剛才小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紫暄不要多濾。」
終於把飯菜一掃而光,待小廝收拾好之後,楚天野抬臉望著駱紫暄,靜待她的提問。駱紫暄淡淡的笑容掛在臉,說道:「楚兄的吃法蠻自然的嘛。」
楚天野摸摸自己的腦袋,笑言道:「小子還以為紫暄要用粗魯來形容小子呢,對了,紫暄為何一大早便來尋小子呢?」
駱紫暄露出神秘一笑,說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楚兄呆會便會知道。」
楚天野皺皺眉頭,接著問道:「那紫暄如何知道小子的住所呢?」
駱紫暄:「楚兄並未故意隱藏,像楚兄如此特別之人,見一面便可記的相差不多,再者,紫暄在這裡還是有些門路的。」
楚天野暗想:你當然有門路了,誰人敢不給連雲宗的面子,更何況你還是個美女佳人。當然這些話,楚天野是不敢說出口的。
片刻沉默後,楚天野突然問道:「連雲宗與梵心宗在同一座山,紫暄是否也曾修煉過佛法?」
駱紫暄抬起臉,眉頭微皺,隨後說道:「紫暄給楚兄講個故事。」
楚天野微點下頭,說道:「小子洗耳恭聽。」
駱紫暄的聲音慢慢傳來:「雪峰禪師和巖頭禪師同行至湖南鰲山時,遇雪不能前進。巖頭整天不是閒散,便是睡覺。雪峰總是坐禪,他責備巖頭不該只管睡覺。巖頭責備他不該每天只管坐禪。
雪峰指著自己的胸口說:『我這裡還不夠穩定,怎敢自欺欺人呢?』
巖頭很是驚奇,兩眼一直注視著雪峰。
雪峰道:『實在說,參禪以來,我一直心有未安啊!』
巖頭禪師覺得機緣成熟,就慈悲的指導道:
『果真如此,你把所見的一一告訴我。對的我為你印證;不對的我替你破除!』
雪峰就把自己修行的經過說了一遍。巖頭聽了雪峰的話後,便喝道:
『你沒有聽說過嗎?從門入者不是家珍。』
雪峰便說:『我以後該怎麼辦呢?』
巖頭禪師又再放低聲音道:『假如你宣揚大教的話,一切言行,必須都要從自己胸中流出,要能頂天立地而行。』
雪峰聞言,當即徹悟。」
楚天野一臉茫然的看著駱紫暄,沒有聽懂這個故事所表達的含義,呆呆的看著駱紫暄。
駱紫暄解釋道:「世間諸多知識,都是從外界現象去瞭解,道法也好,佛法也罷,則都是從內心本體去證悟的。雪峰久久不言,是因為外界的森羅萬象,在心中還無法執取,無法止息芒念。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從心流出,才是本性。」
楚天野搖搖頭,說道:「我還是不很清楚,勞煩紫暄再解釋清楚一些。」
駱紫暄淡然一笑,說道:「紫暄的意思非常簡單,無論是道法,還是佛法,其本身只是個通道,修道與念佛,僅僅是形式的不同,而結果則是相同的。」
楚天野稍有領悟的點點頭,說道:「就好像兩軍對壘一樣,強攻為勝是為勝,偷襲為勝也為勝,小子明白了。」
駱紫暄想不到楚天野竟會拿兩軍對壘作為比較,只能抱以一笑,接著說道:「這也是連雲宗與梵心宗為何能夠在同一座連雲山共處的其中一個原因。」
楚天野問道:「這僅僅是其中一個原因啊,不若紫暄一同告訴小子?」
駱紫暄的笑意裡又露出神秘的微笑,說道:「紫暄依舊是那個答案,還是等到楚兄登連雲山後,自己探個究竟。」
楚天野無奈歎了一口氣,又問道:「那紫暄為何要用佛法故事來啟迪小子呢?」
駱紫暄:「這就是紫暄想讓楚兄明白的事情,也就是『大道無形,大道無名,真常之道,悟者自得。』」
楚天野喃喃念道:「大道無形,大道無名,真常之道,悟者自得。」抬頭看著駱紫暄說道:「小子好像有些明白了。」
駱紫暄會心一笑,說道:「楚兄之所以剛才不明白,只因為楚兄以前從未接觸過佛道,但紫暄曾經說過,楚兄的見識是相當高明的。」
楚天野尷尬一笑,說道:「紫暄這句話不是故意損我?」
駱紫暄雙手合什,看著楚天野說道:「出家人不大誑語。」
說完之後,兩人均笑了起來,駱紫暄第一次露出燦爛的笑容,不再和以前那麼含蓄,而楚天野則是驚喜的笑,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駱紫暄不掩飾自己的笑容,彷彿一個真實的駱紫暄就在自己面前。雖然楚天野說話之間並沒有多少恭敬之意,但內心還是覺的駱紫暄與自己非常遙遠,這是第一感到如此的接近。
但好景不長,駱紫暄馬恢復到平常之時的樣子,楚天野突然感覺到駱紫暄與離煙有時真的是非常的相像,容貌同樣可以稱的驚作天人,武功同樣可以稱的一流,脾氣也同樣可以稱的難以琢磨,而且,彷彿兩人身有一些特別的東西,總讓楚天野感到絲絲的惆悵,一種莫名的,無法解釋的。
楚天野忽然露出一絲壞笑,低聲問道:「可否告知紫暄的年齡?」
駱紫暄露出驚訝之色,包括楚天野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話已出口,已不能更改。楚天野等待著。
等了片刻,不見駱紫暄的回答,抬頭,看向駱紫暄,駱紫暄才開口說道:「楚兄記住了,紫暄也是女孩子家。」
楚天野又是尷尬一笑,不過臉卻擠不出笑意,補償似的說道:「小子該打,只因小子把紫暄當作高高在了仙女了,還望仙女大人不要計較小子的罪過。」
駱紫暄微歎了口氣,也沒有說什麼,因為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以前她所見的江湖中人,均對她可謂是敬而遠之,她也是刻意保留一段距離。可今次,和楚天野在一起卻有悖於尋常,雖然她自己明白這裡面的原因,可依舊感覺有些異常。
楚天野看著駱紫暄,輕聲問道:「不會是因為小子的原因?」
駱紫暄還未說話,便已經感覺到了異常,當然也知道了來者的身份,由於楚天野斜對著門口,雖然沒有感覺到異常,但正因為如此才感覺到異常,看向門口,看清來人之後,咧了下嘴,無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