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人越聚越多,也是他太過於糟糕的箭法太吸引眾人眼球了,所以不過才短短一盞茶的功夫,這塊小小的試射箭靶場聚集了比別的校場起馬多了兩三倍的人數。
在眾人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之下,馬均更顯得膽怯,好不容易克服了內心的恐懼,射出去的幾箭都不盡如人意,甚至一箭比一箭差。面對眾人的冷嘲熱諷,馬均羞得無地自容,只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臉埋起來。甚至馬均開始有些懷疑起來:他今日下定決心到這校場中來,原本就是一個錯誤。
「居然連這種都最小石的弓都拉不開的人都好意思來在這靶場中來試箭,果真是不怕丟人現眼。」人群之中,已是有人開始議論起來,「要是我的箭術連成這樣,當真是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算了。這樣的箭術也想射人?我看射兔子都射不中。」這個人才把話說完,旁邊的幾個人都深以為然地點起頭。
「我看射兔子也不行,這種力道,只是給兔子搔癢。」人群又不知誰又接過話頭,又響起一陣哄笑。
這些刺耳的笑聲響起在馬均耳畔,無異於刀割針刺般。馬均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弓,上齒已然將下口皮咬破,嘴唇之間,隱隱見血漬湛出。「你們休要看不起人家,我可是看清楚了的。他可是第一個到這校場之中的,那時間三更不到,我就看到他在這靶場中練起箭術了。」一個人說道。
「三更還不到,還將箭術練成這樣?」又一人反問道:「我看他是打娘胎就練起的吧?不過就是越練越回去了。」
此言出口,又是引起一陣哄然大笑。最先說話的那人,也深以為憾地點了點頭,說道:「最先見他第一個到靶場,我還道他箭術高超,原本還有向他請教的心思。想不到,他原來卻是一個……」那人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沒有說下去的話中意尤未盡的意思,卻是讓馬均有種心在滴血的感覺。
馬忠隱約感到眼中已有絲絲濕意,彷彿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起轉來。可是倔強的他卻是強自忍著,不流出一滴淚來。
「你們大概還知道吧?這人更是馬均。」人群中又傳出聲音,「他是原來軍中出了名的『馬膽小』,要是打起戰來,跑得比兔子還快。哪兒安全就往哪兒躲,要是下次我們吃了敗仗,你跟著他跑,保不住他還真能撿回一條小命。就是因為以將軍們就知道他膽小如鼠,都不敢把讓他去打仗,只叫他送送文書,傳傳軍令什麼了。」
「不過啊!我聽說他雖然打仗不行,可是卻是做得一手好的木匠活兒……」
「不只是木匠,就是鐵匠也難不住他。我可聽說了,那日我們將軍在城頭差點兒射死張飛的守城巨弩便是他做的。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咱們將軍才會對他另眼相看。」「就是啊!這小子也不知道走了那輩子的狗屁運,咱們拚死拚活地戰場撕殺也沒見著誰會高看我們一眼,可這小子走運便走去吧!居然跑到校場來炫耀來了,當真是賴蛤蟆不知自己長得醜,須知這校場比的是功夫,都是手上見真章的……」
這人還沒有說完,另外又有人譏笑起來,說道:「你家手上也不差啊,只不過人家用的鐵錘和木鋸……」又是引起眾人一陣發笑。
「嘿!小子!這校場不是你呆得地方。」人群中又愛起哄的叫道:「還是滾回去,繼續和木頭和鑌鐵打交道吧!」聽過此言,馬均終於忍不住,便要憤憤地將手中弓箭狠狠扔下,就欲轉身離去。卻不想手中的紀箭沒想扔掉,一隻大手牢牢抓住了他握弓的手。馬均回頭一年,發現是我,臉上一陣驚訝。
「都圍著幹什麼?是不是武藝都練得差不多了?箭術也到家了,已經用不著誰來指點了?要是誰這樣覺得,不妨就跟我過過招。」我冷著臉,對著圍觀的眾人冷喝道。
眾人看清楚是我之後,一時間沒人再敢接口,片刻功夫就散得一乾二淨。這寬敞的箭靶場中,就只剩下和馬均兩人。見眾人走開後,我鬆開了握著馬均持弓的右手,馬均淚水還在眼中打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帶著有些哭腔的聲音說道:「對不起!主公!我給你丟臉了!」馬均低下頭,「我想……以前給我看病的那個大夫說沒沒錯!以我的體質,真得不適合練武,我想我還是……」
「看著我的眼睛!」我抬將起馬均的頭,注視著他的眼睛道:「你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跟我說一次,就說你剛才說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心話?」
「我……」馬均只說了一個字,就沒有繼續說下去。我笑了笑,道:「他們的話我剛才也聽見了。你知道我聽到他們說你是第一個到這靶場中來,我心中有多高興嗎?」我拍了一把馬均,繼續問道:「你應該是睡不著覺,我猜你不到二更,就應該在靶場了吧?」聽了我的猜測,馬均有不要置信地看著我。
終於!馬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我原以為風平和馬忠他們會是最早的,沒想到來得最早的居然會是你。」我歎過一聲,道:「他們是還到三更的時間進的校場,你卻足足比他們早了一個更次。果的確是應了那句俗話啊!『莫道人行早,更有早行人』。德衡!我的確是小看了你啊!是不是出門前的一刻,心中還揣著興奮和激動,久久不能平靜?」
我彷彿說中馬均的心情般,馬均更是睜大了一雙眼睛看將著我,注視我半晌之後,使勁兒用力地點起頭來。
「靶場之中雖然備有火把,但晚上練箭終究不是個好時候,白天更能練出精氣神來。」我看了馬均一眼,「我當初方投入公孫將軍麾下的時候,心情跟你差不多。那時候雖說我的槍法還算過得去,可是箭術卻也高明不到哪裡去。」聽及我提及往事,立刻馬均被我話勾起了興趣,聯想到現在的我箭術如此高明。
禁不住心中一絲好奇,馬均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將軍這明高超箭術又是如何練成的?」
我笑了笑,並沒有馬上回答馬均,而是反問他道:「知道北方什麼飛禽最多麼?」馬均不太明白我問此話的含意,跟著搖了搖頭。「秋有大雁,冬有突鷹,除開春夏兩季,一般秋冬少有戰事,除非是塞外的異族遭受了天災。我除了在激戰中磨練自己箭藝外,秋冬便以雁鷹為靶,將它們作為練習目標。
「待我箭術大成之時,不管是大雁和突鷹都不敢再從我們軍營上方飛過了。」聽我說到此處,馬均不禁「啊」地驚歎了一聲。
「該不會主公把他們都射殺光了吧?」馬均問道。我搖了搖頭,笑道:「世間萬物皆有靈性,它們同類多喪生在軍營上方,久而久之,知道那是一片絕地,之後便知情識趣地自動選擇繞開了。」「想不到這些蓄牲,居然比起人還聰明。」馬均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卻是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
「別以為人就是最聰明的。老天總是公平的,在賦於人智慧的同時,卻是賦於了其他物種賴以生存的不同天賦。像鳥兒能飛,魚兒能游,還有些既能飛的又能游的……」說到這裡,我才發現自己有些扯遠了,不禁瞪了馬均一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好好地跟你在討論箭術,卻扯到了這上面去了。」
馬均聞我話中不鹹不淡地帶有幾分慍意,還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卻是不敢再開口。馬均不說話,不代表我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