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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九回 箭射土牢夜 情傷木魚聲(一) 文 / 點蒼狂劍

    話說無忌和尚為不累及山門,朗聲說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隨彭明炬等人坦然而去。因劉毅與枯爾巴法師去昆明面見吳三桂,彭明炬與大理知府均不敢處置,只得將無忌和尚關押於大理府土牢之內,加派了一些人手士卒,嚴加看守,待劉毅回來再作道理。

    自從無忌和尚被抓走後,崇聖寺住持知空禪師又驚又怕,深恐脾性暴烈的無因和尚闖進大理府鬧出事端,便將其反鎖於藏經樓閣內,任其把房門搖得山響,亦只是搖頭歎氣,權當沒有聽見。又令全寺僧眾,未經禪師允許,一概不准離寺外出。

    儘管無因和尚怒火填膺,大聲喝罵,把藏經閣的房門拍得山響,但崇聖寺規模宏大,四至廣闊,些許響動,根本傳不到山門前殿去,就是在大殿後的藏經閣院子中,也沒有多大響聲。

    一時間,崇聖寺又恢復了往日景象,大雄寶殿佛祖釋迦摩尼聖座前,青煙繚繞,明燈閃爍,佛幡招搖,香客不斷,善男信女,接踵摩肩,匍匐跪拜,木魚篤篤,罄鈸齊鳴,梵韻飛天,好一派妙香古國佛都氣派。

    無因和尚獨處藏經閣中,無論他罵也好叫也好,送茶飯的沙彌們只是唯唯諾諾而來,唯唯諾諾而去。時間一長,他心亦漸次冷了,忖道:「看這等光景,知空禪師與無塵師兄是斷斷不會出頭設法救回無忌師兄,也不會放他走出這藏經閣去的。如此面壁,若是為了研修佛法,悟徹禪機,哪怕十年八載也是為了佛祖法門,又有何妨?但如今師兄身陷囹圄,生死未卜,住持卻只知縮頭避禍,一任那幫吳三桂走卒肆意猖狂,橫行霸道,洒家焉能坐得下去?」他抬眼看看滿屋如山堆積的佛家經卷,又雙手合什自語道:「阿彌陀佛!非是弟子存心破戒,妄動殺機,只緣官府逼人太甚,知空禪師又不分青紅皂白,將我反鎖於此,若等到知空開門放我出去時,只恐我無忌師兄命已休矣!」心念及此,熱血又沸騰於心胸間,他宣了聲佛號,繼續自語道:「弟子將破門而出,救出師兄,本是情出無奈之舉,然亦與救人一命勝於建七層浮屠之理相符,況師兄乃我佛虔誠弟子,豈有坐視不救之理!乞我佛大慈大悲,萬勿怪罪弟子。阿彌陀佛!善哉!」言畢,他透過風窗向外看去,見天色已黑,不知何時還下起了大雪,心中喜道:「阿彌陀佛!佛祖保佑,天助我也!」

    他走到門邊,伸手抓住上邊門樞,猛一運勁,只聽「卡「地一聲響,門樞已從正中裂成兩半。他雙手抓住門板往上輕輕抬起,將門軸拔出下邊門樞,輕輕往上邊一靠,探出頭去看了看,身子輕輕一閃,急跨兩步,已躥到後院牆邊暗處,見四周無人,周圍一片漆黑,藉著飄飄大雪,看準院牆,雙眼精光一閃,運勁於雙足,猛然躍起,雙手往一丈多高的牆頭輕輕一點,飛身越過,一眨眼已來到寺外雪地之中。他拔腿往前跑了幾步,雪深沒踝,那長得拖泥帶水的袈裟甚是礙手礙腳,他站住腳,索性將袈裟脫下捏作一團,返身折到牆腳邊,尋了塊大石頭將袈裟壓在石頭下,轉身閃動身形,運起輕功,冒著漫天大雪,箭一般地飛梭在黑夜裡,朝大理城飛奔而去。

    趙康得報現段鳳姑蹤跡,急忙帶了兒子趙飛雄,家丁頭目趙鵬並兩個家丁共四人,冒著風雪策馬狂奔,傍晚時分趕到了太和村外。

    按趙康本意,他恨不得立即趕到陽南溪邊,將藏匿於澗底的那兩個來歷不明之人擒獲。如若那人真是段鳳姑,務必盡快除去,免得當年勾結清兵殺害段昆一家百十口老小僕奴的事被抖露出來,令千夫所指,被江湖正道追殺。再則當初所為,就是要竊取點蒼派掌門之職,只因事有疏漏,走脫了花匠段三及段家小姐段鳳姑,故十多年來趙康一直存有後顧之憂,不敢貿然出任掌門之職。後來雖然現段三露面,趙康親自蒙面率家丁圍捕,兒次均未得手,特別是數年前龍尾關下鎖水閣一戰,段三身負重傷,跳水渡河而去。趙康本可以追過河去將其擒住,但在打鬥之中,他見段三貌似拚命,實則時時尋機脫身,遂動了心思,認定段三定已知曉段家小姐尚活在世上,正設法尋找。於是,趙康派人暗中盯住了段三,欲待其找到段鳳姑時一舉擒獲,以根絕後患。

    今日,段三已被趙鵬所殺,那個也許就是段鳳姑的女流正被困在陽南溪澗下,眼看多年的心病即可了卻,但兒子趙飛雄恰又偏偏在這個骨節眼上回來。他看看身邊劍眉緊鎖、策馬急馳的兒子,心道:「萬萬不能讓飛雄與段家小姐見面!」他一帶韁繩,放慢了度,對飛雄道:「飛雄,咱們先到段府舊址看看。你多年在外,而今歸來,理當奠祭段世伯一家在天之靈才是。」

    趙飛雄何嘗不想直馳陽南溪,盡快抓住那兩個來路不明的傢伙,查出鳳姑下落,找出殘害段世伯一家人的真兇,以報不共戴天之仇?但父親所言在情在理,決難違拗。他只好勒轉馬頭,隨父親折下官道,向太和村段府舊址走去。

    在他記憶中,段府規模宏大,門樓巍峨,照壁高聳,青瓦粉牆,庭院幽深,石山流泉,花木爭榮,比自家五台趙府實是氣派了許多。可如今暮色風雪之中,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派斷壁殘垣,瓦礫成堆,蒿草過人,荒蕪淒涼的景象。他下馬急行了幾步,童時的記憶波濤滾滾翻捲心中,不覺心頭一酸,「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雪及腿膝。他納頭便深深叩拜了幾下。一抬眼,竟望見了當年童時的鳳姑,頭紮兩根羊角辮,一領大紅背心,手上持著段世伯特意為她打製的雪光寶劍,大眼忽閃忽閃正在後花園草坪上學劍習武,見到趙飛雄,口中學著大人腔調尖叫道:「飛雄哥哥,來呀!敢與阿妹比試比試否?過它三、五招?飛雄哥哥,否是哪樣意思?」說畢,兩人都笑了……他呆呆地跪在雪地裡想著,不覺癡了,竟絲毫沒有感到積雪已被體溫融化,冰涼的雪水已將他褲腿浸透,頭上、肩上也堆起了雪花……

    趙康見兒子呆呆地跪在雪地裡,心道:「我為趙家聲譽,不得不讓你暫受委屈!天可憐見,萬勿將我兒雙腿凍壞!」他把兩個家丁叫到面前,低聲吩咐道:「汝二人在此小心看住少爺,休令他在雪地中跪得太久。過一會兒找個避風之處,生一堆火讓他烤烤。記住,切不可讓少爺到陽南溪去。」言畢,低聲道:「趙鵬,咱們走。」

    二人沒有驚動趙飛雄,牽著馬悄悄離開了段府廢墟,走出沒多遠,猛地翻身跨上馬背,馬刺一扎,加鞭猛策,向陽南溪方向馳去。

    剛騎攏寺腳村,趙鵬一瞟眼見留下圍捕的家丁和官兵竟擠在一家小財主的大院裡烤火說笑,不由一愣,勒馬大呼道:「楊七!爾等為何在此?」

    趙康馬快,眨眼間已奔出六七丈之遠,聽得趙鵬叫喊,急忙調轉馬頭往回跑。

    楊七聞聲跑了出來,陪笑道:「哦,趙大哥來了!快進屋烤烤火,這冰天雪地的,何必……」他原本想說「何必如此賣命」,陡然眼前一晃,趙康已從馬上飛身跳下,立在面前,後邊這幾個字竟噎在喉嚨裡,嘴巴半張,臉色「唰」地變得慘白,驚懼地瞪著雙眼,作聲不得。

    趙康並未聽清他說了些什麼,只是心中焦急,虎著臉沉聲問道:「楊七!人抓到了嗎?」見楊七依然呆著不回答,他雙眼一瞪,厲聲喝道:「楊七,我問你人抓到否?」

    楊七渾身一個冷顫,驚魂未定地回答道:「回、回稟老爺,尚未抓……抓到,小、小小的已派人守候在那那兒,待雪稍稍止便……」

    他結結巴巴地話未說完,忽聽「啪」地一聲脆響,身上一陣辣疼,挨了狠狠的一記馬鞭。

    趙康暴喝道:「混蛋,眼看天已入夜,還不快快點上火把跟我走!不中用的東西!那二人如若跑了,看老子不把你丟進洱海去餵魚!」言畢,又是狠狠一馬鞭抽在楊七腿上。

    啞叫聲中,趙康已跳上馬背,狂奔而去。

    趙鵬看看一臉苦相的楊七,急道:「還不快叫弟兄們點上火把趕來!」言畢,一勒韁繩,向趙康追去。

    楊七揉揉火辣辣的大腿,啐了一口唾沫,折返院裡,氣急敗壞地狂喊道:「弟兄們,快,快!弄火把點上快走,趙老爺火啦!」

    一霎時,十多個家丁手持火把衝出大門,踏著積雪跌跌撞撞地向村外奔去。

    那一隊清兵在幾個黑衣人的叫罵聲中也弄了些火把,拖拖沓沓地在雪地裡走著。

    天已黑盡,風呼呼地猛刮,紛紛揚揚的雪花漫天亂舞;黑沉沉的夜裡,星星點點的火光在點蒼山麓亂竄,猶如簇簇鬼火在狂顛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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