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新版溫酒斬華雄
華雄在一群潰兵的簇擁下沒命地向前奔逃,就算是看見了前面似乎有軍旅駐紮擋路,但後面窮追的狼群此刻卻更讓他們恐懼。所以不管前面是刀山還是火海,他們也都顧不上了,眼閉著先闖過去再說。闖過去或許還有生路,可一旦回頭,可就死定了
但是當他帶著人馬衝垮了巡夜衛兵的單薄防線,眼看著就要闖入月色下蘑菇一般林立的營帳的腹地時,就見從四面的低矮小坡上湧出來黑壓壓一片刀戟之士,正黑雲一般向著他們包裹而來。
「來者何人,快快下馬——」黑雲中響起了厲聲呼喝。
「將軍——怎麼辦」前有猛虎,後有群狼,兵士們頓時慌了手腳,都忍不住用顫抖的聲音問道華雄。
華雄忍住雙臂的劇痛,咧著嘴看著後面急追的馬兒,望著眼前緩緩壓來的不明敵人,他挽著馬韁,夾著長刀,一甩頭髮上的血汗,毫不猶豫地厲喝道:「想活命,衝過去」
「將軍有令,衝過去」
「衝過去」
「衝過去」
於是一群殘兵就在華雄的鼓舞下,吼叫著呼嘯著,拿出了面對後面追擊時都不曾拿出的勇氣,視死如歸、飛蛾撲火般地直衝而去。
「放箭——放箭」見到來人絲毫不停勸阻,徐州軍也不再客氣,一聲高呼,一陣弦驚,然後一陣風動,月光下只見一陣飛蝗迎著清輝,從陣後拋射而來,華雄的人馬頓時慘叫連連,連人帶馬翻到一大片。
華雄瞪著雙眼,伏在馬背上躲過瓢潑的箭雨,也顧不上身側紛紛倒斃的兄弟,咬咬牙,猛踢馬肚子,怒吼一聲:「畜生,不想死的話,就給我加把勁兒」
他那疲倦的坐騎,吃疼之下竟然嘶鳴一聲,速度陡然加快了兩分,一下子將他的兵將甩開了一大截兒,一人一馬直突突地向著前面,倉促之間集結的人馬衝去
「死——」他策馬將前面兩個徐州兵撞飛,又忍住劇痛,猛地揮刀將前面擋路的人砍翻一片,那些徐州兵見他兇猛如困獸,竟然擋不住他,倉促而單薄的防線生生被他撕裂開一條縫隙。而華雄一縱馬、就獨自一人沿著裂縫一閃而過,眼看著就要踏上前面寬闊的官道,逃出生天。
但是這時二十步往外的地方,屹立著一個高大魁偉的身影。
藉著上佳的月色,華雄能看得到那人捋著的半尺長鬚,手提的青龍長刀。
雖然只是輕輕一瞥,但似乎是生死絕境之下,使得華雄的神識六感,比起以往更加敏銳。就那一瞬的一瞥,他就能感受到那人眼眸中閃過的寒光殺機,感受到那巍峨如山的身軀下那顆傲視天地的自負和狂傲。
那人雖是一人當道,但華雄卻是心裡一寒:「他要殺我」
但已經沒了退路,生死都是一闖,華雄只得硬著頭皮,舉起長刀,大喝一聲:「殺——」然後瘋狂地策馬迎了上去,他到要看看,是他把那漢子擊殺,還是那漢子能留下他
此人正是關羽。
關羽捋著髯鬚,斜蔑著丹鳳眼,淡淡冷視著怒目暴喝而來的華雄,身體不動,連眼神都懶得多眨一下。
二十步,十步,五步——就是這時候了
關羽半瞇的眼陡然增大了,發出銳利逼人的寒光,同時手一揚,雙臂一掄,青銅偃月刀就已經斬斷柔和的月光,帶著劃破空氣的嘶鳴向華雄飛斬過去。
華雄只感覺眼前一晃,在他還沒來得及將手中的長刀揮出去的時候,青銅偃月刀就已經泛過刺眼的白光閃電般斬過——
一陣嘶鳴,一片血雨,華雄連人帶馬被肖成了兩段,藉著巨大的慣性,轟然撲倒在前面,帶出一路血光,在慘白的月色下格外鮮艷。
那邊的廝殺聲也越來越弱,關羽漫步走到斷成兩截的華雄身側,神色不喜不悲。依舊是捋著長鬚瞇著眼,看著只剩下了上半身、顫抖不止,一雙眼死死地盯著他看的華雄,沒有憐憫,也沒有嘲諷。似乎眼前斬殺的不是一個人,一個敵將,而是一隻雞一條狗。
「你……是誰……」華雄渾身劇烈顫抖,渾身被鮮血浸透了,一雙死魚眼瞪得奇大,非常嚇人。他死的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在身負重傷失去戰鬥力的情況下,被一個無名小卒給殺了。他臨死也要記下仇人的名字,記下仇人的模樣,到了陰間,咱們再來過,堂堂正正比一場
「關羽——關雲長——」關羽冷笑一聲,華雄呢喃了一句算是記下了,還沒等報出自己的大名,好歹讓關羽震驚一下。但還沒等他開口,關羽已經刀起頭落,他的自我介紹就也就遙遙無期了。
關羽將人頭丟在自家大哥和徐州軍主將臧林面前,不顧臧林那有些慘白難看的臉色,自顧端起臨走時沒有來得及喝的酒,瞇著眼細細飲下,淡淡說道:「還好,酒還是溫的。」
張飛看到臧林臉色有些難看,心裡有些輕視,但臧林好歹是大哥的師弟,不能不給面子。於是他眼珠子一轉,走過去,將那顆人頭自臧林腳下提起來,隨手丟到關羽座旁,對著關羽笑道:「二哥剛才好威風,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俺張飛也怕沒那麼大的爆發力」
關羽就當沒聽見張飛的話一樣,繼續瞇著眼品酒,張飛又說道:「此人來得唐突,生生攪了咱們兄弟的酒興,而且到死都不閉眼,俺看著心裡不舒服,乾脆一腳給當成魚泡踩了得了」
溫酒斬華雄,演義中的經典,如今又重演了,只是結局太窩囊。若是堂堂正正在兩軍陣前陣亡了,也有的一說。可是如今先是被人用槍挑了左臂,又被人用箭射穿了右臂,臨到頭又被人齊腰斬成兩節兒,還沒等她自報家門又被人砍了腦袋。真是霉運連連,死的一個憋屈,死的一個冤啊
死不瞑目,他華雄有資格
關羽看著張飛輪起腳就要當著他的面,把華雄的腦袋踩爆,不由地睜開眼,清冷的目光瞪了張飛一眼道:「要踩也換個地方,別髒了我的眼。」
就在遠處的廝殺聲剛剛平息,突然之間又如巨石落平湖般呼嘯著傳來。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就聽見遠處嘶鳴呼喝聲中一人高喝道:「我乃黃忠,劉揚將軍帳下聽宣,正在追殺西涼軍華雄,兄弟莫要誤會,傷了自己人」
「劉揚?」黃忠,幾人都沒聽過,但劉揚卻都認識的,尤其是臧林更是在下邳之役搭檔了月餘,彼此都很熟識了,猛然聽到劉揚的名字,不免有些又驚又喜。畢竟他鄉遇故人,很難得的。
「喔?吳家堡……來得到挺快……追擊華雄……」劉備不苟言笑地自酌,但眉宇之間卻滿是疑惑,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瞥向了關羽座旁那個鮮血淋淋的人頭。月色下,還能看見他那怒張的大眼,和全是鮮血的臉龐上飽含著悲憤蒼涼神色的面容。
而臧林卻已經歡喜地離座,帶著兩個親兵就往那邊邊快走邊高呼道:「住手,都住手————在下徐州臧林,乃奉陶公之命,率部往軒轅關馳援的那邊可是吳家堡的兄弟?」
看著臧林大大咧咧,毫無一軍主帥的威嚴氣度,劉備忍不住搖了搖頭,而張飛卻是眼珠子一轉,湊上前瞥了一眼遠去的臧林,嘿嘿笑道:「這樣不是更好,臧林無能,自然需要借助大哥來幫他撐場面。日子久了,憑大哥和咱們兄弟的本事,還怕掌控不了這只人馬?」
劉備神色一動,怔怔地看了嘿嘿笑著的張飛,面色一肅,瞪了他一眼,沉聲道:「豈能存著這樣齷蹉的心思,小心禍從口出」
張飛不以為意地打著哈哈,轉過身,伸了一個懶腰,看著月色打著長長的哈欠道:「該睡覺了」
黃忠表明了身份,臧林再無懷疑,就帶著黃忠前來,向他介紹了關羽劉備幾人。
當日劉備三人在五里山,黃忠還曾將他們誤以為是強人,遠遠地射了他們一箭。等到張飛調戲吳穎,臧林前來調解,一行人做客吳家堡,他們也是只會過面,還不曾來得及攀談,如今也算是第一次相識。
聽聞軒轅關已下,樊稠身死,華雄竄逃,劉備幾人都是大驚,沒想到陶謙孫堅動作這麼快,而他們卻是來晚了。
劉備親切地跟黃總客套,張飛也還算客氣,而關羽只是淡淡地向黃忠一拱手,算是見過了,然後旁若無人地坐下來,自顧地吃酒。
黃忠心中有些不快,但還能忍受,畢竟人的個性各有不同,也許眼前這個兄弟只是性子冷淡,並非瞧不起自己吧。
但當他瞧見關羽座旁那顆瞪著大眼的人頭時,黃忠忍不住向關羽抱拳問詢道:「敢問——是閣下斬殺了華雄?」
關羽緩緩放下酒盞,淡淡地看了黃忠一眼:「正是關某,閣下有何指教?」
黃忠看著關羽淡漠目光中的狂傲和不易察覺的蔑視,向他抱拳沉聲道:「多謝關將軍援手」
關羽沒有理他,黃忠又道:「黃忠要帶華雄的人頭,回去覆命,還望成全」
關羽丹手中的酒杯一停,鳳眼輕斜,再也不掩飾他的孤傲和對黃忠的輕視,冷聲道:「人頭是關某斬下的,為何要轉給黃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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