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三百六十七年三月。
西風獵獵,黃沙漫漫,殘垣斷壁,寂寞梧桐。昔日繁華的都市早已演化成荒涼的古道,於無聲處顯示出一種悲涼與無奈。
馬蹄聲起,碾碎西方的殘霞。
兩匹快馬在古道奔馳,為一人,背別長槍,身襲藍袍,深邃的眼神,不經意的微笑,彰顯他的自信與霸氣。後面一人,一身黑衣,刀不離手,一條長疤從兩眼間橫過,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只聽前面的那人說道:「小刀,要加快了,天黑前我們要趕到洛城,不然我們又要風餐雨露了。」
那黑衣人只答一字:「好。」
洛城,位於洛河南岸,無論是在戰略的角度,還是在經濟方面,都十分重要。因此,禹國在洛城駐紮著大量部隊,以維護其安全。而在整個禹國,洛城的經濟都是比較達的。兩人在入城時,雖已天黑,卻是一片燈火通明。兩人在福悅客棧下馬。
那身穿藍衣者拍了拍馬,說道:「小二,把我們的馬餵好了,記住,用好的草料。」
「您就放心,保管您的馬吃得舒舒服服的,兩位爺先裡面請。」
穿門而入,好不熱鬧,刺鼻的酒氣,喧鬧的猜拳聲,幾乎每張桌子都有主。
一個小廝跑來問道:「兩位爺,您們是吃飯,還是住店呢?」
藍衣者環顧四周,說道:「先準備兩間好的客房,呆會我們下來吃飯。」
「好咧,您兩位樓請。」
那藍衣客進房便躺在床,黑衣人卻是握刀而立,站在桌旁。聽那藍衣客說道:「騎了十多天的馬,都快累死了,到現在才知道還是床最舒服。」
那黑衣人卻不答話,逕直在那裡撫摸著刀身。
藍衣人坐起來,說道:「也不知道他們三人現在怎麼樣了,都三年不見了,如果他們三人都在,該有多熱鬧。」
黑衣人坐下,似答非答的說道:「嗯。」
藍衣者見狀,一臉鬱悶的說道:「唉,也不知道吳叔叔怎麼打算的,讓我和你這個『冰人』一起出來,一路都快悶死了。現在終於到洛城了,得好好活動一下。走,可不能虧待了我們的肚子。」
那黑衣人卻一動未動,說道:「少主,下面有高手。」
藍衣人坐回床,隨意說道:「你是說牆角那和你一樣穿黑衣的人?我也現了,他武功的確不錯,但卻一臉殺氣的,看他兵器,像刀卻窄而長,似是東洋刀,裝扮也不像中原人。」接著與黑衣人對望一眼。
黑衣人只說了一個字:「影。」
藍衣者一臉興奮的說道:「對,肯定是他,太好了,剛出來便遇見這樣的高手。小刀,要不要和他會一下。」
那黑衣人卻不答他,自顧自地說:「還有高手。」
那人很是失望,說道:「你就不能照顧一下我的情趣,比如說『我在一旁壓場』之類的話啊。」見沒有回答,又說道:「樓梯旁那幾桌?」
黑衣人只是稍稍點了下頭,表示同意。
藍衣人事不關己的說道:「他們應該是一個家族,為的便是那老者和那女扮男裝的姑娘。不說了,都快餓死了。」
黑衣人站起來,藍衣人卻停了下來,沒有剛才的隨意,正色說道:「拓拔刀。」
那黑衣人低頭道:「在。」
藍衣人臉顯現出一絲霸氣,說道:「現在在外面,在時機未成熟前,不要叫我少主,叫我天野就可以了,叫我楚兄也行的。」
拓拔刀沒好氣的瞪了楚天野一眼,逕直走出房間。
兩人走下樓,在一張偏僻的桌前坐下,隨意點了幾樣當地特色菜。拓拔刀低頭吃飯,楚天野卻一邊吃,一邊四處觀望。見那女扮男裝的少女不時向自己望來,便衝她一笑,那女子羞澀的低下頭,不再望來,她身旁的老者卻端酒走了過來。
楚天野向拓拔刀傳音道:「向我們走來的啊,真好,這麼快便與江湖中人搭訕了。」
那人老氣橫秋的說道:「不知兩位兄弟是何方人士,因見兩位都是習武之人,且氣質異於常人,在下也是練武之人,所以不免有些攀交之意,望兩位見諒。」
拓拔刀頭也未抬,只聽楚天野答道:「前輩客氣,應是在下兩人向前輩問候才是,不過,相見即是緣,何必問出身。」
那老者笑言道;「說得好,若是兩位有什麼困難,可告知一聲,看老朽是否能幫得什麼?」
楚天野一臉微笑,說道:「在下自幼習武,今次出門只是為增長一些見識,會一會江湖的高人。」
「不知兩位尊師如何稱呼?」
「在下不便告之,請前輩見諒。」
「好說,既是如此,恕老朽冒昧,罰酒一杯。」
那老者一飲而盡,轉身而走,拓拔刀自始自終都未抬頭,這時卻說道:「老江湖。」
楚天野傳音說道:「你懂什麼,這人應該是那女子的保鏢了,見你我兩人均是江湖中人,怕對那女子不利,才前詢問的,要體諒人家啊。」
看著拓拔刀臉的無奈,楚天野想笑卻未笑出口,因為他感到有一道充滿著殺氣的目光在注視著他,他抬起頭,牆角的那黑衣人已向他這邊走來。拓拔刀的手已握到了刀柄,整個大廳也靜了下來,紛紛猜測即將要生的事情。
拓拔刀剛欲站起拔刀,楚天野的手已摁到他的手,傳音道:「你就給我個機會,好不好,畢竟這是第一次出來啊」
只見那黑衣人站在大廳中空曠的地方,握刀而立,指著楚天野,語氣很是特別,說道:「扶桑浪人影希望與閣下一戰。」
楚天野心中想到,怎麼還有自己是浪人的?但臉依舊微笑,說道:「不知在下在何處有所得罪,如果有,在下現在便向閣下賠罪。」
那黑衣人無任何表情,用不很正中的漢語說道:「拿出你的兵器。」
楚天野一擺手,說道:「不可避免了麼?」
黑衣人並不答話,右手已按在刀柄.
楚天野洒然一笑,說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楚天野卻走到那女扮男妝的女子旁,問道:「不知在下可否借姑娘劍用一下?」
那女子抬頭瞪了楚天野一眼,,不知為何,卻借給了他。
楚天野一恭到底,說道:「多謝」
那女子一臉壞笑,說道:「不用多謝,我是想讓你死得快一點。」
楚天野只是一笑,那黑衣人卻因他的隨意而殺氣更重,已拔出刀來。楚天野走到中間,右手持劍,左手兩指撫劍,依舊滿臉微笑,左手中指輕輕一彈劍身,笑容立刻收斂,身軀卻如巍巍高山一樣,渾身散一種霸氣,而此時,黑衣人出刀。
整個大廳充斥著劍氣與刀氣,讓常人不能正常呼吸,黑衣人刀刀直指要害,凶險至極,而楚天野卻如同舞者一般,劍劍幽雅。異變土生,楚天野竟棄劍不用,只用一雙肉掌抵擋。
酒客們不由出一些驚歎,他們看到黑衣人每次進攻都被這藍衣人輕鬆化解,現在又棄劍不用,以為楚天野的武功遠在那黑衣人之。只有拓拔刀和那老者才能看出楚天野雖表面瀟灑,每次防守卻是僅僅躲過,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棄劍則是因為用劍已抵擋不住。
不過,兩人想法卻不一樣,那老者一直在琢磨楚天野的出身,希望能從楚天野的招式中看出些門路,可偏又看不出什麼,因為楚天野的招式雖然繁雜,但大多只是江湖中極為普通的招式,只是在楚天野的手中更顯威力。而拓拔刀因為也是用刀者,因此在心裡不斷和黑衣人試招,雖然楚天野處於劣勢,臉卻無一點不安之色.
這時,場又生變化,楚天野全力將那黑衣人逼退,收手而立,朗聲笑道:「痛快,不過今日我楚天野認輸,閣下功夫高明,在下領教了。」
那黑衣人卻不收刀,擎刀向前,衝向楚天野,楚天野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真氣暴長,寸步不讓地格住那黑衣人的長刀,只見楚天野的雙手下翻飛,這時的打鬥要比剛才更精彩,因為楚天野不再以閃躲為主,而是主動進攻.
突然場中又是一變,楚天野未擋住那黑衣人的攻擊,胸口被劃破一塊,幸因楚天野閃躲及時,才稍稍劃破皮膚.兩人分開而立.
與此同時,那老者看到楚天野最後一招時,眼神露出疑惑之色,隨即恢復正常,拓拔刀依舊未有什麼變化,冷冷地看著場中兩人。
楚天野似對自己的落敗毫不關心,洒然一笑,說道:「閣下現在滿意了?」
那黑衣人收刀,說道:「在下單名一個影字,日後有緣,再來請教。」隨即轉身離開.
楚天野微微一笑,拾起地的劍,道:「各位朋,今日有所打擾,為表示歉意,今晚大家的酒飯,楚天野請了,要痛快的吃喝,這點錢在下還是付的起。」
「好,我們會放開胃口的。」「哈。」「多謝楚爺了。」
楚天野走到那女子前,一輯而下,說道:「非常遺憾,小姐的心願要推到以後了。」
「撲哧」那女子笑出聲來,隨即說道:「真的那麼想死麼?」
楚天野一笑,說道:「死在小姐面前,總要比橫屍街頭強,多謝小姐的劍,不知小姐芳名?可否告知?」
那女子卻將頭揚起,說道:「哪有第一見面就問人家女孩子的姓名的?真沒禮貌。」
楚天野也不生氣,臉掛著笑容,說道:「既是如此,在下告退了。」
楚天野來到拓拔刀旁,說道:「走,唉,都沒有食慾了。」隨即傳音說道:「若是吃飽了,我肯定打的過他。」
拓拔刀一愣,跟在楚天野的身後.
在兩人樓時,小二跑了過來,說道:「大爺,剛才那位小哥讓我告訴您『姑娘叫作柯嫣雲』。」
楚天野與拓拔刀對望一眼,同時閃過異樣的光彩,隨即說道:「多謝了小二。」
「好啦,爺您休息。」
客房內,楚天野又躺在了床。
楚天野喃喃說道:「原來是柯洵那老賊的女兒,那老頭便是杜若煙了,少了煙管,還真沒認出來啊。」拓拔刀雖依舊沒有回答,眼裡卻充滿著殺氣。楚天野自顧自地說:「唉,真可惜啊,有機會卻無時機。」
拓拔刀問道:「你的傷沒事?」
楚天野一躍而起,瞪著拓拔刀,不說一句話,拓拔刀看了一下自己,問道:「怎麼了?」
楚天野強忍著笑,仰天歎道:「小刀啊小刀,多少天了,這是你第一次在同一天裡兩次主動和我說話,真是太有紀念價值了.」
拓拔刀為之氣結,沒好氣說道:「去死。」
楚天野大笑起來,隨後說道:「放心,這點傷到明天連疤都不會留,影這小子的確不錯,剛才一時大意,差點栽他手裡,不過這是小事,現在就怕杜老頭看出了什麼,若讓你,十招便會被他看穿,我也只是在最後一招才使用『太虛手『的。」
接著再次躺下,嚷道:「可惜了二娘親手給我縫製的衣服,回去睡,明天不日三竿,別叫醒我,我要好好回味一下.」
拓拔刀站起,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