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基的這番變化完全出乎林麟趾的意料,此刻黑暗已被陽光盡皆驅散,他根本無法出門再去替維基尋找血源。
「怎麼回事?怎麼會突然……」
林麟趾亂了手腳,他只能按住維基的雙手,讓他別胡亂抓撓而傷到自己。
「我……我……沒……」維基整張臉都出現了病態的紅暈,他似乎想說什麼。
其實現在這種情況,維基本人心裡早就預料到了,這也是他之前一直隱隱擔憂的原因。
隨著拂曉的降臨,即使沒有被陽光照射到,吸血鬼的各項能力也均會有所下降。這對於健康的吸血鬼來說,影響微乎其微,但對於重傷的吸血鬼,卻足以致命。
除非受傷的吸血鬼躺在棺材中,這樣不僅能避免傷情加重,還能緩慢的恢復。
棺材,是除過鮮血之外,吸血鬼最重要的東西。
它就像是母親溫暖的懷抱,像是安全的避風港灣,吸血鬼躺在其中,才能得到心靈深處真正的寧靜,從而陷入久久而安逸的長眠。
當時的維基要求返回地下道,就是因為那裡有棺材可以容他休息、恢復。
林麟趾不知道這點,否則游都會游回地下道維基所居住的洞穴,但現在一切都遲了。
必須讓維基吸食到鮮血,否則他肯定抗不過去。
然而他又無法出門,唯一的可能便是有獵物自動送上門來,林麟趾的眼神不由瞥向床頭扔著的手機。
他想到了方法,那就是打電話叫來一個人,然後用其血液來治療維基的傷勢。
可以用謊報信息的方式將11o或是12o騙過來,但那樣動靜太大,顯然不太安全。外面此時已是陽光明媚,他們在夜幕來臨前根本就無法離開,若是被人現這間屋子裡情況有異的話,無異將成為甕中之鱉。
排除掉這個想法,林麟趾似乎只能從熟人中下手。
他的手機中不乏大學同學的電話號碼,但他們都已經返家,如今還在本市而且能夠聯繫到的,只有酒吧老闆張婕一人。
想到那個並沒有驚人美貌,卻有著小家碧玉的秀氣的女子,林麟趾狠狠拍了拍腦袋,暗罵自己良心真是讓狗給吃了,盡然將主意打到了張婕身上。
一個多月前尋找工作時,無一技之長卻還稍微有些挑三揀四的林麟趾可謂是處處碰壁。是張婕在當時並不缺人的情況下,將他留了下來。
這對於經濟拮据的林麟趾來說,無疑是一場及時雨,否則他將不得不借債來維持生活。雖然從未說起過,但對於張婕的這份感激卻是深深藏在他心裡的。
然而當林麟趾將視線重新移到維基因痛苦而更加扭曲的面容時,心裡卻猶豫了。
要論結識時間來說,張婕肯定要比維基長,而且與他也更為熟悉。
但他現在還能活著站在這,全是拜重傷在床的維基所賜,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死去。
林麟趾在心中開始權衡利弊起來,天人交戰的他突然想到,或許可以將張婕叫過來,在不威脅到她性命的情況下,用其少一半的血液來延緩維基傷勢的加重。
林麟趾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機,撥通了張婕的號碼。
「喂?麟趾,怎麼今天想到給我打電話了?」張婕看來起得挺早,很快就將電話接通,帶著笑說道。聽其語氣,林麟趾能給她打電話,她心裡還是有著小小的暗喜。
林麟趾聽到這個溫暖的聲音,頓時回過神來,他忍著要將手機摔掉的衝動,說:「那個……沒什麼事……哦對了,今晚我有些事,可能酒吧去不了了。」
「哦……原來是這事啊!」張婕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說,「麟趾,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怎麼整天……怪怪的,如果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跟我別客氣,只管說。」
「嗯,我會的。」林麟趾說著突然想到這幾天附近吸血鬼的活動比較頻繁,便隨口說道,「最近好像附近不太安全,你小心點,早點下班回家。」
「附近不安全?」張婕有些奇怪。
「嗯,你中午看看新聞就會知道了。」林麟趾心中明白,那對男女的屍體被現後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對於林麟趾關心的囑咐,張婕很是受用,她嬌笑著回道:「嗯,知道了!」
「那拜拜!」
林麟趾說完,等到張婕那邊掛斷後,突然怒吼一聲,將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
他現在是變成了吸血鬼,但不意味著他,就可以無恥,就可以混蛋。
儘管最終他是懸崖勒馬,沒有騙來張婕,但即便是生起這個邪念,林麟趾就無法原諒他自己。
他站在床前,滿臉的猙獰。突然用右手大拇指劃破了自己的左腕,然後將流血的傷口放到了正在瘋狂扭動的維基嘴邊。
就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維基一口叼住他的左腕。
他感覺有兩顆牙齒刺入了自己的皮膚,接著便是體內的血液瘋狂地向傷口湧去。他不清楚吸血鬼如果吸食同類的血液,會有什麼後果,但他現在能做的,卻只能是如此。
如果將吸血鬼比作是一輛完美的機器,那麼血液便是燃料。機器想要正常運轉,便需要耗費燃料,而當燃料用盡未能及時補充的話,那麼機器將只能停止運轉。
維基的情況就像是機器用光了燃料,而當林麟趾將自己的燃料分出一部分提供給他後,他就應該又可以運轉。
彷彿是永遠都餵不飽的饕餮,維基貪婪地吮吸著來自林麟趾體內的鮮血。
漸漸地林麟趾也感覺到情況不妙起來,他的腦袋有些微微的暈,靈魂深處出強烈的警告信號。
不能再讓維基吮吸下去,否則能不能救活他暫且不說,林麟趾卻得先去地獄面見撒旦。
林麟趾想要抽回他的手,但維基卻下意識緊緊抓著,似乎不打算放手,絲毫沒有放慢吮吸的度。
林麟趾右手將他的嘴給掰開,將自己的左腕從中給解救出來。手腕處的兩個血孔開始緩緩地癒合,但度較之正常時已經慢了很多,林麟趾此時的狀況也不是很好,微微喘著氣。
他看著吮吸過自己血液後的維基,總算是停止劇烈的扭動,恢復了平靜,不禁長舒一口氣。
他從床上緩緩溜了下來,平平躺在地上。
大量失血後他不僅感到有些疲倦,同時也很飢餓。
房間內,似乎隱隱有詭異的能量在波動,林麟趾對此毫無察覺。
他感覺眼皮一點點地沉重,數分鐘後,他竟然奇跡般地睡了過去。
一個吸血鬼,沒有躺入棺材是根本不可能睡過去的,這點有幾千年的經驗可以印證。但此刻的林麟趾,確實是對外界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鎖住的房門,突然一點點地被推開,一個黑影緩步走了進來。
他是誰?
彷彿是聽到了死神臨近的腳步,床鋪上剛剛平靜下來的維基,又開始顫抖起來,而且看起來,相較之前似乎還有加重的跡象。
黑影蹲下,從林麟趾的口袋中一番摸索,掏出了那個神秘的綠色物件,然後起身將其放到維基的心口。
維基身體的顫抖並沒有因此而停止,而且隨著愈劇烈,所有的毛孔都滲出了血液,看起來十分恐怖。
滲出的血液越來越多,在維基的體表漸漸地凝結。
林麟趾躺在地上,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境,他夢到自己在陽光下,安然無恙地行走。
這夢來的突然,結束的也同樣倉促,像是中途就被人給生生掐斷,林麟趾驚醒了過來。
黑影已經消失,房門也緊緊的鎖閉著,彷彿之前根本沒有人來過似的。
林麟趾隱隱感覺到這個夢來的有些蹊蹺,他扭頭看向床上的維基,卻被眼前的情形驚得張大了嘴巴。
他沒有見到維基的身影,而是看到了一個血色的繭子。
橢圓形的血繭如同活物一般,緩緩地蠕動著,像是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