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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二回 長歌祭驕鵬 無痕挽危淵 (三) 文 / 點蒼狂劍

    洱海如鏡,帆影點點,一派平和寧靜景象。

    海園村傍,大榆樹下,當年草草堆壘的土墳,如今已聘請匠人精心修砌,墓周方圓三丈,皆以青岡石板鋪就,墓塋以石塊鑲砌,墓頂按當地習俗,用山上草皮覆蓋。時已冬日,墓頂依然芳草茸茸。

    一塊四尺高二尺寬的漢白玉墓碑嵌在大理石雕就的獅柱之間,其上鐫刻著碧煙神尼手書墓碑。右側為一行小字楷書:「鯤鵬萬里儀魄英魂」;中間一行大字行書:「高大俠一鵬之墓」;左下方楷書略小,文曰:「雞足山碧煙攜白女段鳳姑師妹靈幻弟子慧梅叩立清康熙八年九月乙卯日」。

    墓前約三尺,一方大理石砌就的供桌上擺了幾碟供果,一杯清酒;正中土陶香爐裡抻了三柱上好檀香,香煙繚繞而上,欲斷還續。

    鳳姑頭纏白孝,長跪於供桌之前,無聲抽泣,淚流滿面,悲痛不已,深深叩拜不停。

    靈幻與慧梅一左一右,盤腿趺坐於供桌兩端,雙掌合什,雙目微閉,虔誠地暗誦經文,為亡魂祈禱度。

    碧煙神尼往陶爐中續了兩柱香,手持拂塵,轉身走近鳳姑身傍。她雙目略紅,伸手在鳳姑肩上輕輕撫摩,胸中思潮如湧,忽覺鼻尖一陣酸澀,眼眶泛起淚花,淚珠幾乎奪眶湧出。她心中一陣衝動,好似忘卻了自家身份,正對著墳墓雙膝跪落,手中紼塵置於地上,深深的叩拜了一回,又緩緩起身,盤腿趺坐於鳳姑身傍,雙目微閉,雙手合什開言道:「南無阿彌陀佛大慈大悲!嗚呼!一鵬,不幸身亡。死生有命,輪迴有常;義士西歸,人豈不傷?吾心痛絕,酹酒一觴;生未謀面,永世茫然;鳴呼!一鵬,想爾英年,風流倜儻;仗義疏財,廣游八荒;鵬搏萬里,雅趣高揚;想爾壯年,縱橫天下,名動三江。嗚呼,一鵬!燕京廈傾,謀臣夢斷;文韜武略,埋跡南疆,教友遺脈,澤及稚頑;吊君暮年,豪氣愈壯,以身殉難,力斃凶頑;思君英年,雄姿英;哭君已逝,淚血何堪!嗚呼,一鵬,高風亮節,忠信仁義。村民感爾,日月設祭。洱水澹澹,悼爾折翼,蒼峰皚皚,頌爾高潔!嗚呼,一鵬!從此永訣,竟隔陰陽。佛祖保佑,冥冥不滅。魂兮有靈,當鑒我心;神州萬里,再無知音。嗚呼,一鵬!痛哉我心!阿彌陀佛,大慈大悲!嗚呼,一鵬!伏唯尚饗!」

    碧煙神尼心潮湧動,一篇祭詞信口頌出,皆於心,待到念完,已然把持不住,哀慟不已,眼中淚如泉湧,注到胸前,身體隨著暗暗抽泣而微微顫動不止。

    三年前被大火燒燬的草屋地基上,村民出資出力重建了一院房舍,青磚碧瓦,宛如大戶人家莊院一般。海園村民感念高一鵬多年教化蒙童之恩,從大理城中聘了一位不入仕途的李老秀才,將這院房舍給他辦了學館。

    今日恰逢雙廊大村的街天,學童早早便已散去。李老秀才倚著院牆,靜靜的聽碧煙神尼頌完祭文,不由連連點頭,佩服得五體投地,心中暗道:「果真是雞足山神尼,不僅佛學精深,這華章文彩,亦非平常文人墨客所能也!便是老朽之師祖,也決到不了這般境地!得道高人,神尼二字,實乃當之無愧,當之無愧矣!」

    他眼看日已偏西,館中一小婢早已將齋飯準備停當,便走上前去,對仍趺坐於地的碧煙神尼拱手施禮道:「神尼,時已不早了,請隨老朽入館內用過齋飯。」

    碧煙神尼定了定神,慧梅已走到他身邊將她輕輕扶起,靈幻也將悲泣不止的鳳姑扶了起來。

    碧煙神尼面對李老秀才斂眉合什道:「阿彌陀佛!多謝李老施主關照,貧尼師徒多有叨擾了。」

    李老秀才連連擺手道:「哪裡哪裡!神尼師徒寶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老朽喜不勝喜,實乃高攀之至,高攀之至!神尼請、請!」

    碧煙神尼道:「李老施主請。」略作謙讓,緩緩移步,向院門走去。

    次日清晨,碧煙神尼醒來,感到精神倦怠,身體慵軟,心知皆因昨日動了塵心,悲傷過度所致,遂悄悄起身,獨自走出院門,來到屋後海邊,尋了一塊乾淨的石磯盤腿坐下,面對洱海碧波,摒除雜念,運功調息。漸漸的,只覺一股熱氣由丹田冉冉升騰,依序向全身各大經脈要**緩緩行去,週而復始,反覆循環,以至身心皆暖,精神煥。

    約個把時辰,碧煙神尼行功已畢,恰逢旭日東昇,一湖碧水,霞光蕩漾,熔金爍爍,滿目璀璨;海面上漾起陣陣稀薄的水汽,在日光中幻出赤橙黃綠青蘭紫,恍如仙境夢幻一般。

    碧煙神尼緩身起立,深深吸了一口略帶水腥味兒的空氣,頓覺清新之感直入肺腑。她回到院內,靈幻等人均已起床,正要出去找她。碧煙神尼將她們三人帶到客堂坐下,開口道:「貧尼今日欲往雲南水目山水目寺訪友,帶了慧兒同去。咱們就此分手。」她看看鳳姑又道:「靈幻師妹帶了鳳姑返回山門,將我去水目寺之事向祝聖寺無恨大師通報一聲。我與慧兒多則十天半月,少則三、五天便回。」

    靈幻、慧梅點頭稱是。

    鳳姑卻心內大急,三年了,好不容易才下山一趟,這又被打回山門,怎能甘心?她「噗通」一下雙膝跪地,對碧煙神尼道:「懇求神尼師父不要令我回山,我要去尋找風弟,我要替爺爺報仇!我……」她急急匆匆的說著,已明顯聲帶哭腔。

    碧煙神尼靜靜的看著她,臉上浮起一片慈祥之情,她伸手撫著鳳姑的秀道:「貧尼知你心急。只怕你尋弟之時,碰上當年那伙歹人,貿然出手,白白害了自家性命!」

    鳳姑本冰雪聰明之人,已聽出弦外之音,急忙應道:「神尼放心,弟子此去只尋風弟下落,絕不與人爭鬥。」

    「如若是遇上那幫仇人呢?」

    「這,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暫時避開便是。」

    「那好吧!」碧煙神尼對靈幻道:「師妹,我將鳳姑交付於你,十日內你務必將鳳姑完璧歸山。尋找韓風,就在這蒼洱之間,切勿遠去。鳳姑家早有宿仇,且十有**是點蒼派內高手,故沿途萬萬不可與點蒼派人士交往,免得誤入陷阱。再有,貴州雲霧山碧龍教的人也到了大理,千萬不可招惹。此外,你二人順路去一趟蒼山聖應峰的感通寺,拜會無覺禪師,告訴他已聽聞擔當大師本是詐死,現隱蹤坐禪佛頂峰,尚不知確實否?他若有空,可親往一趟佛頂峰打探。如若無暇,貧尼當擇日自往之。此事切不可讓別人知曉。」她略一思忖,轉對鳳姑道:「鳳姑,此去一切進退行止,皆須處處聽從靈幻師叔吩咐,不可擅作主張。十日之內,不論是否尋到風弟,務必回山,不得貽誤!」

    鳳姑心中大喜,朗聲應道:「弟子謹遵師命,請神尼放心便是。」

    碧煙想了想,忽然悄聲對靈幻附耳說了幾句,靈幻笑道:「靈幻記下了,記下了。嘻嘻。」又說,「大師今日許是喝了李老施主的洗硯水了,囉囉嗦嗦、嘮嘮叨叨,一點都不像往日的神尼,也不過就是『小心謹慎』四個字嘛。」

    碧煙神尼「噗哧」一聲笑道:「又耍貧嘴,沒大沒小的,也不怕佛祖怪罪!」她站起身,拂塵往臂上一搭道:「慧兒,咱們走吧!師妹,你代貧尼謝過李老施主。」說著,蓮步輕移,攜著慧梅出了院門,已然不見了身影。

    鳳姑不禁撮舌道:「好快身法,便是教我練功時也未曾如此!」

    靈幻肅容道:「神尼若當真全力施展凌虛步,此等距離,一閃即到也。今日所使,只不過功力之半而已。」

    二人收好行裝,辭別了李老秀才,轉向西北,繞過海園村,環著海邊擇道行去。

    這一路,佛禪寺院古剎,星羅棋布,木魚梵鈴之聲,佛號誦經之韻,不絕於耳,縈繞雲天,迴盪海空,真是個梵韻驚天,彌陀遍地的妙香古國。偏這美尼靈幻對佛事極為虔誠,逢寺必進,朝拜施以大禮,上香誦經之餘,還與寺中僧尼研討經文,一時忘了時辰,見天色晚了就歇息下來。如此走走停停,一天行不出三十里地,待到大理城外時,已是第三天夜晚了。

    天已黑盡,城門已經關閉。靈幻無意驚擾守城官兵士卒,帶了鳳姑繞到城西北角樓之外,換上夜間服裝,展動身形,躍上城垛,剛欲蹤入中,忽見北教場上火把燭天燒地,金戈劍戟之聲隱隱傳來。她急忙示意鳳姑不可作聲,二人立即施展輕功,跳下城牆,悄無聲息的蛇行到北教場一座破屋頂之上,隱去身形,向場中窺探虛實。

    這一看卻不打緊,仇人劉毅陡然跳進鳳姑眼簾,劉毅身旁還有那張元奎!鳳姑胸中復仇之火倏地熊熊燃燒起,她手往背上一摸,便要撲將下去手刃親仇!靈幻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低聲喝道:「休得胡來!」

    鳳姑雙目圓睜,怒火中燒,小聲忿道:「我,我要報仇!殺了劉毅!」

    靈幻目光一閃,厲聲道:「忘了在神尼面前的允諾乎?」

    鳳姑掙了兩下,沒站起來,急道:「仇人在此,豈能放過!」

    靈幻臉色陡變,厲聲厲色道:「為人信為本,言而無信,豬狗無異!」

    鳳姑猛然一怔,握住劍柄的手慢慢鬆開,咬咬牙,吐了口長氣,不再言語。

    靈幻悄然一笑,附在鳳姑耳邊密語,只見鳳姑頻頻點頭,臉色漸漸緩和了下來。

    兩人隨即如狸貓一般隱伏於破屋頂上,靜靜觀起戰來。及至後來,眼見那白鬚老僧及白衣少年即遭毒手,兩人才施展身法,從天而降,救出了老僧無忌與白衣少年。

    其實,若論武功,靈幻、鳳姑與劉毅、枯爾巴相比,實是還相差著幾成。但二人突然出手,身法詭異,招數出奇,勝在出人意料之外也。

    有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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