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盯著披風打量了一陣,正色道:「這披風繡得好是好,想來子龍將軍披著它上戰陣,也定然是威風凜凜。」聽自己大哥這般說,糜霓也只覺心中甜絲絲的,「只不過……」
糜竺話鋒一轉,立刻叫糜霓緊張了起來,也顧不得羞澀,抬起頭看向糜竺,問道:「只不過什麼?」糜竺也不答言,看了糜霓好一會兒,「撲哧」一聲笑將出來,道:「人常言道:女生外向!我原來還不信,如今看來……」糜霓被糜竺說得不好意思,「嗯嚀」了一聲,假嗔道:「哥!人家跟你說正經事呢?」
「哥難道跟你說的不是正經事?」糜竺笑著打趣道:「『常山趙子龍』乃當世英雄,哥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麼多的了,剩下的就靠小妹你自己把握了,哥也希望你能找個好的歸宿。」
說到後半段,糜竺開始正經了起來,糜霓聽得重重點頭。「大哥身為糜家一家之主也著實不容易。說實話!你是大哥看著長大的,若非是我逼到逼得不已的情況下,大哥也不會讓你嫁給你一個比你大一二十歲的糟老頭子的,所以……所以!」說到這裡,糜竺的聲音有些哽咽,「大哥希望小妹你不要怪我狠心……」
「我知道!」見到糜竺真情流露,糜霓連忙打斷道:「我知道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糜家著想,霓兒知道!」
見糜霓如此懂事,糜竺漸漸收拾起悲傷心情,長歎一口氣,道:「不過!現在好了。」糜竺看著糜霓,拍了拍她的香肩,也不知道是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當初大哥選擇著趙子龍入主徐州,一部原因是當時條件使然,形勢比人強,大哥不得已而為之;另一部原因大哥就是不想你的終生幸福毀在了我手上,說句不該說的話,事到如今大哥這心中還是膽顫不已,大哥可是拿著糜家的命運和小妹的幸福在賭啊。」
糜竺一邊說著,一邊摸著心臟位置。糜霓長年在糜竺身邊,兩兄妹的感情非同一般,自然清楚大哥這些年的不容易。
糜家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大哥糜竺一人,日夜殫jing竟慮的為糜家利益東奔西走。想到這些,不知不覺間,糜霓眼中也是含著淚花,抱著糜竺,情不自已的哭將起來,「大哥!只恨小妹身為女兒身,不能幫上大哥的忙!」聽到此處,糜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小妹你以前是幫不上大哥的忙,可眼下情況又不一樣了。」轉瞬之間,糜竺又換作一番動情的姿態,糜竺放開了她,「只要你牢牢的將『常山趙子龍』抓在手中。哥和糜家都不用再擔驚受怕了,咱們糜家乃是商賈出身,雖然有錢,卻是手中無權無勢。若不找一個一棵參天大樹傍著,就成了人家眼中的肥肉了。
「小妹你懂我的意思嗎?」糜竺扳正了糜霓的香肩,正色問道:「你現在應該知道,為何當初陶謙陶公在的時候,大哥為了保全糜家,不惜重金也有捐個官來做。
「雖然那只是個芝麻綠豆小的參事,也沒有什麼實權,但為了糜家生意能長久做將下去,大哥不得不這麼做。有錢無權,你在人家眼中,便是那待宰之豬,等殺之雞。若是等到有需要的時候,誰都能在你身上割上幾刀。」糜竺站起身來,扭轉身子,長長一歎,「當初促不急防之下,呂布佔了徐州,情形便如此我說的這般。你大哥好比砧板上的肉,他為刀屠,我為魚肉,容不得你有絲毫不滿。
「不過!大哥當時也看清了呂布實非明主,雖然忍氣吞聲,也只有虛以委蛇,也不想將你一生幸福斷送在一個莽夫手中。」
聞糜竺把話說完,糜霓也漸漸拭乾了嘴角淚水,言道:「大哥說的這些小妹都懂,家父家母都早逝,霓兒是大哥一手扶養長大的,人常說長兄如父。可大哥對小妹體貼關心,照顧得無微不至,我更覺得你像母親,生怕我受了半點委屈兒。我還記得大哥每次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做了生意回來,都會帶上當地土特產給我,你我還記你回來因為只給我稍東西,而不給二哥帶禮物,每次都讓二哥羨慕不已。」
聽糜霓這麼一說,似乎兄妹二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不覺間二人臉上都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
「大哥你要小妹做什麼,就直接說吧!」糜霓微帶著決絕的聲音打斷糜竺美好回憶,「小妹不會怪你的!」糜霓幾乎是咬著口皮說出最後句話的。
「也許她又想起了當初我告訴她要將她許配給劉備的情形吧?」糜竺看到糜霓這般模樣,心中不由得感歎道。糜竺靠近糜霓,想要安慰般的拍拍她的肩膀,卻不想被糜霓躲過。糜竺拍了個空,心中頗覺意外,想到這些年來我兄妹相依之情,沒由來的心中覺得一陣懊悔,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糜竺整理了一番思緒,開口說道:「大哥知道你不希望你和趙子龍的感情沾上任何功利色彩,大哥也不要你做什麼,你好好的去愛吧!」
這般話說完,糜竺想覺得如釋負重般,彷彿突然之間,又覺得自己蒼老了不少。兄妹對視了一對,似乎糜霓尤自有些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
糜竺輕輕的歎了一句,便要走到層來。聽到門傳來「吱」的一聲響,糜霓如夢初醒般,連忙朝門口望去。看著糜竺微顯佝僂的背影,心頭不由自主的泛起一絲酸楚,顫聲喊道:「哥……」糜竺聞言微微駐足,頭也不回的說道:「時間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正到起步間,又想起一事,「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
「明天你一大早趙子龍大軍就要開拔了,袁紹派出兩路大軍,一路圍攻北海,一路直取我下邳了,我下邳這路是由他手下大將顏良統領。剛才來人傳我去『州牧府』,說到要事相商,說的就是此事,我糜家和陳家負責糧草籌集之事。今天你這披風是無論如何都趕製不好了,這次上戰場趙雲是無法穿上你做的披風了,你還是早些睡了吧!」
說完糜竺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香閨之中只剩下糜霓一人,手裡捧著已經做好一大半的披風,癡癡的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天色漸晚!香閨之中依然亮著燈光,糜霓小心翼翼的從荷包之中掏出針線,咬了咬櫻唇,似乎是下了決心般。她先是藉著微弱的燈光,好不容易重新穿好了線,跟著便飛針走線的繡將起來,晚上燈光不夠明亮。突然間,一陣涼風拂過,吹歪了燈光,聽得一聲「哎喲」,糜霓停下了手中運作。
原來涼風拂過間,吹歪了燈光,也是叫糜霓沒注意手下,一針紮在了指間。這聲「哎喲」才叫將出來,糜霓連忙用另一隻手摀住了自己小嘴,生怕吵醒了別人。對著微弱燈光細細一看,才發現指間已然叫針尖刺破,糜霓眼中更是疼得已然見淚花打轉,可是她咬了咬牙,將受傷的二指放到嘴邊吮了一會兒,又開始起了手中工作。
秋去冬交之際,寒風料峭!如此情形似乎不只發生了一次,可屋的姑娘依舊倔強的不肯停下手中的活計。
天色漸亮,看著手中已然繡好的披風,糜霓臉上掛著說不出喜悅,掀開披風,好好打量了一番,彷彿全然看到雙雙十指儘是纍纍傷痕。
突然間傳來一聲雞鳴,雞鳴天下白,不知不覺間天邊已然泛起一絲白亮,可辛苦了一夜的姑娘卻是叫這聲雞鳴喚起了久違的睡意,忙活了一晚的糜霓已經來不及記起現在是什麼時間了,捧著手中繡好的披風,伴著陣陣雞鳴,就這般趴在桌子上面,沉沉睡去。一陣大風吹過,吹滅了桌上的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