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張揚在曉娥的服侍下穿戴完畢,看著帳中跟他的臥榻相依的那個榻上猶在酣睡的曉蝶,張揚臉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曉娥順著張揚溫柔的目光望去,看見自家姐姐紅撲撲的小臉,眼珠子一轉,摟著張揚的胳膊,膩聲道:「姐姐已經好多了,相公這下該把心放進肚子裡去了吧?」
張揚捏了捏她小巧秀美的鼻樑,笑道:「放心了,放心了。你們都好好地呆在我身邊,我就放心了。」
曉娥抗拒地推掉了張揚那蹂*躪她的鼻子臉蛋的大手,莞爾一笑看著張揚問道:「相公,等過了洛水之後,相公有什麼打算沒有?」
張揚一愣,然後摸了摸她的髮髻,歎了口氣道:「你家相公打算多著呢。可是世間事變化無常,先把這一關過去了,才能去打算未來啊。」
曉娥輕聲「哦」了一聲,就轉過頭,輕聲道:「相公,你去忙吧,我留在這兒照顧姐姐。等出發的時候,我會提前收拾好行裝的。」
張揚點點頭,然後緩緩地往外走。
這時已經在外邊等候的周倉走過來,先向張揚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師父,前方就是陽頭河,是洛水頗大的一個分支,是這一代主要的飲水灌溉之源。從倫山過陽頭河,向西北折去,前面穿過一個峽谷,就能抵達洛水之畔的空曠平原了。比起別處走,省了不少時間……但就怕敵人伏擊。那個峽谷雖然沒有什麼關隘,但也是史上極易設伏的地方。」
張揚點點頭,沉思了一下,才看著周倉說道:「如今張濟人馬還不如我們多,沿途各郡又是出工不出力,跟他們陽奉陰違,根本湊不齊可觀數量的軍隊來伏擊阻攔我們。加上影字營和斥候隊一路前行,探路架橋,若是他們埋伏,一般都能提前知道,不虞有詐——」
說著,張揚眼神一動,看著認真聆聽的周倉說道:「但我們始終在他們的肚子裡活動,我們的一舉一動,無論是張濟,還是洛陽的董卓都該是一清二楚的。如今西線平靜,南線安逸,北線無事,只有盟軍雲集的東線,又因袁紹偃旗息鼓,變得無所事事。所以,董卓能抽調出大批的精銳人馬來堵截我等。而,這裡山河連綿——正是圍而殲之的好地方。」
周倉神色一動,遲疑地說道:「師父怕夜長夢多,被西涼軍後續人馬合圍?」
張揚讚許地點點頭,眉毛一揚,轉過臉望著已經陸陸續續從帳篷裡,草屋裡出來的士兵,瞇著眼沉聲說道:「是啊。我們此次北上,本就是誘餌,是犧牲品,是給臧林孫堅的西進大軍做掩護的。但——」
張揚突然一頓,轉過頭堅決地說道:「但誘餌一樣可以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我們這只餌是有毒的,吃下了就得拉肚子,就得一卸*如注,大瀉*千里!」
周倉也是自信滿滿地附和道:「算算日子,孫堅他們也該撥開企圖收復軒轅關的敵軍,秘密西進了……襲擾洛陽,本就是誰先到誰揚名!若是我們抓緊點兒,趕在他們前面抵達洛陽,揚名的就是我們了,可就沒他們這些後來者的事兒了!」
張揚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周倉說著就興沖沖地轉頭就走。張揚莫名其妙地叫住他,奇怪地問道:「什麼事兒這麼著急?」
周倉道:「通知各部,收拾行裝準備過河啊!」
張揚奇怪道:「大家都剛起來,還沒吃飯,用得著如此焦急麼?」
周倉忙停下解釋道:「師父,今年的其後頗為反常。記得在徐州時,前些時日還是秋高氣爽,就在師父出征下邳時,一夜之間白茫一片,從此再也沒有暖和天。」
周倉如一一說,張揚不由地想起那段難忘的歲月。看著眼前這個,當時跟他勢不兩立,並險些一箭射殺了他的周倉,如今不僅跟他成為了朋友,更是成了他的徒弟,他的下屬。不能不說,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啊。
張揚向著點點頭,周倉繼續說道:「在徐州時,沒到冬天卻入了冬,如今沒來春風卻化了凍,河邊楊柳都抽了青……可見今年將士不尋常的一年。」
張揚詫異地看著他問道:「怎麼個不平常法?」
周倉迎著張揚的目光,眼神動了動,頗有些追憶地說道:「這些年,弟子走南闖北,腳步遍及天下各州,就是北邊蠻夷之地也是去過的。縱觀這些年的春種秋收,解氣雨雪,今年的情況跟四年前那場波及數州的大旱,有些相似——」
「哦?」張揚愈加好奇。
周倉垂下眼瞼,歎了口氣,才有些哀傷地看了張揚一眼,低沉地說道:「那時候,弟子隨管亥,帶著萬千苦難兄弟,到處輾轉逃命。後來在荊州新野落腳就食。那年的冬天一樣來得早,一樣是一夜春風到、萬樹梨花飄。農家歡喜地祭了谷神,就忙著下種插秧。可是開始一切都好好的,但轉眼間就變了天。又是一夜之間天寒地凍,大雪封山,種下的莊稼全部遭了殃。」
「後來,總算是雪化了,天暖了。大家都忙著補種,誰曾想不僅誤了農時,後面更是數月無雨,補種的莊稼也是顆粒無收……一場大旱下來,荊州江東,徐州揚州都遭了殃……我的那些兄弟,也餓死了大半,剩下的都北上幽州了……」
周倉說完,張揚立刻明白了,忙道:「是不是如今大地還春只不過是氣候反常,今年極有可能大旱的前兆?」
周倉點點頭,然後說道:「如今的氣候還不是四年前那樣反常。現在是白天溫暖如春,冰河解凍,但是夜裡還是滴水成冰的……所以,若想過陽頭河,必須趁早,趁著凌晨天寒封凍之時,。若是日頭起來了,冰河解凍了,而沿途沒有人家更沒有船舶。我們大軍輜重甚多,根本過不了河。」
張揚略一沉思,又看了看天,然後看著周倉說道:「如此說來,還得抓緊了?不然這河過到一半,突然河面開凍了,我們這些人馬連著驢車糧秣,除了掉到河裡的,就是被分割在兩岸,入了夜重新凍嚴實了,才能再相見?」
周倉乾笑一聲道:「怕,就是這樣……不過,如今收拾過河還來得及。」
張揚點點頭,拍了拍周倉的肩膀讚揚道:「飛豪真是細心,能從妄念的節令氣候探知如今的天氣反常。師父雖然在某些方面強過你,但這些方面卻遠不如你廣博深入啊。」
周倉不好意思地笑道:「師父學的是真正的大學問大智慧,弟子知道的不過是三教九流、上不的檯面的東西,怎敢跟師傅比呢。」
張揚搖搖頭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學問啊,管他三教九流,還是邊邊角角,能救急,能用得上,就是好學問!不然,春秋禮儀,還是詩經離騷,都不如一句農諺來得好。」
張揚很快就跟夏侯惇劉備說出了快些過河的想法,兩人都贊同,於是大軍收拾妥當,就開始渡河了。
剛走到河邊,就聽見前方來報:「報——主公,前方有一夥惡棍正在糾纏一對女子——」
張揚等人順眼望去,那邊的確是亂哄哄一片,還能聽見男人奸*邪的笑聲,女子清脆的哭喊求饒。
「軍爺,軍爺……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啊——」那是一個很好聽的少女的聲音。
「臭娘們兒——快些乖乖跟我們走,不然現在就做了你們!」那是一個很凶悍的男子的聲音。
「我們死也——死也不跟你們走——」
張揚一皺眉頭,朗聲喝道:「朗朗乾坤,豈能見死不救——黃忠,廖化,帶一些人馬跟我去看看!」
「喏!」兩人朗聲應諾,而夏侯惇張飛也都躍躍欲試,張飛更是兩眼放光地大聲嚷嚷道:「俺張飛最看不慣這種欺負女人的事兒了,待俺前去,救下小娘子,並替天行道,把那些無恥匪徒都刺成一萬個透明窟窿眼兒!」
張揚冷瞥了張飛一眼,心道:「你自己就幹過欺負女人,逼著女孩子跟你走的齷蹉事兒,如今卻還有臉教訓別人……別忘了,你們是五十步笑百步,誰也沒資格教訓誰!」
而曉娥則努了努嘴,嘟噥道:「一群臭男人,見色眼開,偏又說的這樣冠冕堂皇……不知羞……」
看見大隊兵馬氣勢洶洶地奔殺過來,那群亂匪忙大聲喊道:「兄弟們,官軍來了,咱們快帶著肥羊撤!」
「扯呼——」那些亂匪一個個都扯著嗓子亂叫到,然後七手八腳地去抓那兩個女孩兒的手臂,拖著她們就走,惹來的是更大聲的哭喊掙扎。
「扯呼,你們扯得開麼——黃忠聽令,打靶訓練!」張揚瞥了一眼作惡的亂匪,冷笑一聲,然後大喝道。
「喏!」黃忠朗聲接令,然後順手飛快地從馬上取弓搭箭,根本不用瞄準,抬手就是「唰唰唰」連珠五箭,將拉扯那兩個女子的持刀亂匪一一射殺。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堪稱完美。
這不是技術,而是藝術!
其他神臂營戰士也紛紛張弓遠射,頓時箭雨如潑,亂匪像韭菜一樣,被箭雨這把鐮刀割到了一大片。
亂匪見事不可為,也不硬拚,而且也不再去顧及戰利品,拔腿就逃。
當亂匪退盡,那兩個明顯是一主一僕的兩個少女,感激涕淋地出現在眼前時,張飛頓時瞪大了眼,幾乎失聲道:「好美的一個姑娘!」
張揚也是眼前一亮,而曉娥則對那邊投去了頗有敵意的目光,嘟噥道:「相公的眼珠子都被那個狐狸精勾得掉出來了,小姐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