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麟趾的第一感覺就是自己中了幻術,但與之前那次面對費爾時不同,此刻他周圍的壞境是陌生的,而身上所帶著的每件東西卻又都是熟悉的,可沒地方去找一本字典讓他去尋到破綻,然後破解整個幻術。
是故儘管明知身陷幻術,林麟趾卻依舊是束手無策。
但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坐以待斃,他站起身來,走到一個參天古木前,伸手輕輕地去觸摸它。樹皮上佈滿著歲月的留痕,那種沉重的粗糙感通過指尖迅就傳達過來,林麟趾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普通氏族的吸血鬼使用幻術只能影響到視覺,而稍有天賦的邁卡維氏族則更進一步能影響到聽覺,然而只有流浪之氏族雷伏諾,五感皆能影響到。
那麼既然現在觸感真實的存在,施術者顯然便是雷伏諾氏族的吸血鬼無疑。林麟趾不甘地貼近樹幹,聳動鼻頭嗅了嗅,頓時一股古樸的樹香鑽入鼻孔,嗅覺果然也已被影響到了,林麟趾直起身來,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站在那裡,感覺自己就像是只掉入陷阱野獸,在等待著獵人的出現。而當其出現時,他沉靜的步伐,邁動時將與死神是同一個頻率。
不知是這位謹慎的獵人太有耐心,還是時間的流逝驟然變緩,林麟趾久久未見到有人露面。
如果施術者是想玩心理戰的話,那麼他此刻已經是成功了。
看不到的敵人永遠是最可怕的,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之下,林麟趾越來越感到躁動不安。他懷疑,這樣等下去他終將見到的並不會是獵人長弓所出的最後一擊,而是隨著拂曉來臨天使拉斐爾那燦爛卻致命的微笑。
相較後者,林麟趾更願意去面對前者。
不能再在原地這麼被動地等下去,他要做些什麼,哪怕那是徒勞。
林麟趾這樣想著,突然在山林間狂奔起來,他沒有選擇跨進山林的那個方向,因為此刻放眼過去,那邊同樣是望不到頭的棵棵古木,而看不到絲毫山外的景物。
方才進來時僅僅用了一步,他可不會以為現在想出去,也同樣是那麼簡單。
林麟趾在山林間瘋狂地奔跑著,一路始終是安靜的可怕,整個山林都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這樣如同無頭蒼蠅般的亂撞根本不會有絲毫的效果,頭腦漸漸冷靜的林麟趾停了下來,他大口地喘著氣,不是因為累,而是因為壓抑與緊張。
「林,你怎麼了?怎麼喘成這樣?」突然維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麟趾愕然轉身,看到維基在不遠處正疑惑地看著自己。
「維基!你怎麼在這?」林麟趾驚道,「我之前喊你,你怎麼不跟我回話?」
維基奇道:「喊我?我根本就沒有聽到你喊我啊?」
「那大鬍子他人了?」林麟趾問道。
維基臉色有些難看,懊惱地說道:「我給追丟了,真該死!」
「是嗎?」林麟趾緊緊盯著他,眼中隱隱帶著一絲戒備。
維基似乎察覺到了,他聳聳肩,說:「林,看來你對我的身份有所懷疑,那麼好吧,你盡可以問一些只有你我知道的問題來測試。」
林麟趾點點頭,問道:「維基,你的女友叫什麼名字?」
維基一愣,好笑地說:「林,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我有女友了?」
「那麼你父母的呢?」
「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父母叫什麼名字,我就算隨意編造,你又如何能識破?」維基攤攤手,說,「我知道我的出現好像有些太突然,但……其實是你的出現對於我來說更加突然,我剛剛跟丟大鬍子,就看到了你,或許我也該問你一些問題才是。」
林麟趾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一鬆,看樣子終於是放下了心來。
「好了,咱們也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快點找到大鬍子才是正事。」林麟趾說著這才向著維基走過去,之前他可是一直有意保持著距離。
維基點點頭,剛想說什麼,近前的林麟趾卻突然出手,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
「林,你……幹什麼?咳咳……」維基臉上驚容頓起,還好林麟趾並未扼得太緊,他還能勉強說出話來。
林麟趾盯著他的表情,似乎想從中看出些什麼來。
「林,你知道我實力要比你高,別逼我動手!」維基有些被激怒了,威脅著說道。
「那你就動手吧!」林麟趾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扼住維基的右手一用力,捏碎了他的脖子。
「果然我沒有猜錯!」輕輕吹去掌間的些許石屑,林麟趾看向身前那塊留有抓痕的石頭,冷冷一笑,吼道,「現在你這個縮頭烏龜也該露面了吧,或者說,接下來還要再玩一些彫蟲小技?」
對方當然不會因為一句簡單的挑釁就選擇露面,這他自然明白,正準備轉身離去,眼前帶著傷痕的石頭,突然說話了。
「我有些好奇,你是怎麼識破的?」石頭並未幻化成人的模樣,就那樣出來聲音,顯得有些詭異。
林麟趾皺眉,說:「我並沒有識破。」
石頭奇道:「那你怎麼敢……」
「試試而已,反正即便剛才真是我朋友,扯斷他腦袋他也不會死。」
「哈哈,這倒也是,看來你要比你的朋友聰明一丁點。」石頭笑道。
「你將我朋友怎麼樣了?」林麟趾急聲問道。
石頭戲謔著說道:「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你究竟想要如何?」
「我?我沒想要如何!」
「你……」
就在林麟趾氣急敗壞,不知該如何對付這個神秘人時,另有一個人的聲音,突然憑空響起。
「這位檀越,方才說話之人不過是生性頑劣,其實並無惡意,你的那位朋友並未受到傷害,只是因其為異族,故被我出手擒住,若你想見他,朝著正前方走來便是。」
檀越?
這完全出乎林麟趾的意料,難道說他遭遇到的對手竟然不是吸血鬼,而是……和尚?!
疑似和尚的話音剛落,之前那個調侃過林麟趾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生性頑劣?我說你個禿子能不能用些好聽的形容詞,別把我老說的跟個小孩似……」
話未說完,聲音就徹底消失了,林麟趾莫名其妙的站在那裡,搞不清狀況。
從說話兩人的手段來看,人家若真想收拾他,那簡直易如反掌。林麟趾也隱隱猜到這次是遇到了世外高人,不管是出於好奇還是要救下維基,他都沒有不去一看究竟的理由。
按照和尚說的一直向前走去,幾分鐘後,林麟趾就覺眼前一花,周圍的參天古木瞬時消失,一副小橋流水人家的情景展現在他眼前。
走過潺潺流水之上的獨木橋,林麟趾來到三間小屋前。
右邊那間屋外立有一頭青牛,健碩而有神;左邊屋外則有一匹駿馬,全身雪白無一根雜毛。
隨之林麟趾又現了一個有趣的地方——門口的楹聯。
右屋僅有上聯,左屋卻只有下聯,而中間那屋則唯有橫批。
只見右屋門右的上聯書「自在所在」,左屋門左的下聯書「出家人家」,中間的橫批則是「為牛為馬」。
自在所在,出家人家。
此聯簡扼,渾成,出語不俗,林麟趾雖不懂楹聯之講究,細細一品,卻也是味道十足。
似乎也是知道他已到來,左右兩屋的房門,同時輕輕地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