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風輕雲渺,萬簌俱寂.
立於點蒼山腳放眼東眺,只見遠處淡淡的山影,隱隱約約於有無之間,一湖深綠黛色的洱海之水,在月色下閃爍出銀波萬點,湖水靠邊處,漁火點點,閃爍搖曳不定,彷彿在點點銀波中緩緩移動;夜風之中依稀還傳來漁家女如怨如泣的小曲之聲……
中和峰下,元世祖碑前,劉毅、枯爾巴、孫百媚及彭明炬四人已佇立多時。
一輪圓月如銀盤般鑲嵌在天穹之上,清輝如瀉,山川城廓彷彿披上一層薄紗,一切都罩在朦朦朧朧、神秘莫測的氛圍之中。
驀地,清嘯之聲撕破寂夜,從西邊山林中傳來。
劉毅等人聞聲一懍,不約而同扭頭西望。
一條白影自西邊山坡上如鬼魅幽靈般飄來,身法之快,令人嘬舌!只一瞬間,便已在元世祖碑外兩丈之地穩穩站定。
清嘯聲嘎然而止,一串「咯咯咯」嬌笑聲迴盪荒野!
笑聲甫落,只聽得一聲清脆甜美的女兒嗓音說道:「月娘來遲,有勞列位久候了。」
月色之中,一身素裹的呂月娘緩緩踏上兩步,腰枝略擺,星目閃動,一手叉腰,一手橫握著青光閃射的蛇形寶劍。那模樣,竟宛如月中嫦娥不知從哪裡偷了只天劍持於手中飄然而至一般,甚是動人心魄。
劉毅朗朗笑道:「哈哈哈!月圓之夜,俏牡丹如約而來,果然言而有信!」
呂月娘卻陡地變了臉色,厲聲道:「劉公子,何不將那妖婆級取下?」
孫百媚將龍頭枴杖一提,厲聲道:「啐!看你今夜還往哪兒跑?快快納命來!」身形一動,就要撲了過去。
劉毅一抬手,將孫百媚拉住,開口道:「俏牡丹乃精靈百變之人,在下又怎知汝有否將密函帶在身上?」
呂月娘又是一陣嬌笑:「咯咯咯咯!劉公子也真的不笨,不過,奴家倒要先問個明白,帶來如何?未帶來又將如何?想必劉公子不致隱瞞吧?」
劉毅道:「如未帶來,在下怎麼動手殺人?如已帶來,自然又當別論。」
呂月娘冷笑道:「劉公子真會說話,然此話與不答又有何異?」
劉毅笑道:「此言差矣!劉某已將孫教主帶來,其自然也一併在此。你若將密函交還,劉某自會將孫教主之交到你手中。」
孫百媚聞言,斜楞著小眼,陰沉沉地看看呂月娘,復又看定了劉毅,嘴角動了一下,沒有作聲,只把手中的龍頭枴杖握得更緊了些。
呂月娘雙眉一挑,說道:「既如此,奴家也不怕你耍什麼花花手段。」說著,左手往懷中一探,將那卷信函拿在手中一晃,又道,「密函在此,看清楚了。」
劉毅雙目一亮,道:「好!」言畢,「嗆」地聲將七星寶劍拔在手中,用細微的聲音對身旁的孫百媚道:「孫教主,依計行事。」手一抬,七星劍已平平搭在孫百媚脖子上。
孫百媚佯裝作驚恐之狀,嘶聲道:「劉公子,你……」手中龍頭拐「啪」地一聲掉落地上,右手卻暗暗扣了一支毒標,正對劉毅腰間血倉,以備不測之需。
劉毅冷冷道:「王爺事大,我豈能顧你?」言畢往前邁步,大喝一聲,「走!」
七星劍狹長的劍鋒在月色中閃動著青寒的光影,兩人緩緩挪步向呂月娘移去。
呂月娘眼睛中星芒閃動,緊緊盯住劉毅持劍的右手。
眼看雙方之距越來越近,彭明炬自忖武功不及在場諸人,如不早些移動身形佔住北側,只恐呂月娘趁隙脫逃,這幾位豈不怪哉?遂緩緩向一邊移去。
枯爾巴法師卻一動不動,只顧呆呆地看著呂月娘。俗言道,月下美女恍如仙,他不覺怦然心動,如此一位絕代佳人,本當藏之金屋,怎能屍橫荒野,聽任狼撕狗啃?他心中竟升起一股測隱之情……直到呂月娘將手中的密函一晃,他這才猛然省悟,咬咬牙,暗運真氣,蓄勢待。只要劉、孫兩人身形一分,他便依計朝南邊撲去,堵死呂月娘南逃之路。眼看呂月娘已近在丈餘之距,孫百媚不由得殺心大盛,怒火陡升,眼中星芒閃動,雙手略略往上提了一提……
劉毅也深慮時機稍縱即逝,呂月娘也是個靈機過人之人,一旦從蛛絲馬跡之中識破機關,轉身逃竄,在此茫茫夜色、曠曠山野之中,又能到哪裡將她尋找?他心念閃動,將七星劍猛然向後一撤,暴喝聲中,身形如箭般飛射,掠向呂月娘頭頂;七星劍陡地劃起一片青光,尖嘯著向呂月娘拿著密函在左手猛然一削!
幾乎是同一瞬間,孫百媚也狂叱一聲,騰身而上,飛標脫手,雙掌齊出,直取呂月娘前胸!
呂月娘眼疾手快,千鈞一之際,身形猛地往下一挫,斜斜地飛了出去,只見白影一閃,正好落在那大石龜背上,正要再展身形,南邊枯爾巴,北邊彭明炬已雙雙撲到!她不禁雙眉一豎,嬌叱一聲,身形猛然拔起一丈有餘,當空一卷,輕飄飄地落坐在五寸來寬三尺多長的元世祖平雲南碑的頂巔。她信手將密函揣進懷中,放聲嬌笑道:「咯咯咯!哈哈哈!劉公子乃堂堂朝廷巡察大人,怎使出如此下作小人也不屑的手段?莫非不怕貽人笑柄、貽笑江湖麼?咯咯咯!哈哈!哈哈!」
孫百媚一撲落空,險些與劉毅撞了個滿懷,不由得更是火上添油,猛一旋身,貼地一掠,將龍頭拐抄在手中,大拇指往龍頭拐機關一按,便要將淬了劇毒的鋼鏢向高踞碑頂的呂月娘射去。
呂月娘早已看在眼中,料到孫百媚有此一招步數,放聲道:「喲!好師姐,你一鏢將小妹射死,又向誰要回那本《青蛇追魂譜》?」言畢,又是一陣嬌笑,全無一絲懼意。
有道是:笑談聲中皆毒手,機關盡處有奇兵。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