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湖南岸,層樓復閣,立於一側,無不張燈結綵,大開中門,任人賞樂,有種窮朝級夕、顛迷昏醉的感覺。楚天野、貝若衣兩人化成尋常遊客般混在其中,兩人手牽著手,在兩人的心中這個時刻無疑是美好的。
貝若衣像一個初入繁華之處的少女般,對一切都感到新奇,想把所有好看好玩的都買下來,不消片刻,便已買了許多,楚天野都快抱不過來了,楚天野叫來一輛馬車,讓他先將東西送往自己暫住的客棧裡,貝若衣卻又將一對用竹葉編製的老虎拿出,一隻手拿了一個,另一隻手因為要挽著楚天野的手臂,所以另一隻老虎就放在楚天野的手裡,楚天野雖不情願,卻在貝若衣的一個嘟嘴的表情而投降。
貝若衣提起腳跟,靠在楚天野的耳朵旁,輕聲說道:「小天哥哥,我很快樂,我嚮往的生活就是這樣,永遠和你在一起。」
楚天野看著靠在自己身的貝若衣,心裡一陣酸痛。貝若衣自幼和自己一起在邊陲之地,現在雖貴為天下第一名妓,卻更遠離這種正常人的生活,他又如何不知貝若衣內心的想法,她嚮往的生活僅僅是一種平淡的,與世無爭的生活。可自己卻不能滿足,而貝若衣沒有一絲怨言,這讓他更加覺的對不起她。
「彭」的聲音,一道白光沖天飛去,接著是滿天的絢麗,煙花不斷的在空中炸開,不少人都駐足,抬頭望天。貝若衣不禁說道:「好漂亮啊,我們去看看。」不等楚天野答應,便隨著湧動的人群向施放煙花之處跑去,楚天野隨即跟在後面。
今天是湖畔樓老闆朱貴的六十歲生日,朱貴是九城四大富商之一,其壽筵自是不同凡響,連龍游幫的幫主葉逍,都派人送來壽禮,今夜凡是在湖畔樓拜壽之人,不論是誰,均贈紋銀一兩,還有焰火,猜燈謎、對對聯等活動。
楚天野、貝若衣兩人混在觀賞人群之中,由於楚天野自幼只讀過軍,所以遇見這類活動,心裡毛毛的,聲怕自己出錯,而貝若衣則是飽讀詩,這些燈謎都不成問題,不久,貝若衣便已獲得很多的獎品。
兩人來到一堆人的面前,原來是一副對聯要對,只是聯太過困難,對起來不容易,所以難倒的許多人,都不住的在搖頭,貝若衣凝視片刻,忽然笑容綻開,向楚天野一笑,走向前,說道:「小女子可否一試?」
一家童裝扮的人,說道:「小姐但試無妨。」
貝若衣拿起毛筆,緩緩寫出,周圍的人隨著貝若衣的不斷寫出,而不停的點頭讚歎,片刻,貝若衣嫣然一笑,擱下毛筆,若是剛才那一笑,是以貝若衣原來面孔,定會讓所有人驚歎。待貝若衣讓開,一讀人打扮的人走出,念道:
「回頭思徑跡,拔劍狂呼,歎豪傑紛紛誰在。歲歲別歲歲歲下蹉跎。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只贏得;幾杵疏鐘,半江漁火,兩行清雁,一枕秋霜。
捷足高台,披襟遠眺,喜山川面面皆新。年年過年年年不虛度。更頻天萎地,點綴些翠雨煙霞。莫辜負;四周香稻,萬傾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眾人均是大呼好,不住的讚歎,那讀對聯之人向貝若衣作揖,說道:「小姐才華橫溢,小子是甘拜下風啊。」
另一人拍手說道:「真是絕對啊。」
那家童來到貝若衣旁,說道:「我家公子吩咐,如若有人對出此對,定要領去見我家公子,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貝若衣看了看楚天野一眼,見楚天野點頭,遂說道:「那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家童領他們進入湖畔的一家茶館,穿過茶館,竟是別有洞天,一個不大的庭院裡栽滿了各種花草,甫一進院,花香便鋪鼻而來,楚天野與貝若衣對望一眼,跟在那家童身後。
「公子,您的那聯有人對出,我把她請來了。」
未聽到回話,楚天野、貝若衣就坐在廳堂,整個廳堂內掛滿的字畫,其中中堂也是一對:
風風雨雨暖暖寒寒處處尋尋覓覓,
鶯鶯燕燕花花葉葉卿卿暮暮朝朝。令人感到別有風味。
一會,從內堂走進一位生打扮的中年人,約有三十歲左右,兩手端著一個茶盤,楚天野兩人遂站起,那人將茶盤放在楚天野兩人面前,說道:「只因在下正在茶,未能出迎,還望兩位諒解,來,嘗一下生我親的香茶,絕會讓兩位不虛此行的。」
楚天野接過香茗,慢慢品了一口,不由讚道:「好茶,先生的技藝的確高,這是小弟喝過的最好的。」
那人坐在楚天野對面,笑道:「在下姓陳,字子蘇,不知是兩位中的哪位對出在下的聯?」
楚天野指向貝若衣,說道:「小弟勉姓楚,是內人貝氏,還望陳兄指點。」貝若衣若不是戴著面具,早已讓人看出她那羞紅的俏臉,不過心裡卻是甜蜜無比,向陳子蘇施禮後,又望了楚天野一眼。
陳子蘇說道:「楚小弟好福氣啊,有這樣一個才識過人的賢助。」
聽到陳子蘇這樣說,貝若衣的頭低的更低了,楚天野一笑,說道:「陳兄福氣亦是不錯,有如此一個幽雅之處,小弟是羨慕不已啊。」
陳子蘇又給兩人倒滿茶之後,說道:「如今適逢亂世,兵荒不斷,有這樣一個閒適之處,老兄我也塌實。」
楚天野:「陳兄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為何要隱居此處,何不尋一名主侍之,以救天下百姓於水火中,豈不讓陳兄流芳後世。」
陳子蘇凝眉望了楚天野一眼,說道:「自古讀人的目標,便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老兄何不如此之想,只是流芳百世者,向來擇名主而居,當今天下誰能稱的名君?」
接著不動聲色的說道:「當今群雄逐鹿中原,當以夏、魏、冥、趙、禹五國實力最為強大,夏國不僅有『定世劍』黃飛,其手下『黃飛五雄』個個了得,其子黃元昊更不可小看。魏國『軍中雙英』滿風雪、岳鵬飛名震江北,杜若煙更是老謀深算。可這兩國均要時刻防備草原的偷襲。而冥幽大子冥峰有將帥之才,二子冥巍精通兵法,三子冥崖劍術高。但冥幽的處世太過偏執。這三國又是最強。而禹國兩位王子為爭王位已爭的不可開交,禹國應是最先亡國的。趙王程士赫雖國力強盛,但白睿功高震主,且趙王志在眼前,不在一統江山,但此舉卻可能讓他逃殺身之禍。」
楚天野與貝若衣對望一眼,均看的出對方的驚訝,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隱士卻將中原的形式看的如此通透。楚天野問道:「不知什麼樣的人才是陳兄心中的名君?」
陳子蘇看著楚天野,緩緩說道:「至少要像楚小弟這樣懂得隱忍。」
楚天野揭開面具,朗聲笑道:「先生的確不凡,竟猜的出小弟的身份。」
陳子蘇一笑:「現今九城會聚多路英雄,楚天野怎會甘於寂寞,只是不知這位小姐的身份。」
貝若衣也揭開面具,柔聲說道:「小女子貝若衣,見過先生。」
陳子蘇看著貝若衣的絕世佳容,搖頭歎道:「早聞若衣大家不僅精通音律、舞蹈,琴棋畫亦是無所不通,今日得見,名不虛傳啊,生我佩服。」
楚天野一輯至地,說道:「楚天野今日請先生出山,助我楚家一統天下。」
陳子蘇默不作聲,為自己倒滿一杯,放在嘴邊,凝思片刻,說道:「恕我無能為力了。」
楚天野一愣,說道:「為何?」
陳子蘇細品著自己的茶,說道:「因為你還未有資格。」
楚天野心存疑慮,問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們遠在西陲,就是為了避開眼目,實不相瞞,在中原的許多地方都有我的暗勢力,只要我一聲令下,整個中原都會陷入紛爭之中,不知我還要有怎樣的資格,先生才肯出山助我。」
陳子蘇放下茶杯,說道:「我所說的資格不是奪天下的資格,而是治天下的資格,你們楚家向來不缺戰鬥力,而缺的是為君之道。」
楚天野點頭,說道:「請先生教誨。」
陳子蘇緩緩道來:「為君之道先是要懂得選賢任能,否則縱有再好的國策,但執行不得其人,施行時自然也不得其法。亂後易教,猶饑人易食,若為均者坑以身作則,針對前朝弊政,力行以救求治之道,偃革興文,布德施惠,必下同心,不疾而,中土即安,遠人必服。」
楚天野歎道:「聽先生這一席話,豁然開朗,若吳叔叔在此,定會和先生同寢而談的。」
陳子蘇愕然問道:「可是當年龍王座下左執事吳遂仲吳老先生,昔聞吳先生在東賢山一役身受重傷,想不到還未西去。」
楚天野說道:「吳叔叔的自身醫術高明,但因傷勢過重,全身功力已失。」楚天野站起,說道:「若先生看的起小弟,請先生給小弟三年時間,若三年過後,仍未有先生所說的治國之能,先生請自便。」
陳子蘇也站起,說道:「好,我就給你三年時間,我已等了十餘年,還怕再等這三年。」
楚天野拱手說道:「小弟先告辭了,三年後再相會。」
陳子蘇望向貝若衣,說道:「有機會定要若衣大家的高技。」
貝若衣嫣然一笑,隨楚天野走出庭院。
「你幹嗎又咬我耳朵。」楚天野撫摸著剛被貝若衣咬過的耳朵。
「誰讓你這麼長時間才來見我,」說完,又在楚天野的嘴輕吻一口,「這也是給你的。」
楚天野、貝若衣兩人此時正坐在一家酒樓的廂房頂看著星空,柔和的月光灑在兩人的身,貝若衣偎依在楚天野的懷中,披著楚天野的長袍,而楚天野則雙手擁著貝若衣。
楚天野低下頭,說道:「還記得小時候麼?我們總是偷偷地半夜爬到屋頂吹風、看星星。那時的月亮總是這麼地皎潔。」
「傻瓜,當然記得,還記得你站在屋頂大聲地呼喊,接著從屋頂滾下來,被吳叔叔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那晚我說得什麼?」
「壞蛋」,貝若衣輕輕地打了楚天野一下,楚天野站起來,衝著夜空,大聲地呼喊:
「貝若衣,我要你長大後嫁給我。」
貝若衣再次咬了楚天野的耳朵,不過這次是輕輕的,貝若衣趴在楚天野的耳朵說:「小天哥哥,在你一統天下的時候,我便會嫁給你,到時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遊遍中原的千山萬水,」
楚天野抬起臉,望著前方,說道:「還要領著你去大草原看看那裡的牧場與羊群。」
貝若衣仰起臉,問道:「真的麼?你一定要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來,拉勾。」
貝若衣伸出小指,與楚天野的勾在一起。兩人相視而笑。
楚天野緊抱著貝若衣,說道:「若衣,再過幾天我就會離開這裡。」
貝若衣抱著楚天野的手不由地握緊。
楚天野看著貝若衣的眼睛,說道:「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的保護自己,在父仇未報,江山未統之前,我楚天野不會死的。」
「我知道,我也相信,我心中的大英雄怎麼會輕易死掉,當昨晚我踏進大廳,看著你在四人之中,依然從容地微笑,那一刻,我真得感到自豪,為你,也是為我,因為我喜歡的人是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
楚天野說道:「我一直不知道,昨晚你為何會出現?」
「自從從父親那裡得知你要重返中原的消息,我日夜在等待,本想在洛城與你會合,奈何脫不了身,而後知道,你已到九城,我便立刻趕來。」
「也好,否則昨天還不知道怎麼收場呢,對了,你有否遇見小刀?」
貝若衣搖了搖頭,說道:「並未見著,可能錯開了。」
楚天野歎口起說道:「我這一路都是和他在一起,都快悶死了。」
「他還那樣麼?從小他便不愛說話,」
「老五的話也不比他多不哪去,老六正好相反,特別是老六,每天扇子一搖,子乎者也不停,還是老七最好,除了經常喝醉外。」楚天野低頭看著貝若衣,問道:「你笑什麼?」
貝若衣嘟起小嘴,說道:「沒什麼啊!只是你和你那七位兄弟,小時候,你打我,我追你的,特別是二哥與三哥,整天吵,不過,那時候的生活總是那麼的無憂無慮。」
楚天野握住貝若衣的小手,:「是啊,所以我楚天野便要所有人都能無憂無慮的生活。」
兩人十指相握,流星劃過,預示著一個希望的破滅,也是另一個希望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